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发展路径

解竹

[摘要]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和汉语学习者需求的变化，外向型汉语词典向融媒辞书转变已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本文对七款受欢迎的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进行对比和分析后发现，尽管输入方式多样，呈现内容也更为丰富，但上述词典缺乏对汉语词汇系统性的挖掘，释义质量较差，在例句的呈现上也存在缺陷。基于上述问题，结合汉语学习者的学习特点，笔者对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发展路径提出建议：与传统纸质辞书合作，提高释义质量;实现编纂和编辑过程的融媒化;基于词汇系统性的研究深入开发联想功能;重新整合资源，分级呈现例句。

[关键词]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合作式;融媒化;联想化;分级化

计算機技术和互联网的飞速发展将辞书的编纂和使用带入了新的时代。学者们将新闻传播领域的“融媒体”发展思路引入辞书领域，提出“融媒辞书”的发展理念[1][2]。章宜华将“融媒辞书”定义为词典文本与各种传播媒体的融合[1]。李宇明则强调“融媒辞书”是不同媒体的融合，是编者与用户的融合以及辞书与相关资源的融合[2]。

《语言学名词》将外向型词典定义为“为外国人或外族人学习本族语编写的词典”[3]。因此，笔者认为“外向型汉语词典”指的是为外国人或外族人学习汉语编写的词典。根据载体的不同，外向型汉语词典可以分为传统纸质词典和电子词典（包括手机应用、网页、电脑程序等形式）两大类。一项调查显示，90%以上的汉语学习者选择使用电子词典[4]。另一项针对中国学生学习外语情况的调查显示，电子词典的使用频率高达91%[5]。由此可见，从学习者的需要出发，电子词典是外向型汉语词典载体的首选。学者们将新闻传播领域的“融媒体”发展思路引入辞书领域后，融媒辞书作为电子词典的深度开发方向，已成为外向型汉语词典不可阻挡的发展趋势。本文在对现有的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进行分析和比较的基础上，尝试探讨融媒体时代外向型汉语词典的发展路径。

一、现有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比较

一个汉语学习博客上公布了2015年最受欢迎的五款手机应用形式的汉语学习词典：鱼（Pleco）、瀚品汉英词典（Hanping Chinese Dictionary Lite，以下简称“瀚品”）、在线词典（Line Dictionary，曾用名NCIKU）、有道词典（Youdao）、谷歌翻译（Google Translate）[6]。2021年，另一个汉语学习博客列出了新的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排行榜，文林电脑版位居第一名，鱼、在线词典和瀚品依次占据二、三、四名，第五名为网页版的MDBG[7]。笔者结合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特点，尝试从查询功能和呈现内容两个方面，对上述七款词典进行对比和分析，以了解现有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主要优点和存在的问题。

（一）查询功能比较

笔者分两个方面对比七款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查询功能，一是输入方式，二是输入的联想功能。七款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共涉及五种输入方式：拼音输入、手写输入、拍照输入、语音输入和部首输入。每款词典包含的具体输入方式见下表。

根据表1我们发现，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以拼音、手写为主要输入方式，部首输入是各种输入方式中出现最少的，这与传统纸质词典以拼音、部首查询为主有显著的不同;手机应用词典的输入方式总体上比电脑版、网页版丰富，其中鱼提供的输入方式最多，其次是瀚品和谷歌翻译。具体来说，在拼音输入方面，MDBG可提供普通话和粤语发音两种拼音的输入查询，其他词典只提供普通话发音的拼音输入查询。在手写输入方面，只有有道词典没有提供手写功能，但如果手机安装了中文输入法，其也可以实现手写输入。在拍照输入方面，由于手机自带摄像头，所以该功能只出现在手机应用中，如鱼、有道词典、谷歌翻译。在语音输入方面，除了在线词典，其他四个手机应用词典都具备该功能，可输入汉语的语音以及英语的语音进行查询，文林、MDGB无此项功能。

输入的联想功能指的是学习者在查询框中输入字或词时，词典能提供与所查字词相关的联想内容。笔者对比七款词典在输入字词时联想的内容以及所联想内容在同一界面下显示的项目，具体情况见表2。

