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Web2.0向3.0过渡的今天,互联网时代,信息流动和获取从传统媒体时代的线性模式向网状模式转变,传统意义上的受众也参与到内容生产过程中,演变为“消产者”“制用人”。受众在文化产品生产流程中的地位和作用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网络综艺节目顺应“流量”大势,借助粉丝打造“爆款”,一种“借明星流量加持生产节目,继而吸引和生产新流量,借用两代流量接力打造年度爆款综艺”的综艺生产模式出现在大众视野。粉丝经济在流量时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偶像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与单纯邀请流量偶像的《奔跑吧兄弟》(第三季)相比,《下一站传奇》这种粉丝时代综艺节目选择突出偶像的地位,发掘粉丝的潜力,乘着 “粉丝经济之势”开拓了“传受共动”的新生产模式。
【关键词】参与感;4C理论
中图分类号:TN94 文献标识码:A DOI:10.12246/j.issn.1673-0448.2021.10..068
1. 粉絲时代综艺生产流程的需求逐渐被重视
1.1. 制作方:从俯视“听见”到主动“迎合”
回顾不同时期的综艺节目,制作方对受众的态度迥然不同。从《奔跑吧兄弟》(第三季)邀请当时6000多万粉丝量的鹿晗加入常驻嘉宾席,与第一季第二季的其他粉丝量较少的嘉宾,制作方在嘉宾的选择上开始倾听粉丝的声音,但粉丝的意见还不足以达到左右制作方的意志的地步。制作方还是站在“庙堂上”从精英视角俯视的受众,而《下一站传奇》的制作方为了增强用户粘性选择走下“庙堂”,重新审视受众群体,从“我要给观众看什么?”转变为“以粉丝为主的受众喜欢看什么?”通过对目标受众的分析,将制作方的诉求隐藏在迎合粉丝需求中,而流量偶像就是制作方手中的王牌,他们挟“偶像以令粉丝”,占据粉丝的注意力先机,潜移默化的让粉丝主动接受节目内容,通过多种互动形式引导粉丝成为节目的忠实追随者甚至推广者。东方卫视《下一站传奇》邀请的六个固定嘉宾动辄三千万以上,制作方在节目内容设置上尽量贴合粉丝认知结构,满足粉丝对偶像的情感投射和需求。《下一站传奇》中12期节目有7期以导师名字拟题,其中有4期以吴亦凡为标题,在海量的信息中提高辨识度,还有专为粉丝推出的吴亦凡精华版等各位导师单独镜头的“周边”小视频,无所不用其极的迎合粉丝兴趣。在“流量为王”的时代,粉丝经济已经成为媒介市场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1.2. 受众定位:从大众到分众
如果说以《奔跑吧兄弟》为代表的制作方汲汲于“折磨明星”内容吸引更大范围的受众,那么聚焦分众的《下一站传奇》则是私人订制,最大范围开发粉丝作为“最积极的受众”的偏好。《下一站传奇》在酝酿节目时,从制作、分发、交换、消费不同领域,招招瞄准粉丝群体。充分解码粉丝需求,以偶像为中心,玩转粉圈语言符号
1.3. 关于“人设”:玩转信息熵和冗余之间的配合
《奔跑吧兄弟》将嘉宾人设塑造服务于节目需求,不考虑偶像原有人设的持续性和一贯性。而《下一站传奇》保持嘉宾形象的一贯性,在嘉宾原有人设上“微整型”,在不引起粉丝反向解读的基础上制造反差,紧抓受众“注意力与好奇心”;比如第一期节目宣传是“导师六脸嫌弃”、吴亦凡“直男视角”“吴亦凡宋茜绝交”“陈伟霆海狮鼓掌”等契合明星固有人设和距离感的标签。在后期增加反差感,制造与嘉宾原有人设有出入的新标签,增加新鲜感。
