蔚县暖泉镇传统村落门户空间特征解析

姜乖妮 王 方

(河北建筑工程学院 建筑与艺术学院,河北 张家口 075000)

0 引 言

我国传统村落保护及其相关研究受到政府和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已经迈入了以国家名义保护和发展传统村落的新时代.仅2020年，就有中央一号文件和《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分别提出“要保护好历史文化名镇(村)、传统村落、民族村寨、传统建筑、农业文化遗产、古树名木等”，“要统筹县域城镇和村庄规划建设，保护传统村落和乡村风貌”[1].

学术界对传统村落的相关研究可分为宏观、中观和微观三大类.宏观层面主要从区域层面分析传统村落分布特征(孙东东等，2019年[2]；杨汝婷，2019年等[3])；中观层面主要基于某一理念，对特定村落的整体空间形态进行系统研究(陈静等，2020年[4]；李军等，2017年[5]等)；微观层面主要对传统村落内部的某一空间类型或建筑进行研究(王葆华等，2020年[6]；金丽纯等，2019年[7]；鲁可荣等，2016年[8]等).

本文拟从微观视角研究传统村落的门户空间形态，并以张家口市蔚县暖泉镇的北官堡、西古堡、中小堡和千字村4个传统村落为例，进行实证研究，以期能在地域性和村落门户这一特定空间类型两个方面，对已有研究进行补充和完善，也为这4个传统村落的建档和保护提供支持与借鉴.

1 蔚县传统村落概况

蔚县位于北京正西，张家口市最南端(如图1所示)，总面积3220平方公里，总人口50万人，辖22个乡镇、561个行政村.蔚县是全国第一国保文物大县，全县现有文物遗存点1800余处，国保单位22处，省保单位18处，非物质文化遗产72项.蔚县的古城堡和开平碉楼、福建土楼一样是人类历史留下的奇迹之一，被誉为“河北省古建筑艺术博物馆”[9].

图1 蔚县区位示意图 图2 蔚县传统村落空间分布

在2012年以来国家公布的5批6819个传统村落中，蔚县有40个，占河北省传统村落总数(206个)的19.4%.从蔚县全域来看，传统村落分布呈现以下四个明显的特征：(1)地域空间上，主要集中在西部，分散在蔚州镇周边，如图2所示；(2)海拔分布上，主要集中在海拔高度500-1500m之间，如图3所示；(3)地形坡度主要分布在0-15度之间的丘陵平地上，如图4所示；(4)行政辖属上，集中分布在南留庄(15个)、宋家庄(10个)、涌泉乡(6个)和暖泉镇(4个)等8个乡镇，如图5所示.此外，蔚县现有道路网密度分析显示，传统村落多分布在道路网密度为0-3km/km2的地区，属于交通相对闭塞的区域，如图6所示，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与外界的交流，也减少了对传统村落的冲击，这也是蔚县传统村落风貌保护较为完整的原因之一.

图3 蔚县传统村海拔分布 图4 蔚县传统村落坡度分布

图5 蔚县传统村落数量分布

图6 蔚县传统村落空间分布与道路网密度图

2 暖泉镇传统村落及其门户空间解析

各类文献中关于门户空间的解释颇多.比如“门，人所出入也，在堂房曰户，在区域曰门；户，所以出入也，一扉曰户，两扉曰门.”[10]“门，扪也，为门幕防卫也；户，护也，所以谨护闭塞也.”[11]《词源》解释为“房屋院墙处；门第.”[12]从以上不同解释可知，首先，门户是供出入通行的空间，它超出了门这一实体本身，是由门与其周边紧邻的公共建(构)筑物和空间共同构成；其次，门户往往与墙相结合，具有防御、阻隔的功能.另外，门户空间因其位置突出、空间构成复杂、历史上曾经承担过重要的职能，且修建时往往倾注了全村的力量等原因，而成为村落空间形态和传统风貌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对于门户空间的解析是研究传统村落整体空间、风貌特征，乃至村落文化不可或缺的内容.

暖泉镇有4个村被列入国家传统村落名录，即北官堡、西古堡、中小堡和千字村.本文将根据田野调查和测绘数据，从构成要素、空间尺度、空间形态三个方面，分析这4个传统村落门户空间.

2.1 北官堡门户空间

北官堡平面呈不规则的多边形，南北主街长150m，东西主街长275m，三条东西向街道和一条南北向街道构成“王”字形街巷结构.北官堡的门户空间采用了“套堡”和“独门堡”的建造形式.“套堡”是指整个村堡由北官堡和卢家小堡两个村堡套叠而建.最初在村堡北侧的坡地上建“卢家小堡”，明朝中后期，为屯兵又在卢家小堡南侧扩建北官堡，并在南侧堡墙上开设了唯一的一个堡门，形成典型的“独门堡”，见表1村落整体空间肌理.

