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红根
不是穿越而是转世,我确定我是秦始皇嬴政256代的转世。
但在投胎时,阎王和他的手下小鬼在操作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失误,让我没有喝那碗能忘记前世的孟婆汤。我能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前世今生。我确定自己上推256代就是那个叫嬴政的暴君,上推124代时我曾经是昆仑山里的一条大蟒蛇。我叫邱欢欢,出生于湖北省汉川市涂邱村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
我能记得在嬴政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苦恼的是我不能对任何人言说。每当我想向别人透露这种隐秘时,我就会像一个哑巴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来;每当我想向别人写出心中的秘密,我头脑就一片空白,不能动笔。这种天机,哪怕向自己最亲近的父母透露都不行。人是万物之灵,但人也必须尊崇自然界的规范——上帝既然选择了你成为先知,你就得在该保守秘密时哑口无言。
现在我是沉湖镇办中学的一名初一的学生。班上的另外53同学和7名授课老师,谁都不了解我这心中的秘密。
就是那天的历史课后,我知道了司马迁的《史记》和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详细记录了秦始皇的历史。我毫不犹豫地网购了这两本书。
当快递员把这两本书交给我时,我迫不及待翻到《资治通鉴》秦纪一,昭襄王五十二年;秦纪二,始皇帝下二十年和《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六。两本书对我的记录基本相同,我想定是司马光编《资治通鉴》时参考了司马迁的这本“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要不是这样,这两部史学界鼎鼎有名的著作不会没有一丁点不同。
但我忍不住还是要纠正他们的错误,当然只是从内心里表达我的不屑,因为我既说不出又写不下来。《史记》上对我的长相描述是:“鼻如黄蜂、眼睛细长、胸同鸷鸟、声如豺狼”。把我描述成一幅刻薄寡恩的暴君形象,这是对我大大贬损。那时候我每天都要对着青铜盆看自己的形象。我面如满月、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定是我对朝廷上那些的贪污腐化之辈总是处以极刑,让这些宵小之徒怀恨在心。他们在寡人去世后故意让史官把我描述成这副凶相。
历史上记载说我是庄襄王的儿子,实乃大谬不然。其实,我是吕不韦和赵姬所生。大家都知道,我的母亲赵姬本来就是吕不韦的小妾,只是我的父亲生性是个野心家,他看中了当时在赵国当质子的庄襄王,为了巴结他把我美貌的母亲送给他差遣而已。我母亲服侍庄襄王的时候就怀了吕不韦的种,只是庄襄王当时不知,当了这个冤大头啊!我之所以如此肯定我是吕不韦的儿子,是因为我出生后不久,庄襄王就回秦国了,把我和母亲独自留在赵国整整八年,庄襄王为了自己坐稳王位苦心经营,对我们母子无暇顾及,只有父亲吕不韦借经商之名,去赵国都城邯郸,对我们母子照顾有加。吕不韦有一次喝醉了,当我母亲的面让我叫他爸爸……当然,为了说明我继位的合法性,我做了秦王后亲自让史官记载我是庄襄王的儿子。
我十三岁时庄襄王英年早逝,除了我没有留其他子嗣,顺理成章我继承了王位。因为太小了,母亲就让我的父亲吕不韦做了丞相辅佐我,并给他封了长信侯。那段时间,母亲和父亲经常暗通款曲,还偷偷给我生了两个小弟弟。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长期这样我大秦国颜面何存?在我18岁的时候我和父亲谈了一次话,让他注意影响。父亲就给母亲献上了他的门客嫪毐。其实嫪毐和我的母亲赵姬没有一毛钱关系。为了给我生父开脱罪责,《史记》上记载说我母亲宠幸嫪毐生了两个孩子。嫪毐在我20岁行成人礼时假造太后懿旨谋反后来被诛九族,实际上他是我父亲舍去的一个棋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冤大头。朝堂上的斗争真是残酷呀!
