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塔尼亚胡能否“卷土重来”?

2021-08-09 04:21王晋
世界知识 2021年13期
关键词:蓝白贝内特右翼

王晋

2021年5月25日,时任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在耶路撒冷会见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并出席新闻发布会。与美国关系是内塔尼亚胡的重要政治基础。

6月13日,由八个党派联合组成的新一届政府通过了以色列议会的信任投票,正式上台执政。“新右翼联盟”领导人纳夫塔利·贝内特出任总理,中间翼政党“拥有未来党”领导人亚伊尔·拉皮德出任候补总理兼外长。这也结束了利库德集团领导人内塔尼亚胡连续12年的执政,以色列政坛似乎进入了一个崭新阶段。

他的政治成功源于个人魅力和政治手腕

内塔尼亚胡首次成为以色列总理是在1996年。但由于在1999年大选中失利,直到2009年内塔尼亚胡领导利库德集团重获大选胜利,他才开启了长达12年的执政生涯。内塔尼亚胡已成为1948年现代以色列国家建立后执政时间最长的总理,他主导下的以色列政坛也被不少分析人士称为“内塔尼亚胡王朝”。

内塔尼亚胡的政治成功,有多方面的因素。首先,内塔尼亚胡家族在以色列国内享有较高声望。内塔尼亚胡的祖父纳坦·米雷科沃斯基是犹太复国主义的先驱人物;父亲锡安·内塔尼亚胡是历史学家;哥哥约纳坦·内塔尼亚胡是以色列家喻户晓的战斗英雄,在1976年赴乌干达解救被绑架的以色列客机和人质的“恩培德行动”中战死。家族的显赫历史成为内塔尼亚胡重要的政治资源。历次选举前,内塔尼亚胡都会向选民展示自己家族对以色列国家的贡献,争取更多民众支持。

其次,内塔尼亚胡家族与美国犹太人精英群体关系紧密。内塔尼亚胡年轻时长期留学美国,并在以色列驻美国使团和驻联合国使团长期任职,流利的英语帮助内塔尼亚胡俘获很多美国犹太人的支持。这段经历使他与一些美国犹太人家族建立了紧密关系,例如内塔尼亚胡与前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的亲家库什纳家族关系就非同一般。此外,他与美国以色列公共关系协会等美国犹太人组织也来往密切。

第三,内塔尼亚胡的政治成功,还源于其灵活的政治策略和高超的政治手腕。一方面,内塔尼亚胡能够根据时局需要调整政治策略,在不同政治党派和政治力量间纵横捭阖,寻找潜在合作伙伴。比如2009年大选时,内塔尼亚胡与中间翼政党“前进党”领导人莫法兹达成了联合执政协议。“前进党”于2005年由时任利库德集团领导人、以色列总理沙龙脱离利库德集团后组建,该党不少政治人物都曾是利库德集团高层。因此与“前进党”合作,曾在利库德集团内部引起极大争议。但是内塔尼亚胡力排众议,决定与“前进党”组成执政联盟,最终上台执政。2015年大选后,以利库德集团为核心的执政联盟在当时以色列议会中的优势地位并不明显。为了夯实执政地位,内塔尼亚胡主动邀请左翼政党“工党”加入执政联盟, 并许诺给予时任“工党”领导人赫尔佐格外交部长职务。虽然这一动议由于“工党”内部高层的反对而作罢,但其凸显了内塔尼亚胡的政治灵活性。2019年到2020年初,短时间内经历了三次大选的以色列民众对于政治动荡十分不满。在此背景下,内塔尼亚胡决定与主要政治对手中间翼政党“蓝白联盟”共同组建联合政府,虽然他曾攻击“蓝白联盟”为“卖国政党”和“极端左翼”。

另一方面,内塔尼亚胡会主动出击,阻遏和打压潜在的政治竞争对手。针对中间翼和左翼政党领导人,内塔尼亚胡反复向以色列民众强调其“缺少军旅经验”和“安全经验”,无法保证以色列国家安全,甚至攻击其“卖国”。在与同属右翼政治光谱政党领导人交往时,内塔尼亚胡往往注重防范“少壮派”领导人做大做强,对其形成挑战。比如在利库德集团内部,以吉德翁·萨尔为首的政治派别与内塔尼亚胡之间的矛盾日益明显和尖锐。为了遏制萨尔影响力的增长,内塔尼亚胡在2015年后的多次政府部长职务分配中,并未给予萨尔关键的部长位置。同时,在2018年末宣布解散内阁之前,内塔尼亚胡还在议会中通过新法案,防止萨尔组阁上台。

2021年6月13日,由八个党派联合组成的新一届政府通过了以色列议会的信任投票,正式上台执政。“新右翼联盟”领导人纳夫塔利·贝内特(左二)出任总理,中间翼政党“拥有未来党”领导人亚伊尔·拉皮德出任候补总理兼外长。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内塔尼亚胡一贯对政治对手奉行“先利用后打压”策略,这使他在以色列政坛游刃有余。在右翼政治光谱内部,内塔尼亚胡曾拉拢右翼政党“我们的家园以色列”领导人利伯曼和“新右翼联盟”领导人贝内特,先后在2018年和2019年将两人任命为国防部长。但是当两人与内塔尼亚胡在具体的安全政策上立场相左时,内塔尼亚胡选择逼迫两人辞职。在2020年与本尼·甘茨领导的中间翼政党“蓝白联盟”达成的联合执政协议中,规定内塔尼亚胡先担任总理至2021年11月,随后由甘茨担任总理。但是内塔尼亚胡并不愿意履行轮流执政的承诺,因此在以色列政府预算案制定、以色列对外政策等问题上刻意将甘茨边缘化,进而引发“蓝白联盟”的极大不满,联合政府也因而陷入执政危机并在不到一年内宣告解体。

