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研究——基于收入差距的分类讨论

2021-09-04 03:27:20徐亚东张应良
关键词:回归系数居民消费农村居民

徐亚东,张应良

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研究——基于收入差距的分类讨论

徐亚东,张应良

(西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重庆 北碚 400715)

将收入差距分为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和城乡绝对收入差距,使用CFPS2010—2018年面板数据研究三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结果表明:三类收入差距的系数均显著为负,2010—2018年分别降低农村居民2.988%、-0.772%、3.006%的消费,城乡绝对收入差距的负向影响最大;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相对收入差距的负向影响与户主年龄之间是非线性关系,而城乡绝对收入差距的负向影响与户主年龄之间是斜率为负的拟线性关系,农村内部收入差距的负向影响在地区间的排序为西部地区>东部地区>中部地区;而城乡收入差距的负向影响排序相反;农村内部收入差距显著降低其他类消费、生存型消费、福利型消费和房贷型消费,而城乡收入差距主要抑制农村居民其他类消费和发展型消费,整体而言收入差距主要通过降低其他类消费进而负向影响总消费。

收入差距;农村居民;消费水平;消费结构

一、问题的提出

在国外需求疲软和国内经济进入新时代的背景下,扩大内需对促进经济发展的作用越来越重要。扩大内需重点是让农村居民成为合理的消费市场群体[1]。农村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相对较大,收入增加有助于拉动消费;其需求结构将由物质消费为主转变为物质消费和精神消费并重[2],有利于扩大内需和消费升级。然而,无论是时间维度的纵向比较,还是空间维度的横向比较,中国最终消费率水平一直较低[3,4],被称为“中国消费之谜”。对此,学者们从不同维度给予解释,其中一个重要的维度是收入差距[5-7],并基于社会地位理论揭示收入差距影响居民消费的微观基础[8-10]。由于从不同层面和角度刻画的收入差距的指标不同,那么,不同类的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是否相同?鉴于农村居民消费也有相应的结构[11-13],不同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是否相同?上述问题有待进一步通过实证加以分析。探究不同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及其消费结构的影响,有助于确定哪一类收入差距的影响更大,从而为出台相关政策措施提供实证依据。

就收入差距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学界进行了广泛研究。Khan A R等研究发现,在高收入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收入差距负向影响居民消费[5]。Montiel P J、Persson T、Ed Hopkins等研究认为,收入差距会造成社会紧张和政治不稳定,影响经济增长率和储蓄率,进而对居民消费产生负向影响[14-18]。而关于农村居民消费的研究,有学者将收入差距分为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相对收入差距[19,20]。刘灵芝和马小辉研究表明,中国农村居民消费行为符合凯恩斯消费理论,缩小收入差距有利于促进居民总消费[21]。魏君英和何蒲明实证研究表明,城乡收入差距不仅降低农村居民平均消费倾向,还扩大了城乡消费差距[22]。邹红和喻开志也得出相同的结论[23]。王湘红和陈坚研究也表明,收入差距显著制约农民工家庭的消费,在低收入农民工家庭尤为明显[24]。刘雯分析了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收入差距对农户消费的影响,但是其关注的城乡收入差距仅仅指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城乡居民收入之比,并没有关注城乡绝对收入差距[10]。中国城乡收入差距相对值近期虽然有缩小趋势,但是绝对值却持续扩大,现有研究对此没有引起重视。

学界也探究了收入差距对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Charles等基于微观数据实证分析发现,黑人比白人在可视化商品消费上多支出约30%,同时在教育和医疗消费上少支出约25%和8%[8]。Kaus基于南非调研也得出相同的结论[25]。杭斌和修磊的经验研究发现收入差距显著抑制中、低地位等级的家庭的消费,且主要抑制了非地位性消费[13]。纪园园和宁磊探讨了收入差距对城镇居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发现收入差距对生存型、享受型和发展型消费均具有显著负向影响[12];但遗憾的是作者并没有讨论模型的内生性问题。

收入差距有多种,除了有全国收入差距外,还有城镇内部收入差距、农村内部收入差距以及城乡收入差距。与农村居民相关的收入差距有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和城乡绝对收入差距三类,由此,本研究将收入差距分为上述三类。笔者拟利用CFPS2010—2018年微观调研数据实证分析三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水平和消费结构的影响,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滞后效应和面板工具变量法讨论模型的内生性问题,并基于户主年龄和地域讨论影响的异质性。与已有研究相比,本研究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将收入差距分为三类,讨论三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是否相同,由于城乡绝对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研究阙如,可以从内容上丰富现有研究;第二,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滞后效应和面板工具变量法解决模型的遗漏变量问题和互为因果问题,并从城乡绝对收入差距的角度考察其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为理解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因素提供新的解释;第三,基于微观调研数据,将农村居民消费分为五类,进一步讨论三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从而识别三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差异。

