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晋察冀兵工厂的生产与战斗

2021-09-10 07:22张珍
中国军转民·下半月 2021年2期
关键词:冀中硫酸军区

导读:

张珍(1909.2.9~2004.1.29),男,河北省定县人。1927年投身革命,1927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8年转入中国共产党。中共通州第一个党支部的创建人之一和主要成员。1932年毕业于辅仁大学化学系。革命战争年代,张珍历任团参谋长、冀中军区二分区参谋长、冀中军区卫生部部长、晋察冀边区政府工矿管理局局长、晋察冀军区工业部副部长、张家口市军管局局长、冀热辽军区军工部部长、东北军区工矿处副处长、东北军区第九办事处副处长、东北军区军工部大连办事处主任、大连建新公司经理等职务。新中国成立后,张珍历任东北人民政府工业部化工局局长,中央重工业部化工局副局长、局长,化学工业部副部长、党组成员,石油化学工业部副部长、党的核心小组副组长,燃料化学工业部副部长,第五机械工业部部长、党组书记。

我从参加革命以来,在党的领导下主要做了两件事:一是搞化工,二是搞军工。其实军工本不是我的专业,我是学化工的,而且对化工有着浓厚的兴趣,但在我的生涯中却和军工结下了不解之缘。我曾先后两次搞军工:第一次是抗战时期,先是在晋察冀军区,后到东北,直至干到新中国成立初期;第二次是1977年中央又调我到兵器工业部工作。本文仅叙述我在晋察冀从事军工的情况。抗战期间到解放战争初期,我一直在晋察冀根据地,先后在冀中军区、晋察冀军区工业部、冀热辽军区从事军工生产和与军工有密切联系的工作。对于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根据地军工生产情况,许多同志写了内容丰富的回忆文章,我不再赘述。现仅根据个人经历,做一些拾遗补缺。我是于“七七”卢沟桥事变以后,从北平回到我的故乡——冀中,参加了吕正操领导的抗日队伍。1938年10月组织上调我到冀中军区卫生部工作后,使我有一些机会接触军工。1940年我从党校学习结束,北方分局彭真同志调我到晋察冀边区工矿局任局长,从事军需和民用产品的制造。1942年10月,工矿局和晋察冀军区工业部合并,我出任工业部副部长。至此,开始了我第一次军工生涯。

