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村妇的平淡幸福生活

张水明

20世纪60年代，堂姨娘嫁到了杭州萧山楼塔的一个小山村。现在，她在家里开了一间茶室。

来茶室的人大多是中老年人。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闲暇的时间多了，就来茶室聊天、搓麻将。姨娘一见人来，便热情地泡上一杯绿茶，端到面前。有的老茶客，自己带茶杯来，杯里已泡好了茶叶，姨娘会帮着续上开水。这些茶客，一杯茶在手，就三三两两地亮开嗓门东聊西扯了。等凑齐了合得来的四人一桌的搭子时，就坐下来搓搓麻将或打打“小老K”。过一会儿，姨娘就拎着热水瓶来续水，如果听到桌上有人讲的话题是她知道的，她也会站在一旁聊几句。

姨娘用的茶叶是邻村的人卖给她的。以前每户人家都分到了一点茶地，春天采茶时会有茶贩来收购。近些年村民没时间管理茶园了，茶树便自生自灭。只有几个勤快的村妇满山去采摘，接着粗略炒制一下，再卖给姨娘。姨娘在给茶客泡茶时总会解释说：“这些茶叶看相难看，可泡出来的味道是一等一的呢，没施化肥没打农药，纯天然的呢。”茶客憨厚地笑笑。她又补充说，她家也喝这种茶的。趁茶客少的时候，姨娘也会自己上山摘茶叶。

茶室是个公共场所，难免有是非口角。有时，有人会争吵起来，火气大的人甚至会掀桌踢凳，姨娘就挺身而出进行“灭火”。她会笑呵呵地说：“乡里乡亲的，来茶室是休闲的，何必淘气弄坏身体呢。好了，好了，你们回家吃饭去吧。”她这样一讲，争吵的人想想也是，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没有实质性的大问题，何必脸红耳赤呢。于是，都不出声，回家了。过几天，两个争吵的人在茶室里又和好如初聊开了。

碰到节假日，有年轻人也来茶室玩儿。姨娘一看他们要赌博，坚决反对。来人劝她睁只眼闭只眼，会给她好处的。她板起脸就是不同意。有人说她傻，送上门的钱都不要，如果給老年人喝茶，得泡上一百杯茶呢。姨娘就是不动心，她振振有词，她有养老金的，儿子是小老板，城里有房子，她开茶室是公益性质的。这样，那些年轻人只好悻悻而去。

几天不见老茶客的身影，姨娘就会问起人家怎么了。当一听人家生病了，她就挂念起来。如果方便，她会上门看看人家。她总认为，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做人完全是在享福，四十多年前想都不敢想。

为了不让茶客吃闭门羹，她有时要出门做客，就叫邻村的女儿阿娟来代管一下茶室。阿娟劝她关一天半天不要紧的，又不是饭店。她则认为人家白跑一趟会失望的，有的茶客一天不到茶室心里会不痛快的。阿娟拗不过她，只好来代管一下茶室。当然，这样姨娘去做客也心里踏实了。

说到阿娟，一天，她从村里的菜场买菜回来，脸上笑嘻嘻的。有人问她碰到什么开心事了？她说，碰到了以前的老邻居阿兴嫂了，阿兴嫂拉着她很是亲昵，讲了一箩筐的话。阿娟接着说，阿兴嫂不停地赞叹现在的生活这么好，以前是想都想不到的，她现在想吃啥就买啥，想穿啥就穿啥，好像在做梦，可明明是实实在在的。阿娟告诉她有福气。阿兴嫂笑笑，表示认可。问者“揭穿”阿娟的心思，说你也在享福，所以心里也在乐。阿娟嘿嘿笑笑。

近几年来，阿娟家确实过上了小康生活。先是翻建了房子，朝南向阳的三层洋房像别墅。娶了媳妇，有了孙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关键是她有养老金，还有医保，没有后顾之忧。她五十多岁的人了，每天坐在家里也有50多元的养老金。这点同阿兴嫂一样，是做梦都不敢想的。老公、儿子、媳妇都在上班挣钱，她带着孙子，做做家务，虽然有点累，但那是幸福甜蜜的累。要去城里买东西，叫儿子开私家车，十分钟就到。再说，公交车就在家门口经过，她最近办理了公交优惠卡，多方便。

不久，阿娟惊奇地发现，阿兴嫂坐上她儿子的宝马车去城里游玩了，老太太真的会变着花样享福呢。家人故意刺激她：“你是身在福中，却不想享福。”她呵呵笑笑，出乎意料地说，她要与她老娘一起出去玩儿，去看看钱塘江边的灯光秀，去灵隐寺拜拜大佛。说着，露出了一脸的幸福笑容。

拜年碰到时，阿娟姐问我：“以后楼塔人的生活还会越来越好吗？”我蛮自信地回答她：“放心，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你只管享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