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模式 新经验

李冠燕

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艺术特色

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是在新中国特定历史时期，在新的创作环境中诞生的新事物，它写就了新中国美术史上的新篇章，开创了美术创作领域的新模式，富于中国色彩和时代特征。

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主张历史性与艺术性并重。虽然要服从种种政治需求，表现出定的局限性，但作为艺术创作仍会融入创作者对历史的主观理解与感受，体现了创作者的艺术想象、技艺以及对于国家、人民和时代的真挚情感。因而这些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具有一些鲜明的时代特征。

1崇高的精神性

凝结于作品中的精神力量是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灵魂。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在对历史情境的描绘和对英雄人物的赞颂的同时，更强调对革命精神的继承发扬。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核心即是以艺术的形式表现这些革命和时代的崇高精神，并通过展览在观众中传播振奋人心的精神力量。

艺术创作最重要的是传达内在事物的主要特征。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不是对中国革命历史上某个人物或历史事件的简单描绘或铺叙，不是为注解历史而绘画，而是以历史作为依托、以艺术语言作为手段的凸显精神性的独立的艺术作品。

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中描绘的人物或事件本身不是目的，核心是传达给人教育的精神力量。通过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逝去的历史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斑驳的历史仿佛可以触摸，变得直观而有温度。经过艺术的加工处理，抽象的精神变得具体，精神内容借助形象方式得到更好地实现。比如，王式廓的《血衣》，绝不仅是叙述农民分田、解释土改事件，更多是要表现进行土地改革、与封建制度作斗争的迫切性和必要性，通过创作者所耳闻目睹的人民的深重苦难来表现极致的压迫与被压迫，从而形成对黑暗的愤怒和控诉，表达精神的觉醒与抗争，借此增强斗争的热情与坚定必胜的信念。

具有高度思想性的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不仅要表现真实的革命历程和历史情节，更要在历史现象之上，让人能够体悟历史的精髓，得到精神的感召。

2.强烈的政治性

政治性是包含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典型特征。从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组织的形成、发展到高潮，根源上都是以政治性功能作为依托的。不论是创作的具体过程还是作品的功能意义，不论创作的指导思想还是作品的表现内容，都与政治性要求有着间接或直接的关联。

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以下简称《讲话》）中明确指出：“要使文艺很好地成为整个革命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作为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有力武器，帮助人民同心同德地和敌人作斗争。”①文学艺术作为整个革命事业的组成部分，文艺与政治是辩证统一的关系，文艺既是从属于政治、服从政治需要的，同时反过来又对政治产生重要影响。“党的文艺工作，在党的整个革命工作中的位置，是确定了的，摆好了的;是服从党在一定革命时期内所规定的革命任务的……革命文艺是整个革命事业的一部分……我们所说的文艺服从于政治，这政治是指阶级的政治、群众的政治，不是所谓少数政治家的政治……革命的思想斗争和艺术斗争，必须服从于政治的斗争，因为只有经过政治，阶级和群众的需要才能集中地表现出来”②。

文艺从属于政治，同时包含着文艺的工具性意味。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由于以再现革命历史的重大事件及相关的英雄人物为主要内容，更成为教育人民的有力武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活动的组织不可避免关联着一定的政治缘由和功能诉求，而其中各个环节也都承载着相应的政治讯息，折射出特定时代的社会、文化特征。因此，作为革命事业的一部分，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同样是革命大机器的一个必要组成，并不强调其艺术上的特殊性。美术家作为美术的“工作者”进行创作，艺术创作往往被视为是一定时期内完成党交给的一项光辉的政治任务。

由于“政治工作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线”，在文艺工作中同样强调政治是统帅。与此相适应，“文艺批评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政治标准，一个是艺术标准”③，然而“任何阶级社会中的任何阶级，总是以政治标准放在第一位，以艺术标准放在第二位的”④。政治标准因而也成为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能否通过审核及评定优劣最重要的标准。

《讲话》同时说明：“我们的要求则是政治和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缺乏艺术性的艺术品，无论政治上怎样进步，也是没有力量的。因此，我们既反对政治观点错误的艺术品，也反对只有正确的政治观点而没有艺术力量的所谓‘标语口号式的倾向。我们应该进行文艺问题上的两条战线斗争。”⑤毛泽东最初是强调政治性和艺术性并重的，考虑到两者之间的辩证关系，尊重艺术力量的重要作用。但随着政治环境的变化和各种政治运动的兴起，在后来的艺术创作实践中，政治性日益突出甚至一度成为主导，艺术性则受到不同程度的忽视。由于对政治性的考量优先于对艺术表现力的关注，不可避免地限制了创作中艺术发挥的空间，给美术事业带来一定负面影响。

此外，革命历史题材的特殊性也必然包含着政治性因素。无论是表现中国共产党党史，还是描绘更为广阔的革命斗争历史，都与政治密不可分。合目的性地重现历史，作为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一个重要内容，这本身就涉及政治态度问题。可以说，政治性是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必要构成因素。

