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继增 钟 丽 曾 琪
高水平对外开放推动高质量发展,内陆双向开放对中部地区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转换增长动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基于2002—2019年中部地区80个地级以上城市面板数据,通过引入带有伴随变量的有限混合模型对其经济增长路径存在的异质性进行分析,测算相应的全要素生产率和要素贡献度,可以发现:整体来看,中部地区经济增长过程中物质资本的贡献度最高,投资仍然是中部地区经济增长的有力引擎,但物质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呈现下降趋势;全要素生产率是影响中部地区城市经济增长异质性的关键,研究期内,约有2/3城市增长路径向全要素生产率增长更快的模式转换,表明中部地区经济增长效率在不断提高;人力资本、经济开放度和产业结构优化有利于降低中部地区经济对物质资本的依赖,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但是政府支出和金融深化存在显著的反向作用。
自中部崛起战略实施至今,中部地区经济实力显著增强,在全国区域经济发展格局中占据更加重要的战略地位。2020年4月,江西内陆开放型经济试验区由国务院批复设立,成为继宁夏、贵州后我国设立的第三个以省级区域为单位的内陆开放型经济试验区,也是中部地区首个内陆开放型经济试验区,这对江西乃至整个中部地区提高开放水平、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实现高质量跨越式发展具有重大意义。2021年3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审议《关于新时代推动中部地区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 的会议中再次强调,要“着力推动内陆高水平开放”“推动中部地区加快崛起”。内陆高水平开放是“请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内外畅联”的双向式全方位开放,是推动形成全面开放的新格局、促进地区协调发展的重要举措。内陆双向开放背景下,中部地区承东启西、融南贯北的空间枢纽功能和地缘优势进一步凸显,国家政策红利和战略重心叠加势能进一步释放,通过拓宽开放合作空间,中部内陆资源优势、产业基础优势、市场优势等都将得到充分利用。然而,中部经济发展迎来新机遇的同时,也面临诸多结构性阻碍。随着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中部地区资源重新配置的空间收窄,资本报酬趋于递减,要素成本不断增加,过去支撑经济高速增长的传统动力难以为继,迫切需要各地区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转换增长动能、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因此,通过研究中部地区要素产出弹性差异和经济增长路径转换问题,探究其背后的决定因素和动力机制,为加快地区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指明方向,对理解中部地区经济增长、挖掘生产要素供给和生产率潜力具有重要意义。
梳理文献发现,现有研究经济增长路径和增长动力的方法较多,肖宏伟等认为,我国经济发展动力变革进程中,依然面临以要素投入为主的传统增长模式难以为继。[1]国内外学者在全要素生产率和要素投入方面也做了大量的研究,对全要素生产率的估算主要从增长核算和经济计量两方面入手。一方面,增长核算法在阐释TFP增长的驱动因素和内在机制方面优势明显,估算相对简便,政府部门统计时主要采用该方法,其中,比较经典的是索洛余值法以及扩展的索洛余值法。魏婕和任保平[2]利用索洛余值法估算了我国1952—2007年期间的全要素生产率,并以此为依据判断出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模式。周绍森和胡德龙[3]则用索洛余值法佐证了主因素分析法对经济增长的测算结果是科学合理的。另一方面,经济计量方法通过参数估计的方式进行研究,主要有随机前沿生产函数法和数据包络分析方法等。周晓艳和韩朝华[4]基于随机前沿模型估算了地区生产效率,通过分解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发现,相比技术进步率,生产效率变化更能引起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王静田等[5]采取DEA-Malmquist指数测度了长三角城市群的城市全要素生产率,实证检验了产业协同集聚对城市全要素生产率的积极作用。李华旭和杨锦琦[6]则采用改进的Malmquist-Luenberger生产率指数对江西省农业全要素生产率进行了分析。