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驼什么都知道

曹景建

在祖国北方的阿拉善边防支队，有一个不起眼却十分重要的边防派出所。健硕而又极具耐力的骆驼是这片戈壁沙漠中最为合适的巡逻坐骑，陪伴着广大官兵守卫着边疆。今年刚刚从支队机关调过来的下士马涛一看到军驼，就兴奋地大呼小叫。

指导员刘峰告诉他，别看你眼前的军驼现在慢慢咀嚼着草料，温顺得像个腼腆的大姑娘，可发起脾气来，一般人可降服不了。

果然，这天组织骑驼训练时，马涛刚刚跨上一头叫“虎妞”的骆驼，就被掀翻在地。要强的马涛不服气，又一次扶着虎妞的背，就要爬。可是脚刚挨上蹬子，虎妞就一扭身，又把他摔了个四仰八叉。

指导员笑着把马涛扶起来说：“虎妞算咱们这里相对温顺的军驼了，你连它也征服不了，以后怎么骑驼巡逻呢？”

旁边的战友们也起哄：“小白脸，还是回机关坐你的办公室去吧！”

马涛被大家这么一奚落，本来脸皮就薄，脸颊此时红得像个猴屁股，别提有多囧了。

指导员把马涛叫到一旁，传授他骑军驼的心得：“记着，骑骆驼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的那股子气，一定要把军驼压住，只有那样，它才乖乖地、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你！”

向来性格内向的马涛尽量按照指导员说的去做，可每天还是屡次被虎妞掀翻摔得鼻青脸肿的。指导员让他休息一下，他却忍痛继续训练。没想到，也许马涛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感动了虎妞，这几天竟然没有再让他出丑，虽然它有时会罢工，但并没有如前些时那样搞突然袭击摔下马涛了。

一天，边防派出所来了五六个叽叽喳喳、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小伙子们纷纷跑出宿舍，瞪着眼睛盯着人家女孩子们看个没完。

这些女孩子挺大方，你瞅我，我也看你，看你还不算完，竟然低着头交头接耳地议论起小伙子们哪个帅，哪个白来。

战士们被姑娘们“以毒攻毒”的招数打败了，都低下了头，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看见正在打扫卫生的马涛，他们像是发现了珍稀动物似的大声叫嚷：“没想到咱们中间还真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啊！”

“哈哈，你们懂啥。据最新的资深八卦历史学家考据，这个柳下惠他，他自身有毛病，所以才对女人没兴趣。”其中一个马涛的同年兵坏笑着说。

大家伙都盯着马涛，剧烈的嘲笑声如潮水般把马涛淹没了。

低头不语的马涛猛然抬起头，把扫把一扔，吓得大家都愣住了。

“你们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不就是看美女嘛！”马涛反唇相讥，冲出门去。

马涛刚出屋，低着头没看路一下子撞到指导员的身上。

正在与那些女孩交谈的指导员转过身，小声斥责：“干什么，冒冒失失的！”

这下子马涛更窘迫了，这时就听见一个细声细语的声音说：“咦，你是不是马涛？”

马涛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几米之外一个穿着红毛衣的女孩子站在同伴中间，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啊，胡艳艳，怎么是你！”马涛惊叫起来。

胡艳艳跨步向前，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说：“咦，听说你毕业后当兵去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马涛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是，是。听说你考上了呼市的艺术学院……”

胡艳艳点点头说：“是啊，我现在在美术系读大三，我们老师安排来这里写生，主要画咱们沙漠里的主角——可爱的骆驼！”

指导员说了一句俏皮话：“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聚！”

指导员这么一说，气氛也活跃起来。

没想到马涛奇遇高中同班同学胡艳艳，战友们都开始逗他：“胡艳艳那么漂亮，给哥们介绍介绍怎么样？”

见马涛不吭声，他们便揶揄起来：“马涛，你小子，是不是想近水楼台啊？”

马涛马上分辩起来：“别乱说，我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你们也别想，人家有男朋友了！”

