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立杰 ,朱 磊 ,王金凤 ,余良如
(1.郑州大学 管理工程学院,郑州 450000;2.上海海事大学 自贸区供应链研究院,上海 201306;3.哈尔滨工业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01)
在实施“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型的战略发展进程中,如何高效运用外部知识不断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至关重要[1]。对此,Cohen等[2]提出了“吸收能力”一词,大量学者聚焦于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的关系研究。究其根本原因在于市场竞争的日趋激烈、技术创新的举步维艰,使得企业仅仅依靠内部的知识体系难以持续获取竞争优势[3],所以期冀借助吸收能力不断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4]。一言以概之,吸收能力强弱是决定企业创新成败的关键[5]。
作为管理学关注的热点问题,虽然有关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研究文献日渐增多,但研究结论却始终存异。通过梳理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相关文献发现,部分学者认为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与企业创新正相关[6-7];但也有学者认为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不产生直接影响或影响不明显[8-9];甚至还有学者认为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起阻碍作用,两者存在负相关关系[10]。由此可见,当前学术界对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的相关性并未达成一致意见。针对学者间这些存异的观点亟需加以甄别以给出更具普适性的研究结论,为企业充分利用各类外部资源高效开展创新活动提供科学的决策依据,而Meta 分析可以为此提供科学的工具。
Meta分析是利用统计学的理念及方法,收集、整理并分析已有文献,针对具象主题进行实证研究,从中探寻相关变量间的明确关系,以弥补传统文献进行综述研究的不足。Meta分析最早由Glass[11]基于“合并统计量”思想提出,尔后在心理学及医学领域得到广泛应用,近年来不少学者将其引入管理学领域。简言之,Meta分析就是将针对同一问题的不同实证研究结果进行汇总并再次分析,最后得出普适性的研究结论,以提高相关研究的信效度。已有文献主要将Meta分析应用在如下两个层面:一是通过总结两个变量间的研究结果明晰两者的关系;二是通过检验两个变量之间的关系强弱探究两者的潜在调节效应[12]。本文将综合运用上述两方面内容,探讨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以及两者的潜在调节效应,为企业获取外部知识开展创新活动提供参考思路。
现有学者利用Meta分析对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开展的研究[13]主要存在如下局限与不足:①纳入的文献数量较少,由此可能导致二阶抽样误差较大[14];②数据库仅包含中文文献,未满足Meta分析对编码数据库尽可能全面的要求,由此可能影响结果的可靠性;③在文献筛选过程中未将吸收能力作为中介变量的研究予以删除,如结果中包含除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变量之外的其他变量,由此也可能降低最终结果的可靠性;④未考虑情境因素或测量因素等潜在调节变量,由此可能忽略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之间存在的内在联系。
基于此,本文通过Meta分析得到的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104篇实证文献(含57篇英文文献、47篇中文文献)、162个效应值、45 441个独立样本开展深入研究,以期更为客观全面地厘清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具体地,系统解析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及强度,剖析吸收能力的不同维度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检验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间的潜在调节变量,为企业充分利用外部知识高效开展创新活动提供科学的决策依据。
“吸收能力”由Cohen等[2]提出,寓义为“企业‘评估并吸收外部信息的价值并将其应用于商业目的’的能力”,包括识别、消化及应用3 个维度。Kim[15]从组织学习视角把吸收能力视为解决问题的技能,并将其划分为已有知识存量和吸收投入两个维度。Mowery等[16]认为吸收能力是企业吸收、转化外部的隐性知识并将其应用到企业内部的能力。在Mowery等的研究基础上,Zahra等[17]从动态能力视角将吸收能力分解为潜在吸收能力和现实吸收能力两个维度,分别对应知识及消化、知识转化及利用能力。但有学者认为上述划分可能会造成概念上的模糊,Todorova等[18]强调吸收能力应包括认识到外部知识的价值;而Zahra等[17]却忽略了这一概念。此外,Liao等[19]指出,“已实现的吸收能力”维度容易产生概念上的同义反复问题,从而与吸收能力产生重叠的结果。