二、研究设计

1.模型构建

本研究利用CFPS2010—2018年数据实证分析三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现构建计量模型如下:

c=α0+1Inequal+2Income+αX++year+ε(1)

其中,c为农村居民家庭人均消费;Inequal为收入差距指标;Income为农村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X为控制变量,α是控制变量的系数;为省域固定效应;为时间固定效应;ε为残差项。因为收入与消费的数据较大,进行对数处理,构建计量模型如下:

lnc=α0+1Inequal+2lnIncome+αX++year+ε(2)

其中,1是模型重点讨论的系数,预期符号为负。

2.变量选取

控制变量的选取如下:

第一,地区层面的收入变量,即地区平均收入。相对收入假说指出,个体的消费不仅受到自身的影响,还受到其他个体的影响[26,27]。纪园园等在分析收入差距对消费的影响时,将相对收入假说纳入分析框架,指出地区平均收入显著影响居民消费[12]。

第二,家庭层面的变量。(1)资产。依据生命周期理论,消费者的全部收入最终只有两个去处,要么被消费,要么作为遗留财富。如果作为前者,那么资产会被自己消费;如果作为后者,那么资产将会被其他人在未来消费。所以,消费者的资产价值变动必定会影响居民消费[28]。(2)存款总额。存款是影响家庭消费的重要变量,根据预防性储蓄假说,为了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消费者具有降低消费、增加储蓄的偏好。由此,当存在一定的储蓄时,居民的预防风险储蓄动机将下降,会促进居民消费。(3)贷款总额。流动性约束指出,居民消费受到金融市场的影响。无论家庭债务对居民消费的影响是负向影响[11]还是增加效应[29],都应该作为控制变量将其纳入模型。(4)家庭人口结构。依据生命周期理论,理性代表人的决策目标是实现整个生命周期内的消费效用最大化以及平滑消费,在工作期间会选择储蓄,年幼和年老期间则选择消费。(5)家庭人口规模。家庭人口规模是重要的控制变量,家庭人口越多,农村家庭消费压力越大,有可能会降低农村居民的消费水平。

第三,户主层面的变量。使用“财务回答人”为户主变量。主要控制了四类变量,分别是户主性别、户主年龄以及户主年龄平方、户主婚姻和户主受教育程度。

第四,省域层面的固定效应。各个省域的经济发展水平、消费环境和习俗均不同,所以控制了省域变量。消费和收入数据根据城乡居民消费者价格指数进行调整(以2010年为基期),数据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变量的描述统计

3.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ISSS)主持的中国家庭动态跟踪调查(Chinese Family Panel Studies, CFPS)项目,该项目系统、全面地收集了含个体、家庭和社区的多层次嵌套数据。本研究采用的是中国家庭动态跟踪调查公布的2010—2018年数据。首先,确定户主层面的数据,并与家庭层面的数据合并。其次,保留户主年龄区间为[16,80]的样本,同时,为避免极端值的影响,对剩余样本就家庭人均收入进行上下1.0%的极端值处理。再次,分别操作各年份的数据后,依据“家庭编码”依次进行横向合并,得出9 686份数据。最终,经过数据清洗,确定每年农村居民5 939份数据,共计29 695份数据。

三、实证研究及其结果分析

1.核心变量分析

基尼系数的回归系数为-1.856,结果表明基尼系数下降0.100,农村居民消费水平平均提高18.560%。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之比的回归系数为-0.025,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之比下降0.100,农村居民消费水平平均提高0.250%。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之差的对数的回归系数为-0.031,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之差下降1%,农村居民消费水平平均提高0.031%。基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相关数据,计算了农村内部基尼系数、城乡收入比和城乡收入差,从而估计三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负向影响。农村内部基尼系数由2010年的0.350,增加到2018年的0.366,增加了0.016;结合本研究的估计结果,2010—2018年,农村内部收入差距降低了农村居民2.988%的消费。城乡收入比由2010年的2.994,下降到2018年的2.685,下降了0.309;结合本研究的估计结果,2010—2018年,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增加了农村居民0.772%的消费。城乡收入差由2010年的12506.700,增加到2018年的24633.800,增加了96.965%;结合估计结果,2010—2018年,城乡绝对收入差距降低了农村居民3.006%的消费。依据估计的负向影响(表3),城乡绝对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更大,甚至高于农村内部收入差距。所以,在分析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时,需要着重关注城乡绝对收入差距的影响。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注:***、**、*表示在1%、5%、10%的水平上显著,括号内的数字为标准误。下同。

