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综合
1928年6月,莫斯科草绿花红,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不过,从中国远道而来的旅人却无心欣赏眼前这般美景。“列车到莫斯科时,代表们的包间都放下窗帘。他们得在车上待着,等所有的旅客走光之后,然后汽车直开进站台,把代表们直接从火车上拉到大会会址。”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的《中共六大代表回忆录》中记录了当时代表们前往莫斯科参加中共六大的情景。
如此谨慎绝非多虑。“由于受到反动势力的一再打击,许多地方党的组织遭到破坏。”共产国际东方部负责人描述道。
白色恐怖笼罩神州,加之党内“左”倾盲动主义影响,中国革命陷入低潮,迫切需要召开一次党的全国代表大会,集中全党智慧认清革命形势,总结经验教训,明确新时期革命的性质和任务。
然而,想找一处安全的开会地点并不容易。上海、广州、澳门、香港多个地点都曾被讨论过。此时,考虑到1928年春夏间共产国际将在莫斯科举行几场国际会议,中国共产党将派代表出席,中共中央向共产国际提出申请,希望中共六大也在莫斯科召开。共产国际同意了这一方案,并把会址定在了莫斯科郊外。
这是一次在极其秘密、严峻的条件下举行的非常代表大会。出席代表从国内分批秘密抵达莫斯科,他们大多是国民党政府通缉的对象,在出国途中历经千辛万苦,历时一个多月,才于6月中旬分批到达莫斯科。
据原苏联国家联合政治局外国处工作人员B·И·罗申回忆,1928年夏天,总部(国家联合政治局)给驻哈尔滨的情报机关下达了一项特殊任务,接应和保障中国共产党的代表秘密通过苏中边境前往莫斯科。参加过中共六大的一位代表则回忆,参会代表借道去莫斯科有两条线路:第一条线路是乘船从上海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少数人),第二条线路是乘船从上海到大连,然后到哈尔滨,之后越过满洲里车站或绥芬河车站附近的边境(多数人)。陡增难度的是,从中国南方各省来的代表只能说自己家乡的方言,而他们需用一整天时间乘火车从哈尔滨到满洲里火车站,还不能让人听出南方口音。于是这位代表和他的五人小组接到任务,护送各批来自南方各省的代表到达苏联边境。他本人护送了来自广东、云南、贵州和江西的代表,分别给每个小组的成员买好火车票,然后一起到达满洲里,返回再接下一组。
这是一趟怎样的危险之旅?分别作为代表和列席代表的周恩来与邓颖超,在途中遭遇盘问、跟踪,辗转前往莫斯科参加中共六大。邓颖超在回忆中说,当时东北是日本军人和奉系军阀控制的地区,随时可能被捕。福建代表罗明回忆说,1928年3月,接到通知参加党的六大,4月间,他和另一位代表许土淼离开厦门到上海,“在上海等了很久,然后取道大连到哈尔滨,在哈尔滨住了20多天,才由交通员带我们乘车去满洲里。下了火车后,改乘马车到中苏边境的一个山地,我们是晚上爬山过边界的。事先,交通员提醒我们不要咳嗽,而当时许土淼患肺病,咳得很厉害,过边界时,只好捂住嘴……”1928年4月下旬起,142位参加‘六大’的代表,冒着生命危险,穿越茫茫的西伯利亚,分批秘密前往莫斯科。为了避开特务跟踪,代表们到哈尔滨后兵分两路,一路由绥芬河过境,另一路经满洲里出境。党的领导机关在哈尔滨设立了接待站,接送过往代表。代表们离开哈尔滨时,每人领了一截折断的火柴作为接头信物。到满洲里下车的代表,由苏联人驾驶标有‘67’和‘69’号码的两辆马车负责接送。来人只要交上半根火柴,不必说话就可以上车。然后换乘火车,前往有7天车程的莫斯科。这一秘密越境的工作,整整持续了两个星期。
1928年6月18日,中共六大开幕。24天会期里,共产国际代表布哈林作了《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的任务》的报告,瞿秋白作了政治报告,周恩来作了组织报告和军事报告,李立三作了农民问题报告……大会通過了关于政治、军事、组织、苏维埃政权等问题的决议以及经过修改的《中国共产党党章》等多份重要文件。
(来源:《人民日报》2021年01月25日第05版,《新华每日电讯》2017年11月03日第10版,中国共产党新闻网http://dangshi.people.com.cn/n1/2018/0913/c85037-30291263. 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