另外,Matusik等[20]从软件行业出发,提出了吸收能力包括的企业与外部环境的联系、主要价值创造群体的结构、例行程序和知识库及个体的吸收能力等3个维度。Lewin 等[21]将吸收能力作为组织的元过程,认为应将内部和外部元过程作为吸收能力的两个维度。Carlo等[22]通过解释软件公司吸收能力对信息技术创新的影响,将吸收能力划分为知识基础和例行惯例两个维度,同时将知识搜索和知识传播归类为“例行惯例”维度中的两个子维度。Aribi等[23]认为吸收能力过程呈非线性,而且在每个阶段均存在反馈回路,由此将吸收能力划分为探索、转化及应用3个维度。
综上所述,已有研究对吸收能力的维度划分大致经历了时间维度的识别、消化和应用,到组织学习的知识存量、吸收投入,再到时间维度的获取、消化、转化和利用,直至行为维度的探索、转换和开发,众多学者深入的研究为本文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价值。汲取前人研究成果的精华,本文将吸收能力划分为吸收投入、知识基础及吸收过程3个维度。其中,吸收投入指企业为搜索、识别、获取外部知识信息进行的投资,知识基础指企业为吸收、转化外部知识而积累的知识库,吸收过程指企业为促进内外部知识共享和扩散构建内部程序开展的创新实践。
(1)吸收投入。根据Cohen等[2]对吸收能力的定义,企业应善于识别来自于外部信息的价值,与此同时,Todorova 等[18]强调了不能忽视识别能力。基于此,本文将大部分文献认同的搜索、获取与识别外部知识的能力即吸收投入作为吸收能力的一个子维加以考虑。一般而言,企业的研发投入制约着吸收投入[24],而加大吸收投入有助于企业及时发现、获取并吸收外部有价值的知识资源,进而转化为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的内生动力。
(2)知识基础。Zahra等[17]将吸收能力划分为知识的获取、消化、转化和利用能力,认为知识消化与转化在时间维度上很难划分并度量,所以把知识消化与转化从行为上划分在一个维度似乎更为合理[23]。基于此,本文将知识的消化与转化能力即知识基础作为吸收能力的一个子维加以考虑。一般而言,完善的知识基础能够帮助企业较为迅速地理解外部知识并评估其相关性和效用,借助外部知识和内部知识的有机结合找寻提升企业创新效率的解决方案。
(3)吸收过程。Perez-Luno等[24]研究了知识交换和组合与创新的相关性;冯立杰[25-26]建立了技术知识转化模型,将知识划分为已知维(公知、他知和已知等)和未知维(学习可知、知识盲点等),认为通过知识互动、沟通和学习可以将未知知识转化为可知知识。而知识的交换和转化离不开信息处理,涉及信息的采集、传递、加工和利用等诸多环节,其中个人的知识需要共享、整合或转换为企业的知识。基于此,本文将知识的共享与扩散即知识的吸收过程作为吸收能力的一个子维加以考虑。一般而言,博采众长的吸收过程有助于将优质的知识资源传递到企业内部,所以吸收过程在企业的知识存储和检索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而且大多会在企业形成惯例和流程之后才能克服知识转移的窘境。因此,提高知识的共享与扩散能力有助于企业不断提升内外部知识交流的能力,最终实现提高企业创新能力的目的。
有鉴于此,本文将吸收能力划分为吸收投入、知识基础和吸收过程3个维度以揭示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同时,后文在编码时将对入选文献根据研究问题的偏向性进行维度划分。具体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模型
现有文献大多认为企业创新需要外部知识,提高吸收能力有利于降低企业的创新风险并提高创新效率。Exposito-Langa等[27]认为,尽管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十分重要,但必须同时考虑企业获取外部资源时双方的共同意愿,因为意愿是内外部资源交融进而影响企业创新的活化剂,换言之,拥有强烈的共同意愿才能使企业借助吸收能力提升创新效率,从而获取更多的利益。Ali等[28]指出,吸收能力对组织创新及其绩效提升至关重要,潜在吸收能力和已实现吸收能力与组织创新文化的交互有利于促进组织创新的过程。刘微微等[29]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可再生能源的技术吸收能力对中国能源产业绩效提升具有正向影响,其中对经济绩效的影响最大、对环境绩效与创新绩效的影响次之。
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学者的研究结果与上述观点迥异。Darroch等[8]认为知识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不产生直接影响,但对创新绩效有间接影响。Ketata等[10]认为以研发支出为代理变量的吸收能力与可持续性创新呈负相关关系。马蓝等[9]的研究结果表明,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不显著。周文光[30]指出,在较高的知识产权风险下,提高吸收能力维度难以提升流程创新的绩效,所以应将资源分配到保护企业自身知识产权等方面。陈光华等[31]研究发现,以企业研发人员比重为代理变量的吸收能力与产品创新及过程创新存在负相关关系。
