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的小镇（组诗）

自画像的素食主义

仅有的细瘦的自行车道

一个素食主义者在风中谱曲

她多少有些自恋，她想骑单车

途经林荫道，再去布拉格

微风轻拂，沿途的紫苏

布下莫奈、高更、米勒的麦田

《红色的葡萄园》美好

却步的赞美和衰老都不准确，有

阿姆斯特丹，在素食主义面前

还有湖水的深邃，吸纳有限的时光

素食主义者的天空，灰色，其实雨没来

经年的亮色，只存在莫奈的画中

那些伟大的人物，使自行车忐忑

画葵花的笔躲闪着，下坡的角度

必须不夸张

才能还原青菜的味道，平面的世纪

致敬于一些事物，像观看

大屏幕上的精彩，一次次

噢，生命多么响亮，但是，只能

归于提奥的家中

有时瓶中的水无波澜，才更通透更

有意义

高度的遥远，众多的人，才会

有普罗旺斯的回忆。

这冰雪的天地

我以冰雪的名义还我以冰雪

我以灵魂的主张，让到来的冰雪更烈

大地已经白茫茫，风雪中的马车

正奔向和雪一样白的村庄

我看见了平原上，平复的伤痕

在火炉旁烈酒的高调

宣告大雪和天地没有之隔的真理

超越的鱼，跃出江面，疼痛啊

它要在死亡来临之前，把最后

的雪，献给雪，献给采纳的叙述

献给哈达，在白中寻找的白的根

大雪来了，界限的范围

大雪，故乡之忆的白银

陈旧的白散发馨香，蔓延诞生

故乡的雪和我的白发一样白

在雪中的吟唱多像逝去的时光。

玛格丽特的天鹅

我无法完成，湖水悠长的微波

清丽的天鹅，引颈，云低垂

远处的晚霞在湖的暗处归为背景

时间的城池，云霞的哀伤

风吹动湖面，波光的赞美

一滴水的奢华，和沉默的言辞

现在，天地辽阔，江河日月

天鹅的骊歌，像日出的圣洁

水的八月，香柏依次排列

疏离湖水，岸的林带深邃

玛格丽特的天鹅，高贵的远

穿透乌云，斜雨，雾霭的岚山。

米歇尔大街的早晨

在米歇尔，早已离去的大街

人们将他的名字，留下

时光中的隽永，刻在微茫的动感里

让走过这里的人，会不会

像我一样，突然地想起你

甚至有些伤感，时光倥偬

我只是在这里走过，多少年后

烟尘散去，时光依然年轻

那张绿色的长椅，已经坐着陌生人

觅食的鸽群，它们低声地咕咕叫着

让一个异乡人，留下悠远的名字

让时间转瞬，音讯消失

那些目光的所及，已经万物皆空。

失忆的人

我像失忆的人，那么容易爱上别人

那些与我擦肩而过的人，那些

给过我温暖的人，我那么

容易爱上他们，爱上他们的不可能

旧日子

他们不是唯一的星辰，不是草原上的苹果

不是深海下的暗流，我那么容易

爱上他们，我那么容易广泛地

爱上麦子，收获麦芒的针

散落人间的，旧事的补丁

爱他们，就像他们是人世的稀缺

两条河的并行流淌，风吹过

他们就走远，许许多多的人不再回来

我那么爱他们的天地，爱这人世间的忧愁

爱在忧愁中的幽默，爱这无色的冬天

穷尽暖，穷尽口出良言

我爱他们，爱他们的善良，爱

他们永不会用冬天寒冷的刀锋

爱他们宽厚淳朴的明亮

永久的久，他们将语言分类

一些送给河水，一些送给天涯。

这未了的冬日

猛然的冷，并没有雪，这样更冷

这样更冷，干燥的冬天，枯枝

冷漠地挂在树上，这样更冷

像辅助时间爱上冬天的冷

是的这样更冷，雪没来，表妹的

红围巾却像白中的火焰，刺伤

我的目光，这样更冷，它用火

的鞭子抽打骨头，抽打不是冬天的末日

这样更冷，谁的鞋子踩踏干硬的地面

我听见灵魂的呻吟，在没有雪的下面

冬天的水滴，从泉中流出

敲响清晨的晨音

無形的痕

被冬日收留，这样更冷

这样更冷，囤积的粮仓

在有铁轨的远方，和饥饿相隔

音质有寒冷制约，变形的声音

这样更冷

在没有雪的冬天，输给了冷

冷，撞在无法打开的门

干涩的白艰难，雪丢失

这样更冷。

安德烈的小镇

匈牙利，安德烈的小镇

遥远的神圣安静

少女，蓝色的门窗

有云的影像，天空的存在

石头路，通向尖顶的教堂

上帝的石头房子和少的桌椅

玛利亚，她稍倾的头，在

虚设的阳光下  弥漫着欧洲

来吧海洋，就要从崖下拍岸

蓝色的，卷起的白的合唱

那里的静只给认领的

走过苍山云海的人。

教堂的

无限

尘世之外的人。

潘红莉，曾任《诗林》杂志主编，现为哈尔滨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发表于《十月》《人民文学》《诗刊》等。出版三部诗集。现居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