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轩 陈梓曦
【摘要】龟兹石窟是我国现存大量西域古代佛教艺术的重要遗址,它是探索龟兹佛教历史、思想和艺术不可或缺的重要载体。犍陀罗佛教就是龟兹石窟中主要的佛教,其艺术特色除了在佛像、笔画上直观的展露,更深刻的思想艺术更是在石窟的每一个地方表露无遗,不管是建筑形式、经文残卷还是石窟中流淌的空气,都带有古代西域佛教的艺术气息。文章对西域犍陀罗佛教的思想艺术进行探究,从龟兹石窟寺探究西域佛教艺术的发展道路,以期为后续的研究提供借鉴和参考。
【关键词】龟兹石窟;犍陀罗佛教;西域佛教艺术;西域佛教
【中图分类号】K87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1)14-165-03
【本文著录格式】肖尧轩,陈梓曦.从龟兹石窟寺探索西域佛教艺术的发展道路(下)[J].中国民族博览,2021,07(14):165-167.
基金项目:该论文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哲学社会科学一般项目(项目编号:2015BYS1082);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校科研计划项目(项目编号:XJEDU2018SY024)阶段性研究成果。
一、龟兹石窟佛教的起源
(一)龟兹石窟简介
龟兹石窟是公元4世纪逐渐建立起来的石窟群,坐落在龟兹古国地域。当时我国东汉明帝在位,佛教随着丝绸之路传至西域,随后开始在我国扎根传播,直至鼎盛。目前我国针对龟兹石窟寺的探究已有了上百年的历史,研究的重点也可以跟随时间段划分为三个重点:前期学术界刚开创时主要探究龟兹石窟寺的壁画和年代;中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开始对龟兹石窟寺的佛教和考古方面进行探索,龟兹石窟寺也开始正式进入到图像学、历史学和考古学等三个维度合并的研究之中;后期就是20世纪之后,针对龟兹石窟寺的佛教思想开始研究,龟兹石窟在前三个阶段学术研究的基础上,再增加了艺术学、社会学和宗教学。
(二)龟兹石窟佛教的起源
龟兹石窟的佛教主要是犍陀罗佛教,针对龟兹石窟寺佛教艺术的研究也大多数是围绕犍陀罗佛教开始的。随着我国对龟兹石窟寺的研究加深,也促使龟兹石窟寺的研究跨越了单纯的佛教思想艺术的研究。龟兹佛教与犍陀罗和迦湿弥罗有着千丝万缕的人文关系,因此佛教的思想也完全继承了犍陀罗的“说一切有部”思想,成为当时印度以东印度佛教重要的根据地,龟兹古国当时统治的地区也均流传该种思想,成为龟兹石窟的西域佛教思想。龟兹石窟是古代丝绸之路上最为璀璨夺目的佛教圣地,其佛教文化艺术源远流长,对后世影响甚深,虽然目前龟兹石窟寺的大部分寺院和石窟都严重被损毁,但是所遗存下来的古迹依旧光彩逼人,依旧能从中窥探出当时龟兹佛教的高深的佛学形式。
(三)龟兹石窟是西域佛教艺术的代表
龟兹石窟是西域佛教艺术的主要代表,现存的遗址都能够看出其西域佛教的艺术特点。如莫尔佛寺、苏巴什佛寺、玉其吐尔佛寺、夏河吐尔佛寺、星佛寺以及图木休克寺等都是现存规模较大的龟兹古寺。另外龟兹石窟较大的群目前有10个,其中以克孜尔石窟最为著名,龟兹石窟寺是能与敦煌莫高窟以及阿富汗巴米扬石窟相媲美的石窟,是世界著名的石窟之一。龟兹石窟中所发现的经文残卷,都丰富的记录了龟兹当地最重要和最丰富的佛教资料,因此龟兹石窟也是我国当代研究西域佛教艺术的重要根据地,它是传承我国佛教文化的载体。
二、龟兹石窟的西域犍陀罗佛教
(一)犍陀罗佛教的起源