表1 北官堡门户空间形态

(1)构成要素.

北官堡门户空间的构成要素包括堡门、魁星阁、观音殿、龙王庙4组建筑及其周边道路.堡门开设在村堡南侧的堡墙上，堡门之上为魁星阁，亦是堡门门楼.堡外，正对堡门的位置为观音庙，观音殿西侧100m处为龙王庙，如图7所示.

图7 北官堡门户空间构成要素

(2)空间尺度.

北官堡的门户空间以位于堡门外西侧龙王庙为起点，以堡门内侧空间为终点，由道路串接了龙王庙、观音殿、堡门及其上部的魁星阁，空间开合有致.堡门外门前空间最为开敞，东西最宽处27m，南北最长处41m.龙王庙与堡门外空间的连接道路则窄而长，东西长约100m，南北宽仅8m.

(3)空间形态.

如表1所示，勾勒北官堡门户空间各要素的边界，发现其空间形态呈倒“S”形，这样的空间形态延长了进入村堡的路线，增加了堡门空间的隐蔽性.进入村堡需要先绕过村外龙王庙西侧的道路，然后通过东西向狭长的连接道路，再在堡门外正南侧观音殿前转而向北，最后通过堡门才能进入村堡.

2.2 西古堡门户空间

西古堡平面呈方形，南北长237m，东西长239m，环堡墙内侧道路与南北、东西两条主街构成“田”字形街巷结构.西古堡采用“穿心堡”的建造形式，分设南、北两个堡门，均设在瓮城东侧的堡墙上，如表2所示.

表2 西古堡门户空间形态

(1)构成要素.

西古堡南、北两个门户空间均有由瓮城及其周边建(构)筑物组成，瓮城均有上下两层.北侧门户空间包括堡门、券门、瓮城内部影壁以及真武庙、玉皇阁等宗教建筑等.从村堡内北侧墙体沿台阶可上至瓮城二层，真武庙和玉皇阁位于瓮城北城墙上，北为真武庙，南为玉皇阁；进入村堡的券门建在瓮城南侧的墙上，券门上面是灵猴庙，灵猴庙东侧为三官庙；进入瓮城的堡门建在东墙上，堡门上面是梓潼庙，如图8所示.南侧门户空间包括堡门、券门、双耳戏楼、财神庙、地藏寺等宗教建筑.瓮城外有三个建(构)筑，其中东侧为财神庙，财神庙的围墙正对瓮城堡门的一侧有块影壁，西侧为佛殿.进入瓮城的堡门建在瓮城的东墙上，进入村堡的券门建在瓮城的北墙上.瓮城内部，与券门正对，邻南城墙是双耳戏楼，邻西城墙是地藏寺，东北角为广慈庵.有两个途径可以登上瓮城的二层，一是从地藏寺内的楼梯上去，二是从村堡内北侧堡墙上的台阶上去.瓮城二层自西向东，依次为地藏寺二层、观音庙、三义庙、马王庙，以及堡门门楼,如图9所示.

图8 西古堡北侧门户空间构成要素 图9 西古堡南侧门户空间构成要素

(2)空间尺度.

北侧门户空间南北最长76m，东西最长55m，其中北侧瓮城南北最长50m，东西最长40m.南侧门户空间南北最长72m，东西最长105m，其中南侧瓮城南北长42m，东西长40m，如表2所示.

(3)空间形态.

如表2所示，西古堡的两个门户空间虽构成要素虽多，但主要分布在瓮城内，两个瓮城的平面形态均呈矩形，尤其是南侧堡门空间，接近正方形，因此形成了较为规整的门户空间形态.

2.3 中小堡门户空间

中小堡平面呈规整的矩形，南北长190m，东西长90m.一条南北向街道由堡门而入至南端堡墙直贯村堡，且南北向主街偏向村堡的西侧，形成村堡西窄东宽的空间格局，主街东侧有两条东西向次街，整体呈不对称结构.中小堡门户空间采用“独门堡”的建造形式，仅在村堡北部开设一个堡门，但堡门并不是开在北侧堡墙上，而是开设在东侧堡墙上，与南北向主街形成了一个折角，如表3所示.

表3 中小堡门户空间形态

(1)构成要素.

中小堡门户空间包括堡门、观音寺、马王庙和3块影壁，如图10所示.观音寺位于村堡外，堡门的北侧；马王庙也位于村堡外，与堡门正对，依托观音寺的围墙而建；3块影壁，第一块位于村堡外民居的山墙上，与村堡外道路形成对景；第二块位于村堡外观音寺与堡门之间的堡墙上，与村堡外道路形成对景；第三块位于堡内，堡门与民居之间的堡墙上.