表3 三类收入差距负向影响的估计结果

2.控制变量分析

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与理论推论符合。本研究选择模型(1)加以说明。家庭人均收入对数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203,表明家庭人均收入显著提高农村居民人均消费。地区平均收入对数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588。这一结果符合相对收入假说,农村居民消费除了受到家庭收入的影响,同时还受到地区平均收入的影响。资产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081。拥有其他房产的农村居民比没有其他房产的农村居民的消费高0.081%,即资产显著提高农村居民人均消费。存款总额对数变量的经验回归系数为0.012,在1%水平显著。存款总额提高10%,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提高0.120%,即存款总额显著提高农村居民人均消费。贷款总额对数变量的经验回归系数为0.015,在1%水平显著。贷款总额提高10%,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提高0.150%,即贷款总额显著提高农村居民人均消费。这与周利等[29]的研究结论大致相同。资产、存款总额和贷款总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均较小,可能原因是居民的资产、债权和债务额度均较低。家庭抚养比分为老年抚养比和少年抚养比。家庭抚养比两类变量的回归系数均为负,符合生命周期理论和预防性储蓄理论:为了抚养小孩和赡养老人不得不降低当期消费。但是,老年抚养比变量的经验回归系数为-0.033,统计结果并不显著;少年抚养比变量的经验回归系数为-0.328,在1%水平显著。前者统计上不显著与后者统计上显著,可能原因是农村家庭存在显著的“重小轻老”的现象,即相对于家庭其他成员,老年人的消费需求排在最后。同时,少年抚养比变量回归系数值是老年抚养比变量的近10倍;少年抚养比增加10%,农村居民人均消费降低3.280%,即少年抚养比显著降低农村居民人均消费。家庭规模变量的经验回归系数为-0.092,在1%水平显著。家庭规模越大,农村家庭消费压力越大,将降低农村居民的消费水平;同时,部分消费也存在规模效应,从而家庭规模降低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户主相关变量的解释较为容易,在此不再赘述。

四、内生性讨论与稳健性分析

1.内生性讨论

内生性讨论主要涉及了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遗漏变量问题,通过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加以解决;另一个是互为因果关系问题,通过使用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和工具变量加以解决。

(1)内生性讨论一:双向固定效应模型。虽然控制了农村居民的个体特征和家庭特征变量,以及省域层面的虚拟变量,但是还可能存在遗漏变量问题。当某变量既影响收入差距又影响农村居民消费时,将导致模型的估计结果有偏。本研究使用的是CFPS共5期调研数据和平衡面板数据,能够有效解决遗漏变量问题。通过个体固定效应解决“不随时间而变但随个体而变”的遗漏变量问题,通过时间固定效应解决“不随个体而变但随时间而变”的遗漏变量问题。由此,为缓解遗漏变量导致的内生性问题,进一步使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对回归结果加以验证。表4的回归结果表明三类收入差距均显著降低农村居民消费,与上文得出的实证结果相同。

表4 内生性讨论一:双向固定效应模型

注:篇幅所限,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未汇报,欢迎感兴趣的读者向作者索取。下同。

