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预备队中走来

叶青松

2019年国庆阅兵战旗方阵中的“济南第二团”荣誉军旗

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国庆阅兵的战旗方阵中，“济南第一团”和“济南第二团”两面荣誉军旗，似乎在向人们叙说济南战役为解放战争战略决战揭开胜利序幕的故事。他们两个团代表两个方向，就像剪刀的两刃，从两翼钳向济南府。本文讲述的是“济南第二团”从左翼打进济南府背后的故事。

王耀武心向蒋介石，死守济南

“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这是济南战役中最响亮的一句口号。

王耀武，有胆识，有谋略。蒋介石曾称赞王耀武“善于带兵，有指挥才能”。在国民党军中，有一种说法，“三李不如一王”，讲的是山东籍4位黄埔系将领——李仙洲、李延年、李玉堂和王耀武，三位姓李的加起来还不如王耀武的军事才干。当年还有“宁碰阎王，莫碰老王”之说。

王耀武是1946年1月被蒋介石委任为驻济南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的。11月，又担任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职务。1947年2月，解放军在莱芜歼灭6万国民党军后，蒋介石预感解放军将乘胜攻占济南，于是立即乘飞机到济南，对王耀武说：“济南在军事、政治、地理位置上都很重要，如发生问题，你要负责。”

王耀武心向蒋介石，表示死守濟南，但坏消息不断传来，让他惶恐不安。王耀武后来回忆：“整编45师和第八区行政督察专员张天佐所指挥的保安团队约4万人，以及守昌乐的第六区行政督察专员张景月部6000余人同时被歼。整编96军军长兼整编45师师长陈金城被活捉，张天佐自杀。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在胶东路上由我指挥的部队就被消灭了8万人。我感到分散兵力，处处设防，易被击破，况且济南形势又十分孤立，只靠现有的部队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我即乘飞机到南京见蒋介石，向他报告军事情况，建议放弃济南，将济南一带的军队撤至兖州及其以南地区，与徐州一带的部队连成一片，巩固徐州至兖州的铁路，以利尔后的作战。”

蒋介石非常不满意，说：“你（王耀武）不从大处着眼。对济南的问题，我曾考虑过。我们必须保济南，不能放弃。”

济南战役拉开序幕后，山东解放区支前民工达52万人，他们专门绣了一面写有“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红旗，赠送给正在打济南的山东兵团。

解放济南，毛泽东预计有“三种可能”

指挥济南战役的一线主要将领是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华野副政委兼山东兵团政委谭震林、山东兵团副司令员王建安。

原本，王建安是要到华北1兵团任职的，因济南战役才到山东兵团任职。王建安在1978年9月回忆：“1948年（7月），洛阳战役胜利后，我奉命调往华北一兵团，做解放太原的准备工作。按照军委的指示，我从洛阳动身，来到了石家庄，找到办事处负责人吴玉章同志。由吴老安排，天黑以后派了一辆小汽车，秘密地送我到石家庄西面的一个小村子（孚家坪），见到毛主席。他见我来了，亲切地让我坐下，接着就给我讲述了当前解放战争的形势和任务。最后，毛主席对我说，根据当前的战备任务，先解放济南。经过军委研究，建安同志你就不去华北一兵团了，回山东去，到山东兵团。许世友同志任司令员，你任副司令员。有什么意见吗？”

王建安立即回答：“没有意见，一切行动听指挥！”

毛泽东很满意地说：“有关解放济南的具体部署，你去找周恩来同志。”

第二天晚饭后，王建安来到周恩来的宿舍。周恩来把中央军委关于解放济南的主要设想，对王建安讲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周恩来对王建安说：“军委打算给华东发个电报。你马上回去传达解放济南的部署，做好战役的准备工作。”

