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至爱是读书

2021-09-07 01:29吴佩新
师道(人文) 2021年8期
关键词:语文课读书学校

吴佩新

2020 年春, 利用宅家抗疫较集中的时间, 与工作室的老师们一起, 连续 7 个晚上, 在 “中国教育报好老师” 网络平台聆听 “给教师的治愈系读书课”。 听7 位名师聊他们读书、 写书、 教书的经历, 分享他们沐浴书香、 徜徉书海、 行走于阅读与写作之间的诗意人生之旅, 感悟他们相同的成功秘诀: 读书、 写作是 “专业成功的双翼”。陡然间, 想起自己这半辈子也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

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书呢? 应该追溯到小学三年级吧。 那时的语文老师是蔡信敬老先生, 这位当时洪阳老县城人称 “老秀才” 的民办教师, 成了我们最喜欢的语文老师。语文课上, 他给我们讲李白 “铁杵磨成针” 的故事, 讲解缙 “门对千竿竹” 的联话, 这些 40 多年前的故事我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而语文课本上的内容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蔡老师给我们讲课的那间 “小韩山” 旁的教室、 那张小小的讲台, 依然清晰地留存于我的记忆深处。 我们最爱上蔡老师的 “讲古”课了, 记得那时最吸引人的 “章节”, 是蔡老师给我们一回接一回地讲 《水浒传》。 尽管只是小学三年级, 但他讲的我们都听得懂, 都听得入了迷。 语文课常常是上了半节课本内容, 就被我们 “老师, 讲古了” 的呼声给逼停。 只见他语文课本一甩, 一只脚卷起裤腿, 架到讲桌格子上, 一只手拿起他自己题字的纸扇子一挥, 便开讲了, 俨然一位说书先生的架势。 蔡老师记忆力极佳, 完全脱稿, 把 《水浒传》讲得可生动了。 激动处他手舞足蹈, 眉飞色舞, 甚至唾沫横飞。 豹子头林冲、 花和尚鲁智深、 打虎英雄武松等人物就这样入驻我们的童年世界。 由听蔡老师 “说书” 到想看那些有趣的书, 我们自然而然地便对书有了兴趣。 可是那时候书籍极度匮乏, 除了教科书, 学校里几乎没有一本课外书。 好在当时一个同学的父亲是教师, 家里有一大箱小人书, 记得 《三国演义》 就有连续的几十本, 它们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 我常常没事就往她家跑。 家里哥哥姐姐也爱看书, 特别是哥哥, 把极少的零花钱都拿来租书看。 如今想来, 爱书、 爱阅读便是始于蔡老师语文课那生动的 “讲古”, 遇上蔡老师真乃今生之幸运啊! 由此也悟出, 阅读兴趣不是与生俱来的, 需要教师的引导, 环境的濡染。

升上初中, 那时候的学习一点都不紧张, 不用大量刷题, 只是简单的读读背背, 所以作业完成后还有大量的自由时间, 我便争分夺秒看课外书了。 只可惜当时书少, 又不懂选择, 就跟随潮流一头扎进武侠小说的世界里。 从梁羽生到金庸, 几乎把他们的小说看了个遍。清楚地记得看第一本武侠小说 《萍踪侠影录》 的痴迷情形, 兄妹几人差点把书抢破了, 我抢不过他们,自然是最后才轮到我看。 书一到手, 便深深沉迷其中, 张丹枫与云蕾的爱恨情仇直看得惊心动魄, 荡气回肠。 一拿起书就舍不得放下,没少挨曾外祖母的骂: “整天就抱着书! 看你们食书饱好了!” 《萍踪侠影录》 之后, 看武侠小说便一发不可收拾。 梁羽生的 《七剑下天山》 《云海玉弓缘》 《白发魔女传》,金庸的 《书剑恩仇录》 《射雕英雄传》 《天龙八部》 ……一部接一部,欲罢不能。 当时一位邻居的舅舅也是爱书之人, 家里藏了不少书, 大多是些通俗小说, 如 《封神演义》《三侠五义》 《小五义》 《续小五义》《大唐游侠传》 等, 也通通借来看了。 还好虽然沉迷小说, 学习却没有落下。 深陷书中精彩世界的同时, 也在心中编织美丽的梦: 用功读书, 考上好的学校, 将来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也许这就是书籍给予的能量吧。 大量阅读的另一好处, 就是养成了良好的语感, 因而语文学得特别轻松, 根本不用费心, 语文成绩竟在班里名列前茅。后来当了老师, 学生家长问起怎么学语文, 我总是脱口而出: “没什么秘诀, 多看书就好了。” 回首中学时代, 竟是看书最多最自由的时期, 是不带任何功利之心的快乐阅读。 石玉昆、 梁羽生、 金庸笔下跌宕起伏、 引人入胜的侠客故事, 以及那些恩怨分明、 行侠仗义的人物一一融入生命, 成为美好的记忆。

