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司汤达(1783~1842),十九世纪法国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的一生并不长,而且他在文学上的起步很晚,三十几岁才开始发表作品。然而,他却给人类留下了巨大的精神遗产:数部长篇,数十个短篇或故事,数百万字的文论、随笔和散文。
司汤达是以长篇小说闻名于世的。他的长篇代表作《红与黑》传世一百多年,魅力分毫未减。同时,他的短篇小说也写得十分精彩。
司汤达被公认为“心理描写的巨匠”。在《红与黑》中表现出的卓越的心理描写天才,被评论家称为“现代小说之父”。
司汤达观察深刻,思想敏锐,善于掌握人物思想感情的起伏,捕捉人物内心的矛盾变化,心理描写成为他塑造人物、刻画人物性格最有成就的艺术手法。
司汤达运用心理描写具有鲜明的特点,在他的笔下,人物的特定心理状态,总是和人物的特定环境和处境联系在一起,很少有脱离人物的具体环境和处境的孤立的心理分析,这样就真实、自然、可信,富有现实主义艺术的说服力。
司汤达的心理描写还有简洁明快的特点。如小说《红与黑》中关于于连的心理描写,总是随着故事的展开,和行动描写互相补充,互相穿插,落笔简洁明快,不求繁琐细致的分析,不做趁长的议论,各种形象手段配合得体,读来给人以不淄不塞、自然流畅之感。
内容梗概
主人公于连,是韦里埃小城一个木匠的儿子,年轻英俊、意志坚强、精明能干,从小希望借助个人奋斗跻身上流社会。波旁王朝复辟后,于连通过穿上红军服从军而飞黄腾达的道路被堵塞,只好决定穿上黑色教会服装向上爬。去市长家当家庭教师是于连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出于对市长的报复心理和试练自己胆量的冒险心态,于连和市长夫人之间产生了暧昧关系。事情败露后,于连进入贝桑松神学院,继而随比拉尔院长来到巴黎,成为德·拉莫尔侯爵的秘书。由于自己的聪明和个性,他不仅受到侯爵赏识而且赢得了侯爵小姐的芳心。二人秘密结婚,拉莫尔侯爵对这门婚事虽暴跳如雷,但也无可奈何,于连也因此得到了骑士称号、中尉军衔和二万零六百法郎年收入的庄园。好景不长,正当于连踌躇满志之际,他却陷入了贵族阶级和教会所设下的圈套,最终被送上了断头台,成为统治阶级阴谋的牺牲品。
人物介绍
于连是王朝复辟时期无权和受欺压的小资产阶级青年的典型。他的爱情、追求和最后失败的命运,对于这一时期被排斥于政权外的中下层资产阶级青年来说是典型的。他对现存制度的反抗,明显带有阶级的性质。但他的反抗的思想基础是个人主义,他所追求的发迹和飞升,不是为了推翻封建统治的革命目标,也没有明确的政治理想。这种个人主义反抗者一旦个人追求得到满足,很容易向现实妥协。司汤达以深刻的笔锋,真实地揭示了一个小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的反抗性、妥协性和动摇性,表现出强烈的反封建复辟的思想。
名段阅读
【选段一】
于连一心想着他要做的事,竟找不出话说。谈话无精打采,了无生氣。
于连心想:“难道我会像第一次决斗那样发抖和可怜吗?”他看不清自己的精神状态,对自己和对别人都有太多的猜疑。
这种焦虑真是要命啊,简直无论遭遇什么危险都要好受些。他多少次希望德·莱纳夫人有什么事,不能不回到房里去,离开花园!于连极力克制自己,说话的声音完全变了;德·莱纳夫人的声音也发颤了,然而于连竟浑然不觉。责任向胆怯发起的战斗太令人痛苦了,除了他自己,什么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古堡的钟已经敲过九点三刻,他还是不敢有所动作。于连对自己的怯懦感到愤怒,心想:“十点的钟声响过,我就要做我一整天里想在晚上做的事,否则我就回到房间里开枪打碎自己的脑袋。”
