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秋玲,方曙光,王显金,李 泉
(宁波财经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宁波315175)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出,要“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构建养老、孝老、敬老政策体系和社会环境” 。据估计,到2020年,我国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规模将达到1.72亿,2026年将超过3亿,2037年将超过4亿,2050年将达到4.4亿,约占总人口的30%。老年人口的剧增导致社区养老压力日趋明显,社会有效养老严重不足,有研究表明超过95%的老人选择居家养老。李克强总理在2018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发展居家、社区和互助式养老,探索‘时间银行’在互助养老中的作用” 。2019年3月29日印发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进养老服务发展的意见》(国办发[2019]5号)中,要求“大力培养志愿者队伍,加快建立志愿服务记录制度,积极探索‘学生社区志愿服务计学分’‘时间银行’等做法,保护志愿者合法权益” 。在“时间银行” 于90年代引入中国试点失败后,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再一次通过发文鼓励和肯定了开展“时间银行” 志愿服务的研究意义。
席卷全世界的新冠重大疫情发生之后,关于社区治理议题的研究显得越发紧迫,基于社区治理视域下,探讨居家养老互助的“时间银行” 志愿服务的现状、影响因素及对策建议,显得尤为重要。
“时间银行” ,又称“时间储蓄” “时间爱心银行” 等,其理念雏形最早源自1973年日本的旭子水岛,后由美国学者艾德加·卡恩于1980年正式提出并推及世界。“时间银行” 是一种帮助志愿者将志愿服务时间存入个人账户、在需要时取出换取他人服务的志愿互助帮扶形式。现今世界范围内已有至少1000家“时间银行” ,其中美国有500家以上。世界上运营比较成功的两个“时间银行” 机构分别是英国的RGTB和美国的PIGS。瑞士的圣加仑市为退休老人推出的“时间银行” 养老服务模式也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典范。
“时间银行” 作为新型互助养老,我国在1998年由上海率先引进,其后,为探索“时间银行” 的实用性与发展出路,国内诸多教授、学者进行了相关探讨与研究。目前关于时间银行的研究大多聚焦于“时间银行” 的顶层制度设计[1]、管理技术[2]、服务种类和内容[3]、信任差异[4]等方面。但“时间银行” 社区居家养老互助志愿服务还存在很多不足,如志愿者参与“时间银行” 社区居家养老志愿服务缺乏政策支持和保障,青年志愿者合法权益和人身安全容易受到损害;“互联网+” 沟通平台整合度及利用度不足,志愿资源共享信息欠缺,平台沟通渠道不畅;志愿者“时间银行” 社会互助养老志愿服务未形成长效意识和氛围,管理机制亟待完善,缺乏长效激励机制;青年人养老互助意愿不强,导致养老互助队伍不足,亟需青年大学生队伍补充;高校缺乏课程开发和专业技能培训及培训基地[5]。
综上,国内外针对时间银行志愿服务做出了不少深度研究,并且也积累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对于时间银行志愿服务人力资源短缺问题探讨不多,尤其是参与“时间银行” 社区居家养老志愿服务的探讨则更少。正如学者陈功(2019)提出“时间银行” 居家养老志愿服务出现人力资源补给短缺问题,因此,基于治理视域下,探讨社会各阶层全民参与“时间银行” 社区居家养老服务意愿、存在问题和影响因素,引导其参与“时间银行” 社区居家养老志愿服务,有着积极的现实意义。
本次调查共发放样本1200份,回收有效样本1089份。被试分布情况(见表1)。
表1 被试分布情况(N=1089)
通过列表分析人口信息对参与意愿的影响,得到如下结论:
(1)女性愿意参加时间银行养老志愿服务的比例更大,有显著差异(卡方值=20.487,P值=0.000)。应发挥女性志愿者主体作用,因为女性有仁爱、细腻、勤于家务的一面;同时挖掘男性潜力和热情(见表2)。
表2 性别与参与意愿交叉分析
(2)各年龄段在参与意愿上有显著差异。具体表现为在18—24岁年龄段的年青人(该组样本是大学生群体为主)和41—60岁的在业人员,愿意的比例显著比不愿意的高(卡方值=30.152,P=0.000)。其主要参与者是大学生群体和在职群体,体现出“志愿” 属性和“现实需求” (见表3)。
表3 年龄与参与意愿交叉分析