有鉴于此,虽然有关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问题的研究文献日渐增多,但研究结论却始终存异,主要表现在吸收能力是否影响企业创新以及影响的强弱等方面,探究这些差异产生的原因对企业开展创新实践具有积极的指导作用。
现有文献中,鲁迪等[32]利用Meta分析方法,从数据获取方式、行业类型以及区位因素等方面探究影响商业模式创新的3个调节变量。陈慧等[33]通过Meta分析选择产业类型和团队特征作为团队断裂问题的调节变量。张梦晓等[34]在分析市场导向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时,利用Meta分析方法选择地区发达程度、行业属性、数据收集时间、市场导向和指标类型作为调节变量。在借鉴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本文将文化差异和企业类型作为情境因素,将测量方法作为测量因素,探究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潜在调节作用。
(1)文化差异调节变量。为推进高新技术产业的快速发展,我国各级政府均采取了多种举措(尤其是以政府支持方式鼓励企业与高校及科研院所开展广泛的产学研合作)鼓励企业引进、吸纳源自于外部的先进技术用以内部创新[35]。这种植根于政府推进的中国情境下的创新文化相较于国外企业,个中存在的文化差异对于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的积极影响似乎更为显著。
(2)企业类型调节变量。部分学者在研究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的关系时,多把行业类型作为控制变量或调节变量[36],认为吸收外部资源不一定适用于所有行业。进一步,那些高投入、技术迭代快、产品生命周期短、且技术人才聚集的企业,通常称为高新技术企业,它们对创新机会的把握更多地取决于其对外部知识的识别、获取和利用能力,同时也需要好的创新环境[37];而那些技术迭代相对较慢、产品生命周期相对较长的企业,通常称为非高新技术企业,它们对于创新机会的把握并不取决于其对外部知识的识别与利用能力,较多地取决于其内部知识体系的完善或挖掘。基于此,本文将在后续研究中,通过高新技术企业与非高新技术企业的对比分析,探究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
(3)测量方法调节变量。对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研究中采取的测量方法,根据研究需要多数学者选择针对性及适用性较强的一手数据获得方法即量表,而另一些学者则选择直接利用文献、统计年报及数据库等非量表。基于此,本文将采用量表与非量表两种测量方法开展相关研究,其中,量表主要针对具体研究进行,能够系统全面地为后续探索研究提供可信度较高的研究结论;而非量表是基于他人收集的数据开展的研究[38],此外,非量表数据一般源自于年报、数据库等,时效性较低。由此不难推测,相较于非量表数据,量表数据对于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的影响更大。
有鉴于此,本文将文化差异、企业类型和测量方法作为调节变量解析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潜在调节作用,对企业借助内外部知识的有机结合探寻提升企业创新效率解决方案具有积极的指导作用。
如前所述,本文基于Meta分析开展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问题研究的主要原因在于:一是在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实证研究中,存在结论不一致现象,有强弱差异、显著性差异、甚至是方向差异之分;二是在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文献中,对两者之间的潜在调节变量的研究尚不明确。而Meta分析主要是针对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两个变量之间关系的实证研究结果进行收集汇总,再进行定量分析,结合已有研究成果,进一步剖析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程度,为企业提升创新效率提供科学的决策依据。
Meta分析数据库需要尽可能多地涵盖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实证研究结果。为了保障文献收集的全面性,按照如下3 个步骤进行文献收集:
为避免因对企业创新定义不明确造成的文献缺失,分别以吸收能力和创新的英文表述“Absorptive Capacity/Ability”“Absorbing Capacity/Ability”“Absorptivity”“Innovation”关键词,并在Web of Science、Springer、Elsevier Science Direct、EBSCO、Emerald、SAGE、Wiley Online Library等英文主流数据库和Google学术搜索中检索。