粉丝时代综艺的传播模式用施拉姆的大众传播模式来解读较为恰当;在节目制作过程中,制作方作为节目内容的编码者,同时也是受众喜好的译码者和期望的释码者,只有成功读懂受众需求才能实现对粉丝的“精准投喂”从而引发互动;媒介组织从节目策划开始,就以“受众本位”为出发点,深入分析观众内心诉求,从制作手段,营销宣传,嘉宾选择,节目形式等全方位迎合以粉丝使用与满足,最大限度增加节目与粉丝认知之间的信息“冗余”。制作方将符合粉丝“口味”的产品通过视频播放平台和微博社交平台等大众传播媒介精准投喂给受众,各家的粉丝经由明星工作室、粉丝站、后援会等意见领袖的引导,根据自己已有立场倾向,能动的参与节目互动宣传。粉丝对制作方的信息进行译码、释码,并用自己圈层的粉圈通用语言和符号进行解释加工,粉丝重新编码后的内容在粉丝圈和微博话题舆论场中传播扩散,通过社交平台在看到粉丝从收视率,弹幕,评论,豆瓣评分等多平台多方式的反馈后,有的放矢的调整节目进程并设置节目冲突和主演镜头分配比例。制作方通过大众传播媒介与粉丝之间,一直存在着传达与反馈的关系,这正揭示了传播过程中的相互连接性和交织性。
1.4. 关于偶像养成的“参与感”
受众在媒体接触、内容选择上有着自主性和能动性。制作方在编码过程中,给受众创造空间,给足粉丝“参与感”。通过线上,线下多种活动形式,充分满足粉丝“为偶像应援”的需要。观众互动与节目播出赛制和进程深度结合。节目与QQ音乐和微博等平台方合作,男队女队每场PK的结果,选手的淘汰或复活等都由现场观众投票和线上平台投票决定,将节目走向和选手选拔的权利最大程度的给观众。镜头也多通过强调导师的形象来吸引观众,粉丝都冲着导师去关注和支持选手。在节目后期放大选手的镜头比重,并通过举办线下粉丝见面会拉票环节,增强粉丝粘性;每期节目末尾都放送一部分选手的幕后练习镜头,在信息熵和冗余之间力求平衡,巩固和发展二代流量;参与节目制作和宣传推广。而与《下一站传奇》相比,《奔跑吧兄弟》(第三季)的受众除了观看和评论外,没有更多的参与渠道,也没有参与热情。
2. 4C理论与粉丝的参与感:选择性接触+解读+再创造=粉丝参与
在粉丝时代网络综艺中的粉丝,逐渐跳出被动接受的线性传播体系,开起了网状互动甚至共动的局面。是媒介技术的发展给她们提供了前提条件。鲁塞尔.纽曼在1991年做的关于媒介技术及其未来发展的趋势的预测中提到的4C理论在依托于社交媒体平台的粉丝应援行为中得到了充分地证实。
2.1. convenience——人们可以随时随地方便地接触和使用传播网络
新一代偶像与以前的明星发展路径不同,他们脱胎于社交网络的明星养成文化体系,明星先借助社交媒体实现精准的粉丝聚集,裹挟巨大的粉丝支持推向大众媒体,这些明星的粉丝有其独特的特点,其独特的特性为粉丝综艺提供了新的助力和“出圈”的可能。互联网时代“参与式文化”体系下的粉丝组织体系等级森严,且圈层属性强,且粉丝中以年轻学生群体居多。她们与能力并擅长利用媒介接触信源并积极互动。
2.2. control——社会成员对传播过程的参与和控制程度越来越多
粉丝不再满足于被动接受信息,更喜欢自己主动参与和获取解码的过程。她们等级森严,分工明确,纪律分明,在参与偶像的文化活动中,具有不可估计的力量作为文化产品的“产消者”和“制用人”的粉丝,在接受到媒介组织传递来的信息之后,她们从受众视角出发进行释码和重新编码,分工合作进行二次创作,力求生产出最符合大家口味的文化周邊产品,以达到“圈地自萌”和“安利”路人向外扩散分享的目的。