(2)内生性讨论二:滞后效应。收入差距与农村居民消费之间可能存在互为因果关系,因为农村居民的消费结构将影响农村居民家庭的未来收入,从而间接影响收入差距。笔者使用滞后一期的收入差距作为解释变量,与当期的农村居民消费进行回归,以解决互为因果问题。第一行是农村内部收入差距滞后一期的回归结果。模型(1)至模型(4)分别是2012—2018年的回归结果,其中2012年、2014年、2016年的农村内部收入差距显著降低农村居民消费;而2018年的回归系数值为0.107,且在10%水平显著。可能原因是2018年的数据中存在较多的非农村居民。在2018年调研之前,该部分居民已经由农村居民转变为城镇居民。为了保证样本量和面板数据的平衡,笔者将该部分城镇居民认定为农村居民。在面板回归中,该部分数据占少数,并不影响回归结果;而在单独的2018年的数据中,该部分可能影响到回归系数值。由此,笔者进行模型(5)的回归,将2018年属于城镇居民的部分剔除。农村内部收入差距的回归系数值为-0.371,且在1%水平显著,这一结论更符合实际。表5的回归结果表明,缓解了农村内部收入差距与农村居民消费之间存在的互为因果关系后,农村内部收入差距降低农村居民消费。第二、三行分别是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和城乡绝对收入差距滞后一期的回归结果。模型(5)的回归系数绝对值均高于模型(4),即剔除2018年城镇居民数据后,城乡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负向影响更大。从估计结果来看,城乡收入差距降低农村居民消费。综上所述,讨论并缓解互为因果导致的内生性问题后,三类收入差距均降低农村居民消费,回归结果比较稳健。

表5 内生性讨论二:滞后效应

(3)内生性讨论三:工具变量法。为了进一步解决互为因果问题,借鉴尹志超等[30]的研究,本研究使用县域层面的少年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作为收入差距的工具变量,进行面板工具变量法和广义矩阵估计方法进行估计。现有理论研究表明,少年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与地区收入差距呈负相关关系[31];同时县域层面的人口结构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是相对外生的,即少年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满足工具变量的相关性和外生性。具体而言,农村内部收入差距使用县域层面农村内部的少年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城乡相对收入差距使用县域层面城乡少年抚养比的比值和老年抚养比的比值;城乡绝对收入差距使用县域层面城乡少年抚养比的差值和老年抚养比的差值。不可识别检验显示,Anderson canon. corr. LM统计量的值为0.000,故拒绝不可识别的原假设;同时,一阶段估计结果显示县域层面老年抚养比和县域层面少年抚养比对三类收入差距均有显著负向影响。前两个的过度识别检验显示,Sargan统计量的值分别为0.638和0.250,不拒绝工具变量为外生变量的原假设;而模型(3)虽然没有通过检验,但是理论上县域层面城乡老年抚养比之差和少年抚养比之差对农村居民家庭消费没有影响,所以可以使用该变量为工具变量。工具变量估计结果显示(表6),三类收入差距均降低了农村居民的家庭消费,证实了本研究估计结果的稳健性。

表6 内生性讨论三:工具变量法

2.稳健性检验

表7是稳健性检验的结果,稳健性检验一:省域层面收入差距替代县域层面收入差距。在此检验中,使用省域层面的收入差距变量替代了县域层面的收入差距变量,同时使用省域层面的人均收入变量替代县域层面的人均收入变量。三类收入差距的回归系数值均显著为负;且绝对值均大于县域层面的回归系数值,即相对于县域层面收入差距的挤出效应,省域层面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挤出效应更大。稳健性检验二:家庭总消费替代家庭人均消费。在此检验中,使用家庭总消费替代家庭人均消费的回归结果,其他变量不变,结果表明三类收入差距的回归系数值均显著为负。稳健性检验三:地区人均消费替代地区人均收入。在此检验中,地区人均消费对农村居民家庭消费的影响可能更为直接,所以使用县域人均消费对数替代县域人均收入对数的回归结果,表明三类收入差距的回归系数值均显著为负。模型(1)至模型(3)的回归结果表明,三类收入差距显著降低农村居民的消费,证实了估计结果的稳健性。

