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明
石家庄,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石头很多的村子,就好像全天下的石头都能在这里寻根问祖。
有位诗人叫大解,他总嫌这里的石头不够多,千里迢迢从各地往这里搬运石头。有一次他从西藏抱回来一块大石头,西藏因此就变得轻了一些。
还有位诗人叫陈超,被人世间的苦难折磨了很久,他以为自己被磨成了一块石头。
于是,有一天他从高楼落下,石家庄因此变得重了一些。
古书里管这儿叫常山,不知道啥时候就改成石家庄了。
这里的人实在,就像一块块石头,连说话都硬硬的,少了世故与温柔。
据说,每块石头心里都有一座山,它们是从太行山里离家出走的孩子。
今日大暑,宜嫁娶、纳采、开市;宜出行、动土、上梁;
宜移徙、入宅、破土、安葬;宜独步、枯坐、冷眼旁观;
宜摘叶、嗅花、山中听蝉;宜装疯、卖傻、大笑不止;
宜向死者问路、向生者偷欢;宜在月下独酌、痛饮烈酒三碗。
今日大暑,忌祈福、祭祀;忌卸磨、杀驴;
忌飞短、流长;忌与后院石头说话;
忌和一片落叶谈及过往;
忌写诗,忌在梦中缱绻;
忌与自己的影子对视良久,又对它说出一个旷远的名字。
鸟儿早已迁徙或者沉睡。
人间名利,被一场雪覆盖。
万物打回了原形,寂寞开始变得赤裸。细微的声响打破岁月的慵懒,从江边传来。
一孤舟。一蓑笠。一渔翁。
有个人的心突如枯枝,从半空断裂。
雪的来历不明,渔翁的来历也不明,唯一明朗的是——
渔翁将雪钓起,而你将渔翁钓起。
一同钓起的,还有胸中挥之不去的万千孤独。
你用孤绝的眼神投身于白雪中,白雪回你以孤绝。
你用温暖的眼神看向渔翁,渔翁报你以温暖。
身后的江山,已非永州司马的牵挂。
渔翁钓起一江冷雪后,你也被雪钓起。
通体清明澄澈。悬在每一个飘雪的清晨,或者傍晚……
震撼,不仅仅来源于直观的高度与王者威仪。
波石欧鲁——你这东巴之神,有着更为令人惊艳的意志和信仰。
只因,见证死,比见证生更需要勇气!
气势磅礴又极度缺氧的雪山,最适合殉情,不是吗?
用终年皑皑白雪,来祭奠一次诺言和忠贞,永远定格成男女热恋的相知相惜。
从此,再无分离,也不用担心移情别恋。
体内苏醒的河流,知道此生,再也不会爱上他人。
此刻即圆满,才会如此决绝,果断地相拥。
在蓝月谷和云杉坪等候神的祝祷与迎接。
有多少人仰视你的刚毅,就有多少人崇拜你的孤绝。
玉石俱焚的爱,已举世无双。
你始终坚守着最初的模样:
生不同衾,死要同穴。
“我死后,你把我的骨灰撒进这条河里。每天走在桥上,你听到的水声,就是我的骨头在颤动,就是我在呼唤你!”
像无数张太久远的脸,带着时间的波纹,叠加成一张张面具,彰显给不同身份的人。
我的脸,被蓝色和黑色替换。一只鸟飞离之前,苇叶无声。
在我们面前撕扯掉的东西,我们不一定再去怀念。
横在你面前的是河流吗?
水草下面滚滚而来的,是不是期待,或者召唤?
我走在桥中央,多少小桥流水,我视而未见!多少承諾,已被我承诺!
“一个年轻姑娘,在寻短见!”
我看见破碎的镜子,没有在旋涡里重合。
李白在月亮里捞出,湿淋淋的夜晚,捞不出唐诗以外,一个年轻姑娘的爱情和婚姻。
我也捞不出,流水中狂奔的时间,激情潮涌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