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辞（组诗）

景淑贞

爱

晴好的天气持续着，提前到来的春天

把一些喜悦拎到高处

我像一朵白云，挂在枝头

那些割伤我的事物

仿佛在松软的人间重新破土

长出柔嫩的红指甲，掐着不疼

仿佛我还能和相爱的人永远爱下去

地老了，天荒了

我为你写出的诗句还澄澈干净

而你读诗的声音依然年轻

我想象着那样一个清晨

从一只麻雀红润的喙里吐出的清晨

院子里的苹果花初放，空气刚刚洗过

雨水

天气还是晴好。梅枝上的花苞

比昨天又鼓胀一圈

这一夜之间长大的秘密

我忍着，不去猜破

我的衣襟里，藏着一千颗花的种子

我私藏着你丢弃的那个春天

只是此时的风

还不能解开我的衣襟

我还是忍不住，想对你说

我要在心里下一场雨

突如其来的一场雨，你来不及打伞

我要让你湿漉漉

软绵绵地贴着我的心

立春辞

我不敢想你

一想你，我就会抽枝发芽

遇到开始变轻的风，我就会呼啦啦开花

多么可怕啊！枯草才生出返青的欲望

那位书生还在唐朝的路上

我就想长成一朵和人面相映红的桃花

我知道你就站在门外

可我的房门还是不敢打开

我没有描好眉，没有画好唇

我没有换好衣衫

站在镜子前

我一会发呆，一会心慌意乱

仪式

我还是在凌晨醒来

斜靠在床头读诗。天光微明的时候

顶着暗淡的星光跳舞，迎着风跑步

那个男子继续生起炉火

煮一壶姜糖茶，烤两只红心红薯

也用陳年瓦罐，熬一服中药

驱寒，止疼，调节过缓的心率

阳光猫进院子

扶墙而来，又扶墙而去

跟在阳光后面的，是一只麻雀

轻薄的翅膀托着一小片光

那片光的后面，仿佛托缀着广阔的田野

辽远的天空，甚至流向春天的一条河流

这些蜿蜒而来的事物

我读成你从远方寄来的一首诗的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