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循环格局下区际间工业转移和承接态势与匹配

2021-09-27 08:57苗菊英
统计与信息论坛 2021年9期
关键词:密集型梯队区位

岳 立,苗菊英

(兰州大学 经济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一、引言

在全球化推动下,中国作为新兴经济体积极承接国际产业转移,深度嵌入全球价值链,成为“世界工厂”[1]。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之后,外部动能持续弱化导致中国依靠外需拉动的经济增长方式难以维系,扩大内需成为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近几年,在中美贸易摩擦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加快推动国内区际间的产业转移,实现国内价值链、产业链重构成为突破国际市场需求约束和维护供应链安全性的重要举措[2]。2004年以来,中国政府多次修订完善《中西部外商投资目录》、出台《国务院关于中西部地区承接产业转移的指导意见》、批准设立多个国家级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积极引导着东部沿海产业向中西部地区转移。然而,即使是在市场和政府双重作用下,承接地产业配套能力、软硬件环境、运输成本等因素使得国内并没有形成产业在区际间的大规模转移[3-4]。“新常态”下中国区域间产业发展的梯度差异,中西部地区逐渐显现的资源比较优势,形成了引导东部地区部分产业向中西部地区转移,推动各区域产业错位发展与转型升级的客观基础。基于对产业转出的可行性和转入的可能性分析,可以看出,区际产业转移不仅要考虑地区产业发展现状,还要考虑地区承接环境与承接优势,明晰产业转移和承接的方向与匹配度。习近平总书记在2020年提出要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其中,促进区际间产业合理有序转移无疑是重构国内价值链、产业链,畅通国内国际大循环的有效途径。一方面产业发展基础和地区承接优势深刻影响着产业转移和承接及嵌入国内国际产业链,影响着双循环格局形成;另一方面,双循环战略为区域产业转移和承接嵌入国内国际产业链提供了宏观环境保障。因此,结合各区域产业未来转移和承接方向、顺序和承接优势选择需要转移和承接的产业,对优化资源配置、提升产业效率进而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具有十分重要的实践意义。

二、文献综述

关于产业转移的研究,国外学者主要基于绝对优势和比较优势理论分析发生于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进行产业转移的动因与条件,相继提出了“雁行理论”“产品生命周期理论”“边际产业扩张理论”和“新经济地理学”等经典的产业转移理论,构建起较为完善的产业转移理论体系。在这些产业转移理论的基础上,国内学者主要从转出方和承接方两个角度出发,对中国区际间产业转移进行了大量研究。

以转出方为视角的研究主要聚焦于转出地转出产业的动因、类型及效应分析。从宏观面来看,要素成本上升、环境保护以及产业结构升级是推动产业转移的主要原因。2004年以前,中国制造业总体上不断向东部沿海发达地区集聚。2004年以后,中国东、中、西部地区间劳动力、土地成本差距开始显现,中西部地区相对较低的劳动力成本和土地成本成为吸引劳动力密集型和资源密集型产业迁移的重要原因[5-6]。日趋严格的环境规制成本也迫使东部地区转移丧失比较优势的产业,通过“腾笼换鸟”倒逼地区产业升级和经济绿色发展[7-8]。此外,企业作为产业转移的微观主体,其规模大小决定着企业对外转移能力和转移规模,一般认为,大企业凭借其雄厚的资本规模、较高的生产率和劳动者素质能有效抵御并分散投资过程中的各种风险,进而更容易通过对外转移来扩大自身在全国的市场份额[9]。不难看出,根据以上产业转出动因可以将中国产业转移划分为成本推动型转移、资源推动型转移和市场推动型转移三种类型。有关产业转出的效应路径研究表明,中国东部沿海地区对外产业转移会对本地区带来技术溢出效应和积极的环境效应:转出地将价值链低端的生产环节转出去,以便为高附加值生产活动腾出发展空间,促进本地技术进步。然而,转出地转出低技术产业后留下的资本剩余,容易进入房地产、金融等高利润的经济部门,从而弱化实体经济对新技术的研究和开发,导致本地过早的去工业化,不利于企业技术创新[10-11];转出地转出附加值低的生产环节有助于降低企业整体生产活动的单位能源消耗,进而降低污染排放,改善自身生态环境[12]。

