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鲁口哨会议到成功抢渡皎平渡

陈国勇

中央红军4.29渡江令发布遗址

昆明寻甸鲁口哨会议，是1935年4月28日中共中央在中央红军长征途中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1934年10月中央红军开始长征，一路上被国民党重兵围追堵截，处于被动转移中。遵义会议后，毛泽东指挥红军灵活机动地四渡赤水、佯攻贵阳，引滇军入黔。1935年4月23日中央红军二度进入云南，23日至25日在曲靖地区与敌作战。25日，党中央向红一、红三、红五军团发出了“万万火急”的《关于消灭沾益曲靖白水之敌的指示》：“最近时期将是我野战军同敌人决战，争取胜利的转变战局的紧急关头，首先要在沾益、曲靖、白水地区消灭滇敌安旅，以我们全部的精力与体力去消灭万恶的敌人”。26日，中央红军各部集中于白水、沾益、曲靖一线。

一、中央红军在曲靖西山关下村截获云南地图

1935年4月27日凌晨，中革军委根据贵州毕节公署参谋长、中共地下党员卢志英提供的情报，向红一军团林彪、聂荣瑧发出电令，要求“派员检查并出小部伪装白军，沿马路向昆明活动截击，或尚有汽车来”。27日下午，红一军团前卫营利用卢志英提供的准确情报，在曲靖缅店坡截获了龙云为薛岳运送军事地图和物品的汽车。

时任中革军委纵队政委的陈云，1936年在法国巴黎以“廉臣”别名发表了《随军西行见闻录》一文，对这次战斗作了详细描述：

红军包围曲靖而向马龙县前进时，截获由昆明来之薛岳副官所乘汽车一辆，内满载军用地图并云南著名之白药（可医枪伤，极贵重）。据被俘副官云，他系由薛岳派入滇省为谒龙云者。前日薛岳来电，因无云南军用地图，请龙云送去。龙云接电后，本拟派飞机送去，但次日机师忽病，故改用汽车送去。但未知曲靖已被红军包围，汽车路也被截断。龙云并送薛大批白药、云南之宣威火腿及普洱茶，共满载车。车离曲靖20里时正遇红军。卫兵副官均被缴枪，军用地图未交薛岳，反而被红军用以渡过金沙江，白药、火腿、普洱茶均为红军享受。故红军兵士每谈至此，皆为捧腹，所谓三国时刘备入川系由张松献地图，此番红军入滇，则有龙云献地图。

经查车上载有十万分之一比例云南军用地图20余份、云南白药1000包零400瓶及宣威火腿、普洱茶等云南名贵土特产品。1935年10月15日，陈云在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书记处会议的报告上讲道：“我们在这些地图上标出了三处渡江地点，其中一处标有渡船的记号。”红军先遣分队机智、果敢的行动，受到了随即赶到的周恩来等红军首长的赞扬。1935年4月27日16时30分，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向红一、红三、红五军团发出《我野战司令部已抵曲靖西宿营》电令，通报已缴获敌人的军用地图等，并向三个军团布置了调查行军线路的任务。

这些云南军用地图对党中央和中央红军决定精准的行军路线和抢渡金沙江的渡口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当时担任中革军委作战科参谋的吕黎平后来回忆：“当时由于没有地图，对云南的地形道路很陌生，靠一份全省略图，地点、路线都很不准确，全军不知道金沙江渡口在那里，仅靠询问向导探索前进。用这种侦察方法，至多只能查明两三天的行程，往往要走不少弯路”。

二、党中央、中革军委在寻甸鲁口哨召开重要紧急会议

1935年4月27日，中央红军在云南境内连克白水、曲靖、沾益、马龙，前锋逼近昆明。28日，党中央和中革军委纵队到了寻甸县鲁口哨、大汤姑一带宿营。

1985年3月21日上午，昆明军区红军史料征集组访问家住寻甸县鲁口哨村，时年72岁的陈占光，他说：

红军从地那边来，我在河边上马路边遇着红军先头部队来这里，是那天上午9点到10点钟。红军是在我们这里住了。有的说毛主席主持开会的地方有一个天井，天井中间有一棵黄果树，如果是这样就是我们鲁口哨村了。因大汤姑那边没有这样的房子。我们鲁口哨村这边天井里栽黄果树的就是我们寨子陈嘉谟家。他家的天井原来就是有一棵黄果树，后来枯死了，树已不在了。第二天早上红军在这里开大会，只见很多红军在陈嘉谟家房子外面的田坝里坐了一个小时，然后开会的人就出发走了。那天早上坐在田坝里的红军很多，这个田坝到处都坐着人。