王建安带着毛泽东和周恩来的指示离开石家庄，回到山东，在华东局的驻地向张云逸、张鼎丞、粟裕作了汇报。然后，王建安再到山东兵团驻地，向许世友、谭震林汇报传达。

王建安汇报传达的主要内容有两个“三种可能”。

第一个“三种可能”是从作战结果上预估：一、打一个极大的歼灭战，既攻克济南，又歼灭大部分援敌。二、打一个大的但不是极大的歼灭战，攻克济南，又歼灭一部分但不是大部分援敌。三、济南既未攻克，援敌亦不好打，形成僵局，只好另寻战机。

王建安说：“（对于这三种可能，中央军委）倾向于攻城打援分工协作，以达既攻克济南又歼灭一部分援敌之目的。”

第二个“三种可能”是从战役发展上预估：一是在援敌距离尚远时攻克济南;二是在援敌距离已近时攻克济南;三是在援军距离已近尚未攻克济南。要首先争取第一种可能，其次争取第二种，再次应有办法对付第三种。

王建安说：“（中央军委明确指示）攻济部队应以山东兵团全部，再加西线兵团一部组成，首先置主力于西面，集中优势兵力攻占飞机场，断敌空援，尔后依战况发展将主力使用最利发展方向。”

王建安汇报传达之后，中央军委又多次发来电报明确同样的理念。华东野战军和山东兵团领导夜以继日地工作，提出了“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响亮口号。同时，拟订出攻城部队分东、西两个集团，主攻方向置于西面。第3纵队、第10纵队及鲁中南纵队组成攻城西集团，由第10纵队司令员宋时轮、政委刘培善指挥。第9纵队、渤海纵队组成东集团，由第9纵队司令员聂凤智、政委刘浩天指挥。攻城总预备队由第13纵队担任。

华东野战军和山东兵团拟定的“东西两个攻城集团”作战方案，很快得到毛泽东和中央军委批准。

无巧不成书。王耀武在守备济南布防时，也将济南划为东西两个守备区，守备重点在西区。东守备区以整编第73师师长曹振铎为指挥官，西守备区以整编第96军军长兼84师师长吴化文为指挥官。

1948年9月14日，王耀武的直觉告诉他，解放军就要攻城了。时不待我，王耀武从济南直飞南京，面见蒋介石：“共军大部已迫近济南，有即攻济南的模样。共军的战斗力确比过去增强得多了，以他们攻占潍县、兖州的情形来看，已具有攻坚的力量和技术。如不增加一个师，济南是守不住的。请将我过去带过的整编74师立即空运济南增防，固守济南才有把握。”

在王耀武再三请求下，蒋介石终于答应：“济南有坚固纵深的工事，再把74师邱维达部调去，足可以守得住。我即下令74师由徐州空运济南。”

王耀武请求增援部队的问题得到解决，不敢多留，立即由南京飞回济南。王耀武的战场直觉非常准确，他回到济南两天后，济南战役真的打响了。但王耀武没有想到的是，西守备区指挥官吴化文却战场起义了。

吴化文部起义，对于解放军攻城西集团形成极大“利好”。山东兵团决定，攻城总预备队第13纵队加入攻城西集团，加快战役进程。自此，荣誉史册上才有了被中央军委授予“济南第二团”荣誉称号的第13纵队37师109团。

战前主攻团团长负伤，牵动全局

第13纵队司令员周志坚回忆：1948年9月16日晚，纵队指挥所显得分外忙碌。兵团发出攻击命令后，我激动地想下达给各师，但我们是总预备队，还不到进入战斗的时候，“我只好暂时忍耐下来”。

9月18日，第13纵队接到兵团命令，命令纵队39师投入战斗。此时，37师仍然在等待兵团的命令。一天后，周志坚接到兵团司令部的电话：“敌吴化文部今晚可能起义，你们做好准备，乘他撤退时，插进商埠。”

吴化文的起义，对攻打济南城十分有利。周志坚非常兴奋。他来到作战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飞机场、商埠，向纵队政委廖海光说：“这太好啦！吴化文在这里把王耀武的大门拉开了，我们要乘机猛攻，不能让敌人把门关上！”

