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到你心里跳一支舞

嵇绍波

两个小女生，一个穿红，一个着紫，在校园笔直的人行道中间，手牵着手，一边甩臂，一边踢脚，动作明快活泼，节奏协调一致。我隐隐约约能听见浅浅的笑声，仿佛在传递着快乐的秘密。

秋日的清晨，我刚走进校园，就看到了这样动人的画面。两个小女孩旁若无人的舞蹈。我停住脚步，远远地看着，人行道两侧的绿化树上枯黄的树叶，簌簌落下来，飘飘扬扬的，仿佛也很欣赏小女孩的舞蹈。

两个小女孩忘情地跳着、舞着，仿佛她们脚下那一方人行道，就是一个小小的舞台。清晨的阳光就是舞台上的灯光，斜斜地照下来，映射得她们光芒四射，然后又揉成细细碎碎的金粉，再客串一回忠实的粉丝，毫不吝啬抛洒在她们身上，把两个小女孩装扮成两朵小花，艳艳地开着，摇曳生姿，含香吐蕊。

人行道两侧绿化树上的麻雀，似乎也受了感染，纷纷聚拢过来，在枝头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仿佛在一边倾情伴舞，一边深情伴奏。它们大概同我们一样，也爱上了她们的舞蹈，甘愿于奉献，做幕后的配角。那么，那些晃动摇摆的枝条呢？应该就是指挥了，遵循着穿过校园的风谱的曲，尽情舞动指挥棒。这样摆正自己的位置，各司其职，就很美好。

都说舞蹈是最美的身体语言，唐诗宋词里被人反复吟哦的写秋天的句子，应该也是被说服了，懂得了审时度势，暂时选择了集体性遗忘，没有从孩子们的课本里跑出来，释放悲秋伤离的情绪。我的目光停泊在两个跳舞的小女孩身上，捕捉着从她们身上洋溢出来的快乐，不禁想起许多代表美好的词语，比如阳光、明亮、青春、向上，还有干净等等。

紧挨着人行道的左侧是教学楼，孩子们正在教室里认真晨读，尽心尽职的老师看着，迈不出教室的大门，只有大着嗓门委托瑯琅的书声。书声的足迹踏遍过校园的角角落落，心里自有一份地图，对路径驾轻就熟，而且跟蟋蟀一起飚过歌，还跟蚱蜢一起练过体操，不仅有着好的嗓门，还有着好的身手。书声高低起落地翻过窗户，平平仄仄地踏过草丛，来到两个女孩身边，为她们欢呼、叫好、鼓掌。

一天里，最美丽的时光，两个小女孩没有参加到教室里孩子们的晨读，却在人行道上忘我地跳舞！——一定是有着什么美丽的事物，勾起了躲藏在内心深处的快乐，让她们情不可抑，只有用舞蹈表达这种情感。

我避开小女孩，绕过人行道，拐进教学楼三楼的办公室，透过高高的落地玻璃窗，人行道上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两个小女孩身边倒放着的扫帚，陈述了一个事实，她们是当天打扫卫生的值日生。突然发现两个小女孩是在一圈树叶中间，树叶围成的是心形。

我的脑海里倏忽闪现出这样一个美丽的场景：两个小女孩拿着扫帚打扫落叶时，忽然一阵风吹过，绿化树上飘落的树叶，驭着风在空中蹁跹弄舞，若蝴蝶、若飞花，奢靡而又华丽，就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两个小女孩包围在缤纷的落叶中间，美丽得就像圣洁的天使……于是，她们心有灵犀，将落叶扫成一个大大的心形，然后躲到这颗心中间跳舞，一遍遍重新演绎落叶曾经歌唱过的绿色歌谣……

秋意阑珊的清晨，因为两个跳舞的小女孩，变成特别诗意、温暖。我诗意盎然起来，在稿纸上写下几行诗句：现在，你的舞步慢下来了/我只想躲到你心里/跳一支，从春天到秋天/你一直跳的舞/请你提一提宝贵意见。然后，我一撒笔，信心满满地怀想来年的春天，校园里花繁叶绿的模样。

嵇绍波：中学教师，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曾获得第五届儿童文学金近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盐城市儿童文学委员会副主任。近年主攻儿童散文，同时学写童诗。作品散见于多家报刊，出版儿童散文作品集《奔跑的花朵》等。

编辑 木木 69137296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