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连元
人们的记忆往往始于4到6岁,那时你还是孩子,发生的事情会在你的脑海里产生印记,但并无思考。思考往往是在你上学读书之后,产生了思维模式、是非观念、逻辑定理,便有了“事件为什么要这样,而不是那样”等自我提问。
我的记忆,应该是在6岁左右,“辽沈战役”的时候。血战四平时,我在四平城内,常见变换入城的队伍,闹不清正反、对错。1948年,我到了天津南郊,又赶上了“平津战役”。那时我8岁,天津解放了,也有成年人的喜悦和高兴。
抗美援朝时,我已在天津上学。学会了歌曲,“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觉得中国很了不起。
真正有了思考,应该是加入本溪市曲艺团,成为一名专业曲艺演员后。那时,经常学习的就是毛主席1942年发表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讲话明确了文艺是为社会主义服务,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为了贯彻执行这个方向,我们团经常下兵营、去军部、赴矿山、到炼钢炉前,为士兵、为工人同志们服务;也经常下乡,去公社、下大队为农民演出。为了服务到位,有一次,我下到马塘公社最远处的施家大队演出,那里离火车站还有50里路。我听说一位军属老大娘住在密林深山,独门独院,一辈子没看过节目,便请公社文教助理陪同,又步行15里路,为这位没看过文艺节目的老太太一个人,说了一段《程咬金卖耙子》。老人家听得津津有味,临走时还在问:“后来那个人怎的啦?”我说:“下次来再给您说。”由于当时那里没电,我们只好趁天黑之前快往回赶,不然怕遇见狼。
“文化大革命”之后,文艺事业复苏。在党的政策的感召下,我们又扩大了为人民服务的范围和地域。为贯彻和弘扬传统文化,我的评书《杨家将》首开了电视评书的栏目;并为中央电视台策划、主持,开播了《曲苑杂坛》的专题设置;我还多次参加中国文联的万里采风活动,最高曾到过海拔5300米的“红其拉普”口岸,中巴边界界碑,慰问边防战士,最低曾到徐州矿务局“竖井”地下1300米巷道“掌子面”,为一线工人现场演出。
在党的文艺方针指引下,为了宣传时代楷模、道德模范,我参加了6次由中央文明办、中国文联联合举办的“全国道德模范故事汇巡演团”的演出。巡演大力宣扬军中的见义勇为的卢家胜、勇斗歹徒的厦门三兄弟、文艺界的“好汉”金汉、影星田华等典型的先进事迹。在建党百年之际,我要写录一部评书《话说党史》(1919—1949),作为献礼节目。这就需要我了解建党初期的往事和经过。我没有当时的记忆,只有靠阅读和看资料,这叫作“阅读记忆”和“观赏记忆”。这种“记忆”,把我带到了“想当年”和“那时候”。
写党史、说党史,让我在学党史的同时更受教于党史。当大革命失败后,蒋介石掌握了全国军政大权,对共产党斩尽杀绝、斩草除根的时候,不少意志薄弱者脱党而去;也有不少意志坚定者,死于敌人的屠刀之下;更有坚定信念者,擦干了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体后,挺身而立、继续战斗。此后产生的“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全国无数次的起义,乃至“上井冈”“反围剿”“万里长征”,哪次革命活动都是无数先烈的生命和鲜血换取来的。仅以陈毅元帅描写赣南游击战争的一首词,便可见当时斗争环境之艰苦。“天将晓,队员醒来早,露侵衣被夏犹寒。树间唧唧鸣知了,满身沾野草。天将午,饥肠响如鼓,糧食封锁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数,野菜和水煮……”
尤其是1936年冬,游击队被困20余日,最后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伤病在身的陈毅,面对死神的即将到访,他仍有革命者视死如归、斗志不减的气势,写下流传千古的《梅岭三章》:“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死后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这是一个面临死亡的革命者的豪言壮语,这里包含着“创伟业、建新国,图复兴、为人民”的伟大抱负。如今我们学党史,就要“学史明理、学史增信、学识崇德、学史力行”,学党史,悟思想,办实事,开新局。
在我们的学习记忆当中,再思考新的征程。
(作者:评书表演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