(3)学历在参与意愿上有显著差异,大专及以上的群体愿意比不愿意的比例高(卡方值=10.383,P=0.003),体现了教育程度的正向作用,应加强对大学生群体的宣传(见表4)。
表4 学历与参与意愿交叉分析
(4)月收入不同在参与意愿上具有显著差异,主要体现在中等收入群体愿意参加志愿服务的比不愿意的比例高(卡方值=6.055,P=0.041)。这说明志愿服务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宜给低收入群体一定的报酬(见表5)。
表5 月收入与参与意愿交叉分析
(5)职业不同在参与意愿上无显著差异(卡方值=3.209,P=0.536)(见表6)。
表6 职业与参与意愿交叉分析
本文分析调研了志愿服务经历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得到结论如下:
(1)由表7可知,对志愿活动信息关注度越高,参与时间银行的意愿越强。交叉格中的百分数表示当前选项值占所在群体总数的百分比,如42/483=8.70%,其余选项依此类推。百分数显示在“自己就是志愿者” 和“很关注” 两类群体中,愿意参与占相应群体的比例更大。卡方检验可知,对志愿活动信息的关注度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有显著差异,卡方值为49.634,似然比为51.411,显著性水平P=0.000。故应多渠道发布和公开信息。
表7 对志愿活动信息关注度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交叉表格
(2)总体上参与志愿频率越大,参与时间银行的意愿越强。百分数显示,在“只要有活动就去” 群体中,愿意占相应群体的比例更大。卡方检验知,参与志愿频率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有显著差异,卡方值为23.687,似然比为23.843,显著性水平P=0.000。“只要有活动就去” 群体往往是志愿团队群体,宜发挥志愿团队的引领作用(见表8)。
表8 参与意愿*参与志愿活动频率交叉表
(3)志愿活动可以接受的时间长度:2-4小时最多,约占50%,其次是4-8小时。可见,志愿活动一般需要半天左右。所以,对参与活动的志愿者在时间保证上有一定的要求,需要预留半天左右的时间。取众数2-4小时,有利于身心不疲,预留半天左右的时间效果佳(见图1)。
图1 志愿活动可以接受的时间长度
(4)活动效果显著情况下,参与时间银行的意愿强烈。百分数显示,在“效果显著” 群体中,愿意占相应群体的比例更大。卡方检验知,志愿活动效果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有显著差异,卡方值为51.932,似然比为53.185,显著性水平P=0.000(见表9)。
表9 志愿活动效果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交叉表格
(5)参加志愿服务时间段(是否节假日)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无显著差异,卡方值为2.381,似然比为2.367,显著性水平P=0.666。政策启示:并无时间段上的特殊要求,志愿者能克服困难,这一点也适应了时间银行养老服务随时有需求的要求(见表10)。
表10 参加志愿服务时间段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交叉表格
(6)公共场所、社区、不限地址和养老机构占主要部分。志愿者愿意到公共场所、社区和养老机构志愿者服务。但去老人住宅的人占比较低,约为21.68%。服务地址选择比例由高到低(多选):公共场所、社区、养老机构,老人住宅,前三者占比在1/3以上,后者在1/4以下。前三者相对双方更有安全感和轻松感,应考虑双方意愿,上门考虑安全因素和社会关系(见图2)。
图2 志愿活动地址柱状图(N=1384,本题是多选题)
(7)对时间银行互助养老志愿服务了解程度越深,参与时间银行的意愿越强烈。百分数显示,在“很了解” 和“了解程度一般” 群体中,愿意占相应群体的比例更大。卡方检验知,对时间银行互助养老志愿服务了解程度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有显著差异,卡方值为85.008,似然比为95.004,显著性水平P=0.000。政策启示:加强对时间银行养老志愿服务的宣传(见表11)。
表11 参与意愿*对时间银行互助养老志愿服务了解程度交叉表
(8)相比另一方,有固定志愿者组织的居民愿意参与时间银行的比例更大。卡方检验知,是否有固定的志愿者组织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无显著差异,卡方值为3.342,似然比为3.102,显著性水平P=0.668。有固定志愿者组织的居民较少,但愿意参与时间银行的比例更大,有固定组织的仅有135人(12.39%),其中愿意为85人。连续性理论认为行为具有连续性,故应大力发展服务组织(见表12)。