时任中革军委作战科参谋的吕黎平回忆：

4月28日（应是27日，因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发出的《我野战司令部已抵曲靖西宿营》电令的时间是4月27日16时30分——本文作者注），太阳下山的时候，毛主席、朱总司令、周副主席、刘总参谋长等中革军委首长，同总司令部直属单位来到附近村庄同意在此宿营。毛、朱、周、刘首长进屋以后，刘金定和我立即向他们汇报缴获汽车、审讯俘虏口供，以及获得的云南地图、白药等情况。毛主席听了特别高兴，风趣地说：我们正为没有云南详图而犯愁的时候，人家就送上门来了，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周恩来的警卫员魏国禄回忆道：

晚上到了宿营地，部队将缴获的东西送到了司令部，周副主席笑对朱总司令等首长说：“敌人真是我们的好运输大队，缺什么送什么，而且不要任何报酬。”

28日晚，中革军委、党中央领导人在昆明寻甸县鲁口哨村陈嘉谟家里召开了有中革军委领导成员及军委作战科人员参加的军情报告、分析会议;接着召开了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陈云、朱德、博古，政治局候补委员王稼祥、刘少奇、邓发、何克全，中革军委领导成员刘伯承、李富春、叶剑英等参加的会议。中共中央、中革军委负责人会议由张闻天主持，研究北渡金沙江行动部署的会议。会议同意了毛泽东关于抢渡金沙江的主张。

据吕黎平回忆：

第二天上午（即28日，本文作者注），侦察科报告说：薛岳的那个副官趁看管不严，于拂晓潜逃了。吃过晚饭以后，毛主席和朱德、周恩来、刘伯承、张闻天、王稼祥、博古、陈云、李富春等中央领导同志，汇集在作战科的一间30多平方米的办公室，周副主席先让當天值班的孔石泉、王辉两个参谋汇报了当晚第一、三、五、九军团能够到达的地点，接着要第二局曾希圣局长谈了对敌情的估计与判断，然后叫我对照缴获的十万分之一地图，把军委纵队与第一、三军团从所在地到金沙江最近的龙街、皎平、洪门3个渡口的距离和行进路线（最近200公里，最远为230公里），用红铅笔描画出来。毛主席听了上述3个汇报后，请刘、朱、周首长谈谈如何部署兵力，迅速抢占渡口，北上四川的意见。其他中央领导同志讲了各自的看法。这时，已经深夜11点了，毛主席最后综合了到会同志的意见，讲了三条：一是，自遵义会议以后，我军由于大胆穿插，机动作战，已把蒋介石的尾追部队甩在侧后，现在已经取得了西进北渡金沙江的最有利时机。……金沙江两岸目前尚无敌人正规部队防守，比较空虚对我有利。二是，从进入云南境内的地形条件，特别是从今天缴获的十万分之一图上看，昆明东北地区是一块比较大的平原，……我军现在不宜在平川地带同敌人进行大的战斗，尤其要避开省城昆明。三是，根据上述敌情、地形和我军今天所到的位置，这对我们过去决定一方面军北上进入四川西部，同红四方面军会合，创造革命根据地的方针，已经有实现的可能了。因此，我军应趁沿江敌军空虚，尾追敌人距我们尚有三四天的行程，迅速抢渡金沙江，以争取先机。如果大家同意这一作战方针，我提议具体的兵力部署如下：一军团为左纵队，抢占龙街渡口;三军团为右纵队，抢占洪门渡;军委直属单位为中央军委纵队，提议由刘伯承同志率领，干部团为前锋，经石板河、团街直插皎平渡口。以上三路，从明天拂晓起，均应日夜兼程前进，先头部队每天必须行程50公里以上，务必在5月3日前抢占上述渡口，收集船只，北渡之后，要不借一切牺牲巩固与守阵地，为后续部队渡江北进创造有利条件。……这是全军胜败最关键的一着棋，一定要把这步棋走活。

