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笑容永远留在我心底

舒苏

一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一个人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爱人，可是你会在想起他的一刹那，突然泪流满面。那么这个人一定触痛了你生命的痛点，他一定于你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梨花风起正清明”，每个这样的日子来临，我都会想起他，他是骑鲸东去了？还是驾鹤西归了？我不知道。只是，我从没有想过他去了什么黑暗的世界，黑暗和他无缘，我固执地这样认为。宇宙这么大，说不定有另一个世界，谁知道呢？

四月天，梨花开遍了河畔，开遍了道路，开遍了天涯。当我坐在行驶的汽车上，我看见一路向北跑的风，跑过乡村大道边一棵棵梨花树，洁白的花瓣似风的铃铛，瓣瓣翻腾，急速旋转蔓延，似有魂灵从树梢经过，从空中经过。这样的时节就是千年以来人们用来祭祀的日子。至于怎样形成了“清明”这固定的时日，也许要向古人追问。

你的笑容永远留在了我的心底。你永远是微微笑的样子，你永远温和地说话，你从来不会对病人不耐烦。

二

很多年前，她遭遇了一场健康滑铁卢。当她站在一位医疗专家面前，盯着他视野下的显微镜，她多么期望显微镜说“不”……

教授在电子高倍显微镜下看了看她带来的标本，说了一句：“不好哇！”他的声音并不大，有点遗憾，有点感叹，但呈现在她耳朵里的却是惊雷！

这位教授可是全军某个医疗领域著名的专家，曾被表彰过全军杰出青年专家人才。教授的话瞬间判了她的生死，她的陪伴者不由踉跄了一下，但她自己没有踉跄。命运，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后来的很多年，她常去教授所在的那所著名的医院复诊，每一次必去病理科大楼，和教授探讨一些问题，教授总能给她释疑解惑。他有着渊博高深的专业知识，有时也在微信上解决她的疑难问题，相隔千里，教授却几乎成了她的保健顾问。因为教授的存在，她去那家医院心里总是安心，仿佛这家医院里有她的亲人。

生病后的第十年秋天，她在那家医院的各个角落徘徊，她要和这个十年告别，让生命之花继续怒放。自然，又去拜访了教授。教授不知有什么事，急急忙忙赶到办公室。教授还是和过去一样温和，他说话从来都是乐呵呵的，他的外表也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岁月的风霜并没有在他身上烙下印记。

每一年冬末，她都给教授寄一些家乡的土特产，从来没有断过联系。她看教授偶尔也会发朋友圈，比如，到她所在的市立医院讲学了;比如，单位组织体育比赛了;比如，有一年夏天一家三口到中俄边境旅游，他发了一家三口在中俄边境松花江里游泳的照片。

第十一年冬天，她比较忙，没有给教授寄家乡土特产，到過了年，正月初二，她给教授发微信表示歉意，说等节后上班再寄礼品。过了好久，教授也没有回信。晚上，突然微信有消息了：“我是教授夫人，教授已于去年年底去世了……”

她的心猛地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她于第九年的秋天还见过教授，从来没听说教授有病。教授夫人解释，说教授生了黑色素瘤……

隔着屏幕，她听见教授夫人幽幽的声音。但她不相信，这太不可思议！

她立即打开教授的朋友圈，不啻霹雳，她看到了教授穿着白色军装端端正正的遗像，旁有一副挽联。下面是教授夫人发的一段感谢所有领导、师长、亲友的话，并表示长期陪伴病人身心俱疲，悲伤至极……

她想起，和教授相识后的第八年，那个夏天，教授的孩子高考过后，教授的朋友圈再也没更新过一条消息。她想，教授是工作太忙吧？化验工作、带研究生、出去讲座、医疗交流等，工作的繁忙可想而知。原来他生病多年了！

生活为什么如此像剧情？

三

悲伤是什么？“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我永远记着你的笑脸，愿你在天堂继续你的学术，继续妙手施仁心。我只是遗憾，为什么医生能治好别人的病，却治不好自己的病？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悲哉！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人，为何天不假年！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音容笑貌，愿你只是去远游！愿你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