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仆从

华姿

鸟儿是救护之舟，接受并将尸体运走。

有一次，在非洲南部的草原上，探险家勒瓦扬打中了一只正在进食的秃鹫。秃鹫身受重伤，已经扑倒在河马的尸体上了，却仍在不停地撕着腐肉。

那么，它是真的饿吗？不，它并不饿。当它死后，勒瓦扬解剖它的尸体，发现它胃里的食物足有6斤之多。

秃鹫是有名的贪食者，在十大贪食王排行榜上，它名列第八。秃鹫进食的速度非常快，尤其当十几只秃鹫挤在一起分享一具腐尸时。秃鹫可以吞下相当于其体重20%的食物，故而有人夸张地说：哪怕刚吃下一只河马，它还是会饥肠辘辘。

秃鹫是极端的食腐动物。一具已然腐烂发臭的尸体，对人类来说，是极其恶心的垃圾，但对秃鹫来说，是美味。腐肉不仅看起来令人不快，而且危险，因为腐肉里含有大量的大肠杆菌、霍乱，甚至炭疽等致命病菌。但对秃鹫而言，这些病菌就像调料，只会增加腐肉的味道，而不会使它致病。因为秃鹫有一个钢铁般强劲的胃，它的胃酸能分解它咽下的所有病菌，包括炭疽。

但是，秃鹫贪食并不是因为贪婪，而是在恪尽职守。作为大自然的清洁工，它必须不停地吃，才能及时清除那些腐尸；也只有不停地吃，它才能把大地清扫干净，从而满足大自然的需要，完成造物主赋予它的使命。不然，瘟疫也许转眼就会发生。有人说，在气候酷热的地方，秃鹫哪怕停止劳作片刻，人类都有可能遭遇不幸。

每当太阳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秃鹫就出发了。尸体正在腐烂，它必须赶在烈日使尸体发酵之前，就把它们清理干净。

秃鹫天生一副苦相，却长着一双红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它在天空滑翔，用美丽的双眼察看大地，一旦发现尸体，就迅速降落。一旦秃鹫在腐尸边停下，那就没有什么能赶走它了。不把腐尸吃完，它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即使朝它开枪，它也不会离开。倘若离开了，也会很快返回。

当太阳升到中天时，大地上的腐尸就不见了，连骨头都不见了，它们全都进到了秃鹫的胃里。秃鹫不仅能将腐肉吞噬干净，还能把骨头吞咽一空。

那么，秃鹫究竟给人类带来了多大的恩惠呢？米什莱写道：“人们也许能够评估秃鹫在城市的作用，但谁也无法估量它们在吹拂着死亡之风的荒漠中所做的貢献。”因此，作为公益之鸟，秃鹫在美洲是受到法律保护的。而在埃及，人们不仅爱护它们，还尊敬它们。在埃及人看来，秃鹫不单是大自然的清洁工、墓葬者，还是生命的仆从。他们说：“鸟儿是救护之舟，接受并将尸体运走。”

因为外表凶悍且贪食腐尸，秃鹫其实是不讨人喜欢的。但是，它为世界的卫生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世间的事物，无论大小，都不能只看表面。只有透过表面去看本质，才能看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