另外,《史记》上记录的轰轰烈烈荆轲刺秦也有不实之处。荆轲本来就是我的宠妃公孙丽的师兄,他们小时候都跟魏国大侠公孙羽学武功,后来定居赵国。他们两个都是我小时候的朋友。我在执政的第20个年头,燕太子丹自不量力,收买荆轲以献地图的名义对我行刺。其实通过公孙丽我对他们计划了如指掌。在他行刺我的前一天我就提前让人给他饭菜里混进了慢性毒药“十香软筋散”。并且当天我也暗暗穿上了刀枪不入的软猬甲。有一部电视连续剧《秦时丽人明月心》就讲到这个。里面一些细节远比《史记》《资治通鉴》真实。
当然,备后受诟病的“焚书坑儒”,也是历史上把定位为暴君的主要原因。其实我也是冤。全国范围内烧毁《诗经》《春秋》《左传》等诸子百家书籍,完全是当时丞相李斯的鬼主意。这家伙没有什么能耐,却有一副好口才。我一时不慎,采纳了他的建议。不过这锅我不背谁背?毕竟我是秦国的老大,毕竟烧书的命令是我下的。所谓“坑儒”其实是杀了460个死囚犯,他们哪里是什么读书人?其实都是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另外听说美国一个叫霍金的瘫子科学家说我没有死,只是被关在自己设计的坟墓里,不能出来,这完全是他妈无稽之谈。
合上《史记》《资治通鉴》,我不禁想,史书上的记录怎么都漏洞百出?其实人是最容易遗忘的生物。记性再好,我敢断定,你不会记住一个月前说的话,不会记住一年前干过的事。何况隔代写史?即便当时记录,史官下笔时也难免会带上自己的个人感情色彩,何况他们记录时因为地位卑微又容易受到一些权贵们的左右,毕竟谁都会打破脑壳,想在历史上留下一条光鲜的印记。
我突然想到了我们历史老师在课堂上经常说的一句话——历史是什么?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超高医生,二奶奶老毛病犯了,疼的厉害,不能动,能不能请您出诊?”
我们周围几个村都没有像样的诊所,而离得最近的镇医院,也在二十里开外。自打我的诊所营业以来,本村和邻村偶尔有人请我半夜出诊。
拉开床头灯,已是凌晨一点。一个好梦才开头,就被打断了。刚才我又梦见了死去的妈妈了。
马上要到清明节了,这段时间我总是频繁梦见死去的亲人。
披着衣服,摸索着打开诊所的大门。门口站着的年轻人,面生。大概是邻村的吧!我想。
“在哪里出诊?估计是什么病,我好准备药。”
“二奶奶说是胆囊炎又犯了,都几十年的老毛病了。我的车停在外面。您别忘了多加件衣服,有点冷。”
我外面加披了一件棉袄,背着出诊箱出了门。
门外月光如练,路边树下停着一辆牛车,这是过来接我的车? 现在别人都开小车了,谁还会坐牛车?我虽然心中犯着嘀咕,但是心性好被迷住了,遽然醒来的脑子也不好使,也不知道问。
年轻人是一个驾车老把事式,他熟练地驾着牛车,稳稳地前行。牛车在乡村路上前行,拉起窗帘,一路有很好的月光,路边的树影影绰绰,就像是站着的一些人。我身上立马起来一层鸡皮疙瘩,连忙放下窗帘,再不敢往外面多看。
不知过了多久,到了一座村庄,一排排整齐的青砖瓦房,都是公寓一样单间。车在一间房子前停下。
“医生,到了,门没有关,二奶奶在里面,您直接进去。我住在后面,我还要去停车,给牛喂草。”
我推开大门,所谓房子只是一个单间,大约二十几个平方,房子一角蹲着一只破旧的矮椅子,房子中间一个老式蜂窝煤炉子,上面炖着一壶开水,水快开了,在壶里发着“嘟嘟”的响声,水壶口冒着白气。房间中间靠墙安放着一张床,床上是一些破旧的衣被,中间睡着一个人。
见我推开大门,那人挣扎着从床上做起来。她头上扎着头巾,穿着一件蓝色夹袄。
病人怎么是我二妈?我心中犯着疑惑,二妈不早就死了吗?二妈的这身打扮和死前没有什么区别。
The so-called CIE 1931 chromaticity system is the CIE-xyz chromaticity system. The x axis color coordinates equal to the ratio of red primary colors and the y axis color coordinates equal to the proportion of green primaries. So, the z axis color coordinates are 1 − (x + y).