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文献大多假设同一生产要素在所有经济体的产出弹性相同。显然,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一假设与经济现实不符。针对这一问题,更多文献开始研究不同经济体增长路径的异质性。李莉等[7]基于人均收入水平划分了不同城市区域经济增长类型,张清正[8]分别对东、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增长差异以及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但利用先验信息如收入水平[9]、地理位置[10]等对全样本进行划分,以研究经济增长模式的差异,不可避免地会忽视不同子样本的内部个体可能存在的增长路径差异问题[11],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地区增长路径还可能发生模式转换的情况[12]。其原因在于,基于先验信息的外生划分方法受个人主观经验影响,缺乏相对统一的标准,无法利用客观数据准确刻画增长模式差异。为克服上述缺陷,将不同地区间不可观测的异质性纳入半参数框架的有限混合模型得到许多学者的青睐,由此产生一系列针对不同国家或地区经济增长模式异质性的研究,如Konte[13]、刘贯春等[14]、逯进等[15]。
现有关于中部地区经济发展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区域经济的空间格局演变[16]、影响因素[17]、经济协调发展[18]等领域,关于经济增长路径的研究聚焦于省级经济体,对于中部地区内部市域单元经济增长路径的研究却鲜有涉及。因此,本文基于2002—2019年中部地区80个地级以上城市经济体的面板数据,利用有限混合模型考察中部地区市级经济体的增长路径及其内在动力机制转换。
1.传统增长模型。在探讨不同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增长路径时,众多学者使用柯布—道格拉斯(Cobb-Douglas)生产函数。其一般形式表述为:
其中,Yit表示经济体i在t时刻的社会总产出;K、L分别代表资本存量、劳动力数量;α和β分别表示这两种要素投入品对应的产出弹性;A为全要素生产率。对(1)式两边取对数得到:
其中,c0+εit是地区i在t时刻的全要素生产率TFP。
之后,通过索洛余值法算得各经济体的全要素生产率Ait,并将总产出增长率分解为全要素生产率贡献TFPG和要素禀赋贡献FEG,具体形式为:
KG、LG分别为资本、劳动力数量增加所带来的产出增长。
2.有限混合模型。考虑到同种生产要素在不同经济体的产出弹性不同,即并非所有经济体服从完全相同的经济增长路径。区别于传统增长模型,有限混合模型将地区间不可观测的异质性纳入半参数框架,并放松了所有经济体必须遵从相同经济增长路径的基本假设。对于经济体,本文建立以下形式的有限混合模型:
其中,K代表组别数目;yit为被解释变量;xit为解释变量构成的向量组;zit为伴随变量矩阵,αk是对应的待估计系数矩阵;βk和δk分别表示解释变量在k组的系数矩阵和k组的残差项标准差;πk(zit,αk)表示经济体i隶属于组别k的概率;fk(yit|xit,βk,δk)代表被解释变量yit在k组的条件分布。
假设概率πm满足如下多元logit模型:
随后,运用极大似然法对(4)式进行系数估算,对应的似然函数为:
经EM算法得到有限混合模型的参数值,利用经验贝叶斯准则,经济体i隶属于组别α的概率为:
各经济体被归类到隶属概率最大的组别中,从而所有经济体被纳入组别k的整体概率Pk和整体分类偏差GE分别为:
在确定最优组别数目K时,选取AIC和BIC信息准则确定最优分组,对应的公式为:
上述公式中,LL为(6)式估算的对数似然函数值;J表示待估计参数数量,N为样本观测数。
为明晰各增长路径下地区经济增长的动力,结合式(3)和内生聚类分组结果,可求解各路径的要素禀赋增长贡献FEGk和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TFPGk,再结合各地区在不同分组的隶属概率即可得到新的增长动力分解公式:
αk、βk为组别k中物质资本以及劳动力要素的产出弹性。
1.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为考察经济体的经济增长路径,本文被解释变量为地区社会总产出Y,用国内生产总值表示,解释变量劳动力数量L用地区就业总人数表示,物质资本存量K则利用“永续盘存法”,在张军等[19]、刘常青等[20]的基础上计算而得,计算公式为:
δ表示折旧率,而新增的固定资产投资I′t由前三年平均值计算而得,即I′t=(It+It-1+It-2)/3。同时,基期资本存量计算公式为:
其中,g是地区不变投资的年平均增长率,I0用新增固定资产投资额I′t代替,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取样本期内的几何平均值,折旧率取算数平均值。