图10 中小堡门户空间构成要素

(2)空间尺度.

中小堡的门户空间并不完全规整，开敞处如观音寺门前空间，东西长约17m，南北长约14m，而逼狭处如堡门外的门前空间，仅3m宽.

(3)空间形态.

中小堡门户空间各构成要素集中分布在堡门内外，各构、建筑物所处空间相连成片，形成接近方形的门户空间形态.

2.4 千字村门户空间

千字村最初的平面形式呈规整的方形，东西约长170m，南北约长150m，在东侧堡墙上开设堡门.明代中后期，在堡门外扩建新堡，北侧与旧堡平齐，向东侧和南侧分别扩建了70m和106m，形成了三横一纵的街巷格局.扩建后，原堡门变为券门，在扩建的东堡墙上开设新堡门，如表4所示.

(1)空间构成.

千字村门户空间包括堡门、券门、戏楼、眼官庙、瞭望台和影壁等，如图11所示.村堡外，堡门中线稍偏北为坐东朝西的戏楼，依托堡墙，在堡门北侧建有影壁和瞭望台，在堡门南侧建有眼官庙；堡门向东而开，与村堡内的券门相对，券门上部有门楼，亦是关帝庙；券门西侧，正对券门，为三官庙；门户空间内还有3块影壁，均建在堡门外，其中两块分别位于瞭望台下方的东侧和南侧的墙体上，第三块为独立的影壁，位置紧邻戏楼北侧.

图11 中小堡门户空间构成要素

(2)空间尺度.

千字村的门户空间可分三部分，一是村外，堡门与戏楼之间的开敞空间，南北长19m，东西长17m；二是堡门和券门之间笔直而狭长的空间，南北长仅5m，而东西长61m；三是堡内券门与三官庙之间的空间，是村内较为开敞的空间，南北长14m，东西长7m，见表4.

表4 千字村门户空间形态

(3)空间形态.

如表4所示，千字村门户空间的构成要素集中分布在堡门和券门周边，由于堡门和券门直接由一条长约70m的道路连接，因此形成了两头大，中间细长的“哑铃”状空间形态.

2.5 暖泉镇传统村落门户空间特征分析

(1)构成要素丰富.

如前文所述，4个传统村落门户空间的构成要素除堡门外，还包括众多庙宇、戏楼、影壁等建(构)筑物.其中庙宇类型不仅数量多，且呈现出儒、道、释共祭的现象.西古堡这一特征尤其明显,仅南侧门户空间就包含了三义庙、马王庙、观音殿、地藏寺、财神庙等庙宇类型.

(2)使用功能复合.

门户空间中的建(构)筑物和空间本身共同承担了交通、防御、标识、文化传递、空间过渡等多重功能.比如堡墙、堡门上的庙宇建筑，非战时，作为庙宇，发挥其本质的祭祀祈福功能；战时，除祭祀祈福之外，还作为瞭望和战时指挥所；堡门上的雕饰、文字也传递和展示着村落的文化.

(3)行进路线曲折.

遵循“宅不应一眼望尽”、“凡入门处，必小委曲，忌太直”[13]等古训，暖泉镇的4个传统村落在村堡门户空间的营造上，利用戏楼、庙宇、影壁等建(构)筑物，营造出开合有致的空间，同时也形成了蜿蜒曲折的行进路线，延长了进入村堡的距离和时间，增强了防御功能.

(4)堡门位置隐蔽.

暖泉镇传统村落的堡门均不直接面对旷野，而是设置在较为隐蔽的位置，且堡门与村堡内部主要道路往往并非直接相接，而是形成折角，这大大增强了门户空间的防御性.比如西古堡将进入村堡的券门依托瓮城南城墙而设，又将进入瓮城的堡门依托东侧城墙而设，不正对村外主要道路，这种布局使得堡门具有很强的隐蔽性.

3 结 论

门户空间是展示传统村落风貌的重要元素，也是传统村落保护的重要内容.在对蔚县暖泉镇4个传统村落多次实地调研的基础上，本文分析了村落整体空间肌理，以及门户空间的构成要素、空间尺度和空间形态，发现这4个传统村落的门户空间呈现构成要素丰富、使用功能复合、行进路线曲折和堡门位置隐蔽等特征.调研同时发现，这些传统村落的门户空间也面临着衰败和损毁的风险，尤其是堡门本身和周边的庙宇自然衰败和当前不当的新建、改建、修补等建设性破坏行为未得到有效管控.本文希望通过对传统村落门户空间的调研与展示，为传统村落建档积累、保留素材，也希望对蔚县地方传统村落的保护有所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