29日，中革军委发布了《关于野战军速渡金沙江转入川西建立苏区的指示》。

30日，张闻天在寻甸地区向军委干部团和上级干部队作抢渡金沙江的动员报告，指明了红军当前的处境和渡江的重要意义。指出，中央和军委已决定要渡过金沙江去川西建立新苏区。“我们一定要赶在国民党中央军到来之前渡过去。我们要跟战士一起急行军，快速前进”。

三、中革军委在鲁口哨发出“万万火急”渡江令

根据1935年4月28日晚中共中央政治局鲁口哨会议决定，29日晨，中革军委在寻甸县鲁口哨发出“万万火急”的《关于我军速渡金沙江在川西建立苏区的指示》。指示指出：“由于两月来的机动，我野战军已取得西向的有利条件，一般追敌已在我侧后，但已集中七十团以上兵力向我追击，在现在地区我已不便进行较大的作战机动;另方面金沙江两岸空虚，中央过去决定野战军转川西创立苏维埃根据地的根本方针，现在已有实现的可能了。”“因此政治局决定，我野战军应利用目前有利时机，争取迅速渡过金沙江，转入川西，消灭敌人，建立起苏区根据地”。

为了迷惑敌人，红军在昆明附近虚晃一枪后，便分兵三路直插金沙江：一军团为左路攻占元谋龙街渡，三军团为右路急进禄劝洪门渡（新村渡），军委纵队为中路抢占皎平渡。30日，党中央和中革军委进驻寻甸县柯渡镇丹桂村……5月1日晚，中革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在禄劝县小仓街向干部团陈赓团长、宋任穷政委布置了任务，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夺取皎平渡，并对渡江先遣队作了动员。当晚，干部团三营附一个工兵连、外加李克农带领的中央工作组，组成渡江先遣支队，由中革军委参谋长刘伯承直接指挥，化装成国民党中央军，直奔金沙江皎平渡口。

四、党中央和中央红军在禄劝皎平渡成功抢渡金沙江

1935年5月3日至9日，以昆明境内的金沙江皎平渡为主要渡口，及洪门渡、鲁车渡、树桔渡，经80多名昆明籍船工和14名会理籍船工的帮助，中共中央和三万多名红军顺利渡过了金沙江天险，摆脱了自长征以来数十万敌人的围追堵截。

陈云在《随军西行见闻录》中写道：“赤军渡河时，不能架浮桥，只在交西渡渡口及其附近上下渡口搜集六只船，大者可渡三十人，小者可渡十一人。而且船已破烂，常有水自船底流入……渡河速度因水流太急，故每小時只能来往三四次。而赤军全部人马，几乎都从此渡河。……赤军总司令部及共党中央委员会派有共党高级人员组织渡河司令部。一切渡河部队均须听命于这个渡河司令部。各部队按到达江边之先后，依次渡河，不得争先恐后。并在未到江边前，沿途贴布渡河纪律。部队到江边时，必须停止，不能走近船旁，必须听号音前进。”

中央红军4.29渡江令纪念碑

为了使红军顺利渡过金沙江，昆明各民族船工一改过去不夜渡金沙江的习惯，昼夜划船，将党中央和中央红军顺利渡过了江面宽阔、水急汹涌的金沙江天险。“至此，中央红军摆脱优势敌军的追堵拦截，粉碎蒋介石围歼红军于川、黔、滇边境的计划，取得了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后来，毛泽东在《七律·长征》中写下了著名诗句“金沙水拍云崖暖”。

1935年4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和中革军委召开的鲁口哨会议正确分析了中央红军当时所处环境及敌我斗争形势的变化，及时作出迅速抢渡金沙江到川西建立苏区根据地的重大战略决策，对红军顺利渡过金沙江，保存党和红军有生力量，以及红军长征的胜利，都具有重大的意义。

（责任编辑 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