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万物皆可瓜”的世界

许晓迪

什么是现代人理想的夏日生活？打油诗曰：“枯藤老树昏鸦，空调WiFi西瓜，葛优同款沙发，夕阳西下，我就往那一趴。”

西瓜无疑是一种神奇的水果，超越了年龄、地域与阶级，在味蕾上实现了“大一统”的奇迹。一瓜一世界，红瓤绿皮黑籽里，是柴米油盐、众生百态。

从五六年前开始，每年夏天，鱼山饭宽都会画西瓜。画里的西瓜都比人大，瓜籽是雨滴，瓜瓤是云彩，瓜皮是小船，如梦如幻，自成奇趣。“西瓜是一个特殊时节的畅快心情，西瓜是一具困顿身体的感官解放，西瓜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改革自新……说得好玩一点，夏天不就是西瓜做的一个梦吗？”

这个夏天，鱼山饭宽将100张“西瓜画”结集出版。画中，一个个传统的水墨小人，或举起手机拍摄眼前的西瓜山，或手捧水盆承接漫天的西瓜雨，或端坐西瓜浪头悠闲垂钓，或爬进一本名叫《吃瓜群众》的书里，恶作剧般地撕起书页。西瓜变成了衣服、蝴蝶、火锅、乌龟、竹笋、龙舟、气球、鞭炮、牙膏、冰激凌……总之，这是一个“万物皆可瓜”的世界。

缔造这个世界的鱼山饭宽，本名曾仁臻，是一位建筑师。因为鱼儿离不开水，所以鱼山即山水;又因为仰慕北宋画家范宽，就给自己起了这个包含着谐音与向往的笔名。

他出生在湖南永州，从小就喜欢在山里玩，爬山、捉蟋蟀、钻进溶洞探险。高中时，他被教材里的山水畫迷住，每天回到家就临摹名画，贴满房间的墙壁。大学时，他选了建筑系，毕业后来到北京，进了一家建筑工作室。

懵懵懂懂地工作了几年，有一天，鱼山在北大听了董豫赣老师的课，一下闯入园林的世界。2014年，他辞职，带着一本《江南园林志》南下，两个月里逛了100多座园林。画笔被再度拾起，作为一种研究建筑的方式，一天画3张，一年画1000多张。画画需要想象力，他那时每次提笔，都会喝口小酒、抽根烟，甚至吆喝几声，喊一句“哈”，一为提神，二为壮胆。

朋友们常调侃鱼山的执拗与严肃，叫他“真认真”，说他“能把苹果啃成正方形”。但在他的画里，却是一个个脑洞大开的幻境，人物好像饮下爱丽丝的魔药，小小的身躯居游于大大的世界：

独角仙是耕牛，蚱蜢是练习剑术的对手，蜗牛、蚊子是坐骑，身态轻盈的恋人一不小心就会被蜻蜓带走。山月可采撷，草木可为屋，高低错落的园林如迷宫，小人们嬉戏打闹，对酒当歌，读书吃饭，洗澡发呆，恋爱旅游，熟练操作着电脑和手机，仿佛人间日常。

在密集高耸的石头森林，鱼山的画让“久居樊笼里”的城市男女，享受了一番“复得返自然”的乐趣。他接过了昔日匠人的手艺，在纸页间造了一座座园，吸引人们跳进草叶与西瓜中，管它外面是溽暑或严寒。

“做个无用之人，怀拥山石花木，听虫鸟幽鸣，与天地万物为师友，不也是快乐的吗？这是我曾试想过的最无用无为的人生结局，似乎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