以“吸收能力”和“创新”作为关键词或主题,文献分类目录选定“经济与管理科学”,期刊等级限定为核心及以上,在CNKI数据库(中国知网)进行文献检索。
为避免因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相关研究未被收录在上述数据库中造成重要文献的遗漏,本文将参考文献一并进行了收集,最后将收集到的文献与参考文献对比并进行了查漏补缺。截止到2019年10月,共收集到相关文献2 305篇,其中英文文献1 202篇、中文文献1 103篇。
综合考虑Meta分析的要求以及文献内容与研究内容的契合性,依据如下标准对初步检索到的文献进行了筛选:
(1)必须是研究吸收能力影响企业创新的文献。由此,剔除结果变量为其他层面创新的文献,同时为了研究结果的准确性,剔除吸收能力作为调节变量或中间变量的文献以及已撤刊的文献。
(2)必须是实证研究。由此需提供本文主题的样本量及相关系数,或者能够转化为相关系数的路径系数与回归系数,对吸收能力进行维度划分的不作处理且直接收入数据库。
(3)必须是相互独立的研究样本。若有使用同一样本的多篇文献,仅选用期刊影响因子较高者;若出现样本交叉的文献,仅选用样本量较大者;若一篇文献中出现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独立样本,则将与本文相关的样本纳入数据库。
文献收集阶段分析的结果是,在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数据库中共录入141篇文献,包括81篇英文文献、60篇中文文献(其中11篇中文文献为硕博士学位论文)。
根据Lipsey等[39]的编码建议,首先选取两位相关领域专家分别对数据库中的文献进行独立编码,编码内容分为研究描述项及效应值统计项。研究描述项主要包括文献序号、文献名称、第一作者、发表年限、期刊、研究模型、自变量及因变量等,效应值统计项主要包括样本数量、相关系数、信度系数及可转化为相关系数的其他效应值(如回归系数、路径系数等)。
由于后续需要检验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调节变量,故需对文化差异、行业类型和测量方式3个变量进行编码。其中:国内企业编码为1、国外企业编码为0;高新技术企业编码为1、非高新技术企业编码为0;量表数据编码为1、非量表数据编码为0。对上述两位专家的编码结果逐一核对,一致性达94%,存在分歧的地方由两位专家商定。
文献编码阶段分析的结果是,在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文献数据库中共录入141 篇文献的153个样本,得到了245 个效应值,78 547 个独立样本。
2.3.1 效应值转化 较为常用的Meta分析软件包括CMA、Revman、STATA 等,本文选择的是专门用于 Meta 分析的CMA2.0(Comprehensive Meta Analysis2.0)软件,在将编码数据导入软件之前,需对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的非相关系数效应值进行转化,具体转化公式如表1所示。
表1 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的非相关系数效应值转化
2.3.2 综合效应值计算 在进行效应值转化后,还需对每个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实证研究中得到的相关系数进行信度修正,以降低由量表信度缺陷所产生的衰减偏差[42]。计算公式为式中:ESr为各实证研究的相关系数;rxx为吸收能力或其子维变量的信度;ryy为企业创新变量的信度,对于没有给出变量信度的文献,采取同一量表中其他研究样本加权信度替代,依此得到来自106篇文献的179个效应值,48 384个独立样本。其中,58篇英文文献,48篇中文文献(含9篇硕博士学位论文)。
然后进行文献剔除。原因如下:①对于没有信度的变量,未能找到来自同一量表的其他研究样本的信度,因而无法进行信度修正;②部分路径系数转化为相关系数后数值大于1,不能录入软件;③回归系数不在(-0.5,0.5)区间,所以不能转化;④进行信度修正后,部分综合效应值大于1,不能录入软件。
2.3.3 异质性检验 将修正后的相关系数和样本量导入CMA2.0软件,经识别后进行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的异质性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异质性检验结果
根据表2可知Q值(表示各类文献效应值的异质性程度)为5 659.607,且p<0.001,说明总体存在不止一个相关系数,研究存在异质性。
同时,I2统计量(表示文献效应值的差异在总变异中所占的比重)为96.855,说明仅有3.145%的观察方差由抽样方差引起,表明观察到的差异主要来自文献效应值的差异,同样证明研究存在异质性,即存在潜在的调节变量。由此,选择考虑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变异随机效应模型。
2.3.4 离群值检验 将修正后的相关数据导入CMA2.0软件,选择随机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可输出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的总体样本部分森林图,如图2所示。
