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爱

李伯闩

那是一双青壮年的手。小时候，这样一双年轻的手轻抚着我的头，对我说：“等我的心肝长大啦，爸爸就享福了。”那时我还小，爸爸的手比我的脸都大，仿佛能替我挡住成长路上所有的阴霾与困境。那时我想着：是啊，等我长大了，就让爸爸享福。初入小学，有一双略为粗糙的大手帮我整理好小书包，对我说：“好好读书，等我的宝贝考上好学校，爸爸就享福啦！”于是，我发奋读书，每次拿了好成绩，爸爸就用那双大手把小小的我抛得很高很高……到了读中学时，我变得叛逆，不爱跟爸爸说话。有一次我闯了祸，他抄起棍子要训我，但那双虎虎生风的大手总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透过傍晚的光影，我看到那双不再洁白的手竟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我心里一酸，自责像滚滚而来的海浪在我内心翻起惊涛骇浪。而现在，那一双手布满了皱纹，大大小小的皱纹或深或浅，他对我的爱却从未随着时光的流逝消减半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的鬓间开始冒出几缕青丝，皮肤开始变得松弛，原本孔武有力的手臂偷偷爬上了赘肉，懒懒地耷拉下来，手上的青筋愈发明显突兀。看来时光从未如我所愿的温柔对待过他。时光荏苒，歲月如梭。光阴将我的爸爸雕刻打磨成如今的样子，长期的风吹日晒将他的手变得黝黑，皱纹也慢慢爬上他的手背，手心上的茧厚如城墙。

我的爸爸是一个建筑工人，但工作中的劳累他从不会带回家一星半点。不管多累，他回家的第一件事都是用他那双坚强的大手拥抱我们，眼睛闪烁着满足的笑意。这个时候我总是闻到他指尖泥土的味道，虽不芬芳却自有一番感动。每每拉着他洗手，摸着他消瘦而骨节分明的双手，我就唠叨他不要干重活。他便抱怨我像一个小大人。但我知道他是欣慰的，女儿懂事了，又怎能不感触。除此之外，这双手还厨艺了得。窗外阳光照射下他那握住锅铲的手仿佛有魔法一样，上下翻炒之间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弥漫整个厨房久久不散去……

有一次，他视察工地时候被踏板砸伤了脚，他怕我们担心，说是小伤没事。可当我为他打来洗脚水。替他掀起裤腿的时候我不禁动容，那脚上新伤旧伤不计其数，交织在一起，血肉模糊……我帮他清洗伤口的时候，我看到这个年近四十的父亲用那双同样布满伤痕的双手遮挡住那红了的眼眶。这时我才知道，父亲对我的爱深深地藏在手心一道道斑驳的掌纹里，粗糙纠结难以表达。手背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是他为这个家庭付出的沉重的爱。

就是这样一双手，为我们变着花样地做出各种各样可口的饭菜；就是这样一双手，撑起了我们一家；就是这样一双手，带着我长大；就是这样一双手，将我的裙带笨拙地系上；就是这样一双手，陪伴我成长。透过那些交错纵横的纹路，我仿佛看见这位父亲久远而深厚的爱在时光里酝酿，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指导老师：陈立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