由于数据资料限制,对于县级以下和非地级市行政区划调整带来的变化不予调整,并且为消除物价指数带来的影响,文中将国内生产总值和资本存量以2002年的不变价格进行折算。
2.伴随变量。考虑到除物质资本存量和劳动力数量外的其他因素会影响全要素生产率和要素禀赋对一个地区经济增长的产出弹性,从而对经济体的增长路径产生重要影响。结合已有文献,本文选取了5个伴随变量探讨经济增长路径异质性背后的内在逻辑,依次为人力资本(EDU)、经济开放度(FEO)、产业结构优化(FTR)、政府支出(GOV)和金融深化(FIN)。
人力资本(EDU)。人力资本的提升能够提高劳动效率,从而推动社会创新与研发,由此带来的地区全要素生产率的改善将降低经济对要素禀赋的依赖程度,推动经济向效率型增长路径转变。已有文献在衡量人力资本指标时大多使用教育年限法或者收入法,但是由于中部六省的多个地级市缺少上述人力资本估算所需的劳动力受教育年限、工资等统计数据,本文参考金祥荣和赵雪娇[21]使用受教育水平,即用地区每万人中高等学校在校人数表示,并取自然对数形式。
经济开放度(FEO)。在测算经济开放度时,本文构建包含外贸依存度、外资依存度以及旅游开放度在内的变量框架,并使用熵权法进行测量。其中,外贸依存度、外资依存度分别用进出口总额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实际使用外资额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表示,旅游开放度用旅游创汇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表示。
产业结构优化(FTR)。一般而言,产业结构的优化有助于促使地区产业间生产率达到均衡化,推动区域经济增长路径由原来的粗放型转向高效率的集约型。而服务化又是产业结构优化的重要特征之一,根据干春晖等[22]、王锐和朱显平[23]对产业高级化的衡量,文中用第三产业与第二产业的产值比来反映特定区域的产业结构是否朝服务化方向发展,以此度量产业结构优化指标。
政府支出(GOV)。政府的生产性支出会增加区域经济对要素积累的依赖,教育支出和技术投入则有利于提高区域全要素生产率,促使该区域经济从粗放型走向集约增长型。与李彦龙[24]的研究一致,本文采用各地区当年的政府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衡量政府支出水平。
金融深化(FIN)。一方面,金融深化涉及金融信用服务经济,通过金融工具将资金配置到更为高效的经济活动中,以此优化生产要素组合,提高社会生产率[25]。另一方面,金融深化也指金融活动自身的发展,其创造的价值是国内生产总值的组成部分[26]。本文选取金融规模指标即各地区金融机构存贷款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衡量金融深化程度。
结合已有文献,考虑到行政区划变动情况和各指标数据的可得性,本文选取2002—2019年中部六省80个地级市经济体的面板数据,共计1440个观测值。文中数据来自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80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以及六省、市《统计年鉴》,同时用插值法对个别城市的缺失数据进行补充。变量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说明及描述性统计
在讨论有限混合模型之前,本文先得出传统增长回归模型的结果,如表2所示。同时,为探讨增长路径的异质性,文中利用先验信息,根据2019年人均真实GDP,以分位点的25%和75%作为分界线,将中部六省80个设区市划分为高、中、低三类收入组。
表2 传统增长模型回归与组间差异检验
表2中全样本估计结果表明,2002—2019年中部设区市经济体物质资本与劳动力要素的产出弹性分别为0.5784和0.4156,说明资本和劳动力要素对中部各市经济增长的作用明显,且前者作用强度高于后者。由生产要素产出弹性之和小于1可知,样本期内,中部市级经济体的生产函数整体呈现轻微的规模报酬递减特征。按照2019年人均真实GDP划分的分样本结果同样表明,各市资本与劳动力的产出弹性存在显著差异,资本作用大于劳动力。然而,高、中、低收入组的要素产出弹性之和分别为0.8745、1.0456、0.9467,存在较大差异。随后,为检验各生产要素的产出弹性在不同分样本间是否具有显著差异性,文中利用费舍尔组合检验进行检验。结果表明,除中、低收入组的劳动力以外,其他系数均在不同统计水平上显著,说明资本和劳动力的提升的确会带来不同程度的经济增长,所处的收入阶段不同,经济体的物质资本与劳动力的产出弹性存在差异。这意味着一旦假设全部经济体遵循一致的生产函数,而忽略经济增长路径本身存在的异质性,可能会影响估计结果的确切性。更为重要的是,若忽视影响经济增长的其他变量,则会给估计结果带来更大的偏差。
考虑到各子样本内部的经济体可能存在不同增长路径,以及同一经济体的增长路径也会存在转换的情形,参考Konte[13]、刘贯春等[14]、逯进等[15]的做法,为克服传统分样本的缺陷,本文采用有限混合模型对中部地区市级经济体的异质性进行探讨。