3.历史的真实性

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以表现中国革命斗争进程中和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及重要人物为主，是对以中国共产党为领导核心的中国革命的叙述与歌颂，是对大众和后代进行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的重要方式。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承担着纪念和教育的功能，这与其创作方式、创作目标和现实使命有着内在的必然联系。

首先，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是在遵循史实基础上的艺术创作，历史真实性原则是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的基础，是创作的核心原则之一。作品的画面选择和情节安排要有可靠的依据，符合特定时期的历史条件;生活场景、人物神态、衣着、道具等等都要尽量尊重原貌，遵循既往的真实情况。由此，艺术家进行创作时，为了更好地把握创作主题，往往需要结合艺术构思来查阅大量历史材料并采訪有关人员，积累相应的背景知识，然后研究如何运用艺术手法去传达历史的真实性。

《讲话》指出：“文艺作品中反映出来的生活却可以而且应该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普遍性…文艺就把这种日常的现象集中起来，把其中的矛盾和斗争典型化，造成文学作品或艺术作品，就能使人民群众惊醒起来，感奋起来，推动人民群众走向团结和斗争，实行改造自己的环境。”⑥虽然历史的真实性是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基本法则之一，但创作中的历史真实性不是历史的复制，而是遵循真实基础上的典型化。由于历史现象往往错综复杂，要实现历史的真实必须运用典型化方法进行表现，即通过有限的画面来揭示历史事件的本质和发展规律，通过所表现的历史片段将观众带回历史的远景之中，进而呈现中国共产党及革命历史的辉煌。因而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中的历史真实比历史事件或现象更集中、更全面、更纯粹、更深刻，更能揭示本质。

其次，历史真实性原则与深入生活的要求也是一致的。一方面，美术创作者在历史的真实与生活的现实中寻找二者结合的契机，使历史通过生活细节变得生动起来，为创作积累基本素材;另一方面，美术创作者在深入实际历史地理环境、探访人物的过程中，能最大程度回归到历史事件的所处时代，有利于深入理解与主题相关的历史事实，使得创作更符合真实情境，因而作品也更能感染观众。

再次，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包含着对于历史的纪实意义，是图像化了的革命历史。通过美术创作者的想象和视角，对于现实素材中的重大革命历史事件或人物进行新的提炼解读，并在融入自身情感和思考后用艺术语言再现和重塑历史及人物。这种历史形象是对历史的选择性或集中性还原。由于美术作品能更强烈、更典型地展现历史，并且更生动而持久地作用于观众的情感及精神世界，因而能更加深入集中地履行其宣传教育功能，充分实现文艺的教化作用。美术作品通过让观众体验现实的历史的美以及艺术的理想的美，帮助民众实现审美的自由和道德的完善，具有不可替代的独特的社会功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是艺术家根据有关历史资料进行的创作，虽不能等同于历史的真实，但经历几十年变迁，本身作为历史的图像资源也具有相应的史料价值。一些作品命运的跌宕起伏，更成为新中国美术历史发展和变革的重要物证。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不乏具有重要历史地位的美术作品，在新中国美术史、中国革命史乃至新中国建设史上都有不可替代的史学价值。

4.史诗式的审美性

莱辛曾言：“为着要把不止一种的物体美集中在一起，人们就走到历史画。表达或描绘历史并不是画家的最后目的。历史只是一种手段，画家的最后的目的是达到丰富多彩的美。”⑦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以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及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为指导，所以艺术风格相对统一，艺术语言较为单纯朴素而富有力量。作为一种严肃性的美术，它并不追求过分的装饰性，更不以张扬创作者个性为目的。无论塑造的主题是领袖、英雄人物还是某一重要历史事件，都力图通过塑造某一充满动势的历史情境或关乎前进方向的历史契机，传达出一种英雄化的崇高和历史的厚重感，进而唤起一种超越生命、跨越时间的激越的情感体验，一种可以光照古今、闪耀历史的人性的光辉。这种庄重宏大的审美风格的形成，很大程度上与作品的题材内容、构图和色彩语言以及创作主体的质朴理想等因素有关，同样也是精神性要求的体现。

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是一种叩击时代的旋律，在切中时代脉搏的基础上成为记录时代的强音;也是一种书写历史的语言，是以彰显历史的恢宏壮阔和历史人物的革命豪情及高尚灵魂作为最高审美性的绘画，是史诗式的艺术。

5.明晰的主题性

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通常围绕一个鲜明的特定主题展开叙述，主题性是在画面表现上追求的重要因素。作为一段真实革命历史的反映，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是以表現近代以来中国各族人民、各个革命阶层为寻求民族独立和自由解放而进行的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作为主要内容的。多以重要历史人物、关键性历史节点、具有典型意义的重大历史事件为线索进行描绘。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既可以展开庄严肃穆的历史画卷，也可以描绘活泼亲切的生活场景;既能够单纯刻画具体历史人物，也可以表现壮阔激烈的战争场面。因此，作品既包括表现重大胜利以振奋人心的主题，也含有描述悲惨苦难以催人奋进的内容。其中，尤以表现中国共产党的领袖和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实践作为重点，并往往因为展览、宣传的功能需要而被赋予特定主题。