我还在读初中时二妈就去世了。大约80年代中期。我小时候听说二妈得过胆囊结石,做过一次手术,可能是手术失败,手术后动不动胆囊还犯病,每次犯病都是脸黄、发烧,需要找大队的赤脚医生打消炎针。二妈也是这病去的。只是当时医疗条件差,听说死之前病情加重了,送县医院,医生说她这个病治不好,退了烧,回家在家里拖了好些天。后来我读了卫校,学了外科,推测二妈可能得的是胆总管结石或者肝内胆管结石。
“老毛病了,胆囊疼,发烧。”看到了当医生的侄儿,她仿佛见到了救星。
“既然老毛病,我就直接给您输液。”我熟练地配好了药,并在药瓶上写了药物名字:654-2、维生素K、青霉素,给她注射。
“你坐吧!”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爸爸妈妈还好吧?”
“爸爸还好,妈妈死了几年了。怎么您没有见到她?”
“没有见过你妈妈,可能她住的离我很远。我一身病,也很少出门。”她顿了顿,“感谢你出诊给我看病,看我的侄儿现在有成就,二妈高兴,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招待你的,把炉子上烧好的水给我倒一碗,但是这开水你不能喝,早点回去吧!在这边留的时间长了,会对你身体有妨害的。”
我在屋子里找到了一只破了边的蓝边碗,给二妈倒了一碗水,放在床边,“水烫,您等凉了喝。”
“我还是让隔壁的大军用车送送你吧!这孩子心眼好,见我一个老婆子,又没有一个亲人,偶尔过来帮忙照应。今天他见我犯病,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无奈之下才去请你。”
天亮了,我起床,觉得自己是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情景记的却记得相当完整。
上午,我给来诊所上班的老婆讲了自己做的梦。
她说:“这没有什么,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马上清明节了,可能是二妈没有钱用了,托梦给你。过几天多给她烧点钱吧!”
老婆的安慰,暂时打消了我的疑虑。太奇怪了,这些天这梦境总是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几天后就是周末,我来到乡村墓园,给死去的亲人们烧纸钱。等来到二妈坟头,见坟堆上放着两个插着输液器的吊瓶。输液瓶上写着药名“654—2,维生素K,青霉素”,赫然就是我的笔迹。霎时,我后背心冒出了一股冷汗。
一早,周主任去医院查了核酸和核酸抗体,立马去见情人小张。
小张是昨天就约好了的。周主任工作忙,要见小张,必须提前安排。自从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差不多3个月没见小张了。近期单位规定,每2周都要对所有职工作一次全面的核酸检查。上午检查核酸,下午要去下面一个单位参观、指导工作,这之间有个时间差,也有充分理由离开老婆视线。周主任老婆是只“母老虎”,平时对周主任是放手不放眼。周主任历次和小张见面,都是打擦边球。像今天,就具备这样的机会和时间。
周主任给小张发微信:“我忙完了,一会沁园春见!”