粉丝是能动的宣传者;制作方在节目开播之前宣传“预热”,只需要发送与偶像明星有关的内容进行议程设置,粉丝会主动在微博,百度贴吧,爱豆APP等平台扩散相关内容。粉丝的转发带有自己的预设立场,她们会选择性接触对爱豆有利的信息进行加工宣传,与普通受众的回避不同,她们在遇到与自己预设立场不同的内容会反抗甚至采取行动抵制。粉头牵头,粉丝会跟着“粉头”“站姐”在微博、百度贴吧、爱奇艺视频网站、甚至微信朋友圈等场域扩散传播。对于《下一站传奇》这种有多位嘉宾的情况,各家粉丝会从偶像利益或者情感偏向出发选择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偶像在节目中的相处模式和工作资源竞争情况,都会影响粉丝群体之间的“外交关系”。总之,偶像利益和粉丝情绪是粉丝选择立场和认知,理解,反应的衡量标准。在意见自由表达舆论场中,粉丝会选择通过点赞、“控评”的方式,意见重复、“人海战增强话语权。本来是一个综艺节目观众的分众圈内的意见交锋,在有意的议程设置和舆论引导下,话题被送到微博热搜榜之后,跳出了原有的圈层,引发了更广大范围受众的关注,从而扩大了受众范围。粉丝和网友无形间帮助节目推广宣传,由此观之,粉丝在粉丝综艺中的作用不容小觑。
2.3. convergence——单一媒体越来越融合成为多功能媒体;
粉丝自产自销,是节目衍生内容的“制用人”。粉丝是最积极最活跃,并有目的的解读内容的观众。不论是线上充值会员观看节目还是线下现场观众投票应援,粉丝都是最活跃的参与者,是最真实的“群众演员”,更是有能动性的受众。粉丝会在观看的同时发弹幕,在粉丝看来,弹幕是粉丝应援的一种方式(特别是多为明星在同一场景出现时,弹幕的数量会是粉丝攀比的标准),同时弹幕是观众对节目内容的解读和反馈的一种形式,弹幕也是观众以粉丝视角再创造的方式之一。
粉丝在粉丝综艺中参与行为表现最为明显的是利用节目素材进行二次创作,并在微博,贴吧,粉丝群内部的分享扩散。从传播内容的趣味性和多元化角度来说,粉丝的创造是节目内容的重构和补充,她们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发挥自己最擅长的部分,并因为能给偶像贡献力量而充满热情,以自己的作品被大家喜欢,尤其是被偶像引用认可为荣。粉丝中前线粉会参与线下现场应援,拍摄生产高清图,后期组会截取偶像在节目中的部分镜头,现场活动路透视频等做素材,进行二次创作,各种主题的“饭制”或者偶像与其他嘉宾的互动“宋茜与吴亦凡绝交”的搞笑视频,绘制卡通形象等文化产品,在相关舆论场中扩散传播,在节目观众群体内传播。
2.4. cost——媒介接触和使用的经济成本越来越低廉
开放的网络给了粉丝直接的情绪互动空间,傻瓜软件的普及、直播工具,社交平台等低门槛的内容生产工具给了粉丝实时交换偶像动态的机会。她们通过粉丝综艺生产过程中的权力赋予而获得更多的文化生产权和销售权,此外,粉丝作为受众视角参与生产的产品有得天独厚的受众接近性,在互联网语境下,这些粉丝文化产物反而成为最生动,这些创造是对于节目内容的补充。在粉丝综艺的整个流程中,粉丝的角色从以前单一的受众,消费者变成了节目的“产消者”和“制用人”。粉丝在群体暗示和群体感染的作用下,爆发出的潜力是缺乏粘性和沟通的大众没法比拟的。
3. 粉丝时代综艺节目中最大的受益者——平台方
在粉丝时代综艺制造模式中,最大的受益者是以微博、爱奇艺为代表的平台方。不只是粉丝为偶像而充会员这种显性消费能量,更多的是隐性能量。以微博为例,对制作方而言,节目受众数量,受关注程度是制作方的核心命题,他们不遗余力的借助微博等社交平台方制造“爆点话题”,力求向更多受众宣传产品,但互联网语境下强调参与感的粉丝有更高的能动性和辨识能力,想要借力粉丝需要多的满足粉丝诉求。流量时代,数据与经济直接挂钩。粉丝为了给自己偶像增加商品价值,会狂热的在微博上生产和分享与偶像相关的文化内容,购买偶像周边产品,这其中不仅是人力,物力,财力的付出,更是情感的宣泄。粉丝借力与社交媒体平台,所以受控于平台方的规则和制约。在微博上,综艺的核心用户有9826万,2018年题累计阅读量18843亿。