作品的主题往往在创作中“能够启发作者更深刻地认识生活，激发作者的创作欲和灵感，为作者提供感人的形象，提供最适合表达主题思想的绘画情节”⑧，主题性要求在丰富的画面之外，表达作者的态度和倾向，揭示事件的主旨和人物的本质，以更好地传递作品蕴含的精神力量。因此，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关键性的一点是要有明确的主题和立意。主题性作为美术作品的关键主导了表达意图，要求创作者通过画面向观众阐述或传达一种核心思想。以领袖题材的创作为例，作品一般通过展现革命领袖的光辉形象或丰功伟绩来反映其在历史进程中的重要作用，以达到歌颂、纪念性的主旨目的。另外，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为体现新的时代要求，还要求创作者进行世界观的改造并在新的美学体系下进行创作，对作品的内容表现进行新的形式探索，以新的美学思想为指导、运用相应的新的艺术语言来表达创作意图。主题性隐含着一种道德甚至思想规范的建立，因而更多指向教育功能的实现。无论表现内容是什么，情节怎样安排，最终都是为了以更加贴合时代和内容本身的形式突出作品主题，更加深刻地揭示历史的本质，并通过主题更好地对观众完成思想、审美等多方面的引导。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主题创作成功的尝试，它提供的经验颇具价值，其深刻影响甚至延续至今。

6.直观的目的性

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较为集中地体现了艺术的教育、认识和审美功能。它是实现文艺为人民服务的功能、塑造社会精神力量的一种直观而形象的重要艺术形式，是社会的精神来源之一。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具有纪念革命历史、缅怀革命先辈、激励民众和教育后代等重大而深远的教育意义。

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从历史事实出发，以教育民众、唤醒人的灵魂为目的。“从民族历史的革命传统的描绘中，吸取斗争的力量，对增强今天人民的革命意志和艰苦奋斗的精神，具有很大的现实教育意义”⑨。民众在面对作品所表现的英雄人物和历史事件时，通过触摸真实的历史脉络，体会人物崇高的精神境界，感悟或悲壮或激越的历史厚重;这种种更丰富而高尚的情感转化为美的纯粹，从而达到净化观者心灵、启发民众觉悟和传承民族精神的目的。通过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民众可以更全面深入地了解中国革命历史，从而激发起强烈的爱国热情和历史责任感，树立充分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学习先辈敢于担当、勇于奉献的牺牲精神，更好地继承革命的优良传统。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是一颗火种，能够生生不息，点燃激情，为人们的现实生活提供强大的精神能源，这也是其实际的指导意义。

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基本要素

新中国成立之初，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尚在初始阶段，面临着诸多困难。创作者在接受创作任务时，对于如何表现这种新中国特有的美术创作题材没有现成的创作经验，需要不断地调整和尝试以符合创作要求。美术创作活动的组织同样没有可供参考的既往模式，需要在摸索中逐步解决创作中出现的各种新问题。正是在这样的情境下，革命历史题材的美术创作不断进行着理论与实践的双重探索，并且二者互为作用、共同推进，形成了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持续繁荣和独特面貌。

1.创作核心

作为新中国美术一个独具特色的篇章，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同样深深地打上了《讲话》精神的烙印。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众多方面都体现出《讲话》的色彩，甚至可以在《讲话》中寻求对应的依据。所以说，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最核心的指导思想就是《讲话》精神，是在《讲话》基本脉络上的拓展延伸。

（1）创作的基础学习马列主义和学习社会。毛泽东在《讲话》中指出，应“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学习社会。一个自命为马克思主义的革命作家，尤其是党员作家，必须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知识”。他同时强调：“文艺工作者应该学习文艺创作，这是对的，但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一切革命者都应该学习的科学，文艺工作者不能是例外。文艺工作者要学习社会，这就是说，要研究社会上的各个阶级，研究它们的相互关系和各自状况，研究它们的面貌和它们的心理。只有把这些弄清楚了，我们的文艺才能有丰富的内容和正确的方向。”⑩这指明了文艺工作者学习马列主义及学习社会的必要性，首先要具备正确的指导思想，才能有文艺创作的正确方向，从学习中进行思想改造是创作的先决条件。

因此，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正确的思想方向是创作活动的先决条件，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指导，是展开创作的基础。落实到创作过程中，美术工作者首先要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要“用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的观点去观察世界，观察社会，观察文学艺术”①。

（2）创作的目的——为人民服务。列宁在1905年指出，文艺应当“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服务”。毛泽东也给出了他的解读：文艺“是为人民的。我们曾说，现阶段的中国新文化，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对于中国和外国过去时代所遗留下来的丰富的文学艺术遗产和优良的文学艺术传统，我们是要继承的，但是目的仍然是为了人民大众。对于过去时代的文艺形式，我们也并不拒绝利用，但这些旧形式到了我们手里，给了改造，加进了新内容，也就变成革命的为人民服务的东西了”③。毛泽东同时还提出：“为大众的动机和被大众欢迎的效果，是分不开的。”这首先回答了“文艺是为什么人的”的问题，指出了文艺为人民服务的根本目的，同时标示了如何为人民的方法——在文艺创作中既要继承，更需改造。