但是,内塔尼亚胡的政治策略也使越来越多的政治力量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最终给自己的政治地位埋下危机。首先是利库德集团内部的“少壮派”对内塔尼亚胡极为不满。2019年初的大选后,内塔尼亚胡之所以未能组阁成功,一个关键的原因就是利伯曼领导的“我们的家园以色列”,坚持不加入内塔尼亚胡领导的执政联盟。萨尔也在2021年大选前宣布离开利库德集团,成立“新希望党”。2021年大选后,“新右翼联盟”领导人贝内特、“我们的家园以色列”领导人利伯曼和“新希望党”领导人萨尔联合抵制由内塔尼亚胡主导组建政府,使得内塔尼亚胡的组阁愿景化为泡影。而内塔尼亚胡对待“蓝白联盟”的甘茨等政治领导人“先利用后打压”的做法,也讓很多潜在的合作者心有余悸。经历了与内塔尼亚胡的执政合作,“蓝白联盟”声誉大跌,甘茨也被不少批评人士抨击“太过软弱”“无政治经验”。在2021年的大选中,甘茨和“蓝白联盟”的影响力一落千丈,再也无力单独挑战内塔尼亚胡领导的利库德集团。在最近一轮大选后,甘茨的“前车之鉴”让潜在的合作者不愿也不敢与内塔尼亚胡联合。最终,“新右翼联盟”“拥有未来党”“工党”“蓝白联盟”等八个政党联合起来,将内塔尼亚胡赶下了台。

仍在以色列国内拥有较大影响力

虽然内塔尼亚胡失去了执政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再无机会翻身。内塔尼亚胡领导的利库德集团仍然是以色列国内最大的政治党派,在以色列议会120个议席中拥有30个席位。与此同时,以色列法院针对内塔尼亚胡的贪腐审判宣判仍然需要时间,内塔尼亚胡仍然有机会继续影响以色列政坛的走向。此外,由于自身的特殊性,新组建的联合政府能否长期存续仍面临诸多挑战。

首先,执政联盟缺少处理安全和外交事务经验。尽管新的联合政府总理贝内特曾经担任过国防部长,但是新政府执政联盟内部大部分领导人缺少安全和外交议题经验,此前更多关注国内事务。尽管以色列当前确实面临着较为严峻的族群矛盾上升、经济发展乏力、房价高涨等难题,但是安全和外交仍然是以色列公众最关心的政治议题,新的执政联盟也需要向以色列民众证明自己在这两个领域的执政能力。

其次,执政联盟内部存在很多政策分歧。以色列新政府的八个政党涵盖左翼、中间翼和右翼三个阵营。其中,左翼“工党”领导人米哈艾莉是以色列著名的女权主义者;左翼“力量党”领导人霍洛维茨是以色列同性恋群体权益支持者;以色列阿拉伯“拉姆党”则支持改善以色列阿拉伯人社会和经济境遇;右翼政党“我们的家园以色列”是以色列世俗右翼政党,领导人利伯曼要求减少甚至撤销对以色列极端正统派犹太人群体的特殊待遇;中间翼政党“蓝白联盟”和“拥有未来党”则关注以色列经济发展问题。尽管在“反对内塔尼亚胡”的态度上空前一致,但是这些政党在如何处理敏感的政治和社会议题方面存在着原则性差异。例如,以色列阿拉伯政党希望提升以色列阿拉伯人的社会和政治地位,这必然会遭到以约旦河西岸和东耶路撒冷犹太定居者为选民基础的右翼政党“新右翼联盟”的强烈反对;左翼“力量党”领导人霍洛维茨作为同性恋支持者,很可能会推动同性恋群体在以色列的社会和政治权利,而这必然会遭到反对同性恋的右翼世俗政党“我们的家园以色列”的强烈反对;同时,右翼政党“我们的家园以色列”和拉皮德领导的中间翼政党“拥有未来党”主推减少对以色列犹太极端正统派的财政和政策優惠,这很可能会触及支持贝内特及其领导的“新右翼联盟”的选民利益,因此很可能遭到贝内特的反对。鉴于新政府在议会120个席位中只有61个席位,任何重大分歧都可能摧毁执政联盟脆弱的联合基础。

内塔尼亚胡的成功,源于个人魅力和政治手腕。但是他过于独特的执政风格也撕裂了以色列政坛,疏远了潜在合作伙伴。支持内塔尼亚胡的以色列民众,将其视为以色列“国家安全的保卫者”;反对内塔尼亚胡的人将其视为“独裁者”和“腐败分子”。总的来看,虽然失去了执政地位,但内塔尼亚胡仍在以色列国内拥有较大影响力,不排除其在未来“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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