一、晋察冀军工生产发展概况

晋察冀根据地军事工业的发展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即蓬勃发展时期;统一领导及有计划发展时期;军事工业雏形逐渐形成、巩固、提高时期。第一阶段是从1937年末到1939年4月。这一阶段的特点是随着晋察冀军区的建立,抗日武装斗争的开展,各地各部队都建立了规模不等的修械所。这些修械所的设备和厂房都比较简陋,主要任务是修理枪械、制造手榴弹、地雷和黑色火药等产品。其中以冀中军区修械所条件比较好,具有相当规模。1937年11月解放深泽和高阳县城后,冀中军区集中了一批机床设备。1938年2月,我任二分区参谋长时,曾到三分区司令员沙克处商谈联合作战的问题。他先告诉我在河滩上有几只船,上边载有军工物资和炸药,谁也不敢上船去查看,怕被炸死。我上船了解到情况是:化工原料最多,有氯酸钾200箱,每箱25公斤等,大部分是火柴厂的原料;还有漆包线、钢材等物资,都是军工原料。军分区立即将其保护起来,并向军区后勤部护送。这样,冀中军区修械所就得到许多钢材和化工原料。1938年4月,吕正操司令员、孙志远政治部主任和黄敬同志(冀中书记)把我叫到司令部指示我说,抗日战争的胜利没有知识分子的参加不行。你到北平、天津、保定三大城市去建立起知识分子来冀中参加武装革命的交通线,把清华、燕京、北大、师大、南开等大学的学生动员来冀中参加抗战。最好动员一批从事收发报机(部队通讯)、医治伤病员(负伤战士)和搞火炸藥(军工技术)等方面的人才,多多益善。平、津、保的知识分子是有革命传统的。我到北平找到黄浩同志(他与协和医学院关系好)、孙鲁同志(他与清华的教授、同学关系好),在天津找到任显成同学,建立了知识分子来冀中的交通线。上述几位同志长期为冀中根据地介绍来很多的知识分子,并且还从平、津输送了大批的收发报机零件、医疗药品和器械、炸药原料等。估计来冀中参加抗战的青年学生有几百名之多,其中,有胡达佛、张方、门本中、熊大正、李广信、李雪、高霭亭等同志。他们除在军工部门工作外,各方面都起到较好的作用。这样,1938年前后冀中军区集中了许多来自平、津等地著名大学学理工的知识分子和专业技术工人,对冀中军区以及后来晋察冀军区军事工业发展起了重要作用。第二阶段是从1939年4月到1942年底。这时期建立了军事工业的统一领导机构——晋察冀军区工业部,并调整了队伍,健全了组织,加强了领导。同时,遵照军区统一领导,分散生产的方针,将平原和山区的修械所整编为6个所,后发展为13个连队。这个时期的生产技术进步是非常显著的,1940年突破了硫酸、硝酸和乙醚等系列近代化工原料的生产;1941年掌握了硝化棉和单基无烟药的制造技术;1942年突破了蒸锌炼铜的技术难关。第三阶段是从1943年到1945年。这期间随着军事化工及冶炼技术的发展,使根据地的军工生产建立在新的技术基础上,主要原料立足于根据地,形成以生产弹药为主的生产体系。1943年开始生产全新子弹,彻底摆脱了无烟药依赖拆卸敌人炮弹,弹壳依赖搜集旧弹壳的被动局面。1944年双基无烟药解决之后,机枪子弹也完全靠自己制造,从而完全能立足于根据地发展自己的子弹工业。1943年春试制成功了甘油和硝化甘油,秋天试制成功了雷银和纸质雷银雷管。此后根据地生产的炮弹、手榴弹、地雷、工兵炸药,完全采用朱迪生、硝铵等新型炸药,摆脱了生产黑火药的老技术。1943年冬季反“扫荡”中,根据地民兵大摆地雷阵,工业部制造的跳雷、子母雷,群众制作的各种地雷,搞得敌人草木皆兵、闻风丧胆。1944年秋,晋察冀军区设置4个二级军区,工业部则划分成5个生产管理处(包括直属处),每个处下面都有自己的化工厂、子弹厂、炮弹厂、手榴弹厂。党中央在1938年10月明确指出:在敌后必须发展军事工业。晋察冀军区和聂荣臻司令员及其他领导同志都非常关心和支持军工发展,对军工的建设方针、生产管理和产品方向都提出过明确的要求和任务。1942年军区为了加速军工的发展,还把边区工矿局的一批技术人员和几个工厂并入工业部,以集中人才,充实力量。在聂司令员的领导和关怀下,晋察冀的军工生产和技术发展具有独特之处,即以弹药为重点发展新技术,重视发展军事化学工业。所以,晋察冀新型火炸药的制造是比较早的,这不但对于晋察冀根据地的对敌斗争起了重要作用,也谱写了人民兵工发展史上光辉的一页。发展全自制子弹需要无烟药,制造无烟药要有硫酸和硝酸,而硫酸是生产无烟药和炸药最重要、最基本的化工原料。在当时的条件下要生产硫酸,无论原料还是设备技术条件,按要求都不具备。但是,我们的技术人员从根据地的实际情况出发,冲破书本知识的束缚,出主意想办法,扬长避短,以土代洋,在比较短的时间内,攻克了制造硫酸这一大关。在试制硫酸的过程中,我有机会接触过几次。第一次是1939年春,冀中军区技术研究社在铁路西唐县葛公村时,张方、胡达佛、门本中和张奎元等,为生产全新子弹决定试制硫酸。当时,我还在军区当卫生部长,张奎元找到我询问制硫酸的方法,我把在实验室制造硫酸的原理过程详细向他作了介绍,并讨论了如何结合根据地简陋的条件,土法上马,因陋就简作实验的问题。临行前,我给张奎元画了小型简易水缸设备工艺流程图和设备安装的示意图。第二次是1940年,在北方局党校学习即将结束时,北方局组织部长刘仁同志对我说,你是学化学的,军区工业部在试制硫酸的过程中碰到了问题,试生产一直不正常,希望你去看看。遵照刘仁同志的指示,我骑马走了一天崎岖难行的山路,黄昏时分到达完县神南镇。当时张方、黄锡川、韦彬、张奎元等同志都在试验现场。他们告诉我试了几天,出来的不是硫酸,而是许多黑糊糊的黏稠液体,不知是什么产物。我察看流程装置,了解到缸塔内的填充物是焦炭,终于搞清了黑糊糊的产物是硫酸铁。我告诉他们铁元素来自焦炭,他们也有这个看法。以后,到大岸沟他们把塔内焦炭换成破瓷碗、瓷盘一类的东西重新试验,这次出来的是硫酸了。他们在试验硫酸中还遇到了出产率太低的问题:如500公斤硫磺只出了几十公斤硫酸,实际正常产率在理论上应该是0.5公斤硫磺可生产1.5公斤硫酸。经检查是缺乏硝酸,后来大家商量在塔炉前面增加一个装置,生产就正常了,基本达到了1:3的产率指标。以前我只在课堂上教学生用烧瓶做过制造硫酸的试验,今天根据地战士们白手起家,因陋就简,土法上马,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在山沟里生产出硫酸,由研究试制到投产,遇到了诸多困难,但是在张方同志的正确指导和黄锡川、韦彬等同志对生产程序的不断改进下,终于使生产达到了正常,他们的功绩应给予高度的评价和祝贺。大家装了一瓶硫酸向军区聂司令员报喜,军区政治部为同志们照了相。