从输入内容上看，在7款词典上输入字时都可显示该字开头的词，只有鱼和文林能显示该字结尾的词，但文林的免费版虽提示可以查询该字开头和结尾的词，实际却无法使用。当我们输入词时发现，鱼、有道词典和瀚品的联想功能较为全面，鱼和有道词典可联想常用搭配、专有名词和俗语，瀚品可联想专有名词和俗语以及释义中含有该词的词条;在线词典、谷歌翻译、MDBG联想内容较少;文林完全没有联想内容。在所联想内容的显示项目上，鱼和瀚品最为全面，可同时显示中文、拼音和英文释义，在线词典、有道词典和谷歌翻译只显示中文和英文释义，MDBG只显示中文和拼音，文林只显示中文。需要注意的是，上述联想全部是基于相同汉字字形的形式上的联想，没有基于意义的联想，联想范围较窄。

（二）呈现内容比较

“呈现内容”指学习者输入字词点击“查询”后词典呈现的内容。笔者从是否含有笔顺、字词发音、释义内容和配例四个方面，对七款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进行了比较，具体内容见表3。

在汉字信息方面，瀚品、在线词典和文林都配有笔顺的展示，其中在线词典和文林既有静态图示，也有动画演示，其他词典则没有显示笔顺的功能。

在发音功能方面，除了电脑版的文林，七款词典都提供了被查字、词的发音。鱼、瀚品、在线词典还提供了配例（包括短语和例句）的发音。从语音合成效果上看，鱼和在线词典提供的发音自然流畅，接近真人发音;瀚品的语音合成效果较差，是单个字或单个词发音的生硬拼凑，其没有处理语流中的音变。

在释义方面，七款词典都配有被查字、词的英文释义，有道词典和谷歌翻译还配有中文释义，但七款词典的中英文释义内容都比较简单：英文释义多将被查字、词对译为一个或几个英语中的词，很少用英文解释词义;中文释义则是英文释义的汉语对译，释义用语有时难于被释词，如在线词典中HSK三级词“把（bà）”的三个中文释义为“手柄;茎秆;话柄”，分别对应“handle;stem;butt”三个英文释义，中文释义所用的词均不在HSK三级考查范围内，难度高于被释词。一项调查表明，随着学习水平的提升，汉语学习者对中文释义的需求增加，而“中文释义+中文释义的英语译文”的释义方式在不同等级学习者中认可度最高[8]。可见，中文释义是汉语学习词典最重要的释义方式，也是现有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最为薄弱的内容。

在配例项目方面，除谷歌翻译外，其他六款词典都配有例句，鱼和在线词典还提供常用搭配。在配例内容的设计上，鱼、瀚品、在线词典和文林提供了配例的拼音，有道词典、谷歌翻译和MDBG则未提供配例的拼音。除谷歌翻译外，6款词典都有配例的英文翻译;鱼、在线词典和文林除提供整句或搭配的翻译外，还提供配例中单个词的英文翻译;免费版的瀚品只提供配例中单个词的英文翻译，没有整个句子或搭配的英文翻译。就例句数量和内容特点来说，在线词典单个词所配的例句数量为4000—5000条，既有编写创作的规范例句，也有来自翻译作品的例句，但对例句来源和难度没有明确说明。魚、瀚品、有道词典、文林提供的例句虽较为规范，但对呈现的顺序没有进行特别安排，也没有使用情景的提示。MDGB的例句全部来源于句酷网，虽然例句数量多，但没有依照难度进行排序，例句语境复杂。

总体来看，与传统纸质辞书相比，七款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查询方式更为多样、方便和快捷，呈现的内容也更为丰富，笔顺演示、发音功能和数量较多的配例等成了汉语学习者重要的学习帮手。同时，笔者还发现，上述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缺乏对词汇的系统性挖掘，词与词的关联只集中在形式上;释义质量较差，特别是中文释义;多数例句的呈现没有很好地平衡规范性和丰富性的关系，没有根据例句难度进行排序，缺少使用情景的展示。

二、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发展路径

通过上述分析，结合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者的学习需求，笔者认为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有以下四条发展路径。

（一）基于传统纸质辞书优势的合作式开发

现有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在内容上，特别是中文释义质量上较差。有研究表明，这类词典还存在诸如知识性错误等问题[4]。融媒词典的核心是“词典文本”，其无论如何变化这一核心地位是不变的[1]。因此，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发展的关键是提升释义的质量，特别是中文释义。而这类词典释义上的弱势，正是传统纸质辞书的优势。笔者认为，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释义开发不应另起炉灶，而是应充分利用传统纸质辞书的内容优势，采取技术开发公司与传统纸质辞书编写者合作的模式，在已有的释义质量较好的纸质词典基础上，提高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释义质量。《新华字典》和《现代汉语词典》手机应用的开发模式和经验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9][10]。

