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准格尔旗汉语方言隶属晋语大包片,有部分语言存在舒声促化现象。本文选取《方言调查字表》《内蒙古西部汉语方言词典》《汉语方音字汇》三种材料上的语料来分析准格尔旗汉语方言舒声促化的现象,并且探讨其类型及成因。
【关键词】方言;舒声促化;类型;原因
【中图分类号】H1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15-0105-05
基金项目:2020年北方民族大学研究生创新项目“准格尔旗汉语方言语音研究”,项目编号:YCX20015。
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准格尔旗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西南部,伊克昭盟(2001年改为鄂尔多斯)东部。东经110°05ʹ—111°27ʹ,北纬39°16ʹ—40°20ʹ之间。准格尔旗南北长116.5公里,东西宽115.2公里,与山西陕西毗连。①
根据《汉语方言地图集·汉语方言卷》(第2版),准格尔旗汉语方言隶属晋语大包片。众所周知,汉语方言由入声变为舒声是汉语语音历史演变的总趋势,但是晋语中存在“舒声促化”的现象,具体表现为中古的舒声(平声、上声、去声)字在晋语里读为入声的现象。②以《方言调查字表》《汉语方音字汇》(第二版重排本)、《内蒙古西部汉语方言词典》为语料进行调查,发现准格尔旗汉语方言存在着舒声促化现象,整理并分析其类型和形成原因。本文采用宽式国际音标注音,本文的入声调值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参考哈森、胜利《内蒙古西部汉语方言词典》中的调值,确定为[ʔ4]。
一、准格尔旗舒声促化字表
准格尔旗汉语方言入声调只有一个,不分阴阳,声调短促,收喉塞尾[ʔ]。与当地特有的入声韵母不一样,舒声促化字的韵母共有7个,分别是[iɛʔ]/[əʔ]/[uəʔ]/[yəʔ]/[ʌʔ]/[iʌʔ]/[uʌʔ]。
为了更好地分析舒声促化现象的类别和原因,将调查所得的51个舒声促化字的今音和古音地位整理出来,具体如下所示:
从上表可以看出,准格尔旗舒声促化现象主要发生在果、假、遇、蟹、止、效、流摄这几个阴声韵摄中。咸、臻、山、宕摄中数量较少,深、江、曾、梗通摄没有涉及。以上是针对《方言调查字表》的调查结果。为了保证结论的可靠性,选取了《内蒙古西部汉语方言词典》《汉语方音字汇》(第二版重排本)中的语料进行调查,此外,又整理出了部分舒声促化字,具体如下表所示:
经过统计,舒声促化现象之所以没在深、江、曾、梗通摄中发生是因为在准格尔旗的韵母系统中,宕摄没有鼻音韵尾[ən],只有鼻音韵尾[ə̃ŋ],如:甚[ʂən]-[ʂə̃ŋ];江摄字比较少,曾、梗、通摄没有发生促化的条件。
二、舒声促化现象的类型
关于晋语舒声促化的类型,温端政《晋语区的形成和晋语入声的特点》(1997)、贺巍《晋语舒声促化的类别》(1996)等学者均有论述,结合准格尔旗汉语方言的特点,发现有部分字已经完全促化,但绝大部分字具有舒促两种读法,分别体现在词、短语和句子中。
(一)只读入声
准格尔旗舒声促化字只读入声这种情况较少,具体如下:
(二)舒入两读
準格尔旗汉语方言中绝大部分舒声促读字都属于舒促两读的类型,具体的情况要分成以下几个方面来讨论:
1.所处位置不同,读音不同
舒声促化字作为语素在词、短语和句子中的位置不同,读音不同。
2.作词缀时,读音不同
舒声促化字作词缀时,读音促化,单用或在其他语境中读音并没有促化。
5.作詈词时,读音不同
在语言调查的过程中,发现部分詈词的读音在准格尔旗汉语方言中有促化现象,具体如下:
三、舒声促化现象的原因
关于舒声促化现象的成因,郑张尚芳《方言中的舒声促化现象说略》(1990)、温端政《晋语区的形成和晋语入声的特点》(1996)、贺巍《晋语舒声促化的类别》(1996)、张光明《忻州方言的舒声促化现象》(2006)等学者从各个角度进行了分析,通过整理分析,准格尔旗汉语方言舒声促化现象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与入声的形成过程有关
邢向东《小议部分“舒声促化字”》(2000)认为蔗、措、话、砌、鼻、泌、厕、掉、副、复、裕这部分字是上古汉语长入调的遗留。古入声韵尾-p、-t、-k合并为喉塞尾[-ʔ]。喉塞尾[-ʔ]比较明显,也比较稳定。③结合晋语入声的形成原因来看,准格尔旗汉语方言中存在的舒声促化现象是一种返古现象,部分舒声字的读音受当地入声系统的制约,当地入声韵尾合并为喉塞尾[-ʔ],韵母也分为三种类型。其中,两组韵母型一般由主要元音a(ɑ)和ə(ɤ、ʌ)配以四呼,组成八个入声韵:[a][ia][ua][ya][əʔ][iəʔ][uəʔ][yəʔ]。④以上舒声字促化后的韵母都包含在内。
(二)轻声造成的舒声促化