犍陀罗佛教是闻名中外的佛教,其艺术价值无法估计,它也是犍陀罗佛教艺术的思想起源。西域佛教的发源地就在犍陀罗地区,西域佛教思想也是受到了“经量部”的影响才形成的。“经量部”是鸠摩罗多提出的,另外以西域佛教思想所撰写的《俱舍论》同样是犍陀罗人所著。早在公元4世纪和5世纪时,西域佛教思想就开始进行创新,随着内容不断的多元化,其思想理论组织更加严密,趋于完美。其中《俱舍论》就是西域佛教思想的集成,其也被冠为是“聪明论”。西域佛教思想主要特征就是对“三世实有”论进行批判,西域佛教思想认为现在才是真实存在的,过去发生已经过去,未来未到的皆是总归会有的,简单来讲就是只有现在存在的“法”才是真正的“法”,过去和未来的都不是具有实体的“法”。秉承着这一观点,西域佛教思想才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和发展。龟兹与犍陀罗相近,因此人文文化非常相似,《俱舍论》也对龟兹佛教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
20世纪初期,国外的考古队就在克孜尔石窟发现了鸠摩罗多所著的《喻鬘论》残卷,这一发现也可以推断出当时龟兹佛教的思想可能是由鸠摩罗多所传教的。鸠摩罗多所著的《喻鬘论》以及克孜尔石窟都出现了輦輵訛,这都能够从侧面有力的证明“经量部”思想当时就是龟兹的主要佛教思想。这就表示犍陀罗地区所崇尚的“说一切有部”思想就是龟兹所信仰的佛教思想,龟兹将“说一切有部”思想传播到了中原,乃至世界各地,不仅促进了佛教艺术的发展,而且也有力的丰富了我国佛教的思想,展现出了我国佛教文化的包容性和多元化,帮助西域犍陀罗思想艺术登上了我国乃至世界的艺术舞台,建立了不朽的中华佛教艺术功勋。
(二)西域佛教艺术即是犍陀罗佛教艺术
龟兹的西域佛教艺术从侧面来讲就是犍陀罗佛教艺术,犍陀罗佛教艺术就是龟兹西域佛教艺术的起源和前身,这不仅仅是它们两者在艺术传播和艺术影响这两个层面上的关系,而且龟兹和犍陀罗两个地区都有着传承性和统一性。主要表现在两点:第一犍陀罗是当时贵霜王朝的重要中心地区,根据历史记载,当时月氏人居住在敦煌的祁连山,随着后世的发展迁徙到了葱岭的西边地区,随后建立了贵霜王朝,随后对印度的北部地区以及中亚地区进行了统治。另外有一部分月氏人开始定居于龟兹,因此龟兹和犍陀罗存在着种族血缘的关系,种族的文化信仰也随着月氏人的居住在龟兹和犍陀罗扎根。其次唐代的僧人慧琳曾经在《一切经音义》中记载当时龟兹古国居住的民族中就包含了月氏人,由此可以斷定龟兹与犍陀罗具有千丝万缕的人文关系,种族文化的统一性也揭露了龟兹佛教和犍陀罗佛教的相通性。龟兹作为我国重要的地区,从侧面也反映出了我国佛教文化的多元化,虽然我国佛教起源于犍陀罗,但是随着历史的演变,不仅加入了龟兹的文化特点,而且也融合了我国中原的佛教艺术。
另外,龟兹国除了当时居住的月氏人,还有回鹘人、维吾儿族人,龟兹国由于是西域36大国之一,除了佛教文化还有经济贸易也非常发达,因此其他少数民族也盘旋居住于此,各国、各地的文化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以龟兹本地文化为主,其他文化交融的特色文明。
三、龟兹石窟的西域佛教思想艺术
在龟兹石窟里拥有这丰富的壁画,壁画中所绘制的乐伎天人、佛陀菩萨都很形象的诠释着西域佛教的思想文化和艺术,表现的思想艺术主要有四种,分别是因果思想、菩萨思想、佛陀思想和解脱思想。这四种宝贵的思想就是西域佛教的重要艺术表现。
(一)因果的思想艺术