表12 是否有固定的志愿者组织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交叉表格
(9)注册参与志愿服务的人数(129人)占比很低,约为9.32%;参加过公益志愿活动的居民参与时间银行的意愿更强烈。百分数显示,在“半年以上” 群体中,愿意占相应群体的比例更大。卡方检验知,做志愿服务坚持时间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有显著差异,卡方值为30.351,似然比为31.550,显著性水平P=0.000。注册参与的比例较低;但注册参与“半年以上” 群体中,愿意占相应群体的比例更大。未注册、未参与比例高90.68%;注册参与仅占比9.32%,说明志愿服务组织还不够普遍,应大力发展服务组织,鼓励注册(见表13)。
表13 做志愿服务坚持时间对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愿的影响交叉表格
本项目分析了影响参加时间银行志愿活动的心理因素,得到如下结论:
(1)参加志愿活动的个人初衷排在前三位的分别是:帮助别人、服务社会、传递爱心,增加社会实践经验和个人义务、社会责任,所占百分比分别为46.24%、22.76%和10.19%(见表14)。
表14 参加志愿活动的个人初衷与参与意愿交叉表
由于80%的居民属于前三项,所以我们仅分析前三项对应组的参与意愿情况。选择帮助别人、服务社会、传递爱心的居民人数中愿意参与比不愿意参与的两倍还多,卡方值为30.273,P值为0.000,差异显著。
(2)同情心方面:被访居民同情心大多较高(47.88%),在同情心较高的人群中大多选择愿意参加时间银行服务(卡方值=39.459,P=0.000)(见表15)。
表15 参与意愿*个人同情心交叉表
(3)个人内外向维度:较之于内向型被访者,外向型的被访者更多选择愿意参加志愿服务(卡方值=15.440,P=0.000)(见表16)。
表16 参与意愿*个人内外向交叉表
(4)绝大多数(90.10%)被访者认同自己参与志愿服务的价值。愿意组里更多的被访者认为参与志愿活动能产生价值认同(卡方值=50.589,P=0.000)(见表17)。
表17 价值认同*参与志愿交叉表
(5)大多数居民认为参加志愿活动能产生社会认同(92.92%)。愿意组里更多的被访者认为参与志愿活动能产生社会认同(卡方值=46.826,P=0.000)(见表18)。
表18 参与志愿活动是否产生社会认同*参与意愿交叉表格
本研究项目共发放了抑郁量表(Center for Epidemiologic Studies Depression Scale,CES-D)、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General Self-efficacy Scale,GSES)、心理复原力(resilience Scale)、社会支持量表(Social support Scale)、简易应对方式(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SCSQ)等五种问卷,计分方法和分构面见表19。本研究中各量表的Cronbachα系数均大于0.80,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量表具有较高的专家效度;各构面平均方差提取率(AVE)均大于相应构面之间的相关系数,说明量表效标效度满足要求。
表19 应对方式、心理复原力等(N=1089)描述统计
在对独立样本进行差异检验时,应综合考虑数据分布、样本大小等多种因素,以选取恰当的检验方法。利用K—S检验,各独立样本平均分均未通过正态性检验。由于是否愿意参加时间银行养老志愿服务两个独立样本数据均不满足正态分布的前提,故一般不宜采用参数检验中的独立样本T检验。因此在进行差异检验时,采用非参数检验中的曼—惠特尼U检验,因为它对数据的利用相对比较充分。
U检验结果显示,除消极应对维度得分以外,其余具有显著差异(P<0.05)(见表20)。
表20 是否愿意参加时间银行养老志愿服务心理因素曼—惠特尼U检验
具体结论和分析如下:
(1)积极应对维度得分和应对倾向得分中愿意组得分均显著高于不愿意组,说明愿意组处理事情更倾向于采取积极应对方式。故应培养志愿者积极应对方式,有意识主动采用积极应对方式。
(2)不论是在心理弹性总分还是其三个维度(乐观、坚韧和力量维度)上的得分愿意组均显著高于不愿意组。可见,愿意组心理复原力更高,体现出更强的韧性,鉴于服务可能出现的困难,志愿者应有意识培养心理韧性。
(3)抑郁总分愿意组得分显著低于不愿意组;自我效能感得分愿意组得分显著高于不愿意组。由此可见,愿意组更加开朗乐观和自信,参与志愿服务之前培养乐观品质和自信品质。