自此,根据地开始大规模生产硫酸了。后来我到工业部后,曾就这这件事专门向聂司令员汇报过,聂司令员当时风趣地说,你们都是土专家嘛!我说:我们怎么是土专家?我们这些人中许多来自清华、北大、师大、南开等名牌大学,有的还留过洋呢!聂司令员感慨地说,我在国外看到人家生产这样产品的设备都是现代化的,许多是用不锈钢和特殊合金制成的,而你们就用这山沟里的坛坛罐罐,产出高质量的硫酸,怎么不是土专家呢!

二、边区工矿局的军工生产

1940年我在党校的学习结束,北方分局彭真同志分配我到晋察冀边区工矿局任局长。当时,工矿局的任务是发展根据地工业,改进扩建原有小作坊,发展生产以支援根据地的抗战和解决人民生活需要。工矿局刚建立时,机关只有几十个人,其中有知识分子十几个,副局长是肖明。工矿局发展起来的工厂有皮毛厂、皮件厂、造纸厂、农具厂、瓷厂、炼油厂、纺织厂和煤矿。工厂大部分设在阜平县,所属厂矿共有工人几千名。工矿局的技术工作,技术室由我兼任主任,张竟任副主任。由于当时是战争环境,工矿局所属的工厂实行供给制,只有煤矿工人有点工资。当时我们的产品一是直接给部队使用,如毛毯、皮带、皮包、子弹袋、马鞍具及军区发电机用汽油、擦枪油、润滑油等;二是供给军工生产所需的产品和原料,如煤炭、润滑油等;三是解决民需,如生产农具和老百姓生活用的铁锅、煤炭等。由于当时军事经济的特点,尤其是战争发展,我们工矿局所属的厂矿也承担军工任务,以后逐渐发展成了军工厂。如农具厂开始生产的产品主要是铸铁和农具,以后也生产地雷、手榴弹,并入军区工业部后改为炮弹厂;瓷厂,原是生产瓷碗等日用瓷器,后生产玻璃和各种试验用的玻璃器皿,以后改为用烧玻璃的办法和设备炼铜蒸锌,制子弹壳;炼油厂,原是生产人造汽油,供军区电机使用,后生产甘油,平均每50公斤植物油可分离出3~3.5公斤甘油。以后并入工业部,开始大规模生产硝化甘油。边区政府工矿局所属工厂的生产虽然是战争体制下的民用生产,但实际上是军民结合的生产体制。从产品结构上,既生产民用产品,如日用瓷制品、革制品、铁制品等,又生产军工产品,如军用马具、枪套、手榴弹、地雷等,还直接生产军工生产所需的原料,如火炸药,以及军民两用的煤炭、人造汽油、润滑油等。所以它和军工生产相互依赖,相互支援,共同发展。

