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来,淡淡的晨雾弥漫着姑苏,那是江南春雨浸润的痕迹。微微细雨飘过古城每一处建筑,勾勒出飞挑的檐角,掩映着高低错落的马头墙……惊蛰前后,连着几天都在下雨,正如谚语所言,“未过惊蛰先打雷,四十九天云不开。”意思是若在惊蛰前炸雷,便容易出现雨水连绵不停的现象。我们知道,打雷是惊蛰代表性的“排场”,那春雨又何尝逊色了呢。更何况是在苏州,江南的富庶之地,丰沛的雨水滋润着天光与地气。
你读,许锦钰的《江南春雨》里,“淅淅沥沥雨声,似江南丝竹般动听,小鸟在枝头上,如痴如醉唱个不停,朦胧春色是一首浪漫的诗,一曲沁入心扉甜软的吴歌,楚楚动听春满人间的音符,拨动着古城千年思绪的弦,悠悠韵味带有初恋般的美妙。我倚座在波光粼粼沧浪亭,细细品味嫩绿淳香的碧螺春,欣赏柔软春雨带来迷人美景,聆听一阵春雨一阵风的美妙……江南春雨,有着甜甜蜜蜜的美,像吃了江南水乡酒酿,有着朦胧的醉意。烟雨氤氲的春雨,有着水灵灵的灵性和情操,浪漫而温婉动人。”
惊蛰的雨,是诗人笔下的冷雨。何为冷?尤其在江南一带,三月的雨,经历了一个冬日的素裹,清清冷冷,淋淋漓漓,时而绵密,时而疏远。惊蛰紧接着倒春寒,这时的雨,更添了几许寒意,让人体感冷飕飕的。
“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闻闻,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伞上、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雨衣上、屋上、天线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海峡的船上,雨是女性,应该最富于感性。雨气空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浓的时候,竟发出草和树林之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也许那竟是蚯蚓的蜗牛的腥气吧,畢竟是惊蛰了啊。也许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许古中国层层叠叠的记忆皆蠢蠢而蠕,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紧,那腥气……雨不但可嗅,可亲,更可以听。听听那冷雨。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大陆上的秋天,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在岛上回味,则在凄楚之外,再笼上一层凄迷了,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再次被余光中的这段文字化的雨声打动了。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在雨声中安放这么多情感。从文字里也能感受着,他心心念念的始终是杏花、春雨、江南。
惊蛰的雨,虽是冷了点,却也奏响了江南春天的浪漫序曲。好雨知时节,惊蛰雨,是水墨画里那袅袅青烟,温柔的,夹带着江南独有的气质。雨滑落,流淌在身上,拂在脸上,沁入肌理,便也印刻在江南人心灵深处。
话说回来,苏州成为蘇州,始终离不开雨,若缺了雨,鱼米之乡哪来鱼和米呢。
TIPS:专家说惊蛰
蔡斌 苏州市职业大学教育人文学院副教授
一年有二十四节气,在此基础上每两个节气形成一个月令。至元代吴澄《月令七十二物候集解》,形成了与古代农耕生活相匹配的“三候为一节气,六节气为一时,四时为一岁”的“候、气、时、岁”时间观。其中,惊蛰为继立春、雨水之后的第三个节气,汉代《大戴礼记·夏小正》上说:“正月启蛰,言发蛰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古人对这一时间节点前后多春雷、经冬眠复苏后的蛇虫渐趋活跃以及自然界动植物生长变化,有着敏锐洞察力。至南朝宗懔《荆楚岁时记》,将每五日为一候(即番),每候对应一种花的二十四番花信风匹配从小寒到谷雨的八个节气,其中惊蛰节气的花信风三候为“一候桃花,二候棣棠,三候蔷薇”。清代中期住在苏州山塘街的苏州文士顾禄著有《清嘉录》,里面提到苏州本地流传着一句谚语“惊蛰闻雷米似泥”,说的是如果惊蛰当天打雷的话,那就预示着一年会有好的收成,为佳兆。
郝骅,2002年生,苏州评弹学校传预班优秀学生,擅长沈调、薛调,尤以弹词《九松亭》《哭塔》《方太太思子》为代表曲目。此外,擅写草书。今年,本刊继续推出二十四节气的苏州话音频,同步在现代苏州喜马拉雅电台上线,欢迎读者们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