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 ,任晗婷
1.梧州学院,梧州 543002
2.韶关学院,韶关 512005
编织工艺作为古老的手工艺,在人类伊始就与日常生活发展有着深厚联系,很早之前就已经被原始先民运用到首饰设计与加工当中。考古中发现的串珠、贝壳饰品以及金属铠甲等,采用金属编织的形式将物品的实用性与审美性完美结合,达到高度统一。中国传统金属编织的饰物文化渊远流长,唐代的《新唐书·百官志》就有关于花丝工艺的记载。作为一种能够体现金银工艺独特性的传统工艺,其起源可追溯到商代,并将春秋时期的“金银错”工艺视为中国花丝工艺的最早萌芽[1]。而当代金属编织则是在对传统花丝及各类编织工艺研究的基础上的进一步运用,突破时空界限,将多种材质的金属丝作为首饰材料,对设计元素进行形态的重构与整合,将金属丝造型多变的特点时尚化,并结合当代设计理念不断创意出平面、立体的首饰饰品,其创作中对于编织纹理的选择则更加趋向大胆,越来越多的现代首饰设计师在选择编织纹理时追求编织的无序美[2]。金属编织工艺与铸造、锻造、雕蜡、金属起版、3D打印工艺区分明显,为审美提供艺术支持和技术指导。
金属细丝一直是理想的珠宝首饰材料,冷加工制作更为简捷。编织设计创意需要强大的动手能力,以现代设计理念与传统工艺结合来完成落实作品,因此,工艺技法在珠宝作品的创作中极为重要。现代艺术中常见的编织技法如:针织(Knitting)、钩针编织(Crochet)、缏饰(Braiding)、经纬编织(Weaving)、平纹编织(Plain Weave),螺旋编织(Spiral weaving)、放射状编织(Radial knitting)、草帽编织、竹纤维边条编织与藤条家具编织网状编织技法等被广泛运用在首饰创作当中,形成美学共性的作品,例如图1中编织项饰的抽象形态的审美共性。在Mary Lee Hu该件首饰作品中体现了抽象元素的细金艺术审美,中空二方连续的展开令金属编织效果韵律感强烈,这种审美共性在服装设计及面料、工业产品形态、建筑结构、舞台美术等视觉中均有使用。
图1 金属编织项饰 Mary Lee Hu(美国)Fig.1 Braid metal collar Mary Lee Hu(America)
无论是珠宝首饰高级定制(High jewelry)还是时尚饰品(Fashion jewelry)以及艺术首饰(Art jewelry)、商务首饰(Business Jewelry )都能看到金属编织首饰的作品。中央美院张凡教授是当代中国金属编织的代表人物,她深潜到古代技艺的研习中,持续数年探索中国传统细金工艺,将中国“宫廷工艺”的金属编织打磨成了她的标志性语言,发展至一种时尚的状态:镶嵌编织珠玉,或用细金丝与宝石缠绕、连缀、包裹,缠金流光,使古代金属编织在当代理念上的创新作品柔软而易于塑形,再综合多种金属编织工艺技法设计出大量的首饰作品。张凡教授在花丝工艺编织的基础上,通过运用现代设计语言,使金属编织结构更加松弛随意,从而赋予整个首饰更多的灵动性[4],如图2,是在荣宝斋美术馆展出的“悦饰心裁——张凡艺术首饰展”中的一件作品,体现了首饰的东方神韵,充分说明了艺术作品可以打破时间、空间、文化的隔膜,留存世间。通过艺术家的雕琢赋予了作品有机生命,展现金属多样柔情的一面,也体现了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
图2 金属编织项饰 张凡Fig.2 Woven metal necklace Zhang Fan
目前在国内的艺术与商务首饰设计领域出现了大量以金属编织为主题的首饰作品,将巴洛克珍珠以及异形切割、特殊琢型的宝石进行结合设计。除此之外,在艺术首饰编织领域还出现了艺术家情感和社会现象交织的艺术品,如新生代独立设计师李隽的系列作品就呈现出了对金属编织大型装饰品的热爱与追求,如图3,将大型金属装饰跟生态形象结合,在城市生活中内观心灵对精神回归的向往,在忙碌的工作中寻找思考的内心世界。金属编织成为国内首饰工艺普及与当代首饰高级工艺发展的需要,在该领域不断的创新与突破中体现了当代的审美价值与公用。从为个人服务走入了为大众服务,让民众共享有其装饰功能,拓宽了当代品质生活的领域。
