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
舒华坐在“熙缘”茶楼二层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注视着窗外。秋日的傍晚,丝丝小雨从空中飘落下来,让她感到几分韵味与宁静。
他还没有到,但刚刚微信联系了,堵车,在路上。
舒华和他是大学同学,新生入校的第一天舒华就注意到了他,在一面画有荷花的墙壁上,他架着一副双拐倚靠在那里。他的目光似乎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寻找什么,抑或是在等待什么。舒华在想这个男生怎么会一个人来报到呢?
大学四年很快就过去了,在他们相爱的两年里,有过争吵和平静,也有过甜蜜和苦痛。尤其是在毕业典礼结束的那天晚上,舒华约了他,他说去哪儿,舒华说,校园门口那面画有荷花的墙壁。
他的电话是今天早上打给她的,说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晚上很想见见她。大学毕业后,舒华来到了这座城市,她恋爱结婚生子,像许多人一样过着一种不起云烟的简单的生活。
她同意了他的邀请,她觉得这么多年和老公一直就没有什么激情。老公在厂里是搞精益管理的,除了在工厂里生龙活虎地加班加点外,什么浪漫情调都不会,偶尔制造出一个惊喜或一种氛围,却让舒华感觉那么生硬和陌生,浑身不得劲。如果不是为了孩子,说不定早就离婚了。现在也好,初恋情人来了,心里的那些话总可以和他说说吧。
他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还是那样活泼、英俊,除了有一点胖,几乎没有变化。
她站了起来,不知说什么好。他伸出手来和她握了握手,而后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她,他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她的眼睛有点湿润,说了声谢谢就和他面对面坐下了。
服务员端来了一只果盘、几份点心和一壶茶。他给她倒了一小杯,他告诉她,自己现在是那个城市里一家企业的主管,工作很忙,经常要飞往全国各地,但是因为年轻,以后会有升迁的机会,所以工作踏实,从不抱怨。
她一直在听他说,心里久远的爱意仿佛又回来了。她端起茶杯,对他说,祝贺你。
他喝了一口茶而后放下杯子,他的目光注视着舒华,他说,为什么那天晚上,你要约我去校园门口那里见面,而拒绝了我不去酒吧。舒华微微一笑,须臾,她说,还记得校园门口那面画有荷花的墙壁吗?新生报到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地方。舒华略微低了低头,并用手将自己的茶杯下意识地挪了挪。舒华说,我想在那里把我们当时的爱情予以结束或是可能的延续。这时候的茶楼,开始逐渐调暗室内的光线,年轻的服务员们手捧蜡烛为每一张茶台送上烛光。烛光里的舒华显得有些幽怨,舒华说,其实那天晚上我是想挽留这份感情的……舒华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可是那天晚上你并没有对我说明啊,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在酒吧一直等你,想你,后来醉酒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目光也一直停留在舒华的脸上,他说,晚上陪陪我好吗?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吗,我曾经来到这座城市找过你,可是一直都没有联系上你。
舒华一惊,悄悄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的坐姿稍稍改变了些,落空的手在茶台上尴尬地放着。他说,我虽然也在企业里面就职,工作也很忙,可我已經做到了主管,而你老公那样在厂里干技术的,老实厚道,又没有背景,哪一天能够走上去啊。
她眉头一皱,很意外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顿了一会儿,说,你有关系?
这个男人毫不迟疑地回答,当然有的,你老公所在的那家企业有几个主要领导和我特熟,要不要帮帮你老公,只要你同意。他的眼睛盯着她,晚上陪陪我好吗?
她突然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了厌恶,同时也对自己今天的赴约感到羞耻。她站起身来离开座位,随手把那盒巧克力还给了他,说,送给下一个人吧。而后舒华带上了自己的挎包离开茶台。这个男人也快步跟了出来。她走到收银台前,取出钱包,他想阻止她,但她冷冷地说,请把手拿开,我在支付自己的那份。
舒华走出茶楼,丝丝小雨飘落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感到如此舒适和温暖。她穿过一个霓虹闪烁的街区,在途经了一处筑有音乐喷泉的城市广场和几幅争奇斗艳的商业招牌后,她看见了孩子、老公和那个五十多平方米的家,就在不远处的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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