读师范时, 看小说仍不间断。开始时, 赶上 “琼瑶热”, 我们班的女生百分之百 “中毒”。 记不清是哪位同学带来了琼瑶的 《窗外》,班里开始传阅。 之后 《聚散两依依》 《一帘幽梦》 《烟雨濛濛》 ……尽管每一部的故事情节基本都是一个模式, 但琼瑶式的纯真、 浪漫、凄婉的爱情故事, 加上典雅、 清丽、 唯美的语言, 刚好契合那时候情窦初开的少女们。 大家常常熄灯后还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看书, 简直着了魔。 幸好流行的东西就是一阵风, 迷了一阵子, 随着 《文选》 课文内容的延伸阅读以及老师的推荐, 我们这些未来的老师们瞄上名著了。 从学校图书馆借来 《忏悔录》 《安娜·卡列尼娜》 等外国作品, 一开始读得有点吃力, 但是在看了情节曲折离奇的 《基督山恩仇记》 《红与黑》 等作品后, 也渐渐被外国名著的魅力所吸引。 阅读的范围渐宽, 视野也更开阔了。

中师毕业后当上老师, 很自然地选择了教语文, 阅读仍然是最主要的课余生活。 不过当了老师, 倒没有学生时期自由, 备课、 批改作业占去了太多的时间, 因而也看不了长篇小说。 刚好那时候学校图书馆里有 《人民文学》 《花城》 《当代》 《收获》 等文学杂志, 王蒙的《春之声》、 张洁的 《沉重的翅膀》、莫言的 《红高粱》、 路遥的 《人生》、 苏童的 《妻妾成群》 等作品都是在这些杂志始发的, 而且是连载的形式, 理所当然这些文学杂志在学校里成了青年教师们最喜欢的课余读物。 这让边远农村的教书日子变得充实而快乐, 而且, 大量文学作品的阅读, 也为课堂注入源头活水, 让我的语文课堂有了生气,有了趣味, 更受学生的欢迎。

后来工作调动, 到了县城的小学。 工作量增大, 加上一边读本科函授, 几乎没有时间读小说了, 只有寒暑假才能解解馋。 随着专业意识的提高, 也渐渐发现读中师期间教育教学理论真的学得太少了, 仅仅是一些皮毛而已。 开始有意识地接触教育教学方面的专业书刊。 但是市区学校升学率是学校的生命线, 连续担任毕业班教学, 每天从早到晚, 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给了学生, 所看的书除了教科书就是教学参考书, 专业书刊也仅仅是为上公开课而阅读。 那时专业书籍也不容易找, 在我们这种小县城是没有销量的, 书店是不卖这种书的。 记得有一次居然在书店看到一本 《全国特级教师小学语文课堂教学艺术集萃》, 可惜买回家后也没有时间细细研读。 现在回过头来, 觉得应试教育简直把师生都变成了机器。 学生没日没夜地刷题, 不要说喜欢阅读, 可以说对书有了仇恨。 看那些高考结束就撕书, 上演 “天女散花” 的学生就可想而知。 而教师也局限于加班加点出题、 改卷、 讲评试卷, 千方百计让学生考高分, 几乎没有老师敢让学生看课本之外的“闲书”。 不过, 尽管时间不允许,我还是丢不了阅读, 看不了大部头, 就看学校订阅的 《小学语文教学》 《小学语文教师》 《小学教学设计》 等专业刊物, 是这些刊物让我接触到了最前沿的课改信息, 从中认识了李吉林、 于永正、 王崧舟、窦桂梅等语文大家, 深深为他们那精湛的教学艺术所折服, 模仿、 研究他们的课例, 不知不觉中也提升了专业素养。

从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到 “语文核心素养” 的提出, 从国外普遍重视 “阅读社会” 的营造到咱们国家也把 “全民阅读” 写进《政府工作报告》, 近些年社会上阅读的氛围越来越浓, 应试教育观念也有所弱化, 师生们终于都有了自由阅读的时间! 现在我不仅仅自己读书, 还想方设法让学校的老师们、 工作室的老师们都来读书, 通过 “共读一本书” 活动, 《给教师的建议》 《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朗读手册》 等专业书籍渐渐进入老师们的课余生活, 期望通过爱读书的老师们带动、 培养出爱阅读的学生。 钱理群教授就说过: “什么是教育? 就是爱读书的校长和爱读书的老师, 带领着学生一起读书。”尤其是语文老师, 要做儿童阅读的点灯人, 要让孩子们养成阅读习惯, 让阅读点亮他们的心灯, 照亮他们人生前进的道路。

从小学看连环画到后来迷上小说, 读专业书刊, 看过的书不可谓不多, 但是, 回头细数, 发现少年青年时期太多的时间用于随心所欲的阅读, 专业化阅读不足, 导致理论贫乏, 视野狭窄, 因而教学研究有时感觉犹如瞎子走路, 毫无方向感。 于是, 又一个感触: 读书兴趣需要老师用心培养, 而读什么书、怎么读更需要老师的指引。 朱永新说的 “一个人的阅读史, 就是一个人的精神成长史”, 足见读什么书对一个人一生的成长何等重要。

无论是孩童时引人入胜的 “讲古”, 还是少年时代惊心动魄的刀光剑影, 抑或是为我打开另一扇窗户的外国名著、 当代文学、 教育专著, 它们都温情地陪伴我走过人生的万水千山。 这一路的混沌觉醒,这一行的迷茫彷徨, 这一程的跋山涉水, 它们就像明灯, 点燃、 唤醒、 照亮了我。

此生至爱是读书, 吾心安处是书 “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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