图3 金属编织艺术品[6] 李隽Fig.3 Metal woven artwork Li Juan
当代金属编织作为首饰设计专业课程,在中国高校的首饰类教学中已有开设。对金属编织首饰的技法及创意首饰的挖掘作为专业课程训练引入到首饰的教学体系当中。笔者在金属编织首饰设计教学实践作品当中,在编织中对异形珍珠及特殊切工宝石自由镶嵌,使首饰效果更为华丽,如图4、图5编织作品是在北京国际珠宝展以及东盟青年艺术家作品展中不断探索与尝试的结果。图4为金属编织立体香囊式样的装藏设计,在开合的喇叭口可以自由添加各类芳香珠。图5以平面曼陀罗编织法对金属丝进行首饰形态设计,与刻面宝石的结合是当代金属编织的嵌入型试验性作品。国内高校首饰专业金属编织课程的开设,为我国首饰设计提供了前期的细金编织基础学习及对传统编织工艺的传承与促进。
图4 金属编织首饰两件套 肖堯Fig.4 Two sets of woven metal jewelry Xiao Yao
图5 金属编织项饰 肖堯Fig.5 Braided metal necklaces Xiao Yao
目前,国外首饰艺术家金属编织作品相对丰富。如意大利金匠大师Giovanni Corvaja热衷于将黄金丝编出极为精细的构造,呈现出的作品极富美感。其作品中展现了坚硬几何外轮廓与自然灵动的空间混搭,在对称平衡中体现生命的张力与变化。
美国首饰设计先驱者Arline Fisch运用贵金属以及其他材质金属丝编织出色彩丰富,结构复杂的首饰作品(图6)。而艺术家、金匠和大学教育家Mary Lee Hu则以纺织技术制作复杂的编织线饰品闻名。正是这种精致的线和图案的运用在缠绕编篮技法创作品中得以随心所欲的纵横穿梭。
图6 金属编织饰品[7] Arline Fisch (美国)Fig.6 Woven metal ornament Arline Fisch(USA)
瑞士设计师Anne-Catherine Lüke,用棒针、钩针将贵金属丝(金、银等)通过特殊工艺制作出保留原有纹理并且色彩丰富的艺术作品。
英国女艺术家Michelle Mckinney将金属丝细致的编织、雕刻和上色融合在一起,组成繁复典雅的作品。
南非当代首饰艺术家Gussie van der Merwe,她的作品是交织多种文化体验的混合体。
韩国当代艺术家及首饰设计师Sowon Joo,通过金属编织工艺将冷硬的金属转为首饰的华美纤弱,千丝万缕凝结坚韧十足又缥缈玲珑。
通过对比大量的国内外金属编织作品可以大概总结出国内外首饰艺术家对金属编织艺术品的创意设计与加工完成具有一定的创作共性与工艺个性特征,如表1。
表1 国内外金属编织特征Table 1 Characteristics of metal braiding at home and abroad
金属材料大体分为贵重金属和非贵重金属及特殊金属。首饰金属材料的则多选用金、银、铜为主,其中以24K、22K、18K、14K金丝,纯银丝、925银丝,铜丝(紫铜、黄铜、镀金铜丝)这些常用金属丝以及更多特殊种类的金属丝品种。
金属给人们的直观印象坚硬、冰冷、锐利,然而在编织首饰的世界里,金属已然褪去这样的外衣,金属丝让首饰艺术的世界更加多元。金属编织首饰在质感上突破坚硬与柔软的界限,极细的金属丝令作品呈现出布帛丝绢般的质感,这些作品都是艺术对现实生活的“颠倒”。金属丝的粗细程度和编织方法也直接影响了其外观效果。金属编织首饰链接结构强化灵动自如的功能,将首饰的各个元素有序且又唯美地组织起来,连接创新更加丰富首饰的功能[8],提高了关注点与佩戴的体验。
