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灭读书灯又听林叶声

曾炳锟

我一直以为，一所真正的学校 ， 不应完全处于钢筋水泥之上 ，建在一片林子旁 或是处在这片林子中，更有韻味 。绿意盎然，春风殆荡，于其中求学不失为人生一幸事。 我有幸就读一中，校内有林木，有花草，有虫鸣，校中有林，林中藏校，使学校平添姿色而不失胜景 。

然而校中有林 ，并非只增胜景。我从树中悟道，树与我共长 。树的每一个褶皱中都蕴藏着时间的智慧，每一片树叶里都隐藏着天道的玄机。

樟树坪为林一角，秋来风景独秀。一日我考试失意，漫步樟树坪散心。秋风微拂，树已入老年 ，青春不复。半黄的叶子飒飒落下 ，日光微醺，我把眼睛眯了起来 。落叶在空中相撞的声音也无比清晰，如私语而不觉嘈杂 。 叶落在脖颈上，有些痒 。我渐觉心中块垒松动 ，逐渐舒畅起来。我望树，树自不言、不笑、不动 。我却已释然。是树用她静穆的精神力量抚慰了我 ，我与树的精神相逢刹那 ，内心渐次熨帖。

老师常教我读树，说读人不如读树。树之深邃，晦涩难懂。或许愚钝，我只能读出两种：一则春来百花齐放，树只是树;冬来百花凋零之时，

树还是树。树以坚韧的精神与平实的外表告诉我们：美丽易逝，而德者长存 ，人应该追求内在品德，不应过分计较外在之美。二则常读树则愈觉树之伟岸，人之渺小。自然之智无穷，而人之知也有涯，不免生出谦恭之心。对树敬畏，对自然谦恭。

树林就是整个学校的宝藏。 她是诗人，是老师，是朋友 ，亦是学校灵魂的渊薮 。有位伟人曾言“好学校是靠大师撑出来的”。林子难道不可称作大师？她曾聆听过气势恢宏的先王之乐《大韶》和《大武》，见证过庄严肃穆的先秦古礼，感受过谭嗣同激情彭拜的爱国热情，放飞了胡耀邦、周其凤等有为青年的青春梦想，涵养了一中学子的精神气质 …… 我想她不止送来清风与明月 ，更是我们永恒的精神家园。

又是一年盛夏 ，一中的一部分精魂已经与她周遭的这片绿意融在了一起，很难说是这片绿涵养了一中， 还是一中更衬着绿意 。学子置身其中或许不觉，只见春来莺复啼，夏至绿更深，秋起百物黄，冬去林颓颜。多年之后再想起，夜深校中，读书灯已阑珊，而不绝如缕的，是那一片林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