三、在军区工业部的工作

1942年10月,军区司令部和边区政府为适应战争的发展和需要,加强军工生产和科研力量,决定将工矿局和军区工业部合并,任命我为工业部副部长(当时工矿局的架子还存在)。工矿局除皮毛制革等少数厂外,大多合并到军区工业部。军区工业部部长是刘再生同志,他是一位留日的知识分子。1939年成立军区工业部时被任命为部长,充分体现了军区和聂司令员对知识分子的重视。再生同志艱苦奋斗精神很强,工作作风严谨细致,为晋察冀军区军工事业发展作出了贡献。

我到工业部后,再生同志负责全面工作,我基本负责科研技术和生产方面的工作。工业部此时恢复了技术研究室(1941-1942年间工业部曾取消技术研究室,改设化工弹药等4个科),连同工矿局过来的技术人员共20多人,我任主任,张方任副主任。我和这些技术人员都很熟悉,因为他们中有许多,除工矿局来的以外,大多数是冀中来的,有的还是经我介绍来根据地的。我和这些同志一起工作感到非常亲切和愉快,虽然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经历各不相同,但为了抗战这个共同目标,大家相互配合,密切协作,成为一支战斗力很强的科研和生产队伍。

1941年以后,晋察冀军区和聂司令员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决定兵工建设以发展弹药为主。要翻造步枪、机枪子弹和大量制造手榴弹与地雷,就必须大力发展火炸药,建立以弹药生产为重点的军工生产体系。根据这样的安排,我们不论在工厂建设、生产安排,还是在科研技术力量上的配备,特别注重加强弹药生产和各种火药的试制生产工作。技术研究室既是工业部的直属机构,又是和生产有直接联系,与科研技术工作密切结合的部门。工厂是科学研究的基地。每一项新产品都是技术人员和技术工人们一起出主意想办法,集思广益,边设计边试验搞成的。技术人员既是研究人员,又是设计人员;既负责工艺,又负责设备加工和实验。从仿造一些新式武器到一些机器设备,尤其是试制硫酸、硝化甘油、雷汞、雷银到各种炮弹和地雷,都是技术人员和工人一起动手冒着生命危险试制成功的。有的技术人员在军工生产中受伤致残,有的献出了生命。

军区首 长对军工生产非常关心,从人员配备到物资供应、生活后勤以至安全保卫都给予了极大照顾。每当试制出新产品或新武器,以聂司令员为首的军区首长都前来视察祝贺。他们对搞军工的一些知识分子,甚至老工人都很熟悉。聂司令员曾热情鼓励技术人员说,你们大胆试验,不要怕失败,成功是你们的,失败了是我支持不够,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军区领导的支持和鼓励,是军工生产发展的一个重要动力。

四、接待美军观察组

1944年冬,美国军事观察组从延安来到晋察冀根据地,代司令员程子华政委接见了他们,并请他们到各地去参观。当时耿飚参谋长指示我接待他们参观军工厂。当他们观察到我们试制的飞雷表演后惊叹不已。我们造的飞雷是在普通地雷、子母雷、跳雷问世之后试制的一种会飞的地雷,把这种装有0.5公斤炸药的地雷像发火箭一样打出去,飞行距离可达100米,用来炸毁敌人的碉堡。美军观察组说,你们的本事真不小,这简直和美国的火箭一样。我带领他们参观了工业部的化工厂、子弹厂、炮弹厂等。他们看到在穷山僻壤中,在物资奇缺、设备极为简陋的条件下,我们生产出供根据地军民作战需要的枪械、小炮和弹药,并还在研制新型武器;看到山沟里有一批有水平的工程师;看到工人们在那样艰苦恶劣的条件下,充满信心地忘我劳动;看到官兵一致,司令员和军工战士、普通工人亲密无间,尤其是对在华北抗日前线,在日本鬼子的“扫荡”和围困中建设了比较完备的军工体系表示惊讶。他们对我说:“如果是我们的军队,其他国家的军队也是一样,只要被包围一个星期打不胜的话就投降了。你们被日军长期围困,不但没有投降,而且越战越强,还能自己制造军火,搞了这么大规模的工厂,真是了不起!为了扩大根据地的政治影响,根据上级指示,我们尽可能地让他们多参观些地方。他们由各厂的厂长陪同,接触了工人、干部和知识分子,获得了很大的满足。他们甚至感慨地说:“走遍国民党统治的地区,那里表面是冠冕堂皇,但到处是贪污腐败。我们来到这里简直到了另一个世界。你们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而你们则是整个民族的优秀代表,你们是不可战胜的。”有个别成员甚至公开说,将来中国的天下肯定是中国共产党的。军事观察组负责人多次问我,需要他们什么帮助。我说,我们主要是依靠自力更生,依靠人民的力量。当然也需要各友好国家各方面的支持。对于我们这里,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请带一些科学书籍来。由于我用英语直接和这些负责人对话,使他感到格外高兴,为许多同志拍了照片。观察组成员路登临分别时,还送给我一支美国制轻型卡宾枪。后来美国一架轻型飞机真的在我们根据地上空投下一批科学书籍。总之通过接待美国观察组,宣传了我党抗日主张,宣传了八路军、根据地军民英勇抗战之事实,扩大了政治影响,起到了比较好的作用。