图2 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的总体样本部分森林图
由图2可知,部分文献的效应值在95%置信区间明显地跨越了零分界线,即为本文的离群值,结合俞新武等[43]的研究成果,为提升本文Meta分析的准确性,需删除这些文献。
最终,进行Meta分析的文献共有104 篇(含57篇英文文献,47 篇中文文献)、162 个效应值、45 441个独立样本,其中9篇中文文献为硕博士学位论文。
2.3.5 文献发表偏倚检验 鉴于文献收集过程中不可避免会遗漏部分文献,故需对数据库进行发表偏倚检验。运用漏斗图进行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的发表偏倚检验,如图3所示。
由图3可知,图中大部分文献效应值集中在漏斗图的顶部,较为对称地分布在效应值估计量两边。由此,可初步认为本文所选取的用于Meta分析的实证文献基本不存在偏倚问题。
但由于仅依据图示判断易出现受主观意愿影响的偏差,故通过CMA2.0软件计算失效安全系数及其临界值N×5+10(N为研究数量)以开展定量分析,失效安全系数表示需要多少无效结果研究才能使Meta分析结论发生逆转,其数值越大,说明Meta分析结论越可靠[44]。
经计算,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的失效安全系数为61 029,远大于临界值820。由此,可认定本文所选实证文献进行的Meta分析结果可靠。
表3为经CMA2.0软件计算后整理得到的数据。由表3可知总体样本的Q值为5 131.904,吸收投入、知识基础及吸收过程对应样本的Q值分别为1 074.065、817.358和3 139.210,均大于95%置信区间对应样本数目的卡方值,说明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实证研究文献存在异质性。因此,本文选择随机模型进行分析。
表3 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的主效应分析
此外,吸收能力及吸收投入、知识基础、吸收过程与企业创新之间的效应值分别为0.498***、0.436***、0.487***和0.579***(*p<0.1,**p<0.05,***p<0.01,下同),且“0”均不包含在95%的置信区间,说明吸收能力及吸收投入、知识基础、吸收过程与企业创新均存在显著的正向相关关系。其中: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中度相关;吸收投入、知识基础与企业创新中度相关,并且知识基础与企业创新的相关性略高于吸收投入;吸收过程与企业创新强相关。
表4所示为针对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进行Meta分析假设检验结果。通过CAM2.0软件可计算出各个调节变量下吸收能力各个维度与企业创新的效应值,并进行异质性检验及发表偏倚检验。其中:Q值及显著性检验表示各类效应值的异质性程度;I2为研究间效应值的差异占总变异中的比重;Tau2表示研究间有多少变异可以用于计算权重;失效安全系数表示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文献的发表偏倚检验。
根据表4的异质性检验结果,各类效应值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异质性,故均应采用随机效应模型。同时,各类效应值的失效安全系数均大于其临界值N×5+10(N为研究数量),所以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文献均不存在发表偏倚。
如前所述,因为本文将吸收能力划分为吸收投入、知识基础和吸收过程3个子维,将潜在调节变量归纳为文化差异(情境因素)、企业类型(情境因素)及测量方法(测量因素),所以还需分别就3个维度对每个潜在调节变量的关系进一步开展分析。
3.2.1 文化差异的调节作用 表4显示,针对文化差异调节吸收投入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国内外企业的吸收投入对企业创新均起正向调节作用,呈中等相关关系,且国内企业的正向调节作用更强(0.473***vs 0.372***)。针对文化差异调节知识基础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国内外企业的知识基础对企业创新均起正向调节作用,呈中等相关关系,且国内外企业的正向调节作用基本相当(0.486***vs 0.488***)。针对文化差异调节吸收过程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国内外企业的吸收过程对企业创新均起正向调节作用,呈强相关关系,并且国内企业的正向调节作用更强(0.599***vs 0.553***)。
3.2.2 企业类型的调节作用 表4显示,针对企业类型调节吸收投入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高新和非高新技术企业的吸收投入对企业创新均起正向调节作用,前者的调节呈强相关(0.549***),后者的调节呈中等相关(0.393***)。针对企业类型调节知识基础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高新技术企业和非高新技术企业的知识基础对企业创新均起正向调节作用,前者的调节呈中等相关(0.429***),后者的调节呈强相关(0.515***)。针对企业类型调节吸收过程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高新技术企业和非高新技术企业的吸收投入对企业创新均起正向调节作用,呈强相关关系,而且高新技术企业的正向调节作用更强(0.648***vs 0.552***)。