表7 稳健性检验结果

五、异质性分析与进一步讨论

1.异质性分析

(1)异质性分析一:户主年龄异质性。生命周期影响居民的消费决策。用户主年龄衡量该家庭的生命周期阶段并进行异质性分析。户主年龄的区间为[16,80],低于16岁或者高于80岁的样本在数据处理时被剔除。借鉴徐亚东[32]的研究,将年龄区间分为三个年龄阶段和两个年龄阶段进行。以20年左右为一个年龄阶段,三个年龄阶段分别是[16,35]、(35,55]和(55,80]。平均而言,农村居民的最迟生育行为大致为35岁左右,将户主年龄为[16,35]设定为家庭人口增长阶段;55岁之后,家庭的老人相继去世,将户主年龄为(55,80]设定为家庭人口衰败阶段;将中间部分即户主年龄为(35,55]设定为家庭人口平衡阶段。增长阶段、平衡阶段和衰败阶段分别对应模型(1)至模型(3)。另外,两个年龄阶段是按照年龄对半分的(32=(80-16)/2),对应模型(4)和模型(5)。三类收入差距的回归结果见表8。第一、二行讨论的是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相对收入差距的影响。三个年龄阶段的回归结果表明,无论该家庭处于生命周期的哪一阶段,两类收入差距均显著降低农村居民消费。但是,可以发现,两类收入差距对家庭处于人口衰败阶段的消费负向影响最大,其次是人口增长阶段,最后是人口平衡阶段。两个年龄阶段的回归结果表明,两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负向影响在户主年龄大的家庭更大。第三行讨论的是城乡绝对收入差距的影响。三个阶段回归结果表明,城乡绝对收入差距对家庭处于人口增长阶段的消费负向影响最大,其次是人口平衡阶段,最后是人口衰败阶段。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负向影响与户主年龄之间是非线性关系;而城乡绝对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负向影响与户主年龄之间是斜率为负的拟线性关系。两个年龄阶段回归结果表明,城乡绝对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负向影响在户主年龄较大的家庭中更小,与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相对收入差距正好相反。

表8 异质性分析一:户主年龄异质性

(2)异质性分析二:地域异质性。中国各省域因地理区位和经济发展程度不同,农村居民的收入及消费各不相同;而依托地理位置和各省经济划分的东部、中部、西部三大经济地区①,因资源禀赋与自然条件的不同,农村居民的收入及消费也会呈现相应的地域特色。因此,探究收入差距对居民消费影响的地域异质性是必要的。按照中国大陆31个省(区、市)进行地域异质性讨论过于繁琐,而按照东部、中部、西部三大经济地域进行地域异质性讨论较为合适。第一、二、三行分别是三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影响的地域异质性结果(表9)。第一行的回归结果表明,农村内部收入差距的消费负向影响在西部地区最大,其次是东部地区,最小是中部地区(负向影响排序:西部>东部>中部);第二行的回归结果表明,城乡相对收入差距的消费负向影响在中部地区最大,其次是东部地区,西部地区的回归系数不显著为负(负向影响排序:中部>东部>西部);第三行的回归结果表明,城乡绝对收入差距的消费负向影响在中部地区最大,其次是东部地区,最小是西部地区(负向影响排序:中部>东部>西部)。同时,城乡相对收入差距的回归系数在西部地区不显著为负。表明在西部地区,仅仅缩小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并不能促进农村居民消费增加,还需进一步缩小城乡绝对收入差距。

表9 异质性分析二:地域异质性

2.进一步分析

CFPS数据库中给出了农村居民的11类消费支出,包括食品支出、衣着支出、居住支出、交通通信支出、家庭设备及日用品支出、医疗保健支出、文教娱乐支出、转移性支出、福利性支出、其他消费支出以及建房购房房贷支出。衣食住行为农村居民生产生活的基本消费支出,由此,将食品支出、衣着支出、居住支出和交通通信支出加总,称之为“生存型消费”;将转移性支出和福利性支出加总,称之为“福利型消费”;将其他消费支出称之为“其他类消费”;将建房购房房贷支出称之为“房贷型消费”;最终,将家庭设备及日用品支出、医疗保健支出和文教娱乐支出加总,称之为“发展型消费”。下面进一步讨论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回归结果见表10。结果表明,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收入差距(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和城乡绝对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不同。农村内部收入差距显著降低其他类消费、生存型消费、福利型消费和房贷型消费,且负向影响依次降低;具体结果表明基尼系数下降0.1,四类消费水平分别提高16.346%、9.364%、6.700%和17.821%。城乡收入差距主要通过抑制农村居民其他类消费和发展型消费来降低总消费。三类收入差距均负向影响农村居民其他类消费,且系数值大于其他消费类型。可能原因是生存型消费、发展型消费、福利型消费和房贷型消费具有一定的消费刚性,三类收入差距虽然会影响这部分消费,但是影响有限;而农村居民其他类消费不具备消费刚性,收入弹性较大,从而导致三类收入差距对其他类消费的负向影响较大。