西域佛教认为世间的万事万物均受到因果法则的管制,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必有恶果,俗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也就是“因果循环”。“因缘故事”是龟兹石窟中主要的故事之一,讲述的就是因果循环的故事,“因缘”在佛教中的解釋就是世界存在的根本思想。释迦牟尼曾经说过的“缘起论”就是龟兹西域佛教的基础理论,同时也是“业报”的主要中心思想,龟兹西域佛教中的“业”就是指人的所有一切身心行为,而“业”的出现必然会导致“报”的诞生,这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力量。在龟兹石窟中就有很多壁画描绘了“因果业报”的内涵,“因缘故事”就是主要诠释因果思想的。如克孜尔石窟的第212窟中就绘制这一副“亿耳得福”的故事,这个故事讲述的就是古代印度有一位大富豪的儿子叫亿耳,他出海去寻找宝藏,回来的时候他提出要走陆路,但是被商人拒绝,于是亿耳只好自己独自前行归家,结果误入了饿鬼城,见识了各种因果循环的报应故事。亿耳的父母见儿子久久不归,思念成疾,导致眼睛失明,最后亿耳平安归来,父母的眼睛也随着康复,亿耳回想起过去对父母的种种不对,开始孝顺双亲,最后亿耳逝去,见到了佛祖,佛祖让亿耳吟唱经文,最后成为佛祖最为钟爱的弟子之一。从这个故事中不难看出,当时亿耳离开双亲,算不孝,是“因”,所以误入了“饿鬼城”见识了各种怪事,是“果”;父母思儿成疾是“因”,儿子归来复明是“果”,这个故事就是典型的“因缘故事”,所传递的也是因果的思想。
(二)菩萨的思想艺术
龟兹西域佛教所传承的是小乘佛教思想,与大乘佛教菩萨的出世观念不同,其主要的菩萨概念是指在劫难中经历了“轮回”从而成佛的菩萨,以释迦牟尼为代表。释迦牟尼就是经历了“菩萨道”的佛陀。释迦牟尼从开始修行直至成佛一共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成为僧人开始修行,第二阶段是经历俗世百般劫难,第三阶段是投胎成为太子随后出家,第四阶段就是心中再无俗事缠身,从而皈依我佛。整个修道历程也就是“菩萨道”。整个“菩萨道”阶段也对应两种菩萨,分别是“轮回时期菩萨”和“最后身菩萨”。释迦牟尼经历百般劫难后,进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过渡时期,也就是受生于兜率天,成为“一生补处菩萨”,拥有了最后轮回的资格,只有在经历最后的轮回之后才可以修成正佛。在龟兹石窟中到处绘制了有关释迦牟尼的“说法图”,这种图一般就是讲述释迦牟尼在人世间观察五事的情况,包括观察时节、生处、国土、种族以及父母等,这也是释迦牟尼转生投胎所要提前进行安排的主要事项,表明菩萨是必须降临人世间进行修行的,如果不修行就不能真正的领悟佛道。龟兹的西域佛教也非常重视释迦牟尼在兜率天作为“补处菩萨”时的种种事迹,这些事迹都是菩萨思想的重要表达。在龟兹石窟的中心柱石窟都会绘制上“说法图”,这也是为了表明释迦牟尼在西域佛教的重要位置。
(三)佛陀的思想艺术
佛陀思想也是西域佛教的主要思想之一,其内容也非常的丰富多彩。在西域佛教的认识中,它们认为释迦牟尼口中的“正法”就是指“法身”,这种认知被西域佛教认为是永恒的真理。释迦牟尼的肉身,也就是“生身”,它是不“出世”的,与肉体凡胎没有过多的区别,拥有着各种各样的“烦恼”,也就是“有漏”,菩萨是“无漏”的。但是在《阿毗达磨大毗婆沙论》中就有记载称:佛陀是“有漏”的,其中龟兹石窟中的“无比女不应生贪”的故事就形象的表明了这一点,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在古代的印度有一座城叫作沙国,沙国中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因其容貌美丽,无人能比,被称为无比女。