3.2.3 测量方法的调节作用 表4显示,针对测量方法调节吸收投入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量表和非量表中的吸收投入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均起正向调节作用,前者的调节呈中等相关(0.447***),后者的调节呈弱相关(0.268*)。针对测量方法调节知识基础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量表和非量表中的知识基础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均起正向调节作用,前者的调节呈强相关(0.503***),后者的调节呈弱相关(0.297**)。针对测量方法调节吸收过程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量表和非量表中的吸收过程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均起正向调节作用,呈强相关,且量表的正向调节作用更强(0.584***vs 0.533***)。
本文基于国内外有关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研究结论存异问题,通过梳理相关领域文献,系统探讨了两者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
(1)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之间具有显著的中等正相关关系(见表3),其各个维度与企业创新均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其中吸收过程与企业创新强相关。在文献的收集筛选过程中,尽管关于吸收能力的研究呈快速增长之势,但关于吸收能力的维度划分不是很明确,导致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问题的研究结果不相一致,研究结论也存在较大分歧。付敬等[45]发现,潜在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绩效不产生直接作用,但现实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李远东[46]则认为潜在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绩效产生正向影响。随着对吸收能力问题研究的逐步深入,显然,将吸收能力单纯划分为潜在与现实两个维度比较容易造成概念上的模糊。对此,Todorova等[18]认为,对吸收能力的划分还应包括企业“认识到外部知识的价值”。有鉴于此,本文认为对吸收能力维度划分的不明确可能是导致部分学者研究结论不相一致的主要原因。
(2)为了研判调节变量对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的影响,表5汇总了调节变量下吸收能力各个维度与企业创新的Meta分析结果。
表5 调节变量下吸收能力子维与企业创新关系的Meta分析结果
①在高新技术企业中与创新强相关的吸收投入,在非高新技术企业中却变成了中等相关关系。有鉴于高新技术企业的高投入性特征(甚至在日本把高新技术企业称为“食金虫工业”),以及技术迭代快、产品生命周期短、相依附的信息需求量大等原因,它们对外部知识的获取更为迫切,投入也更多,这应该是高新技术企业的吸收投入与企业创新关系较非高新技术企业强的主要原因。
另外,吸收投入与企业创新在量表数据下强相关,在非量表数据下却为弱相关。这可能是因为虽然量表数据有一手数据的支持针对性更强,但受人的主观意愿影响也更大,而非量表数据则削弱了这种影响,由此降低了两者之间的相关性。
此外,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企业,吸收投入与企业创新均为中等相关,但对国内企业而言,两者的相关性更强。这与现实国内企业的生存环境中鼓励、支持科技创新,各级政府想方设法推动企业高质量发展、宽容失败,尤其是逐年加大对企业获取外部知识的投入,从而出现本文的Meta 分析结果密切相关。
②相较于高新技术企业,非高新技术企业知识基础与企业创新的关系更强。有鉴于非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迭代相对较慢、产品生命周期一般较长,尤其是对核心技术大多不会轻易采取激进性变革。因此,其主要在逐步完善内部知识体系的基础上开展持续性的渐进性创新,一般会在消化吸收获取的外部知识后,再进行知识体系的构建与完善。
另外,在量表与非量表数据下知识基础与企业创新分别呈强相关与弱相关,与前述吸收投入产生差异相关性的原因相一致。
此外,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企业,知识基础与企业创新的关系几乎完全一致。这应该是因为企业无论受到怎样的文化影响,均会有较完善的消化吸收外部知识机制,它们最终的目的是要在激烈的竞争中得以生存并不断获利,无关于企业文化的差异。