1.参数估计结果。在对有限混合模型进行参数估计之前,参考已有文献,文中利用AIC和BIC信息判定准则确定增长路径的最优数目。表3和表4结果显示,在极大似然收敛的前提下,中部地区市级经济体经济增长路径大致分为三种路径,组别规模占比分别为41.74%、30.56%和27.70%,这意味着在样本期间(2002—2019年),中部地区市级经济体的增长路径更多地表现为路径A,随后依次是路径B和路径C。而通过测算各市属于不同经济增长路径的概率可知①,2002—2019年,有28个市级经济体的增长路径一直维持不变,另有52个市级经济体的增长路径发生了转换,其中,23个经济体由路径A转换为路径C,16个经济体由路径A转变为路径B。对比2002年和2019年,发现隶属于路径A、B、C的经济体数目依次由57、21、2变为15、41、24,隶属于路径B和路径C的经济体不断增加。从解释变量系数和相应显著性水平来看,物质资本和劳动力要素系数均为显著的正值,前者产出弹性高于后者。同时,在不同经济增长路径下,资本产出弹性分别为0.6028、0.5594和0.5375,对应的劳动力产出弹性为0.3443、0.4307和0.4850,说明经济增长对资本要素的依赖程度在降低,劳动要素对经济的作用在增强。
表3 最优分组选择
表4 有限混合模型估计结果
考虑到经济增长路径可能对伴随变量存在反向作用,文中进行参数估计时采用伴随变量z的三期滞后项。回归结果表明,相较于基准组(路径A),伴随变量的纳入的确有助于理解增长路径的差异。人力资本、经济开放度均有助于解释经济体隶属于增长路径B和增长路径C的概率,产业结构优化则对理解增长路径B至关重要。具体而言,通过观察伴随变量的回归系数,我们可以得到如下结论:(1)人力资本能够显著降低市级经济体对于物质资本积累的依赖程度,地区每万人中高等学校在校人数越多,经济体更可能隶属于路径B和路径C;(2)经济开放度会促进经济增长向路径B和路径C转变,政府支出和金融深化则会增加经济体对物质资本积累的依赖,降低经济体隶属于路径B和路径C的概率;(3)产业结构升级仅有助于解释经济体隶属于路径B的概率,对增长路径C作用不明显。
随后,使用Wald统计量检验不同增长路径下各要素产出弹性差异的显著性,结果见表5。除路径B与路径C的劳动力要素外,对任意两种经济增长路径而言,物质资本存量和劳动力要素的产出弹性均存在显著差异。特别地,三种增长路径的联合检验结果中P值均低于1%的水平,这表明增长路径A、B、C的Cobb-Douglas生产函数确实存在显著的异质性。
表5 要素产出弹性的异质性检验结果
2.增长源泉分解。为探讨不同路径下增长动力差异,文中根据上述有限混合模型结果进一步测算了不同增长路径下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率与要素禀赋增长(结果见表6)。观察不同增长路径下的经济增长率和增长源泉分解可知,隶属于路径C的经济体的增长率最高(12.58%),路径B(10.96%)次之,路径A(10.34%)的增长率最低,且路径C呈现最快的全要素生产率和要素禀赋的增长速度。一方面,无论经济处于何种增长路径,中部地区各城市经济仍更多地依赖物质资本,其对经济的贡献超过65%。其中,在增长路径A下,物质资本依赖程度最高,贡献率为87.91%,紧接着是路径B(81.84%)和路径C(65.90%)。另一方面,路径C的全要素生产率贡献最高(12.72%),之后依次是路径B(6.02%)和路径A(4.35%)。根据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和要素禀赋的贡献,将路径A理解为“基础型”,路径B和路径C分别为“改善型”和“效率型”,那么增长路径A尚处在经济发展的初步阶段,经济增长主要依赖物质资本积累,而随着经济社会发展,经济体对物质资本的依赖程度有所下降,可能会向路径B转换,甚至可能转换为全要素生产率增长较快的路径C。
表6 经济增长源泉和贡献对比
结合上述实证结果,中部地区要素驱动的传统经济增长路径已无法继续维持,取而代之的是具有结构转型、生产率不断提高等特征的新型经济增长路径。经济增长路径的最终转换是多项经济指标综合作用的结果,无论是“改善型”还是“效率型”增长路径,人力资本始终是降低中部地区经济对要素积累的依赖并推动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重要因素。因为通过提高各个经济体学习、吸收以及适应新技术的能力,将促进技术引进和吸收,推动自主研发和自主创新,进而对地区经济转型产生正向作用。同时,产业结构的优化和经济开放度的提高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中部地区经济增长路径的选择。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提高了生产效率,加速资源和要素向高效率产业和部门流动,从而促使经济集约式发展,但实证结果中产业结构优化仅有利于解释“改善型”增长路径,其对“效率型”路径作用不显著,这表明当前中部地区的产业结构调整尚未充分发挥其预期的优化效果,仍存在进一步改善的空间。