这又涉及“什么是人民大众”的问题，“最广大的人民，占全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是工人、农民、兵士和城市小资产阶级。所以我们的文艺，第一是为工人的，这是领导革命的阶级。第二是为农民的，他们是革命中最广大最坚决的同盟军。第三是为武装起来了的工人农民即八路军、新四军和其他人民武装队伍的，这是革命战争的主力。第四是为城市小资产阶级劳动群众和知识分子的，他们也是革命的同盟者，他们是能够长期地和我们合作的。这四种人，就是中华民族的最大部分，就是最广大的人民大众”。这既给出了人民大众的明确界定，也是对文艺工作对象的划定，指明了文学艺术所表现和服务的对象。正是在《讲话》精神的指引下，美术大众化的道路越走越宽广，人民大众成为美术创作重要的表现内容和首要的服务对象，甚至一度成为美术活动的直接参与者和美术作品的创造者。

为人民服务的问题，还涉及中国革命的根本目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主革命根本上就是为着追求民族独立和人民的自由解放，为了改善人民生活和确立人民当家作主的地位，为了实现人民的根本利益。那么，以反映中国革命历史为重要內容的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自然而然同样以为人民服务作为创作的目的。美术作品中的为人民服务既包含以人民及人民革命作为重要的表现内容，也包括对于人民精神的启迪、审美趣味的引导。

（3）创作的途径—深入生活。《讲话》提出的“学习社会”也主导了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深入生活的实践，两者在根本上是统的。毛泽东认为：“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人民生活中本来存在着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是最生动、最丰富、最基本的东西……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的源泉。”⑤“人民生活中的文学艺术的原料，经过革命作家的创造性的劳动而形成观念形态上的为人民大众的文学艺术。”所以，在艺术创作的具体方法上，必然要求艺术家从人民生活中汲取最丰富的养料，要求“一切革命的文学家艺术家只有联系群众，表现群众，把自己当作群众的忠实的代言人，他们的工作才有意义。只有代表群众才能教育群众”。由此推进，深入生活成为艺术创作的必然选择，更是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必要步骤。《讲话》要求文艺工作者“必须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去接近工农兵群众，去参加工农兵群众的实际斗争，去表现工农兵群众，去教育工农兵群众”，创造“真正为工农兵的文艺，真正无产阶级的文艺”⑧。

（4）创作的内容——歌颂革命斗争。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以近现代中国人民的革命

斗争实践为主要表现内容。人民作为历史的创造者是歌颂的主要对象，人民参与的各个阶段的革命斗争实践必然也是歌颂的主要内容。

2.创作主体

（1）人员构成

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初期，博物馆主要的组织方式是通过与美协合作，将创作题目委派给全国各地各个美术门类中较为知名的美术家。全国各地的知名美术家、美术院校教师、美术机关工作人员甚至部队美术工作者一同参与到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尤其是部分留苏归国人员加入到创作队伍中来，大大充实了创作力量，为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注入了新鲜血液。后来，新中国美院培养的新一代青年艺术家也逐步成长起来，参与创作，成为富有创作热情的新生力量，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步从后备力量转化为重要的参与人员构成。

（2）真诚投入

受到《讲话》精神的指引，众多美术家确立了革命的世界观和艺术观，满怀炽烈情感，用手中的画笔诉说人民群众的苦难与欢乐，表现革命道路的艰难曲折，歌颂伟大的胜利与光辉前景。这批艺术家具有精神上的单纯朴素，当《讲话》精神已经内化为艺术家饱满的创作热情和坚定的精神力量时，创作也变成一种生根于人民的艺术，一江源于人民的奔涌不息的春水，演绎出了无数艺术家赤诚的心灵之歌。

众多艺术家正是抱定这样为时代讴歌、为人民服务的热忱和奉献情怀，热情投身于革命历史题材的创作中，进行着艰苦探索。无论当时他们的艺术技法是否完善，或者部分美术家的艺术语言还略显稚拙，但他们的血液中都流淌着对艺术创作的执着，流淌着对革命事业的忠诚。他们的艺术修养都是通达且深厚的，艺术情怀都是高尚而纯粹的，其品格都值得尊重。他们在艺术创作过程中，不辞辛劳，不计回报，深入生活观察体验，记录各种人物的生活状况，体悟人物的内心情感，以敏锐目光捕捉有典型意义的瞬间，不断积累丰富的创作素材，为创作奠定坚实基础。他们在构思构图时认真推敲，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斟酌，作品力求完美。他们运用自己的艺术技巧，通过艺术的想象和创造实现创作任务与艺术审美性的最大程度的统一，使作品能够记录时代而又超越时代。他们对于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态度是真诚而无私的，对于以美术创作为党、为人民服务是虔诚信仰的。只有这样真诚积极的投入和严谨负责的作风，才有可能创造出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艺术经典。