③由表5可以直观地看出,在本文给出的调节变量下,吸收过程与企业创新均呈显著的强相关关系,并且较吸收投入和知识基础与企业创新的相关性大。这是因为吸收过程反映了企业对外部知识的分享、扩散和转化利用能力,此过程靠近最终的输出结果端即企业创新,所以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作用更加突出。
在文献收集和编码得到的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104篇实证文献(含57篇英文文献、47篇中文文献)基础上,本文就获得的162 个效应值、45 441个独立样本进行了Meta分析,包括效应值转化、综合效应值计算、异质性检验、离群值检验和文献发表偏倚检验;进而进行了数据分析结果讨论,包括主效应检验、调节效应检验和结果讨论。以期更为全面客观地厘清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的影响程度,为企业高效开展创新活动提供科学的决策依据。主要研究结论如下:
(1)在收集并归纳整理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实证研究成果基础上,重新梳理了企业吸收能力的维度划分问题。本文将企业吸收能力划分为吸收投入、知识基础及吸收过程3个维度,并且得出了各个维度对应企业创新的效应值以区分维度的相对重要性。总体来看,吸收过程对企业创新影响的效应值最高,因为知识的传播和扩散有助于丰富并完善企业内部的知识体系,而通过互动的吸收过程将外部知识及时传递给企业,有利于弥补企业自身的短板和不足,能够为企业加快创新进程以提升核心竞争力提供有益的参考。
(2)厘清了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得出了更具普适性的研究结论。在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相关文献中,由于学者的切入点、研究方法以及实证研究设计(如问卷的发放地区、发放数量、发放人群等)不同,对此给出了存异的研究结论,主要有强弱差异、显著与否差异、甚至是方向性差异,致使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较为模糊。针对这种研究结论不一致现象,运用Meta分析方法,收集筛选了前述各种研究结论并进行了系统分析,归纳出了更具普适性的研究结论,从而厘清了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能够为企业充分利用外部知识开展创新活动提供有益的参考。
(3)探讨了文化差异、企业类型和测量方式分别对吸收能力与企业创新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具体包括:
①相较于国外企业,中国情境下的国内企业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更大。40余年的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国内各级政府想方设法鼓励并支持企业开展科技创新活动,尤其是逐年加大对企业多方汲取外源性知识(如鼓励企业积极开展产学研合作的各项政策)的投入,极大地提升了企业获取外部知识的能力,Meta分析结果也印证了这一结论。
②行业类型是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重要调节变量。其中,高新技术企业的吸收投入和吸收过程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更大,而非高新技术企业的吸收知识基础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更大。基于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迭代速度快、产品生命周期短和高投入等特征,其对信息量的需求较大,需要加大投入以不断获取外部知识,加强内外部知识的共享与交流并整合或转换为企业知识,不断提升企业自身的创新实力及优势地位。非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迭代周期一般较慢、产品生命周期相对较长,比较而言,它们更需要不断地积累并消化外部知识,以完善的知识基础帮助企业理解外部知识并评估其效用,借助内外部知识的有机结合探寻提升企业创新效率的解决方案。
③相较于非量表数据,量表数据中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更大。量表数据作为一手数据,除了针对性和适用性较强外,还有可信度高等优点,但同时可能存在认知偏差、主观认为吸收能力应该对企业的创新产生促进作用,从而对研究结果产生影响,这可能是造成量表数据中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更大的主要原因。
本文的局限性主要表现在:①建立的数据库剔除了实证研究信度系数缺失文献,由此可能会对分析结果产生影响,未来研究中需设法解决这一问题;②现有收集的非量表文献数量相对较少,虽然均通过了异质性检验,而且不存在发表偏倚,但由此可能会影响研究结果的可靠性,此类问题也需要在未来研究中加以考虑;③仅检索了吸收能力对企业创新影响的中文和英文数据库,未考虑其他语种数据库,由此可能遗漏一些有价值的研究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