周主任原打算陪小张去“沁园春”喝喝茶、聊聊天,顺便中午陪她吃个简餐的。可是到了“沁园春”,发现门口竖着个大牌子,进去需要戴口罩并且扫健康二维码。周主任犹豫了,他知道只要扫码,手机定位就要打开,他的行动轨迹就会暴露无疑。周主任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小张就像一张狗皮膏药贴在他的私处,他可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这张狗皮膏药。他只好临时改变计划,让小张去国际大酒店开个房,等他。以前都是这么操作的,小张没有正式职业,小张开房,不会有人注意,当然所有消费会由周主任出。
在去国际大酒店路上有个沃尔玛大型超市,周主任顺便拐进去买了点几袋方便面和饼干。现在特殊时期,国际大酒店中午有没有送餐的还不知道,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万一中午没有吃的,就准备和小张用方便面对付一餐。当然进超市大门时也需要打开手机定位,微信扫码。周主任思维慎密,这次周主任扫码后,用中指敲了一下华为手机屏,做了个截屏。立马关掉了手机定位。
在国际大酒店门口,他装模作样把手机对着门口的二维码扫,其实他根本没有打开微信扫码功能,接着就翻开保存的健康码给守门保安看。保安只是扫了一眼他出示手机上绿色的二维码,没有多问就让他进去了。他知道,像酒店这种地方保安也就是个摆设,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进来的都是财神爷,即便新冠肺炎期间,谁都不会把财神爷往外面赶。
进了808,小张已洗漱完毕,穿着浴袍等他,几个月不见到,小张看上去更加水灵了。
本来想玩点喝茶这种高雅的,现在被新冠肺炎逼着,又玩起庸俗的东西来了。尽管周主任有点沮丧,但是“形而下”还是有巨大吸引力的。两人把传统套路又来了一次,小张这次还用了一些新花样。有点超重的周主任从小张身上滚下来,就疲惫地进入了梦乡。醒来后已是下午两点。和以往一样小张走了,周主任习惯了,她老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像一个地下工作者。周主任吃了袋方便面就去退房。
下午在下属单位检查期间,周主任接到了办公室工作人员小徐电话,小徐电话里很急,带着哭腔:“周主任,麻烦哒!上午抽血检查,我新冠肺抗体阳性。医院说要等核酸结果,决定是否治疗。”“不急!小徐,回忆一下最近接触了什么可疑人没有?”“没有呀!除了单位,最近一直待在家里。”“这样,不要太着急,医院不是说还没有确诊吗?”周主任嘴上这么说,可心中直打鼓。他知道周围有新冠肺炎感染患者的危险性,这意味着近一周和小徐接触过的人都需要隔离和排查,小徐是自己下属,而自己和小徐是最亲密接触者,一旦小徐确诊,势必自己会被隔离审查,交代近一个周的行踪。而刚才都和情人小张见了面,这样追查下去肯定会露馅。这样想着,冷汗就冒了一身。
挂掉了小徐电话,周主任对陪同检查单位领导说明了情况。单位领导有很强政治敏感性,立马叫停了检查,并且把周主任和下午与周主任接触的工作人员都安排在单位招待所隔离,静待事态发展。
周主任在招待里所如坐针毡,立马清理手机上与小张有关的记录,并且还给小张短信,让她清除与自己有关的所有痕迹,还迅速删除了小张的微信、电话。直到搞得手机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等待的时间煎熬而漫长,在这期间,手机上中心医院微信平台自动系统反馈周主任核酸检测和核酸抗体都是阴性。虽有一丝安慰,但周主任还是不放心。他知道,新冠肺炎是有一定潜伏期的,如果小徐确诊,自己还是会被隔离,并且梳理一周之内的活动轨迹。
大约晚上六点,小徐又打来电话,“周主任,警报解除了!市里专家对我进行了会诊,虽然抗体阳性,但核酸结果是阴性,并且做了肺部CT,最后专家意见是,我查血结果可能是假阳性。”“这就好,我说不着急呀!”周主任回答。
真是虚惊一场,放下电话,周主任通知了招待被隔离其他人员警报解除!暗自庆幸,万一是真阳性,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再联系小张,告诉她结果,可是小张的微信、QQ都删了。电话号码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内心骂了一句,“假阳性,他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