表10 进一步分析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研究使用CFPS2010—2018年面板数据,分析三类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结果表明:第一,基准回归结果表明,三类收入差距的系数均显著为负,在2010—2018年,分别降低农村居民2.988%、-0.772%、3.006%的消费,城乡绝对收入差距的负向影响最大。考虑遗漏变量问题和互为因果问题后,模型的回归结果不变,且通过稳健性检验。第二,户主年龄异质性分析结果表明,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对家庭处于人口衰败阶段的消费负向影响最大,其次是人口增长阶段,最后是人口平衡阶段;而城乡绝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则不同,对家庭处于人口增长阶段的消费负向影响最大,其次是人口平衡阶段,最后是人口衰败阶段。地域异质性分析结果表明:农村内部收入差距的消费负向影响在西部地区最大,其次是东部地区,最小是中部地区;而城乡收入差距则不同,负向影响在中部地区最大,其次是东部地区,最后是西部地区。第三,进一步分析结果表明,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收入差距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不同。农村内部收入差距显著降低其他类消费、生存型消费、福利型消费和房贷型消费,且负向影响依次降低。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对发展型消费没有显著负向影响。城乡收入差距主要通过抑制农村居民其他类消费和发展型消费来降低总消费。三类收入差距均负向影响农村居民其他类消费,且系数值大于其他消费类型,表明收入差距主要通过降低其他类消费,进而降低总消费。

本研究具有如下政策建议:其一,总体上缩小收入差距,提高农村居民消费水平。除了缩小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外,还要进一步缩小城乡绝对收入差距。通过推进国民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提高劳动报酬在国民收入中的份额,并发挥好收入再分配机制,增加农村居民收入,增强农村居民消费能力;通过加大精准扶贫力度,增加低收入者的就业机会,提高其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其二,针对处于不同生命周期的农村家庭,政府要把握不同的公共政策导向。对于处于人口衰败阶段的农村居民家庭而言,缩小农村内部收入差距和城乡相对收入差距最有利于提高该部分农村家庭的消费水平;而对于处于人口增长阶段的农村居民家庭而言,缩小城乡绝对收入差距最有利于提高该部分农村家庭的消费水平。其三,绝对收入差距对处于人口增长阶段的家庭影响最大,且城乡绝对收入差距扩大是一个中长期的趋势,这非常不利于年轻家庭的发展;通过建立政府培训机构、社会培育机构、市场咨询平台,以网上学习、讲座交流等形式,构建学历教育、技能培训、实践锻炼等多维并举的人力资源开发机制,提升年轻家庭的人力资本水平,提高其增收能力和消费欲望。其四,在不同地区,政府的公共政策导向也应有所不同。相对而言,在西部地区降低农村内部收入差距的消费挤入效果最好,且仅仅缩小城乡相对收入差距并不能促进农村居民消费增加,还需进一步缩小城乡绝对收入差距;而中部地区,降低城乡收入差距的消费挤入效果最好。其五,优化农村居民消费结构,优化市场商品和服务的供给结构,提高发展型和福利型商品的质量,扩展消费选择,优化消费结构。

① 西部地区包括的省级行政区共12个,分别是四川、重庆、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广西、内蒙古等;中部地区有8个省级行政区,分别是山西、吉林、黑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等;东部地区包括的11个,分别是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和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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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luence of income gap on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Based on the classification of income gap

XU Yadong,ZHANG Yingliang

(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outhwest University, Beibei 400715, China)

The income gap is divided into rural internal income gap, urban-rural relative income gap and urban-rural absolute income gap. Findings of using the panel data of CFPS from 2010 to 2018 to study the impact of these three income gaps on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show that the coefficients of the three income gaps are significantly negative, reducing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by 2.988%,-0.772%,3.006% respectively from 2010 to 2018, with the negative impact of urban-rural absolute income gap being the largest A nonlinear relationship exists in the negative effects of the rural internal income gap and the urban-rurual relative income gap and the age of the head of a family while a quasi-linear relationship with a negative slope can be found in the negative effects of the urban-rural absolute income gap and the age of the head of a family. The negative impact of rural internal income gap in regions is in the order of western region > eastern region > central region while that of urban and rural income gap is in the reversed order The rural internal income gap significantly reduces other types of consumption, subsistence consumption, welfare consumption and mortgage consumption whereas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mainly inhibits rural residents’ other types of consumption and developmental consumption. In general, the income gap mainly affects the total consumption negatively by reducing other types of consumption.

income gap;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level; consumption structure

10.13331/j.cnki.jhau(ss).2021.04.010

F12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9–2013(2021)04–0076–10

2021-06-29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AGL023);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1AZD032);重庆市教委哲学社会科学重大理论研究阐释专项基金项目(19SKZDZX04)

徐亚东(1994—),男,安徽芜湖人,助理研究员,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收入分配与农户消费。

责任编辑:曾凡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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