廖海光含笑点了点头，立即拿起电话，通知第37师做好前进准备，同时命令第39师用吴化文部的名义、口令，乘其混乱，夺取东白马山、青龙山，与37师齐头并进插向城市。

起初，37师师长高锐并没有把艰巨的任务分配给第109团。109团团长田世兴回忆：“9月19日，吴化文部战场起义，敌情发生变化。我们第13纵队奉命加入西集团，从济南城西南角进行攻城作战。纵队命令第37师为第一梯队，我们团开始为师预备队，准备随110团之后进入商埠战斗。但由于情况不明，变化又快，部队处在运动之中，通信联络没法保障，无法及时向上级请示。当面敌人是谁？陣地、工事、火力如何？地形怎样？一点都不知道，也来不及开会研究和组织干部现场勘察，更不能等待上级的具体指示。在这种急迫的情况下，为了不失战机，抓住敌人，我强调各级指挥员都要靠前指挥。我让三个营长跟在我身边，紧随前卫营前进，以便随时赋予他们任务。我边前进边给前卫营下达任务，要他们采取奇袭和强攻相结合的战法攻击前进，边打边侦察，边侦察边处置情况。在敌人混乱的情况下，只要大胆沉着，机智灵活，抓住战机就是胜利，不要怕孤军深入。”

就这样，109团进占辛庄，突破卡子门，打下外城永绥门。

9月23日晨，37师下令109团攻打城防坤顺门（内城）。田世兴马上与团政委张志勇商量，按照原先部署，不作调整，确定3营担任主攻，1营和2营为后续梯队，从坤顺门北侧突破。

3营指挥所里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电话员向营长张世礼、教导员牟灿传达团部命令：“团长叫你们去团指挥所接受任务。”

张世礼和牟灿顺着刚刚占领的街道，跑步来到了团指挥所。田世兴和张志勇迎了上来。田世兴说：“想试试了吧？这次攻打第三道城墙的任务就交给你们，怎么样？”

不等张世礼和牟灿回答，张志勇便开口说：“这是王耀武的最后一道防线，城墙高，地堡多，火力强，能行吗？”

“行！保证行！”张世礼说，“再不让俺营打主攻，我可要发牢骚了。”

张志勇说：“发牢骚没用，关键问题是你们能不能炸开这道城墙。”

张世礼说：“能！莱芜练兵的时候，俺营的爆破技术也提高了一大截，不比1营、2营差。”

张世礼和牟灿受领了任务，立即回到营里部署，准备攻打坤顺门。

当天下午，田世兴带上副参谋长梁凤岗赶到了3营前沿阵地。

田世兴一见到张世礼，便关切地说：“世礼同志，怎么样？我来看看。”

张世礼马上说：“团长，你放心，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你下命令了！我们一定不辜负首长的信任！”

这时，意外发生了，田世兴的右眼被冷枪打中了。

离攻城只有几个小时了，主攻团的团长却受了重伤。

副政委挂帅出征，安定人心

下午2时左右，37师政委徐海珊突然电话通知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丁钊：“马上到师指挥所，有急事商量。”

丁钊到了师指挥所，得知第109团团长田世兴眼睛负了伤，已被抬下火线。师长高锐、政委徐海珊已命令第109团政委张志勇、副团长王建忠按计划攻城，但认为师里需要派一个人到团里坐镇指挥。丁钊一听，马上表态：“我去109团。”

济南战役中，109团打开通往商埠的突破口

副师长张宜爱也争着要去109团。

丁钊说：“我对109团的情况更熟悉，我去合适。我到师里工作前，是这个团的团长兼政委，亲自带着这个团打过仗，对这支部队很熟悉，部队对我也熟悉，上下之间都很信任。”