金属编织首饰是植根于古老编织艺术的加工工艺与当代首饰设计理念的结合。当代金属编织的美学设计理念为了时代需求,以前卫观念,对首饰个性、材料、装饰美学的继承与发扬作出了全新解读。金属编织因与其他金工技术不同的表现方式而被艺术家青睐。当代金属编织首饰的设计理念是在秉承继承创新基础上,弘扬美美与共精神,找到符合时代的契合点,结合传统编织首饰技法与当代首饰艺术的共同体。短暂瞬息的生命与近乎永恒的珠宝相比,珠宝首饰拥有接近永恒的时间,在传承中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因而是一种对时间的定格,对美好的守护。变的是外观,不变的是人类共同的审美需求,金属编织首饰从观念、材料、工艺、文化、社会等方面深入,以编织为媒介形成完整的个人主观创作。研究传统与当代的细金工艺精髓,开发具有高品位的现代首饰作品。随着“首饰是否只是纯粹服侍于服饰的饰物”这一质疑,艺术家和设计师一直不停在探讨二者之间的分界。
3.2.1 金属编织材料的可塑性
金属丝材料因科技进步而可塑性不断提高,在新技术参与下,金属材料可做出不同程度的拉伸、弯曲或扭结等,且材料的应变性也非常好,从而以适应各种编织技法的硬度与韧性需要,可设计加工多种高表现力的首饰形态。编织型首饰跨越传统金属丝的限制,为当代造型提供多种选择性。
金属丝具有极强的手工操作性,有利于掌控作品的最终构成效果,可以将设计者的理念转化到自己的作品中去,也为艺术家创造出更多新视觉的首饰提供了可能性[9]。如:图7中Mary Lee Hu将金属丝的旋转律动性与纤维严谨性置于一体,展示出当代造型的自由性,源于编织而不限于编织工艺,将造型艺术性推向更高的审美维度。
图7 金属编织饰品 Mary Lee Hu(美国)Fig.7 Woven metal ornament Mary Lee Hu(America)
3.2.2 自由形态线的组织和演绎
线条元素的使用是当代珠宝首饰设计的重要选择之一,线元素以自由形态高频出现在各类作品中,线条的抽象形态为首饰编织艺术提供了更多的创作想象,这种无束缚的简约构成是艺术审美的共同特点。在时间、空间的文化传承背景下进行“线”的突破。在当代金属编织首饰创作中,通过对“线”探索和实践,“线”与正负空间、软材料与贵金属、东方之意与西方之形的碰撞,由“线”开始到“线”的消失再到面与空间的界线融合;探索点、线、面不同空间的交叉区域。金属“线”的编织传承创作,依托首饰工艺语言将佩戴者和观者的对话维度通过传统文化不断延伸。金属编织首饰的不断推进创新实现首饰艺术的活化应用。在传统编织工艺、纹样、背景文化下,借助新型工艺、科技、文创的市场活力对首饰视角的当代解读,重构传统编织艺术文化。编织技术和新时代的材料相结合,把古代工艺与现代审美融为一体,编织品因独特的质感与美感穿过了历史并融入人们的生活之中[10]。如:图8中,金属编织项饰设计作品将线的美感整体以对称变化呈现,图9利用渐变着色工艺上来增强首饰的感染力,素金丝的穿梭之间形成触觉与视觉美的双重感受。
图8 金属编织项饰 Mary Lee Hu(美国)Fig.8 Braid metal collar Mary Lee Hu(America)
图9 金属编织项饰 Mary Lee Hu(美国)Fig.9 Braid metal collar Mary Lee Hu(America)
当代金属编织首饰着重细金工艺的技术革新,金属编织的造型方式异常考验设计师制作加工时候的耐心、记忆力和手指灵活性。编织概念的再现和抽离,更好地释放创造力,促使编织工艺在现代首饰中的多样化发展。现代设计语境下人们的审美取向明显更为注重内在精神意蕴与情感表达。对细金工艺这份传统工艺,既需要珠宝领域的专家在不断深化和研究,也需要更多属于艺术类和设计类的专家来投入心力激活。首饰是人文精神与社会发展的窗口。随着时代变迁,审美亘古不变,金银首饰始终在审美愉悦中焕发光彩,形式语言当随时代更新。正如国潮之下所呈现出中国工艺文创作品将浪漫主义精神与金工技法融合在首饰设计中,采金为丝进行首饰创作,在探索中不断推进当代金属编织艺术的发展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