无比女曾经发誓说如果世间有男子容貌远胜与她,就嫁给那位男子。有一天佛陀乞讨来到了沙国,无比女观其面貌俊美非常,当即就向佛陀表明心意,要求下嫁,但是佛陀听闻之后,立刻婉拒了无比女,言词之中不仅赞美了无比女的美貌,而且也表明了自己向佛之心,避免无比女因被拒而萌生死意。在西域佛教中有这样一种观念,那就是如果佛陀引发其他人产生了贪、瞋、痴、恨,就说明佛陀本身有问题,这种观念也被称为佛陀思想,这种思想有个别称,叫作“所缘随增”。就是说因缘彼此具有影响的效果,两者相互影响,相互增长。现今龟兹石窟中遍布的各种佛陀的雕像,其形态千变万化也是受到佛陀思想的影响。
(四)解脱的思想艺术
解脱思想是西域佛教思想中备受推崇的一种思想,它是指从无边烦恼中解脱出来,从而归入安宁之天国。在西域佛教理论建立的初期,就是以“四谛”作为基础。这“四谛”分别是苦、集、灭、道,其中以苦谛排第一位。佛教将人生视作为苦,要想成佛就必须从“苦”中解脱出来,这也是西域佛教的基本宗教目的。西域佛教所有的信仰都是在诠释如何解脱,阿罗汉菩萨就是将自身从贪嗔痴中解脱出来,从而才成为圣者,在佛教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受到佛教教众的推崇,阿罗汉已经脱离了生死轮回,也实现了其目标“无生”,这在佛经中被称之为“不受后有”,也就是“涅槃”的境界。从上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在西域佛教早期的思想观念中,最高的修行境界就是解脱,解脱也就是“涅槃重生”,这里的“生”也就是“成佛”。西域佛教中对“涅槃”的定义就是肉体虽然存在,但是诸千烦恼丝尽数已斩断。而“无余涅槃”则是指肉身和烦恼均数灭断。在龟兹石窟中其中心柱石窟就可以很直观的发现解脱思想的痕迹,龟兹的中心柱石窟一般拥有前中后三个石室,在后室周会拥有三条不同的甬道,其中以后甬道最大,摆放的就是涅槃佛像,而左右两边的甬道石壁上所绘制的皆是与涅槃有关的图画,由此可以看出,中心柱石窟将近一半的内容都是与解脱思想有关。龟兹石窟的壁画面积非常之广,不同的石窟有其侧重的重点,将所有石窟的壁画题材进行融合就是龟兹西域佛教的涅槃思想体系。
四、总结
龟兹石窟中所包含的西域佛教思想还包括其他诸多的观念和思想,如“观念思想”“宇宙思想”“轮回思想”和“修道思想”等,龟兹石窟的西域佛教是一种视觉的艺术,不可能对所有观念都有鲜明形象的诠释,这需要今后再进一步深入研究开拓。从龟兹石窟的佛教思想文化上可以看出,它不仅反映了长期历史过程中,龟兹多民族、多文化和多宗教信仰,而且也凸显出这些民族的融合,促使文化思想的融合,共同形成以龟兹当地佛教文化为主体的一体多元化佛教文化,这样从侧面表现出我国文化的包容性,龟兹的佛教文化与我国中华文化是血肉相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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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肖尧轩(1983-),男,新疆阿克苏,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为音乐史学、音乐考古学; 陈梓曦(1996-),女,新疆乌鲁木齐,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