“人家有男朋友了？你咋知道！”

马涛一下子哑火了，后边这半句是他胡乱猜测加上的，但他不想过多纠缠，于是便搪塞道：“我怎么知道的，还要向你们汇报吗？”

女学生门在派出所后边的单独小院里住下，那里成了一个禁区，指导员说谁也不许进。每天晚上听着那些女孩子悦耳的笑声，惹得战士们个个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但是这些兵里面，就数马涛最幸福了，因为胡艳艳已经送给马涛好几次礼物了，除了奶贝、香梨，还有一双皮手套。

大家羡慕地说：“人家这是怕你训练磨手，专门去城里给你买的，你小子真有福气。该不会是胡艳艳喜欢你吧？”

马涛没好气地说：“去，去，告诉你们，胡艳艳不是我的菜！”

这天，指导员把马涛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个信封：“胡艳艳让我转交给你的。”

马涛打开一瞧，原来是胡艳艳画的一幅漫画，是自己骑在军驼背上，身子却歪歪斜斜的，尤其是自己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勾画得惟妙惟肖。

“这，这太丑了吧？这个胡艳艳，你在我们训练时，好好地画你的骆驼和沙漠呗，竟然故意整蛊我！”马涛哭笑不得。

指导员让马涛坐下，突然郑重其事地说：“马涛，你告诉我，胡艳艳这女孩怎么样？她可多次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呢。你对她有没有感觉？”

马涛说：“指导员，您别开玩笑了，我可对她没啥想法。”

指导员盯着他看了好久，挥了挥手，让他先回去。

第二天，指导员听卫生员说马涛发烧了，便拔腿去了马涛的宿舍。刚一推门进屋，就见马涛站在一个水杯前，手忙脚乱地回过身来。

“行了，马涛。我刚才在窗子外都看见了，把温度计泡在热水里，骗我说你发烧了。好啊，你小子平时看起来像个闷葫芦，脑袋里的歪歪点子可不少啊！”

“指，指导员，我，我……”马涛结结巴巴地说。

指导员摇摇头说：“我知道，你这是逃避训练，怕骑骆驼老是被摔下来，在胡艳艳面前丢丑！”

马涛惊奇地说：“指导员，你咋知道的？”

指导员得意起来：“昨天那张胡艳艳给你的漫画，你看了不是滋味对吧？行了，别废话了。我知道你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明明喜欢人家，还不承认。告诉你啊，我早就打听过了，胡艳艳没有男友，她们下午就要回学校了。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马涛咬了咬嘴唇说：“我，我……”

指导员急了，吼道：“你真是个怂蛋。我命令你，这个表白任务必须给我完成，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家家的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吧！”

马涛被指导员这么一激，立即挺直身子：“是，保证完成任务！”

果真如指导员所说，马涛鼓起勇气，找到胡艳艳，还没把自己的爱慕之意表达完，胡艳艳就笑了：“行了！你好好服役，我也好好读书，希望我等着你，你也等着我。我走后，有啥悄悄话咱们微信里聊吧。”

加了胡艷艳的微信后，马涛回来向指导员汇报完战果，不解地问：“指导员，我，我伪装得那么好，你咋一眼就看出来我对胡艳艳有意思呢？”

指导员笑着说：“我可不是火眼金睛。成全你们的爱情，可都是虎妞的功劳。”

“虎妞？”马涛大惑不解。

指导员解释说：“对啊！我给你说过，咱们这些军驼可都是有性格的。你骑上它，越是气定神闲，越是底气足，它越佩服你，你骑着它就会安然无恙。反之，你越是心虚，越是心神不宁，它越是不和你配合，处处刁难你。本来你基本上已经适应虎妞了，可是胡艳艳一来，你看你的骑驼技术又变得像刚来派出所时那样，一塌糊涂。我就知道，你在胡艳艳面前，是一点也无法集中注意力，是多么的心虚，那恰恰是在乎对方的表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