高锐和徐海珊决定派丁钊到第109团帮助指挥战斗。

丁钊到了第109团，立即观察现场，了解敌情和团的作战部署。

23日傍晚6时，当总攻内城的信号弹升起的时候，双方的炮火连天而来。在3营阵地上看去，一排排炮弹呼啸而去，守坤顺门的国民党军火力被压制后变弱。8连在炮火掩护下，查明护城河水情，迅速架起浮桥，但马上就被流水冲走了。爆破员只能蹚过齐腰深的河水，往返运送炸药。城脚地堡虽被爆破，但对城墙没有一点点影响。爆破员连送了十几个三四十斤的炸药包，却只在城墙中部炸开了一个浅坑。

这时，国民党军的炮火呼啸而来，一排炮弹击中了7连连部，7连的连干部全部伤亡。张世礼得到报告后，心头像被针猛刺了一下。他事后回忆：“（当时我在心里想）这仗还没与敌人真正交手，就损兵折将，那种滋味真难受。我和教导员商量，由7连2排排长吴庆先同志代理连长，指挥7连，让通信员李世和到7连传达营的命令。后来才知道，7连的干部伤亡后，2排长吴庆先已主动出来代理连长指挥部队了。”

国民党军的反击炮火如雨点般向城墙外倾泻。3营与团指挥所的电话线早已被炸断，上下级联系中断。张世礼决定把指挥所移至8连阵地的一处断墙后，以便加强对8连指挥。

丁钊与张志勇商量，团部派人到前面了解一下情况。梁凤岗主动提出前往。丁钊和张志勇当即同意他的请求。

梁凤岗临出发时，兵团部的通报到了，说第9纵队在城东南角突上了城头。这一消息，令109团和3营备感压力。人家是“助攻”都打上城头了，我们这边是“主攻”，不仅未攻进城内，伤亡还这么大。

丁钊交代梁凤岗：“你到了3营，要想办法打破僵局，尽快突破城垣。”

梁凤岗到了3营阵地，张世礼介绍说：“7连架梯登城，因梯子太重，竖不起来。连队用十多人往城墙上推挂梯子，发出的响声很大，城墙上的敌人投下一排排手榴弹，架梯队伤亡很大，登城未能成功。”

梁凤岗作战勇敢，头脑灵活，善于解决问题。在他的帮助下，3营很快向团里报告了两个问题。一是“炸药效力不好”（战后方知，对从商埠战斗中缴获来的美制“TNT”炸药性能不了解，没插足雷管）;二是突破口位置要移至古炮台南侧与城墙接合部，可减轻敌侧射火力的杀伤力。

丁钊和张志勇接到3营的报告后认为，“炸药无法更换，突破口改得好”，当即表示同意，同时通报3营，先前9纵在东南角突上城头的部队被敌人打出来了，兵团命令总攻全线停止，等待24日凌晨4时重新总攻。

前所未有的考验，第二次总攻仍未成功

24日凌晨4时，第二次总攻正式开始。

炮火急袭之后，张世礼命令8连重新爆破。结果伤亡大大出乎张世礼的意料，8连第一波攻击下来，全連仅剩下60多人，连干部只剩下副指导员一人。

张世礼让副营长张本信直接指挥8连剩下的60多位指战员继续爆破。经过半个小时的连续爆破，终于将城墙炸开了一个两米宽的大口子。

丁钊接到报告后，立即命令3营全部登城，坚决抢占突破口，快速登城就是胜利。3营8连在9连的协助下架起云梯，7连率先登城，9连在7连之后登上城墙。7连和9连登城后，沿城墙坡道冲向城内。

张世礼抬起手表一看，时间是清晨5时25分，立即用电话向丁钊报告：“3营全部登上城头。”

丁钊兴奋地对张世礼说：“你们是好样的，你们营继9纵73团在东南角打开济南城第一个突破口之后，又在西南角打开济南城的第二个突破口。为我团（109团）争得了荣誉。”

丁钊放下电话，立即命令1营登城，协同3营巩固扩大突破口。此时，丁钊作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团指挥所前移至护城河外的地堡内，准备登城进入纵深指挥战斗。