（二）贯连编纂及编辑过程的融媒化开发

辞书编纂周期长，涉及编者众多，所需资料丰富。因此，无论从项目管理角度，还是从内容编纂角度，一个科学、系统的辞书编纂平台，都会提升辞书编纂的效率和质量。傅爱平等基于用JSP、JAVA、HTML等语言，开发了可以进行人机交互的词典编纂平台，该平台涵盖完整的辞书编纂流程，同时集合了相关语料库和词表，推进了辞书编纂的电子化[11]。辞书编纂平台发展到融媒辞书阶段，其融媒化开发还应关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编纂内容的多模态化。释义的多模态包括文字模态、语音模态、声音模态、图形模态、触觉模态[12]。现有的七款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除了在笔顺演示和发音时分别使用了图形模态和语音模态，在释义上仅利用了文字模态，没有利用声音模态、图形模态和触觉模态，与多模态的释义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因此，笔者认为，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编纂平台在以文字释义为核心的同时，应开发针对释义的声音、图形、动画等后期制作的相关模块，特别是针对一些重点、难点词语进行多模态释义功能的开发。

二是编辑加工过程的融媒化。传统纸质辞书目前基本采用打印纸稿，反复编辑加工的模式，对保存过程、降低差错率有相当大的作用。但词典内容一般较为庞大，稿件数量众多，每个出版流程工作量都很大。发展到融媒辞书阶段，将编写者的编纂平台和后期出版、发行的平台进行对接，将已经融媒化的内容进一步加工，可以节约后期的编辑时间，为辞书尽早高质量问世创造条件。需要注意的是，不同系统之间的兼容，包括字体符号的显示等问题，也是编纂和编辑过程融媒化需要进一步解决的问题。

（三）挖掘词汇系统性的联想化开发

汉语学习者查询词典主要有两种情景：一是阅读情景，即看到一个汉语词想知道意思，是输入的过程;另一个是表达情景，即想知道一个意思如何用汉语表达，是输出的过程。传统纸质辞书的重点是输入功能的开发，即释义的不断完善。对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而言，汉语学习者缺乏丰富的目的语环境，常常不知道一个意思更为准确、得体、丰富的表达。因此，输出功能的需求也应得到重视。未来，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的提升点在于联想功能的开发，除了近义词的标注，融媒辞书还可利用面向汉语学习者的词汇及语块研究成果，从意义和功能的系统性上对收录的词和常用表达进行分类和关联，为汉语学习者提供更准确、丰富的表达形式。

（四）结合资源类型的分级化开发

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应该提供更加丰富的例句[13]。例句越丰富，对汉语学习者理解词义、模仿表达帮助越大。传统纸质辞书受载体限制，例句一般较为简洁，且数量有限，但这些例句经过编写者精心设计及反复推敲，难度适中，更加典型和规范。现有融媒外向型汉语词典尽管提供了更为丰富的例句，但在规范性和丰富性上没有做到很好的平衡，使用情景也较为欠缺。因此，为继续保持传统纸质词典规范性的优势，同时满足例句丰富性的需求，笔者建议利用融媒体优势，明确向汉语学习者提示每个层级下例句的可学习及可模仿程度，通过例句的深度加工实现资源的分级化。具体来说，界面第一层显示编写者编纂的例句，在难度排序、规范性和用法上有所控制，保持传统词典优势;界面第二层可扩展为主要汉语教材中的例句，丰富规范性表达，同时通过扩展按钮引导汉语学习者阅读教材上下文，提供语境更丰富的例句;界面第三层可扩展至更大范围的语料库或网页例句，提供真实表达以及更丰富的语境，例句的抓取可学习有道词典的“网页萃取”技术，形成一个庞大且可自动生成、及时更新的“动态资源库”[14]。

三、结语

科技的发展和读者需求的升级给辞书领域带来了挑战，同时也为传统辞书转型提供了机遇。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辞书的本质都是为读者服务的工具。因此，融媒体时代的外向型汉语词典的设计与编纂需要从学习者的需求出发，充分利用融媒体的特点，在释义及配例上精耕细作的同时，提高词典编纂效率，开发更为实用的扩展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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