以承接方为视角的研究主要聚焦于承接地承接产业的效应分析和承接能力评估、空间差异及其影响因素等方面。学者普遍认为中西部经济欠发达地区通过承接发达地区的产业转移,可以优化当地产业结构、提升当地技术水平以及促进当地产业集聚,进而提升当地企业的生产效率,降低污染排放,实现生态经济可持续发展[13]。少数研究认为承接产业转移会不可避免地给承接地带来一定的负面效应,转出地低技术污染产业迁出会给承接地带来环境污染和能源消耗,而且容易出现产业转移梯度陷阱和产业升级阻滞效应[14-15]。近年来,随着东部地区生产成本不断提高,以及西部大开发、东北振兴、中部崛起等一系列政策倾斜,中西部及东北地区的产业承接能力优势不断显现。段小薇等运用主成分分析法从成本、对外开放度、市场吸引力、技术创新能力、产业配套能力、经济发展水平和产业结构水平七个方面评价了中部六大城市群的产业转移承接能力,发现城市群之间承接能力悬殊,各子系统水平差距较大。城市群内,大中心城市承接产业能力突出,高低梯度城市数量呈“两极分化”状态,整体水平有待提高[16]。刘明等使用熵权TOPSIS法从产业吸引拉力、产业支撑动力、产业发展潜力三个方面测度各地区的承接能力,发现随着时间推移,西部大部分地区的产业承接能力逐渐增强,但地区间的承接能力存在较为显著的差异[17]。由于影响中西各地区产业承接能力的因素存在差异,各地区选择承接的产业也会有所偏向,各地区应该准确定位自身承接环境的比较优势,合理布局和承接发达地区迁移的产业[18]。

也有综合考虑转出方和承接方的研究,基于偏离—份额分析方法区分产业转移的方向,进而分离出区域需要承接和转移的产业。成艾华等利用中国30个省份的工业增加值、工业三废排放量等数据,通过改进的偏离—份额分析模型对中国区际间的工业产业转移和污染转移情况进行定量测度[19];孙晓华等借鉴偏离—份额分析方法的基本思想,构造了既体现规模又体现方向性的产业转移指数,来分析2004—2013年中国30个省份劳动、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行业的产业转移情况[20];王丽萍等基于工业三废和SO2的排放量数据,运用偏离—份额分析测算了中国2000—2015年各类污染产业的时空转移特征。他们均认为2005以后中国东部向中西部进行产业转移和污染转移的趋势较为明显[21]。

由此可知,学者们分别从转出方与承接方两个方面对产业转移的动因、类型、模式、效应以及承接能力的评估、空间差异、影响因素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研究。然而,现有研究较少从动态视角考察产业转移:一是同一地区不同产业的发展基础及竞争优势存在差异,该地区可能既是某一产业的转出地也是其他产业的承接地,且选择产业转出与承接的时期存在先后顺次;二是单一基于偏离—份额分析方法,通过地区产业原有的发展基础及在全国的区位竞争优势来判断产业转移的方向、测度产业转移的份额,忽略了由不同地区间经济发展水平、资源禀赋变动等引起的承接环境优势与产业承接能力的差异。因此,本文从转出方和承接方两个维度出发,一方面基于偏离—份额模型分离出的产业结构效应和当地份额效应判断产业转移类型,明确产业转移和承接方向和顺序;另一方面,基于主成分分析法评估区域承接环境,明确产业承接优势,弥补偏离—份额分析法忽略支撑地区产业长期可持续发展的承接环境优势来研究产业转移的缺陷。根据产业转移类型和产业承接环境优势进行产业转移和承接匹配分析,辨析产业转移的方向和顺序,实现产业有序转移和承接,因地制宜优化地区产业空间布局,进而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推进各要素密集型产业合理、有序转移和承接提供理论依据和政策建议。

三、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一)偏离—份额模型

偏离—份额模型是一种广泛用于区域发展差距分析的动态模型,其实质是将区域经济变量的绝对变化进行分解,并通过所在地区或国家层面的增长率予以解释。众多学者运用该模型对区域产业份额进行因素分解来计算不同区域不同时段的产业分布,成为动态分析产业空间分布和产业转移的有效方法[22]。具体模型构建方法如下:

(1)

Gij×(rj-r)表示产业结构效应pij,即全国j产业的产值增长率与全国所有产业的产值增长率差异(rj-r)对i区域j产业基期产值份额Gij随时间变化的影响。其中,(rj-r)体现的是j产业在全国所用产业中的结构,若此值为正,表明j产业在全国所有产业中的结构较优,反之则较差。由于(rj-r)对每一个研究区域来说都是不变的,所以决定区域间产业结构效应差异的影响因素主要取决于区域自身产业的发展基础Gij,Gij越大,表明i区域j产业的结构份量就越大。