(4)客观支持总得分、主观支持总得分和对支持利用度总得分中愿意组得分显著高于不愿意组。所以,主动寻找支持和被支持的经历有助于建立帮助他人的价值认同,宜营造互助、互相支持的社会大环境。
本调查说明城市老人的志愿养老服务参与意愿不算高。本研究交互分析结果和二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的结果与谢立黎利用2010年的全国城乡老人调查数据分析的结果相近,说明城市老人的志愿养老服务参与意愿的群体分化现象一直存在。一些老年人群志愿服务参与的国际研究中也发现了类似的群体分化现象,Principia等还通过实证数据的分析提示志愿服务参与意愿低的老人可能会因此而存在被社会排斥的风险。
被调查老人中,只有5.24%的对象参与过志愿养老服务,参与率极低,且远低于其志愿养老服务的参与意愿率。城市老人的参与意愿与实际参与行为存在不平衡,这种关系与谢立黎[7]对城市老人社区志愿服务的研究结果相吻合,但本调查中的城市老人的志愿养老服务参与率远低于2010年全国调查中的城市老人社区志愿服务参与率40.8%。城市老人志愿养老服务参与意愿和实际参与行为之间的不平衡和实际参与比例极低也表明老年人口这一志愿服务资源仍有较大的潜力,推广老年人参与志愿养老服务是有可能的,但难度也较大。
本调查中城市老人愿意奉献的比例高于被奉献的比例。城市老人的志愿养老服务参与动机可以分为利他和利己两方面,即帮助他人和实现自我价值,达到精神或物质层面的满足。但在调查时,甚至有老年人在被问及是否希望获取经济报酬时表示获取报酬就不再是志愿活动,而是给别人做保姆。可见老人将志愿养老服务更多看作是一种奉献行为,认为如果希望以此谋求自身的实际利益是不正当甚至有损自身尊严的。杜鹏等的北京市老年人的志愿服务实证研究结果同样显示,虽然初始参与志愿活动的老人的动机较为多样,但在持续参与志愿活动的老人的动机中,发挥余热是最主要的动机。说明无私奉献的利他精神是维持老年人参与志愿服务的主要推动因素,因此激励老年人参与志愿养老服务时,更需强调精神层面的鼓励与肯定。
本调查结果可见,城市老人对志愿养老服务了解不足,参与途径不畅通是阻碍老年人参与志愿养老服务的最大障碍。这与我国老年人志愿活动缺乏充分的制度保障,相关的政策法规还未落实,老年志愿服务未形成完整的体系,对于社会的影响力较小,普及程度较低有关。其次,城市老人参与志愿养老服务的兴趣较低(56.85%对象选择了因为不感兴趣而不参加志愿养老服务),志愿养老服务对城市老人吸引力不足已经成为城市老人志愿养老服务参与的另一主要障碍性因素。这可能是由于目前养老志愿活动的形式较为单一,难以吸引老年人的兴趣。夏辛萍在其研究中也提出,缺乏对老年志愿者活动的统筹规划和具体指导,志愿者活动管理的随意性等现状极易导致老年志愿者参与热情降低。为此,建议加大对志愿养老服务的宣传推广,加深城市老人对志愿养老服务的了解,畅通老年人参与志愿养老服务的渠道,精心组织志愿养老服务,提供多样化的活动形式,满足不同层次老年人志愿参与的需求,提高项目的灵活性,从而提高城市老人参与志愿养老服务活动的兴趣,提升志愿养老服务活动的吸引力。研究还提示社区活动和社团组织的高参与度会提高老年人群参与意愿和参与行为,因而也可以通过社区更多组织活动和建立丰富多样的老年社团,首先吸引老人返回社会,再进一步吸引其参与志愿养老服务。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基于治理视域下时间银行志愿服务互助居家养老新模式的实施现状,提出如下优化路径:
(1)政府:制定政策措施,强化法律制度的建设,健全社区养老的时间银行志愿服务保险和应急管理权益保障救助制度,保障青年志愿者的权益和人身安全,树立典型,奖励先进,建立激励长效机制,促进青年在内的全民参与时间银行志愿服务意识形成。采取技术手段如互联网+、数字技术及APP的开发等,运用大数据、云计算等现代信息技术,制作时间银行社区养老志愿服务五色图,动态发布时间银行社区养老志愿服务供需图,促进信息共享,促成时间银行社区养老青年志愿服务共治。提供信息化支撑体系,让数据多跑路,让时间银行社区养老志愿者更精准有效开展疫情防控工作。
(2)媒体:全媒体等媒体媒介正面积极报道宣传青年志愿者参与社区居家养老的时间银行志愿服务模式,促进青年参与社区养老时间银行志愿服务认同感和自豪感的形成。
(3)高校:高校应开设养老护理等专业课程,开设必修课和学分课,高校团委成立时间银行养老志愿服务社团,规定必要的社会实践学分和课时。高校开设重大公共卫生突发事件的志愿服务专业课、学分必修课,注重志愿服务人才培养,打造社区养老志愿服务人才培养基地,成立社区养老时间银行志愿服务社团,参与社区居家养老时间银行志愿服务社会实践,表彰先进,树立典型,鼓励更多的青年参与志愿服务。
(4)青年个人:积极学习专业化的养老服务技能,形成参与时间银行养老服务意识,积极主动参与养老技能培训和交流,为社区居家养老的时间银行志愿服务可持续化、专业化、长效化、深度化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