微博给粉丝提供了绝佳的活动场域,与此同时也利用了粉丝的热情。微博推出超话题等级规则制,和超话题主持人等方式来鞭策粉丝参与文化生产。在新浪微博的超话等级根据经验值从1到300000划分出从lv1的初级粉丝到LV18的精神领袖的不同等级,等级的依据——经验值是根据关注,评论转发次数,超话题签到,帖子被评论,参与打榜的次数来计算的。粉丝微博发布量、转发量、评论量、点赞量越多,话语权越高。微博通过粉丝超话题等级排名激发粉丝在平台生产和消费信息文本,粉丝在应援过程中既为平台方提供了内容,又成为了平台方最忠实的用户和消费者。微博在利用受众的情绪经济,将粉丝的情绪取向的文化生产行为转化为免费数据工作行为,以微博为代表的平台方对粉丝的情感实践进行劳动化与商品化,将粉丝的情感转化为具有商业交易价值的数字化资本,形成了数字时代的“情感经济”。粉丝在应援过程中不知不觉的成为平台方资本积累的数字劳工,遭受着平台方体力与精神的双重剥削却沉浸在付出和参与感的情绪狂欢中。
纵观粉丝时代综艺节目整个生产过程,它是制作方、以粉丝、以及社交平台方的三方共同合作的结果。对制作方来说是借力粉丝制造文化产品以追求利益最大化;对粉丝来说是情绪与信仰的狂欢;对于平台方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坐享其成的美妙享受。粉丝综艺的生产模式和制作理念不同于传统的“精英视角”节目,它与受众紧密的互动充分满足了受众的参与感,传播内容的精准编码、传播渠道的多样化,联动式生产模式都有其独到的可取之处,粉丝时代综艺节目生产让我们看到了新一代粉丝的能动性和角色转变,作为产消者和制用人的粉丝给文化产品的生产注入了新活力。
但是定位粉丝群体的综艺节目也有其弊端,其“先天”圈层属性难以打破,受众范围受限,节目的国民度低,如果没有优质内容和引爆点,只靠迎合粉丝和营销手段的节目很难“出圈”。借力“流量”而忽视质量,片面的追求播放量和热度的行为迟早会像粉丝电影一样走入低迷。从2015年到现在,受众对于节目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流量明星也逐渐转型成演员、歌手、制作人等明显的定位,粉丝电影也在渐渐向传统电影价值观靠拢,沉迷于流量的“特效药”的舍本逐末的行为不能给节目带来长久的生命力,过渡消费粉丝经济,不仅是对偶像召唤力和粉丝热情的透支,更是对媒介生产组织的公信力和影响力的透支。
拥有黏性极强的粉丝受众的综艺不能丢掉传统综艺“内容致胜”的原则,回归质量,乘着媒介技術革新的顺风车,把优质的节目内容与符合受众使用与满足的生产模式相结合,相信会做出“既叫好又卖座”的优质文化产品,这样的作品才能打破粉丝产品的圈层属性,真正做出既具有国民性又具有用户粘性的“现象级”IP。“流量”不是原罪,如果对流量加以合理的引导和应用,创造出依托于互联网的双向传播模式、具有调动和刺激受众的互动性和参与感的优质文化产品,相信会引领中国文化创意产业走向新的高潮。
参考文献:
[1]史安斌;王沛楠;议程设置理论与研究50年:溯源·演进·前景;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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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传媒1号》;微博;《2018微博综艺白皮书》;2019年
[4]吴鼎铭;互联网时代的“数字劳工”研究[D];武汉大学;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