Gij×(rij-rj)表示本地份额效应Dij,即i区域j产业产值份额增长率与全国j产业产值份额增长率的差异(rij-rj)对i区域j产业基期产值份额Gij随时间变化的影响。其中,(rij-rj)体现的是i区域j产业相较于全国j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若此值为正,表明i区域j产业在全国具有较强的竞争力,则i区域适合转入j产业,反之,适合转出j产业,产业转移份额的大小则取决于i区域j产业的产业基础Gij。可见,本地份额效应为区域判断适合转入和转出的产业提供了依据。从理论上讲,整个参照地区由产业转出地和转入地构成,所有转出地的产业转出份额也就是所有转入地的产业转入份额,即本地份额效应的总和应该为零,因此,验证结果如下:

通过对引起区域产业份额随时间变化各因素的深入解读,不难发现,产业结构效应和本地份额效应充分体现了区域竞争背景下不同地区产业发展优势的动态变化,不仅解释了区域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还从区域产业结构和产业竞争力两方面描述了区域产业发展基础和区位优势,有助于明晰区域产业发展特征,进而为分析产业转移和承接、探索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方向提供了有效途径。鉴于此,本文根据偏离—份额模型的产业结构分量(P)与本地份额分量(D)的正负及二者绝对值对产业发展特征进行划分,并基于产业发展特征判断产业发展导向、确定产业转移潜力等级,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基于偏离—份额分析的区域产业发展特征、导向及产业转移潜力

需要说明的是,产业转移是产业要素在空间上的重新配置,区位竞争优势和产业链配套是影响区际产业转移的重要因素,本文主要从产业区位竞争优势的角度来研究区域间产业转移的潜力,选择了可以动态分析产业空间分布的偏离—份额法。此外,偏离—份额分析方法在基期选择及产业分类方面具有主观性,容易导致产业转移的政策导向出现偏差。考虑到2004年以后中国区际产业转移现象明显,因此,以2004年作为基期年份,符合产业发展的现实。产业分类方式会影响偏离—份额分析方法的合理使用,为了有效揭示产业发展现实,本文借鉴Chen等的研究,按照国民经济产业分类标准,将工业27个二位码产业合并、分类为资源密集型(RI)、劳动密集型(LI)、资本密集型(CI)和技术密集型(TI)四种类型(1)资源密集型产业包括:煤炭开采和洗选,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黑色金属矿采选业,有色金属矿采选业,非金属矿采选业。劳动密集型产业包括:农副产品加工业,食品制造业,酒、饮料和精制茶制造业,纺织业,纺织服装、服饰业,造纸和纸制品业,金属制品业。资本密集型产业包括:烟草制品业,石油加工、炼焦和核燃料加工业,化学纤维制造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技术密集型产业包括: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医药制造业,通用设备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各类产业的发展特征根据表1的划分标准划分,以资源密集型产业为例,产业结构分量(PiRI)与本地份额分量(DiRI)计算如下[23]:

(二)产业承接能力评价

产业承接能力是指在一定时期内各地区凭借当地的资源、劳动力、资本、技术等环境优势吸引产业转入,并使其与当地产业体系紧密融合、协同发展,促进当地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能力[17-18,22]。关于综合区域发展差异与产业异质性,本文借鉴刘明、Tian等人的研究,遵循指标体系构建原则,结合产业转移内涵和产业要素强度,从资源环境优势(RA)、劳动力环境优势(LA)、投资环境优势(IA)以及科技创新环境优势(TA)四个方面构建产业承接能力评价指标体系(见表2),并在在原始信息丢失最少情况下,利用主成分分析法的降维功能简化评价指标,有效评估地区产业承接能力[17,22]。具体评估步骤如下:

表2 地区产业承接能力指标体系

1.构建地区产业承载力数据表。选择n个地区作为产业转移统计样本,使用相同的m个经济指标x1,x2,…,xm来描述,则n个地区承载力数据表示为n×m阶矩阵X=[xik]n×m(i=1,2,…,n;k=1,2,…,m)。