轻声是四声在一定条件下变成比原调又短又轻的声调变体。经常轻读的音节有弱化现象,引起声韵调的种种变化,在声调上表现为轻声与促化。轻声音节在入声收喉塞的方言中,舒声轻读字容易增生喉塞从而促化。⑤一些舒声字作词缀时轻读,容易造成促化。“子”作后缀时,凳子[tsəʔ4];不作词缀时,子[tsɿ213]弟。作前缀时,指[tsəʔ4]头子;不做前缀时,指[tsɿ213]挥;常用双音词读轻声,如“西瓜”“葵花”“住处”“结巴”等。
(三)古鼻音韵尾脱落导致的舒声促化
在准格尔旗汉语方言中鼻音韵尾脱落现象非常普遍,主要体现在咸、山、臻摄中,如:减[tɕian213]-[tɕiɛ213]舒声促化字有拈[niɛʔ4]、谝[b'iɛʔ4]、掀[ɕiɛʔ4]、们[məʔ4]、往[vəʔ4]。这些字首先把鼻音韵尾[-n]/[-ŋ]脱落,然后其韵腹[a][ə][ã]逐渐前化变为[ɛ],再加上喉塞尾[ʔ],其中“们”和“往”应该是鼻音韵尾脱落之后直接加喉塞尾[ʔ],但是具体的语音变化过程还有待考证。
(四)与词语的使用频率及语音系统的影响有关
入声音节里有成系统的构词能力很强的不表义音节,是晋语入声的一大特点。⑥准格尔旗汉语方言中的部分舒声促化字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使用频率高,如:“可”“把”“做”等,它们在当地方言中具有极强的构词能力,在日常生活中使用频率极高。它们虽然是舒声字,但经过长时间的运用再加上当地有入声的语音系统的制约,就逐渐促化成入声了。如:“椒”作为名词:青椒[tɕiauʔ212]、辣椒[tɕiɛʔ4]子,二者读音不一样。
在语音的发展过程中,入声韵母逐渐趋向简化。根据上述温端政区分的韵母类型,准格尔旗汉语方言舒声促化字的入声韵共有7个,促化后入声韵母的主要元音发生了改变,主要元音央化,如:那[nA53]-[nəʔ4];主要元音低化,如膜[mo44]-[məʔ4];单元音复元音化,如:砌[tɕ'i]-[tɕ'iɛʔ4]以及鼻音韵尾的脱落等等。可见舒声字在促化过程中受当地语音系统的制约。
注释:
①准格尔旗志:《准格尔旗志编纂委员会》,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②于银如、张惠叶:《晋语舒声促化原因综论》,《语言学研究》2010年第4期。
③温端政:《晋语区的形成和晋语入声的特点》,《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10期。
④温端政:《晋语区的形成和晋语入声的特点》,《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10期。
⑤郑张尚芳:《方言中的舒声促化现象说略》,《语文研究》1990年第2期。
⑥温端政:《晋语区的形成和晋语入声的特点》,《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10期。
参考文献:
[1]哈森,胜利.内蒙古西部汉语方言词典[Z].呼和浩特:内蒙古教育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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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马国凡,邢向东.内蒙古汉语方言志[M].呼和浩特:内蒙古教育出版社,1997.
[4]邢向东.神木方言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02.
[5]准格尔旗志.准格尔旗志编纂委员会[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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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温端政.晋语区的形成和晋语入声的特点[J].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10).
[12]邢向东.小议部分“舒声促化字”[J].语文研究,2000,(2).
[13]张光明.忻州方言的舒声促化现象[J].语文研究,2006,(2).
[14]郑张尚芳.方言中的舒声促化现象说略[J].语文研究,1990,(6).
作者简介:
安婧,女,蒙古族,内蒙古鄂尔多斯人,北方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18级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研究方向:汉语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