3.创作方法

《讲话》中提出：“艺术方法艺术作风一点上……我们是主张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的。”从五四运动大规模地介绍和提倡欧洲现实主义，将现实主义作为注重现实的思想方法和科学精神，到20世纪30年代现实主义逐步成为党的文艺指导方针之一，再到新中国建立之后从苏联模式发展改造而来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对新中国初期美术发展产生了关键性影响，现实主义方法是历史的必然选择，并在很长时间内成为20世纪中国美术创作的主流。

与此相适应，现实主义艺术方法也是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理论基础。艺术家“真实地表现我们的生活，那么他在生活中就不能不看到，不能不表现使生活走向社会主义的东西。这就是社会主义的艺术。这就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现实主义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反映现实生活。

现实主义创作的本质包含着主观与客观的结合。现实主义要求创作者对客观现实的主观提炼与升华，在反映现实的同时，创作者还需在题材上进行选择，对主题进行概括，对细节进行取舍。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因与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强调历史的真实性、艺术的教育功能等原则契合，而成为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基本方法。

毛泽东在1958年5月8日中共“八大”二次会议的讲话中，又提出文学艺术应采用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文艺创作领域“两结合”创作方法的提出，方面总结了过去艺术实践的丰富经验;另一方面，比之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更适应现实需求，更为完善。“作者通过艺术反映现实时，必须要表现他对现实的立场和观点，是唯心的，是反动的，还是进步的。批判的现实主义和积极的浪漫主义创作方法的哲学基础是唯物主义，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结合的创作方法的哲学思想基础就更进了一步，是辩证唯物主义”②。“两结合”的创作方法也更合乎艺术实践的自然规律，它更加强调对现实的变革和精神性因素，这就给艺术创作者以相对灵活的处理方式和充足的发挥空间。同时，“两结合”的创作方法更符合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特点和需要。

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既尊重现实而又高于现实。具有革命浪漫主义色彩的现实对象，经过作者的艺术创造被强化，在作品中得到集中展现。运用“两结合”的创作方法，仍然以真实历史为依据，与现实生活发生关联，作品中的一切想象都要有现实基础，合乎生活逻辑。正如库尔贝所言：“艺术中的想象在于为一个存在的东西找寻最完整的表现，但绝对不想象出或创造出这个对象本身。”②真实历史和现实生活为作品的形象塑造、意境展现、思想传达提供根据，使对象的描绘显得更为自然朴质、合乎情理。这就要求创作者必须深入到现实生活中去，注重观察、感受和研究现实，抓住艺术的生活本源。艺术创作反映现实，通过在生活中积淀深厚热情，对生活和歷史加深理解，作品中源于生活的写实性情节和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想象就能愈加真实动人。

在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创作方法的指引下，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涌现了一批成功范例。正如美术史家葛路说：“比如《地道战》《刘胡兰》《艰苦岁月》等，都应该算作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结合的作品;当然革命浪漫主义因素多少不等。这些作品的共同特点是通过真实而生动的形象，比较深刻地反映了现实，鲜明地体现了作者的共产主义的美学理想和革命激情。”②如前文提到的罗工柳《地道战》，画中所表现的斗争形势虽然严峻，但人物的精神状态是饱满激越的，从动作、神态都传达出昂扬的斗志;整个画面的色调温暖而明亮，同样给人以光明的希望和必胜的信念，作者运用了明朗的基调塑造了一个比现实更理想的斗争场景，以浪漫主义的大无畏精神对现实进行了提纯，将现实导向更完美光明的未来。“《艰苦岁月》中那个久经战斗、风霜颜面的老红军，和那个纯朴可爱的小鬼，沉浸在战斗空隙作乐自娱的气氛里，安适恬静。虽然已经经历的和还没有经历的斗争生活都是严峻的。这只是片刻的休息，斗争就要再起，他们却充满乐观主义的精神，对解放全国的伟大理想坚信不移。和《地道战》一样，这幅画的作者塑造了两种对立的力量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美与丑，而作者通过正面的形象，把自己的理想作了充分的表达，正义、光明、美必然要战胜邪恶、黑暗和丑”。

只有光明才能引导人民，坚定乐观的精神能给人以希望，积极向上的力量更能支持人们的前行。通过刻画一种更为深刻的现实，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的核心是传递一种精神的光辉和理想的完美，与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在遵循历史真实基础上，突出精神力量、实现教育功能等要求不谋而合，因而成为创作的主导方式。

4.从生活到创作

（1）奔向“大鲁艺”

1942年5月30日，毛泽东在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作了演讲：“你们就要毕业了，将要离开‘鲁艺了，我主张你们最好到‘大鲁艺去再学习。你们现在学习的地方是‘小鲁艺，人民群众的生活才是‘大鲁艺，广大的劳动人民就是‘大鲁艺的老师，你们应当参与实际的斗争生活，认真地向他们学习，改造自己的思想感情，把自己的立足点移到工农兵这一边来，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革命文艺工作者。”②根据毛泽东的倡导，许多文艺工作者都提出下乡的要求，纷纷走出“小鲁艺”、奔向“大鲁艺”，通过调查访问，向群众学习，以实际行动践行文艺为工农兵服务。