4.计算各主成分得分F。以提取的q个主成分所对应的方差贡献率ak作为指标权重,构造综合评价函数,计算主成分得分F=a1F1+a2F2+…+aqFq,其得分即为本文评价的地区产业承接能力。

(三)数据来源

选取中国各省份2005年、2013年及2020年的《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分行业产值数据测算各类产业2012年及2019年的产业发展特征变量,分别以2004年的产值数据为基期。选取中国各省份2013年、2020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各社会经济数据评价2012年、2019年的产业承接能力,并利用相应指标,表征各省份产业承接能力的比较优势。由于西藏自治区数据缺失严重,不纳入本文研究范围。

四、各要素密集型产业区位竞争优势及转移和承接趋势动态变化

以表1显示的产业转移潜力等级为依据,判断地区适合承接或转出的产业,产业转移潜力等级在3及以下的地区不具备该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适合转出该产业,且等级越靠近1区位竞争优势越弱,需要考虑尽快转出;产业转移潜力等级在4及以上的地区该产业区位竞争优势较强,适合承接该产业,且等级越靠近6区位竞争优势越明显,承接优势也越明显。进一步,通过对比分析中国30个省份各要素密集行业2012年与2019年两个时段的产业转移潜力变化,来判断各要素密集型产业转移和承接动态变化趋势。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2012年、2019年各要素密集型产业转移和承接潜力变化趋势

就资源密集型产业(RI)而言,北京、山西、内蒙古、安徽、福建、江西、湖北、湖南、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陕西和宁夏等地区的产业转移潜力等级在2012年和2019年都在4及以上,这些地区的产业区位竞争优势始终明显。天津、河北、辽宁和吉林等地区的产业转移潜力等级从2012年的6下降到2019年的1,产业区位竞争优势在衰退。黑龙江、上海、江苏、浙江、山东、河南、广东、海南、甘肃和新疆等地区的产业转移潜力在2012年和2019年都在3及以下等级,这些地区的产业区位竞争优势始终较弱。此外,2012—2019年,各地区资源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基础均存在一定程度减弱。就劳动密集型产业(LI)而言,山西、安徽、福建、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陕西和青海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始终明显。黑龙江、宁夏和新疆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都在增强,天津、河北、内蒙古、辽宁、吉林、山东和甘肃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在衰退,北京、上海、海南、江苏、浙江、广东和海南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始终较弱;各地区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基础均存在一定程度的减弱。就资本密集型产业(CI)而言,内蒙古、安徽、福建、江西、山东、湖北、湖南、广西、海南、重庆、四川、陕西、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始终明显,云南的区位竞争优势在增强,天津、河北、吉林和河南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都在衰退,北京、山西、辽宁、黑龙江、上海、浙江、江苏、浙江、广东、贵州和甘肃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始终较弱;各地区资本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基础都存在一定程度的增强。就技术密集型产业(TI)而言,河北、内蒙古、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广西、重庆、四川、青海和新疆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始终较强,山西、福建、贵州、云南、陕西和宁夏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在增强,辽宁、吉林、江苏和山东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在衰退,北京、天津、黑龙江、上海、浙江、广东、海南和甘肃等地区的区位竞争优势始终较弱;各地区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基础都存在一定程度的增强。总体上,中国30个省份各要素密集型行业的区位竞争优势普遍表现出“东部衰退、中西部增强”的发展态势,各地区应承接、培育和发展区位竞争优势增强或明显的各要素密集型产业,尽快转移或部分转出区位竞争优势衰退或相对较弱的各要素密集型产业。

五、产业承接综合环境优势及分要素环境优势变迁

本文基于主成分分析法计算中国各地区产业综合承接能力及分要素承接能力得分,有效评价各地区的产业承接综合环境优势及分要素环境优势,并比较分析中国30个省份2012年与2019年产业承接环境优势的变迁,结果如表4所示。进一步基于2012年与2019年各地区间的产业承接综合环境优势及分要素环境优势的差异特征规律,运用k均值聚类算法(3)聚类分析法能够对给定的样本数据组按照一定的数据特征进行相似性归类,k均值聚类算法就是一种迭代求解的聚类分析算法,其中心思想是在研究样本中随机抽取k个对象作为初始的聚类中心,然后计算每个研究样本与k个初始聚类中心之间的距离,再把每个样本分配给距离它最近的聚类中心,聚类中心以及分配给它们的对象就代表一个聚类,依次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没有对象被重新分配给不同的聚类。本文基于2012年和2019年各地区的产业承接综合环境优势及分要素环境优势进行了10次迭代选出了3个聚类中心,将30个省份的产业承接优势分为3个梯队。对各地区的产业承接优势进行梯队划分,根据承接能力强弱依次分为第一梯队(Ⅰ)、第二梯队(Ⅱ)及第三梯队(Ⅲ),划分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2012年、2019年产业承接环境优势变迁及梯队划分结果