丁钊事后回忆：“此时此刻，我和团领导都很高兴，心想，已有五个连队打进去了，特别是1营全部登上了城头，突破口的巩固和扩大应该有把握了。因此，思想上有点大意。就在这时候，城内的枪炮声突然激烈（起来），敌人又发起了新一轮的反击。团指挥所通往突破口的电话线被炸断，电话员去接，一个接一个伤亡了，终未接通，对登上城头的部队情况不明，不能进行具体指挥。从突破口两侧的枪炮声、爆炸声，听得出城头上战斗异常激烈，情况很紧急。”

情况紧急到什么程度呢？3营和1营进城的部分部队被国民党军打了出来。王耀武回忆：“解放军在密集的炮火掩护下，向守备内城坤顺门的（国民党军）77旅进攻，展开了争夺城垣的激烈战斗。解放军前仆后继，奋不顾身，架上云梯并持着有挂钩的长竹竿爬城。枪声，炮声，手榴弹声，爆破筒的爆破声，机关枪声，响成一片。解放军爬上城墙后，守备部队立即集中火力封锁了解放军后续部队的来路，乘其未站稳脚，以预备队向爬上城墙的解放军猛扑。不久，解放军又以强大的火力严密封锁城墙各层的射击口，掩护部队继续攻城。被打下城墙的部队又爬上来，同守军搏斗。最终，城墙阵地被冲破一个缺口。我连忙向77旅旅长钱伯英说：‘内城城墙是我们最后的一道坚固防线，如被打开就无险可守了，必须立即反扑，恢复城墙阵地。钱伯英即督率部队向登上城来的解放军猛烈反扑。经过激烈的争夺，解放军的后续部队被我军的强大火力所阻，无法立即增加上来，守军将打开的缺口堵上，又将爬上来的解放军打下去。”

天开始大亮。37师命令109团赶紧让2营登城。丁钊把命令下达给营长宫本江和教导员姚江。但此时，国民党军77旅火力全开，死守坤顺门。2营在宫本江和姚江的率领下，连续冲击，仍无法登城。教导员姚江在冲击中被国民党军侧射火力击中，壮烈牺牲。

丁钊和张志勇商量后决定，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只留2营在护城河外工事里负责观察监视突破口，并相机行动，其余部队包括后勤人员撤至距护城河稍远处隐蔽待命。

第109团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突入城内的部队回打，配合城外部队攻城

其实，进入济南城内的第109团1营3连和3营9连，没有被打出来，还在城内，但战场通信全部被切断了，因此上上下下都不知道。

1营3连是24日凌晨5时许登墙进城的。这时，坤顺门的缺口刚打开不久，国民党军还在晕头转向，没有弄清楚缺口在什么地方。3连顺利越过一条街道。在通过街道时，受到突如其来的暗堡火力射击。

指导员尉正春命令部队：“避开敌人火力封锁，沿房屋的墙边挖洞穿越过去，从侧面歼灭敌人火力点。”

这些房屋早已被双方炮火轰击得只剩下残垣断壁，3连的指战员很快就“穿墙”而过，歼灭了国民党军的暗火力点，还抓到了一个副营长。副营长吓得瑟瑟发抖，同意当“活地图”保命。

尉正春回憶：“我也明白当时的处境，我们被困内城，外援鞭长莫及，后续登城部队虽然说是杀声震天，但是短时间又联系不上。这时，有一名战士告诉我，附近好像还有我们的部队，可能是3营9连。我们很快与9连取得了联系，原来是9连指导员刘健带领9连一部分同志正在和包围的敌人战斗着。于是，我们两个连队背靠背与包围之敌展开了激战。为了保存实力，我将前面的两个排接回来，让全连所有人员退到大街旁的一处大院，决定一方面固守待援，另一方面牵制敌人，以减少登城部队的伤亡。”