经济开放度的提升有利于促进地区经济增长向全要素生产率增长更快的路径转换,表明继续发展内陆型开放经济,对当前中部地区经济结构调整、要素整合具有积极作用。政府支出的回归系数为显著的负值,则说明依赖于政府支出的市级经济体更多隶属于“基础型”增长路径。政府支出降低经济体隶属于“改善型”和“效率型”增长路径的原因在于,当前中部地区教育支出和科技投入远低于生产性政府支出,教育支出和科技投入虽通过人力资本积累和技术水平提升,改善了全要素生产率,但大量的生产性政府支出会增加物质资本投入,使得经济体对要素积累的依赖加重。金融深化促进中部资本集聚和产业集聚,一定程度上提升企业投资效率和管理效率,但中部地区金融深化程度有待进一步提升,眼下金融深化带来的“数量效应”高于“效率效应”,导致经济体对资本要素的依赖更甚。
本文基于2002—2019年中部地区80个地级以上城市的面板数据,放松传统增长模型中所有经济体遵循相同生产函数的假设条件,运用有限混合模型对中部地区市级经济体的经济增长路径进行研究。结果表明:第一,样本研究期间,中部地区市级经济体呈现出三种经济增长路径,约2/3的城市经济体向全要素生产率增长更快的路径转换,说明中部地区经济效率在不断提高;第二,无论处于何种增长路径,资本对经济的要素贡献始终最大,投资仍是拉动中部经济增长的有力引擎,但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呈现下降趋势,反之劳动要素的经济贡献具有上升趋势;第三,增长路径的最终转变是各项经济指标综合作用的结果,人力资本、经济开放度能够降低设区市经济体对于物质资本积累的依赖程度,有助于中部地区形成差异化的经济增长路径,但政府支出和金融深化存在反向作用。同时,产业结构优化仅有利于经济向“改善型”增长路径转换,对“效率型”路径作用不明显,这表明中部地区产业结构尚未充分发挥其预期的优化效果,仍存在进一步发展的空间。
基于上述结论,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一是“干”字当头,走高效率投资之路。实证结果表明,资本积累作为当前促进中部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之一,物质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却呈现下降趋势,因此,如何提高投资效率和投资质量是提高中部地区全要素生产率的关键一环。一方面,必须不断改善投资环境,吸引资本流入,拓展投融资渠道,比如对不同建设或经营项目采取不同的投融资渠道,鼓励重大工业项目建设、深化区域业绩考核,同时要充分发挥各产业集群、园区等对“开放强市、产业立市”发展定位的支撑作用,有方向有重点地促进精准有效投资。另一方面,应注重对科学研究、教育等事业的投资,结合当地发展需求以及经济发展现状,推动实施切实有效的人才举措。
二是改革驱动,加快地区产业转型升级。实证结果表明,当前中部地区的产业结构调整还存在进一步的改进空间,因此,为了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促进效率资本投入型增长路径的形成,必须构建新兴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新格局,牢牢把握产业变革方向,加快传统优势产业的转型升级,兼顾绿色化、信息化以及智能化“三化合一”。在发展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时,不仅要促进技术、商品、组织及市场等多方位创新,更要重视体制创新,加快转变区域经济发展方式。通过打造新兴产业示范基地,推进地方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与互联网先进企业深度合作,鼓励和支持创建智能化生产线、生产车间。尤其需要注意人力资本服务产业作为培育新动能的重要突破口,已经成为促进实体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应竭力利用地区人力资本具有的比较优势,加强要素的组合与重组。
三是融合引领,建设内陆双向开放高地。实证结果表明,提高经济开放度有利于降低经济体对物质资本的依赖程度、促进经济体向全要素生产率更高的增长路径转换。因此,为了开创中部高质量发展新局面,不仅要积极推动中部地区与国内外产业链对接,还要注重地区内部区域空间链的整合。一方面“引进来”,完善投资环境和营商环境,积极承接产业和技术转移,发挥传统工业优势,推动产业转型升级;另一方面要加快“走出去”步伐,可以依托大型项目和大型工程,强化国际产能合作,增强区域的整体实力。同时,深化区域内部合作,尤其要对接好基础设施、环境保护、产业发展和制度建设等,促进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和统一市场的构建。
注释:
①由于篇幅所限,市级经济体隶属不同路径的后验概率未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