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素芬
把教育的力量注入时间的流淌之中,让时间的流逝产生教育的伟力。
时间的流逝,绝不止于让人衰老,它还能让人再生。
——摘自李政涛:《教育与永恒》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读书人都有过这样的“遇见”——总会有那么一些书,让你一见倾心,念念不忘。或因为作者,或因为书的本身,总之,你就这样爱上了它。
我读李政涛教授的著作,就是如此。无论是《做有生命感的教育者》《重建教师的精神宇宙》,还是《倾听着的教育》《教育与永恒》,文字中都有一种安静入心的力量。
翻开多年前的阅读记录,有一段话再次触动自己:
夜深,又一次读您的同一部书,仍然感动不已。生命跃动中的思想碎影,仿佛对话,抵达灵魂。人的存在之信仰,之累,都是生命的必然。初领了“心情微进中年”的深义,只能说,感恩、进步,是此后生命中唯一的权利。
很少有几本书,可以让我如此不厌重读。且每读一次,心灵依然深深震动。我相信,这是我的书缘。教育常识、生命自觉、精神宇宙、自省复盘……这些阶段的关键词眼,是一扇扇通往人生格局的窗和门。由书及人,对李教授的“跟踪式阅读”,弥补了我的理论空缺,打开了更辽阔的实践田野。其诗人般的情怀、教育人的深邃、思想者的哲思、变革家的坚定刚勇,如灯光如风景,引领我向着明亮那方而行。
这些年,我的阅读方式发生了变化。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到,最重要的不是读了多少书,而是实现了多少转化。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功利色彩,其实不然。“读”应该是一个更纵深、更辽阔的概念。于我而言,“读”关联着儿童,关联着思维方式,关联着自我的课堂追求。如何以更多样的“读”打通理论与实践的通道?如何把“读”化入常态的教学?
一天,我听到一个报告,主题是“学科核心素养下的语文教学”,在主讲人两个半小时的演讲中,有一个他所讲到的看似平常的习惯击中了我,那就是每天写阅读记录、教学日志,几十年不间断。读读写写,说起来容易,坚持做太难了。试想,若能在最平常的每一天里,坚持以儿童的眼光,以朴素的教育姿态,以对教育常识的极大尊重,读读书,写写心得,该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我也尝试给自己设计一条新的学习路径。这恰又印证了李政涛教授的观点:我所经历的个人成长误区,是一度读得太多,写得太少,被“述而不作”所束缚。后来发现,其实很多道理、想法、体悟,不是读明白,想明白,而是写明白,写清楚的,由此我悟出了“以写促读”“以写清思”“以写引思”的道理。
在自己认为对的那个点上,需要一股激情投入的傻劲儿、鲁莽劲儿和义无反顾。
我喜欢专题阅读。读书、读课、读人,也读己。女儿说,我读过的书别人都不要看了,简直是“毁书”,任性的批注让书本“面目全非”。对于爱书颜的人来说,这的确不是一种好习惯。但是,书是自己读的,何必管那么多呢?读书读到会意处,就要动笔写一写自己的理解,是认同还是有异议,好像在与作者进行一场面对面的交流,那样的感觉很棒。
阅读中,常常产生联想,这种联想更像一种灵感。此时,此地,此心境,读到此句段,脑海中一下子冒出与之相关联的其他书籍,或是自己曾经有过的想法。如火花般闪现的思想转瞬即逝,当然要赶紧记录下来。我听到过许多老师抱怨:读过的书总记不住,怎么办呢?读书不是背书,为什么都要记住呢?或许真有人有过目不忘的特异功能,我们也不必羡慕,我总相信,眼睛、大脑遇见过的文字会在不经意的某个时刻闪现出来。
于我来说,每天坚持15分钟晨读,大有裨益。杂志没有时间翻阅,清晨正好。碰到喜欢的文章,做个笔记,写几句感言,这是真正的阅读积累文章。不是刻意而为之,自然而然是最好的状态。我很喜欢读卷首。好的卷首语,语言凝练,思想深邃,逻辑紧密,从文章学的角度去细读结构,体悟内涵,是件很有趣味的事。一次读杂志,读到特级教师孟晓东的《学生在“生长中”》一文,写下感言——
“生长中”是以尊重天赋为前提的可持续的过程论。这个过程首先是要赋予儿童学习的权利,而且是个体化的权利。教育在本质上就是要依据学生已有的所思所想来实现生长。面对空无一物的大脑,或是将丰富的个体原有认知结构笼而统之,教育将无所作为。其次,生长中的“主体”有充分的自由,也有潜在的规约。作者强调自由,并不是否认规约,作者以“本质需求”与“非本质需求”来论证自由、规约与生长之间的循环。列夫·托尔斯泰说:“教育的唯一规范是自由。”这是对教育生长样态的最好注解……
多么迷人的“生长”啊!学生要时刻处于“生长中”,这是教育应然的追求。
像这样的阅读批注还有很多。读一篇好文章,想清楚一个问题,足够了。
常常有人问我,最近又读了什么?列个书单吧。其实,我读得不多,读得很慢,非要读出与自己的联系才肯罢休。我很享受這样的慢读、深读、追踪读。读书、写作,源于教育,又反哺教学。这个过程,本该是优雅的、专注的。
遇见一本有思想的好书、一段有力量的文字、一群光明俊伟的人,是阅读的最美的“遇见”。
(作者单位:江苏省苏州市高新区科技城实验小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