通过资源环境优势(RA)、劳动力环境优势(LA)、投资环境优势(IA)以及科技创新环境优势(TA)四个方面构建和评估产业承接综合环境优势(CA),比较2012年与2019年中国30个省份综合环境优势得分,发现除了天津、山西、内蒙古、黑龙江、辽宁、吉林、上海、江苏、浙江及山东的产业承接综合环境优势有所下降之外,其余省份都存在不同程度的上升趋势。从各地区产业承接综合环境优势所属梯队来看,位于第一梯队的有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和广东等地区,第二梯队有天津、安徽、福建、山东、湖北、湖南和重庆等地区,第三梯队有河北、内蒙古、山西、辽宁、吉林、黑龙江、江西、河南、广西、海南、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地区。总体上,中国产业承接综合优势环境呈现出“东部较明显、中部次之、西部及东北相对较弱”的梯度发展态势。

就资源环境优势(RA)而言,相较于2012年,2019年各地区的资源环境优势表现出普遍减弱趋势,表明随着中国各地区城镇化、工业化程度不断深入带来的资源消耗加快,导致各地区的资源环境优势在逐渐减弱[20]。从各地区资源环境优势所属梯队来看,山西、内蒙古、陕西、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地区位于第一梯队,天津、河北、辽宁、吉林、黑龙江、浙江、安徽、福建、江西、山东、河南、湖南、广西、海南、重庆、四川、贵州、云南和甘肃等地区位于第二梯队,北京、上海、江苏、湖北和广东等地区位于第三梯队。总体上,西部地区资源环境优势较为明显,一方面,西部地区自然资源储量丰富;另一方面,不断进步的技术水平提高了自然资源的勘探与利用效率。

就劳动力环境优势(LA)而言,相较于2012年,2019年各地区的劳动力环境优势表现出普遍减弱趋势,表明目前中国的“人口红利”正在逐渐消失[23]。从各地区劳动力环境优势所属梯队来看,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山东和广东等地区位于第一梯队,天津、河北、山西、辽宁、安徽、福建、河南、湖北、湖南、四川和陕西等地区位于第二梯队,内蒙古、吉林、黑龙江、江西、广西、海南、重庆、贵州、云南、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地区位于第三梯队。总体上,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产业集聚度也较高,表现出“人随产业走”的一般规律,因而这些地区的劳动力环境优势较为明显。

就投资环境优势(IA)而言,相较于2012年,2019年各地区的投资环境优势表现出普遍增强趋势。从各地区投资环境优势所属梯队来看,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和广东等地区位于第一梯队,天津、辽宁、福建、江西、山东、湖北和重庆等地区位于第二梯队,天津、河北、辽宁、吉林、黑龙江、安徽、河南、湖南、广西、海南、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地区位于第三梯队。总体上,东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对外开放度、市场化程度都较高,这些地区投资环境优势较为明显。然而,上海、浙江、广东等地区资本密集型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却在衰退,部分产能过剩的资本密集型产业亟需转出,通过“腾笼换鸟”推动产业结构升级。

就科技创新环境优势(TA)而言,相较于2012年,2019年河北、江苏、浙江、安徽、江西、山东、湖北、湖南、广东、重庆、四川、贵州、云南和宁夏等地区的科技创新环境优势均得到了增强,表明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推动下这些地区在不断加强区域创新环境建设,而其余地区的科技创新环境优势均在减弱,其创新活力有待激发。从各地区科技创新环境优势所属梯队来看,北京、天津、上海、江苏、浙江和广东等地区位于第一梯队,黑龙江、安徽、福建、山东、湖北、湖南、重庆、四川和陕西等地区位于第二梯队,河北、山西、内蒙古、辽宁、吉林、江西、河南、广西、海南、贵州、云南、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地区位于第三梯队。总体上,中东部地区是中国技术密集型产业的主要集聚地,这些地区科技创新环境优势较为明显。然而,中东部的部分地区技术密集型产业区位竞争优势却在衰退,技术密集型产业转移成为趋势。