尉正春接着说：“突破口被敌人夺去，后续部队登城受阻。当时我们已是孤军作战，刻不容缓的是要立即布防，随时痛击来犯之敌。我仔细察看了附近的地形，身旁的大院巷口坐东朝西，正屋很是宽阔，两边像厨房，正门里有一照壁，门口与厨房连在一起，像一个四合院。大院内还有敌人修建的一个隐蔽部，从院址和面积宽敞程度来看，是敌守军具有相当级别的指挥部，在我军攻取之前，已匆匆放弃。察看完后，我立即进行火力部署，先将缴获的机枪配置在大门两侧大院的房顶上，组织严密交叉火力，凡是敌人能进攻的方位，都会遭到我军火力的阻击。”

火力刚刚布置完毕，国民党军就气急败坏地开始向大院集团冲锋。3连和9连的指战员临危不惧，沉着应战，呼唤着共同的口号“誓与敌人血战到底”，打退了国民党军的5次反扑。

国民党军伤亡很重，不敢再对大院进行反扑，小心翼翼地对大院撤去了包围。

3连和9连在内城孤军作战，城外的109团指战员仍毫不知情。

时近中午，尉正春和刘健商量决定，由刘健带9连两个排坚守既得阵地，尉正春率3连剩余人员顺原路打回去，配合兄弟部队夺回突破口。

原路杀回来的部队，很快到了坤顺门附近。

这时，正在城外的109团2营营长宫本江和3营营长张世礼看到城头上一阵大乱，立即意识到城里还有自己的部队，马上组织部队向突破口攻击。

坤顺门被攻下后，攻城西集团的第13纵队37师109团快速向趵突泉推进，控制了趵突泉附近的内城西南角。此时，攻城东集团的第9纵队73团也已突破成功，占领了黑虎泉对面的内城东南角。两支部队像一把大剪刀，从东西两侧有力地合拢，紧紧地钳向内城王耀武的指挥所，那面写有“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红旗插在了内城制高点的气象台（今解放阁）上。

109团成了“济南第二团”

战争是残酷无情的。济南战役从1948年9月16日开始，到9月24日结束，历经八天八夜。由总预备队变成主角的第109团，共伤亡1200余人。团长田世兴负伤。失踪106人，牺牲148人，其中营级干部4人，连级干部7人，排级干部14人。时任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的陈毅在诗中说：“喜见贼师精锐尽，我军个个是英豪！”

9月24日，济南战役结束当天，中央军委批准授予第13纵队37师109团“济南第二团”荣誉称号。

正如陈毅所讲的“我军个个是英豪”，“济南第二团”参战的主要领导干部，个个英勇善战，后来都成为共和国的中高级干部。时任“济南第二团”团长田世兴，后来成为福州军区副司令员;时任“济南第二团”政委张志勇，后来成为江西省军区和福建省军区政委;时任师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代理“济南第二团”团长丁钊，后来成为空军成都军区指挥所政委;时任“济南第二团”副参谋长梁凤岗，后来成为内蒙古自治区军区副司令员;时任“济南第二团”1营营长田军，后来成为九江军分区司令员;时任“济南第二团”1营教导员黄相和，后来成为福安军分区副政委;时任“济南第二团”2营营长宫本江，后来成为龙岩军分区副司令员;时任“济南第二团”3营营长张世礼，后来成为徐州军分区副司令员;时任“济南第二团”3营教导员牟灿，后来成为南昌军分区（警备区）副政委。

当年到石家庄孚家坪见毛泽东受领济南战役任务的王建安，后来成为开国上将。他在1978年9月21日的《济南日报》上发文称：“济南战役的胜利，具有重大意义，它彻底粉碎了蒋介石在山东的‘点线防御，动摇了蒋军固守大城市的信心。而我军拔掉了这颗钉子之后，就可以长驱南进，为波澜壮阔的淮海大战揭开了胜利的序幕。济南战役的胜利，还证明了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不愧是毛主席亲自缔造和指挥的一支伟大的军队。这支军队怀着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具有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革命精神。正是这支人民军队，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斗争，战胜了武装到牙齿的国内外阶级敌人，赢得了我们国家的今天，人民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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