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之旅

方文达

一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搬上春晚，一时唱遍大江南北。辛丑之夏，我接到参加赴新疆木垒写生采风的通知，十分高兴，尽管近来有些忙，还是满口答应了，感恩的是退休十几年了，组织上还能安排我参加活动，确实有点受宠若惊。凌晨三点便乘专车到漳州市区集合，前往厦门高崎机场。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走进机舱落窗而坐，飞机缓缓升起，一会儿便钻入云层。想起第一次乘飞机，那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县潮剧团工作，从厦门乘飞机去上海购买剧装，惊讶地发现，飞机不是在云下飞，而是钻过云层，在云上飞行，机舱外蓝天丽日，眼下铺天盖地的朵朵白云，就像偌大的一床白棉絮，当时我遐想着，如果能跑出机舱，到上面踩一踩，肯定是软软的，可我今天看到的白云，变幻莫测，各种各样的造型都有。一会儿像一群脱缰的野马，那杂沓的马蹄，把整个天空踩得稀碎；一会儿，又像莲花朵朵，托起一尊慈祥的观音，恢复了天空的宁静。此时，一首小诗浮上我的脑际：

茫茫银世界，铁鸟越高空。

颠簸蓝天上，沉浮碧海中。

云山青历历，林莽绿丛丛。

欲学鲲鹏举，扶摇万里空。

下午三点五十分，飞机在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降落，漳州市援疆指挥部几位领导已在那里等候多时，把我们接到木垒县胡杨宾馆。

翌日早上先到草原水利工程——木垒草原坎儿水井写生。坎儿井是新疆古老的水利系统工程，全长5000公里，它和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并称为古代我国劳动人民的三大建筑奇迹，是民间智慧和工艺的生动作品。木垒坎儿井位于天山以北古丝绸之路大通道上，源源不断的天山雪水，使坎儿井常年流淌，为商旅驼队提供休整和补给，滋润着戈壁草原的游牧文明。我们参观的芨芨湖坎儿井，又名阿克喀巴克1号坎儿井，是由全国唯一的乌孜别克族乡的乌孜别克、哈萨克、维吾尔、汉等民族共同开挖的团结井。想当年，被誉为“中国开眼看世界第一人”的林则徐，在“虎门销烟”壮举后，由于清政府的腐败无能，以及投降派的诬告，横遭迫害，被含冤流放到伊犁。期间，他不顾自己身处逆境，为新疆的经济发展尽心尽力，引领人们修建成一条六里多长，三丈多宽，丈余深的水渠，这条水渠被人们称之为“林公渠”，至今仍在农业生产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面对这潺潺流水的坎儿井水，我的心中发出感慨：

千年坎儿水井清，

遥想西域立国年。

智慧开凿水工程，

茫茫戈壁有人烟。

欣逢盛世沐党恩，

草原天空汉月圆。

潺潺涧流长不息，

如今木垒换新颜。

如今，这些坎儿井仍然默默地躺在茫茫戈壁滩，明渠内长满芦苇、蒿草，四周没有围栏。坎儿井用她甘甜的乳汁哺育着牛羊、驼群和农田，依然造福生活在这里的各族百姓。

离开坎儿井，我们先去领略了鸣沙山，由于风太大，很快就离开，上车直奔胡杨林。不知不觉的，一首王宏伟的《胡杨映月》在我心中响起：

茫茫的戈壁滩，一颗千年胡杨的脸，如钢似铁的身躯，燃烧多少期盼……

古人云：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站在这伟岸的千年胡杨之下“思接千载”。雄性十足的胡杨，令我“精骛八极，心游万仞”。驻足端详，或站立，或斜卧，或身躯完整，或肢体残缺，其木都铁骨铮铮，傲世苍穹，使你感受到大自然造化的神奇，生命的顽强。它不傍山水，迎骄阳而立，对峙风沙，结屏叠嶂，生生不息，点染鸿荒，令我感慨万分。有诗为证：

盛世和风拂绿洲，

白头偶作少年游。

胡杨或许知人意，

茂叶苍苍夏日幽。

真的是，不见胡杨林，不知大景之壮观，不识胡杨木，不知生命之辉煌。粹万笔之灵华，怎行其精神，拟千书之警句，难煜其诗章。

走出胡杨林，我在戈壁滩上捡来一颗小石头作为纪念。晚饭后躺在床上，我打开床头灯，细细端详着这小小的戈壁石，目光投进历史的长河里，似乎要从纹脉里觅出天山生命演化的轨迹，鸣沙山、坎儿井、胡杨林，一幕幕景点在我脑际难以抹去……

翌日，前往照壁山乡“万亩旱田”，在沈家村民族餐厅吃过午饭，再到英格堡乡月亮地、莱籽沟村。这里的风景美极了，尤其是马圈湾，不是西欧胜似西欧，万亩花海，简直成为大地的调色板。这里的天蓝得特别深，把白云衬托得银亮而富有立体感。蓝天白云下面全是植物，麦田滚滚，还有多种蔬菜田。只是与家乡江南相比，这里似乎又缺少那些温馨而精致的曲曲弯弯，透着点儿苍凉和浩茫。面对这一望无际的田野花香美景，尤其是满山遍野的晚归羊群，激活我的诗情画意，不信，请听：

最是新疆好地方，

马圈淖尔花海洋。

天山四季雪凝玉，

木垒英格果送香。

日落山坡归古丽，

云开处处见牛羊。

无边美景迷人甚，

直把他乡作故乡。

马圈弯草原在蒙古语中被称为“淖尔”，意思为“湖泊”。草原四面群山环绕中间低洼平坦，颇似牲畜圈，因此而得名马圈湾。这里的夏季，五颜六色的鲜花遍布草原，宛如一片花的海洋。四周山地，阴坡中生长着茂密的天山云杉。一片片云杉林犬牙交错、绵延相连，宛如一道天然的护栏，拱围在绿草如茵的马圈湾草甸。

马圈湾上空的白云更是不同凡响。团友们都忙着拍照。我却看着云朵发呆，突然想起汉高祖刘邦那句“大风起兮云飞扬”名言，从中领略到一个帝王的胸襟和气概。又想起了我曾多次书写的名联：“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体验到那种宠辱不惊，去留无意，退休后生活的恬静心境。如此美景，岂能无诗，于是，口占一首：

晨光曙色蔚藍天，

习习清风伴烟岑。

疑到广寒心已醉，

须知足下是桑田。

是夜，宿月亮地望舒园民舍，彻底难眠，挑灯赋诗一首：

月亮地村招远宾，

山粮糜酒醉人心。

更深夜爽人无寐，

坐看边笳数落星。

我把这首诗创作成书法作品，留给他们作个纪念。

完成了采风写生、笔会等活动，明天即将回家了。

傍晚时分，我们到乌鲁木齐市区走走，为这次采风活动划上圆满的句号。回程路上，我余兴未尽，再续一首：

磅礴三山滋物华，

天池碧水蔚天涯。

民情自治欣哈族，

漳木两地亲一家。

塞外高楼如玉笋，

盆中大道走银蛇。

木垒百姓承党恩，

胡杨精神焕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