六、各地区各要素密集型产业转移和承接匹配分析

由表3和表4结果可知,中国30个省份各要素密集型行业的区位竞争优势普遍表现出东部衰退、中西部增强的发展态势,而对应各要素产业承接环境优势则普遍表现出东部较强、中部次之、西部相对较弱的梯度发展态势,中国各地区工业产业转移和承接不匹配的问题较为突出。因此,本文综合中国各地区2019年各要素密集型产业区位竞争优势与产业承接分要素环境优势,以产业转移潜力等级在4及以上的地区具备产业区位发展优势,并且把对应分要素环境优势梯队排名越靠前的地区产业承接能力越强作为地区承接产业的依据;以产业转移潜力等级在3及以下的地区产业区位发展优势较弱,并且把对应分要素环境优势梯队排名越靠后的地区产业承接能力越弱作为地区产业转出的依据,探讨分析表5中各地区当前与未来工业产业转移和承接匹配态势。

表5 2019年各要素密集型产业转移和承接匹配态势

(一)各地区资源密集型产业(RI)转移和承接匹配分析

青海和新疆等地区的资源环境承接优势(RA)位于第一梯队,天津、河北、辽宁、吉林、黑龙江、浙江、山东、河南、海南和甘肃等地区位于第二梯队,上海、江苏和广东等地区位于第三梯队。这些地区资源密集型产业的转移潜力等级均为1,资源密集型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和产业发展基础正在衰退或相对较弱,这些地区的资源密集型产业应当适时转移出去。究其原因,一方面,自然资源丰富的地区由于粗放式发展,资源的投入产出效率较低,导致这些地区的资源密集型产业缺乏区位竞争优势;另一方面,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由于环境规制或产业发展导向等限制,资源密集型产业成为非支柱性产业或发展不充分产业[24],因而区位竞争优势较弱。其余省份的资源密集型产业转移潜力为4及以上,具有该类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适合承接资源密集型产业,其中,山西、内蒙古、陕西和宁夏的资源环境承载优势位于第一梯队,是承接资源密集型产业的最佳区域。安徽、福建、江西、湖南、广西、重庆、四川、贵州和云南的资源环境承载优势位于第二梯队,是承接资源密集型行业的次优区域。

(二)各地区劳动密集型产业(LI)转移和承接匹配分析

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山东和广东等地区的劳动力环境承接优势(LA)位于第一梯队,天津、河北和辽宁等地区位于第二梯队,内蒙古、吉林、海南和甘肃等地区位于第三梯队,但这些地区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潜力均为1,产业区位竞争优势较弱,同时发展基础不足,应当考虑及时转出劳动密集型产业。可以看出,这些地区主要集中在劳动力丰富的东部沿海省份,但随着东部发达省份产业结构高级化、服务化方向升级,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不断下降,劳动密集型产业向中西部地区转移的趋势越明显[20]。其余省份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潜力等级在4及以上,具有该类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适合承接劳动密集型产业,其中,山西、安徽、福建、河南、湖北、湖南、四川和陕西的劳动力环境承接优势位于第二梯队,是承接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最佳区域。黑龙江、江西、广西、重庆、贵州、云南、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地区的劳动力环境承载优势在第三梯队,是承接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次优区域。

(三)各地区资本密集型产业(CI)转移和承接匹配分析

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和广东等地区的投资环境承接优势(IA)位于第一梯队,天津和辽宁等地区位于第二梯队。但这些地区的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潜力等级均在3以及以下,产业区位竞争优势较弱,应当考虑转出资本密集型产业。不难发现,这些地区是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东部地区,而由于资本密集型产业大多具有污染密集的属性,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和生态环境治理的双重压力迫使这些地区资本密集型产业有转移出去的趋势。河北、山西、吉林、黑龙江、贵州和甘肃等相对落后地区的投资环境承接优势(IA)位于第三梯队,这些地区尚处于资本积累阶段,较弱的投资环境优势导致这些地区资本密集型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也较弱,资本密集型产业的转移潜力等级在3及以下,进而这些地区的资本密集型产业同样有转移出去的趋势[24]。其余省份的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潜力等级均为6,具有该类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适合承接资本密集型产业,其中,福建、江西、山东、湖北和重庆的投资环境承接优势位于第二梯队,是承接资本密集型产业的最佳区域。内蒙古、安徽、湖南、广西、海南、四川、云南、陕西、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地区的投资环境承接优势位于第三梯队,是承接资本密集型行业的次优区域。