为进一步贯彻落实延安文艺座谈会的精神，1943年3月10日，中央文委和中组部又召开了党的文艺工作者会议，刘少奇、博古、凯丰、陈云、周扬等出席并讲话。会议要求“把毛主席去年所指示的新的文艺运动的方针向前推进”，明确指出了为什么下乡、怎样下乡以及下乡有可能遇到的问题，进一步强化了深入工农兵向群众、向生活学习的必要性，将下乡活动更大范围地推入实践。

新中国成立之后，美术院校教学改革非常重要的一项也是创作实践与现实生活的结合。以中央美术学院为例，学院成立后开始酝酿教学改革，把延安“面向工农兵，面向火热的斗争生活”的传统提到教学内容上来，规定一年有两个月为下乡时间，增加了创作课。艺术创作如果缺乏生活这个活的源泉，仅从有限的生活经历或依靠现成的艺术作品推演人物形象，那么即使题材很新鲜，也难以创造出具有生命力的鲜活的艺术形象和深刻的意境。深入生活的问题是新中国美术发展中的一个具有典型意义的问题，在反复强调和论证中，深入生活逐渐成为美术创作的一项基础性活动被固定下来。

深入生活也必然成为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过程中尤为重要的环节。通过深入生活来促进创作，往往是开展创作的基本步骤。对于创作者而言，进行“了解人、熟悉人的工作”至为关键。创作者必须带着思考深入到人民大众的生活之中，了解历史发生的背景环境，理解与主题相关的人物的思想感情，同时进行着自我的思想改造。

（2）深入生活与美术创作的相关问题

A.生活與创作的关系

“美术创作本来是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作者在深入生活中受到启发，而产生自己的作品的主题;一种是先有了题材然后去研究历史资料，初步获得创作的明确目的，然后再经过研究生活材料，使主题深刻化。虽然情况有两种，但方法仍然是一个，就是从生活中找到原料，然后进行艺术加工……深入生活是使作品内容更丰富更深刻的根本办法，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动摇”②。

博物馆组织的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即属于后者，一般是先根据相关资料拟定题目，然后分派给画家完成。画家需要深入观察和了解各种现实情况，扩大生活的范围，广泛熟悉和研究接触到的一切人，从根本上解决生活形象和创作素材的问题，才能克服这种任务性创作中容易出现的政治性、历史性、艺术性之间的矛盾。画家在接受创作任务后，如果只埋首于历史资料，只从相关文献中寻找线索而没有生活的体验，就会缺乏创作所需要的活的形象，作品就容易流于公式化、概念化，成为枯燥乏味的思想性说教或平淡空洞的历史事件图解。所以，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往往需要带着特定的创作命题深入生活，有目的性地重点收集与创作命题有关的素材，研究与创作命题有关的环境和细节。

首先，对生活和历史的认识与理解是进行艺术创作的基础。这关系到创作者能否领会生活的本质意义，是否具有明确的创作目的，能否全面准确地把握创作的主题思想。而作品的主题思想又直接影响到素材的取舍、视觉形象的选择、画面的处理方法等具体创作问题。因此，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丰富的生活体验十分必要。同时，创作者还要不断提高自身的思想水平和认识能力，要“善于从纷纭的生活现象和庞杂的素材中，发掘出事物的本质意义，发现正面人物的崇高品质和精神面貌，把握最精彩最感人的形象，从而通过作品，把感受于生活或历史中的某种高贵思想感情感染给观众”②。

在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加强对于现实生活和人物的研究了解，同样十分必要。因为历史题材作品涉及的历史环境已发生了重大转变，历史事件、历史人物与现实生活存在一定距离，创作者不仅需要研究大量有关史料，把握历史事件的发展实质和历史人物活的灵魂，还要与历史人物发生情感的关联，勾勒历史事件和人物的鲜活面貌。这就需要从现实生活中寻找依据，通过现在来认知历史，通过现实来推导历史，因为两者之间存在前后发展的承接性和必然关联。

其次，对于生活的体验和积累要长期而全面。在实际创作中，不能“光围绕一定的创作任务，或是为一幅画来收集必要的资料，对生活中随时可遇到的其他一切采取不闻不问的冷淡态度”，因为一般是很难直接从生活中提取完整形象或现成画面的。创作所需的人物、环境、事件等经常分散在实际生活的各个角落中，这就需要创作者不断地发现，获得点滴的启发或触动，然后有序地组织在一起。所以创作者深入生活，体验生活，决不能“量出为入”，需要什么再去寻找什么，而应随时随地注重生活积累，对于各类人物进行深入的观察，长期地为创作储备生活素材;应努力去研究、熟悉生活中的各个方面，弥补生活经历的不足。“生活既是源泉，应尽量多汲取，不要狭隘地判断有用没有用。……生活感受丰富，创作想象才活跃，容易得到启发，并使这种启发继续发展”。生活的体验也许不能直接应用于创作，但可能在某个时候，创作者受到灵感的启迪，在一定的创作冲动下，将储藏在记忆中的生活情节和人物形象发掘出来。这样，生活的积累最终影响了创作。而这种偶然性的灵感也是创作者在对生活长期的思考、关注中产生的。

