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韵生动?刻划精妙

徐祯璐

Originated in Songjiang during the Ming Dynasty， it is named after the Gu Familyin Shanghai. Gu Embroidery is a school of embroidery with unique style and literary quality. The combination with literati paintings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features of Gu Embroidery， which transcends the traditional scope of embroidery art.

刺绣是优秀的中国传统手工艺之一，拥有悠久的历史，随着蚕丝的使用，丝织品的产生与发展，刺绣工艺也逐渐兴起，并形成了许多流派，根据地域有湘绣、粤绣、蜀绣、苏绣等等。顾绣，也称”露香园绣“，起源于明代松江的上海顾氏而得名，是一支风格独特、极具文人气质的刺绣流派。明崇祯《松江府志》和《阅世编》记载“顾绣，斗方作花鸟，香囊作人物，刻画精巧，为他郡所未有而价亦最贵。尺幅之素，精者值银几两，全幅高大者，不吝数金。”由此可见顾绣极受推崇，具有很高的文化和收藏价值。

明嘉靖年间，进士顾名世曾筑园于露香园路，穿池得一石，有赵文敏手篆“露香池”三字，因此名园。在此之后，顾氏女眷以画绣结合风格独特的刺绣而闻名，出了好几位顾绣名家。如顾名世儿子之妾缪氏，擅长佛像，所绣人物气韵生动，以出色的绣艺入选《无声史诗》，被世人誉为顾绣创始者。还有韩希孟（顾名世孙子顾寿潜之妾），被世人推为顾绣的集大成者。顾寿潜师从董其昌，常与其一起吟诗作画，两家来往密切。韩希孟常以文人画为摹本进行顾绣创作，所以她的绣品颇具文人之气，对作品的用心与精致可见一斑。明末清初顾绣才始见于大众。顾名世曾孙女顾玉兰在民间开设刺绣作坊，自此顾绣发扬光大。

顾绣之所以能闻名于世，有别于其他几大刺绣门类诸如苏绣、蜀绣等，和它独树一帜的特点分不开。1958年顾公硕在《顾绣与苏绣》一文中对顾绣的特点进行了总结：“用材之奇，针法之复杂，借色与补色，字顺笔势，中间色线。”顾绣在材料的选择和加工上、在针法的运用上还有绣品色彩的搭配等等方面都有独到之处。顾绣所用丝线能“擘丝细于发。针法灵活，针细如毫。最特别之处莫过于绣绘结合，设色清雅，善于表现绘画原作的神韵。”绣者根据原画作对绣品进行再创作，需要同时通晓画理和绣理，使作品达到“如画之境，如天之工，如染之色”这三重境界。这是顾绣有别于一般民间刺绣装饰性风格的一大特点，使绣品具有文人画和趣味，追求意境的表达。

与文人画的结合是顾绣众多特点中最重要的一点，使顾绣超越了传统的刺绣范畴。这一特点的形成首先是源于露香园地处江南这一文人画的中心，顾绣绣者都是具有良好诗书画修养的闺秀，她们以文人画作为绣稿，自绘自绣，使创作的自由大大提高。还有一点，就是当时的名人大家都参与到了顾绣的创作和欣赏中，为绣作作诗题跋，为绣作锦上添花。

顾绣在用色上依照文人画的意趣和画理，用色显得古朴、清雅，充满了清空淡雅的韵味，体现了女性审美的灵秀品质。这和顾绣绣者绘画功底紧密相连。绣线的颜色根据画面的需要间色分阶极细，新出现的“中间色”“晕色”，使画面色阶色泽更加自然丰富。这就需要绣者自行染色，将绘画中细微的渐变色晕染到丝线上再进行绣制，需要极为敏感的色彩观察力。如《葡萄松鼠图》中渐变色的葡萄，将从生到熟的质感表现得惟妙惟肖，还有《米画山水图》中云雾缭绕，若影若现的山峰，将米氏云山的意境尽数展现。顾绣还善于使用合线，将不同色相或者色度的丝线捻合施针，使层次感丰富，不同物体的质感分明。如鸟类的羽毛，兽类的毛皮，各色花果，叶片质感的表现等等。

顾绣作品善于营造意境，如被许多研究者推为顾绣最高成就的《韩希孟宋元名迹册》。此页八开分别为《洗马图》《鹿图》《补衮图》《鹑鸟图》《米画山水图》《葡萄松鼠图》《扁豆蜻蜓图》《花溪渔隐图》，在刺绣工艺上，以擘成细丝的丝线如作画一般在绣制。根据创作需要可以将丝线擘成三十二分之一，然后用定制的细而尖的针，创新并灵活运用针法，针脚齐平，绣完后没有针痕，绣面平滑如纸，善于利用水路表现线条，用压叠表现前后层次关系。顾绣针法多元，根据针路和绣理，从心所欲而不逾矩，运针根据对象的阴阳虚实和转折，使所绣的物象充满光影变化，花鸟生动，人物生韵，山水生趣，使绣品呈现出丝光交织的触感，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越了绘画的表现力，比如《葡萄松鼠图》中松鼠毛发的描绘。

绣绘结合是顾绣表现意境的一大“奇招”。画和绣要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绣绘结合不是目的，而是为了达到如画之境的效果而使用的手法。所谓“良丝点染”“丝墨合影”，绣绘结合的方式有多种，以绣缀画，以繡覆画，绣绘相间，以绘补绣等等，都需要根据文人画稿的格调而加以灵活运用。例如《凤凰双栖图镜片》，该图中凤凰使用擞和针、抢针、打籽针等，湖石、坡地、小草等用淡彩渲染敷色，画绣结合。

众所周知，刺绣是随着生活中的实用和装饰功能而慢慢发展起来的，这项中国民间传统手工艺至少已有二、三千年的历史，顾绣的最大意义在于它与其他刺绣流派的装饰性风格脱离开来了，也不是程式化、图案化的表达，而是善于彰显绣者本人的个性和审美趣味。可以说露香园顾绣以其“绘绣结合”的风格开创了中国刺绣艺术品的先河，对刺绣艺术的发展带来深远的影响。

在当今这个文化高度开放，激烈碰撞的时代，顾绣更显得卓尔不群，它所蕴含的传统文化精髓一定能引起越来越多人的共鸣。在我看来，如今社会上屡次爆发的对“国潮”现象级的热捧不是没有理由的，类似顾绣这种经过沉淀的，真材实料的优秀传统文化技艺和当代人内心所寻求的“文化自信”不谋而合。当代的顾绣艺人既要坚守传统，原汁原味地将顾绣技艺传承下去，在这个基础上，融合自己的审美情趣和一些新的元素，让这项古老的艺术在当代更好地传承发展，使老树发新枝，荫护一代又一代人。

参考文献：

〔1〕许嘉《绣画-中国江南传统刺绣研究》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8年3月1日

〔2〕上海博物馆《顾绣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11年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