于连太激动了,几乎不能自已。终于,他头顶上的钟敲了十点,这等待和焦灼的时刻总算过去了。钟声,要命的钟声,一记记在他的脑中回荡,使得他心惊肉跳。
就在最后一记钟声余音未了之际,他伸出手,一把握住德·莱纳夫人的手,但是她立刻抽了回去。于连此时不知如何是好,重又把那只手握住。虽然他已昏了头,仍不禁吃了一惊,他握住的那只手冰也似的凉;他使劲地握着,手也战战地抖;德·莱纳夫人作了最后一次努力想把手抽回,但那只手还是留下了。
于连的心被幸福的洪流淹没了,不是他爱德·莱纳夫人,而是一次可怕的折磨终于到头了。
品读
于连来到德·莱纳市长家,置身于歧视他平民身份的社会环境中。在这个家庭里家庭教师的地位等同仆人,市长举行宴会,总是让他和孩子坐在桌子的末端。于连因受歧视而产生强烈的激愤不平的心理和急于寻找机会进行报复的念头。有一天晚上,于连陪德·莱纳市长夫人在花园里纳凉,他硬是要握住市长夫人的手,将她“占为己有”,以此报复市长加予他的轻蔑。于连粗暴地握住市长夫人手的这个动作,以及采取这个行动前后的考虑,把这个抱有个人野心,渴望出头露面,但是因为出身卑贱,处处受到轻蔑,思想变得非常敏感,态度傲慢不逊,随时寻找机会进行报复性反抗的青年性格,刻画得活灵活现。
【选段二】
于连在这些巨石的阴影中喘了口气,然后又开始攀登。他沿一条很不明显的、只供放山羊的人走的狭窄小路走着,很快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巨大的悬岩上,并且确信已经远离了所有的人。这种肉体的位置使他露出了微笑,为他描绘出他渴望达到的精神的位置。高山上纯净的空气给他的心灵送来了平静,甚至快乐。在他眼里,维里埃的市长当然一直是世上所有有钱的人和蛮横的人的代表,但是他感到,刚才还使他激动的那种仇恨虽然在情绪上表现得十分强烈,却没有丝毫个人的性质。倘使他不再看见德·莱纳先生了,只需一个礼拜,他就会忘掉他,忘掉他本人、他的古堡、他的狗、他的孩子和他的全家。“我不知道怎么就迫使他做出了最大的牺牲。怎么!每年五十多个埃居!而且我刚刚摆脱了最大的危险。一天里竟获得了两个胜利;第二个胜利不足道,但是应该猜出个究竟。不过,还是明天见吧,这种伤脑筋的追究。”
于连站在那块巨大的悬岩上,凝视着被八月的太阳烤得冒火的天空。蝉在悬岩下面的田野上鸣叫,当叫声停止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方圆二十法里的地方展现在他的脚下,宛然在目。于连看见一只鹰从头顶上那些大块的山岩中飞出,静静地盘旋,不时画出一个个巨大的圆圆。于连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这只猛禽。这只猛禽的动作安详宁静,浑厚有力,深深地打动了他,他羡慕这种力量,他羡慕这种孤独。
这曾经是拿破仑的命运,有一天这也将是他的命运吗?
品读
在空中盘旋的鹰,在这里充满了象征意味,象征着于连一腔的雄心壮志和满脑子的冒险精神。“这曾经是拿破仑的命运,有一天这也将是他的命运吗?”于连对拿破仑非常崇拜。于连生于拿破仑时代,呼吸过那个时代充满了刀光剑影和光荣功勋的空气,从少年时代起,就抱定了要出人头地的决心,做过无数英雄伟人的美梦,立志像拿破仑那样,凭借身佩的长剑摆脱卑微贫困的地位,年及三十立功于战场而成为显赫的将军。于连这种“英雄主义”倾向,证实了于连内心的不甘平庸和“顽强的反抗精神”。正是这种向往实现人生价值的“理想主义”与渴求获得上流社会认可的“个人主义”悖谬地存在,决定了于连对上层社会既鄙视又渴慕的矛盾心理。这种矛盾注定了于连既不择手段追逐加入上流社会,又在内心深处厌恶上流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