(四)各地区技术密集型产业(TI)转移和承接匹配分析

北京、天津、上海、江苏、浙江和广东等地区的科技创新环境承接优势(TA)位于第一梯队,黑龙江和海南等地区位于第二梯队,辽宁、吉林、山东和甘肃等地区位于第三梯队。但这些地区的技术密集型产业转移潜力等级均在3及以下,产业区位竞争优势较弱,应当考虑转出技术密集型产业。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是技术密集型产业的主要集聚地,却可能由于过度竞争而导致部分技术密集型产业产能过剩,产业竞争力下降,区位竞争优势不断衰退,从而部分技术密集型产业需要适当转移。其余省份的技术密集型产业转移潜力等级均为6,具有该类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适合承接技术密集型产业[25]。安徽、福建、湖北、湖南、重庆、四川和陕西等地区的科技创新环境承接优势位于第二梯队,是承接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最佳区域。河北、江西、内蒙古、河南、广西、贵州、云南、青海、宁夏和新疆等地区的科技创新环境承接优势位于第三梯队,是承接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次优区域,这些地区亟需加强创新环境建设以支撑地区承接技术密集型产业。

七、结论与政策含义

当前,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新发展格局下,合理有序推进区际间产业转移有助于高质量重塑国内价值链、产业链和供应链,进而畅通国内大循环,形成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因此,本文运用偏离—份额模型分析中国30个省份各要素密集型产业在2012年与2019年产业结构效应和本地份额效应,判别各地区各要素密集型产业的发展类型与转移和承接态势。运用主成分分析法评估中国30个省份在2012年和2019年产业承接环境优势,比较分析中国各地区产业承接环境优势的变迁。在综合考虑中国各地区2019年各要素密集型产业区位竞争优势与产业承接分要素环境优势基础上,探讨分析中国各地区当前与未来工业产业转移和承接匹配态势,为合理匹配各要素密集型产业在中国各地区转移与承接,提出政策建议。研究结论主要有:(1)2012年至2019年,中国30个省份各要素密集型行业的区位竞争优势和产业基础优势普遍表现出“东部衰退,中西部增强”的动态趋势,西部地区的资源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与产业基础优势更加明显。西部大开发、东北振兴、中部崛起的区域发展战略极大地提升了中西部及东北地区各要素密集型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和产业基础优势,为承接产业转移奠定了良好的基础;(2)纵观2012年与2019年中国30个省份的产业承接环境优势,西部地区除资源承接环境优势较突出外,劳动力、投资、科技创新等要素承接环境优势普遍表现出“东部较明显,中部次之,西部相对较弱”的梯度发展态势;(3)中国各地区工业产业存在转移和承接不匹配的突出问题,部分地区的承接环境优势位于第一或第二梯队,但是产业区位竞争优势却相对较弱或正在衰退,对应的要素密集型产业存在转移趋势。当前,以山西、河南、福建、安徽等为代表的地区分别是承接资源密集型、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与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最佳区域。

基于以上结论,各地区应该综合考虑当地要素禀赋、产业基础和区位竞争优势等因素,合理转移或承接各类型产业,优化产业布局与发展路径。

第一,引导不同地区产业有序转移和承接。有序转出与本地要素禀赋不匹配且区位竞争优势较弱的产业,通过“腾笼换鸟”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同时,充分发挥自身承接环境优势与区位竞争优势,有序承接、培育和发展与本地区要素禀赋相匹配的产业,使其融入当地产业的体系当中,促进当地经济高质量发展。

第二,提升产业区位竞争优势,增强区域承接环境优势。加大创新投入,通过技术进步提高当地产业投入—产出效率,增强产业的区位竞争优势,进一步培育当地发展不充分的产业,避免因产业转移而出现“产业空心化”现象。同时,进一步加大人才培养力度、优化市场投资环境及科技创新环境,以增强区域承接环境优势,畅通产业承接通道。

第三,加快构筑国内产业链,促进区域经济循环发展。立足内循环,积极发挥各级政府力量,不断完善各区域间的市场供需和资源配置机制,促进区域间产业转移利益共享,实现区域经济协调、循环发展。同时,应避免区域间的模仿行为而造成的产业雷同与过度竞争现象,实行区域间差异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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