再次，深入生活要关注人的思想情感。“深入生活，就反映人民的革命斗争和建设的创作来讲，最根本的、也最重要的就是深入了解人、熟悉人，深入人的内心，对人发生感情”③。这里强调，创作者在深入生活、了解人物的过程中，不仅要积累一定的人物形象，更要关注人物的内心，理解其思想感情，才有可能塑造真实的典型人物形象。

另外，生活中的亲身经历对于艺术创作尤为重要。在革命历史题材美術创作中，很多艺术家都参加过中国革命的实践，一些作品描绘的就是他们亲身体验过的生活。创作者由于对所表现的生活情境有切身感受，能够深怀感情甚至满载记忆地投入创作，所以画面效果尤为真实可信。如侯一民1957年创作的《地下工作者》。画家于194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任北平国立艺专地下党支部书记，同时也是地下革命工作者。画家以参与地下斗争的亲身经历，通过创作表现了北平解放前夕几个青年地下工作者冒着生命危险秘密印制革命宣传品的情景。画面中的那间小屋，就是画家一个朋友的家，印刷传单的主人公就是画家本人，几位青年也都是画家当时参与地下革命工作的战友。罗工柳创作的《毛泽东在延安作整风报告》，画家是亲身参与了这场整风运动，所画也是亲历。胡一川早年所画的《开镣》，当时画家在油画技术上还未到纯熟阶段，但其作品却能够打动人心，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这与画家有过多年的坐牢经历，作品融入深刻体验有直接关系。

B.怎样深入生活

在1958年全国美术工作会议上，蔡若虹提出美术工作者在参与生活实践、提高思想认识方面存在的问题：“什么是站得不高呢？高的立足点是什么呢？从远处看，我以为高的立足点就是科学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从近处看，就是政治挂帅。什么是看得不远呢？我以为就是没有把复杂的生活现象从这一个局部联系到那一个局部，从近处联系到远处，从远处联系到近处，因而也就不能加以集中概括。什么是想得不深呢？我以为作者在生活中已经有了深刻的感受以后，如果不在艺术表现上作反复的思维，不通过各种想象，不挑选最恰当的手段，那么最好的内容也还是不能表达出来的。我们说艺术创作首先是思想的工作，其道理就在这里。因此，所谓提高创作的思想性，也就是指提高我们认识生活的能力，端正我们对待生活的态度，而且对于生活要抱有鲜明的理想。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加强我们的政治学习和投身在群众的火热的斗争中去，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仍然是我们美术工作者行动的指南，我们还是一定要到工农群众中去，同甘苦，共呼吸，要把我们的思想感情和劳动人民的生活斗争紧密结合在一起，我们要在生活斗争的实践中去认识生活。”③他要求美术工作者端正立场，继续深入生活，这体现了当时众多美术家的想法。

那么，对于各种生活现象应当怎样认识呢？第一是解决思想认识问题。对于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者来讲，应牢固树立马列主义的哲学立场，以毛泽东思想及文艺理论为指导，把生活现象和生活的意义联系在一起，来分析人、理解人，认识生活的客观规律，这样才能正确领会生活本身的意义，从而深刻地理解现实生活对艺术创作的意义，把握革命的现实主义创作的特点。第二是拓展对于生活的认识和理解。“生活丰富意味着什么，其中包括掌握各种生活知识，而最主要的是熟悉各种人，深刻了解人。对人的深刻理解，是现实主义创作的根本性问题”③。人的因素是深入生活和艺术创作的核心所在，对于人的熟悉和了解是理解生活的关键，对于人的研究是赋予作品灵魂的重点。如果对于人物缺乏了解，没有深入把握人物心灵和情感，则很容易在创作中将人物形象简单地概念化处理，因而作品往往展现不出人物的精神面貌和活的灵魂，难以有动人的艺术效果。在表现历史人物或英雄人物上同样如此，只有正确而生动地表现了人的思想感情和精神实质，艺术作品才能更真实地反映历史和时代。在创作过程中除了用画面交代事件情节或历史发展过程，还应充分把握历史事件的核心和本质，更要关注人的内心世界，深刻领会主要历史人物的思想品质和情感力量，努力探索历史人物与地域、事件、时代等的关联。创作者要实现与表现对象之间的精神对话和情感共鸣，这样的艺术创作才可能是有生命有灵魂的。第三是从生活中提炼一般规律和典型性。除了了解人的精神世界、心理活动、性格特征之外，还要“观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善于发现其中有社会、时代意义的东西。要看到各种事件的变化及这些事件的变化在人们中间的不同反应，要善于抓住一切引起人的感触的直接生活印象，直觉的资料。然后，根据这些观察，感受和了解，在其中发现生活中的美和能集中表现这种美的典型的生活现象”。