五、从冀热辽到东北军区军工部

1945年8月14日,中国人民经过八年浴血抗战,日本帝国主义终于宣布无条件投降。八路军、新四军等抗日武装受降,军区命令我协助宋劭文接收北平,命令刘再生接收天津。我们带着两个小团的兵力星夜向北平挺进,到了北平城下,城门紧闭,日本鬼子不肯向八路军投降。经过请示我们立即北上,于8月24日到达张家口市。此时,段苏权已率领部队于23日打下了张家口。冀热辽军区任命我为张家口市军管局局长。这时,刘再生同志也到了张家口,我们很快控制了局势。这是抗战胜利后,我军攻占的第一个较大的城市。我是搞军工的,来时曾带了许多工业学校学生和500多名民兵,我命令他们占领被敌人遗弃、破坏的军火仓库,后来又发现了较隐蔽的仓库共22座。这些仓库中有日本军队逃跑时留下的大量的子弹、炮弹和雷管。我们一边清理,一面紧张地保卫这些弹药库,因为张家口此时还残留着日伪特务和汉奸,他们不时地进行破坏和捣乱,军火库是他们破坏的重点对象。在张家口市我们抓了两件事:一是抢修敌人遗弃的几百辆汽车和大炮;二是接管军火仓库,并将市内的几个主要机械厂改为军工生产厂。我们连夜赶修大炮,派有经验的老工人比照着炮栓的样子赶制炮栓,装备部队。对于弹药,一方面装备给路过张家口到东北去的部队,一方面由郭天民司令员派两个团往根据地运。后来内战爆发,进攻张家口的蒋介石军队,占领的只是一座空城,他们一点军火也没得到。1945年年底,军区任命我为冀热辽军区军工部部长。我们当时在承德一带山沟里建厂搞军工,主要搞迫击炮弹。在承德时我们又发现敌人在投降时将一批军火来不及运走和销毁,就全部投入承德湖内。我们又得到一批子弹和炮弹。不久黄锡川又从锦西拉来几列车子弹、炮弹,我命令把这些弹药统统拉到远离承德的小西沟。此时恰巧杨得志、苏振华纵队赶到承德向我们要子弹。记得当时杨得志同志說:“张部长,你能不能给我每个战士50发子弹?保证消灭国民党的部队。”我说:“你要得太少了,你派人来拉吧!”他说:“我派一个营来拉!”我说:“太少!”他兴奋地说:“我派一个团!”战士们见到崭新的子弹堆积如山时,高兴得像孩子一样拼命向兜里和浑身上下一切能容纳子弹的地方塞。这件事在事隔几十年后,杨得志同志见到我总是说:“你不就是给我许多弹药的张珍吗!”正当我在冀热辽军区准备更大规模地组织军工生产,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更严重的内战时,1946年初,冀热辽军区司令员肖克、政委程子华交给我一个任务:要我速去东北局找彭真联系冬装等军需品和军火。当时正值隆冬季节,晋察冀广大部队尚无御寒的被服,东北的日军留下的军大衣也正是我华北部队急需的。我接受了命令,带了可以当货币使用的XXX(当时几钱就可换一件军皮大衣)和一些银元等前往东北。到了东北,我找到了彭真同志,我向他汇报了华北战场的情况,并在他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下,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将所需要的军火和被服都运回去了。后来我被彭真同志留在了东北,主要在大连从事军工生产,一直到解放战争胜利离开。

(来源:《晋察冀根据地军工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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