美术创作者要以艺术的独特视角来观察生活，观察一切人和事，积累创作素材，这就将深入生活的理念更为具体地落实到美术创作的实践中来。这就需要美术创作者通过观察抓住生活中有意义的视觉形象积累创作素材，然后选取特定的瞬间和角度，抓住最具特征性的细节，捕捉生动的生活情节或者能够揭示历史本质的场景，并且通过特殊的艺术形式手段加以表现。艺术家“用速写和默写来记录各种有性格的美的或丑的人物姿态、表情、动作，他们要观察各种重要事情发展过程中的各种人物的心理表情和姿态，并记取人们在事件过程中的最富艺术性的和最深刻地体现出本质的重要瞬间视觉形象”③。

到生活中去，就意味着美术创作者要通过对生活中各类人物、现象的周密观察，精深的研究发掘人和事物本质的东西，准确地捕捉人物的思想灵魂和历史发展的规律性内涵。在这个过程中，一方面可以从生活中不断加深对于文献、图片等间接资料的理解，获得更为深刻丰富的生活体验，建立与历史人物的情感关联，更完美地发挥美术创作者的主观创造力;另一方面可以在生活中不断检验和调整创作构思，在原有艺术构想基础上寻找更富有典型性和强烈感染力的表现形式，从而更全面深刻地揭示创作主题。

C.深入生活的意义

“深入生活，与群众结合，不是仅为了获得创作素材，也是为了与群众结合，改造主观世界。从斗争中获得生活感受，也往往同时受到群众的教育，思想得到提高，爱憎更鲜明，感情更丰富，品格也会更高，并因而更能接近工农兵，更能理解人，更善于把握和揭示人物可贵的内心”。对此，全山石结合自身的创作实践总结道：“画革命历史画本身对我来讲是一个很好的教育，我在博物馆画了很多历史画，每画一次历史画对我来说都是一次很好的教育。我们画的革命历史画，很多讲述的是我们出生以前发生的事情，你怎么样再去体验这种生活呢？我们必须要在现实生活中找当年那些东西，要访问革命老前辈，要接近群众也使我能够对历史、对人生都很有帮助。画画的过程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改造的过程。”

深入生活对于创作的意义也包括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绘画技巧练习和创作素材上的收获，一部分是思想上和生活感受、生活知识上的收获以及生活形象和人物形象在头脑中的深刻理解的收获。前者基本上是有形的，并可作为创作参考用的;后者是无形的、潜在的，在创作的构思和创造人物形象时起重要作用的。这两种都来源于生活，但彼此之间存在着区别，两者应联系起来，并把后者作为主要目的。”

（作者单位：中国国家博物馆）

责任编辑：陈春晓

注释：

①《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选集（全四卷）》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848页。

②《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66页。

③《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68页。

④《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69页。

⑤《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69-870页。

⑥《在延安文藝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61页。

⑦[德]莱辛著、朱光潜译《拉奥孔》附录一《关于〈拉奥孔〉的笔记》提纲B，31，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

⑧王式廓《题材与主题、生活与艺术形象——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创作草图座谈会上的发言》，《美术》1959年第3期。

⑨朱狄《谈历史题材的美术创作》，《美术》1961年第3期。

⑩《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52页。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74页。

《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列宁全集》第12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96-97页。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55页。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68页。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60页。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63页。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64页。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56-857页。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67页。

《马克思列宁主义美学原理》（下），三联书店，1961年，第699页。

葛路《我对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结合的理解》，《美术》1959年第2期。

库尔贝《给学生的公开信》，俞勇康译，转引自汪流等编《艺术特征论》，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年，第86页。

葛路《我对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结合的理解》，《美术》1959年第2期。

葛路《我对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结合的理解》，《美术》1959年第2期。

古元《到“大鲁艺”去学习》，《美术》1962年第3期

罗工柳《关于油画的几个问题》，《美术》1961年第1期。

王式廓《题材与主题、生活与艺术形象——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创作草图座谈会上的发言》，《美术》1959年第3期。

王式廓《题材与主题、生活与艺术形象一一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创作草图座谈会上的发言》，《美术》1959年第3期。

《深入生活与创作—驻京部队美术工作者谈体会》，《美术》1962年第6期。

《深入生活与创作驻京部队美术工作者谈体会》，《美术》1962年第6期。

蔡若虹《向工农群众学习从生活实践中提高创作思想水平在全国美术工作会议上的发言》，《美术》1958年第12期。

当时很多美术家都表述过相近的观点，如王朝闻、古元在此次会议上也分别作了《工农兵美术，好！》和《农村是知识海洋，是红专学校》的发言。

王式廓《题材与主题、生活与艺术形象——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创作草图座谈会上的发言》，《美术》1959年第3期。

王式廓《谈下乡实习的要求》，《美术研究》1957年第2期。力群《谈体验生活》，《美术》1957年第5期。

《深入生活与创作—驻京部队美术工作者谈体会》，《美术》1962年第6期。

力群《谈体验生活》，《美术》1957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