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诗谕
时间像一个不断奔跑的孩子,在一蹦一跳之间就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它看不见,摸不到,平淡无奇……可是,它给人们的压力却会令人透不过气。那……我与时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呢?
那时的我才九岁。正处在一个对什么东西都不懂,都好奇的年纪。
我一年中最渴望到来的日子就是寒假,因为春节快到了。
春节,就是一个家人团圆的日子,自然要回老家。那时,我的老家正处于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早上,六点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天还没亮,窗上甚至会结一层薄冰。此刻,望向窗外,映入眼帘的只有无尽的灰白。
洗漱完毕,我常会和外婆一起出门。在老家,冬天出门至少要穿个羽绒服,最好再戴上一条围巾,这样才不会被冻到四肢僵硬。
天才蒙蒙亮,空中飘浮着薄雾,它们紧紧地包裹着裸露在外的肌肤,使这本来就干燥、冰冷的冬天又增加了一絲凉意。此刻,我会把脑袋埋在外婆的臂膀里。这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和安全感。
由于起雾,什么也看不太清,只有耳边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才让人感觉到一丝冬日清晰的轮廓。耳边回荡着的,只有我和外婆单调的脚步声和不远处某个老乡的呼喊声。
渐渐的,我们走到了街上,雾大多也已经悄然散去。天边浮出一抹娇嫩的红,为色彩略显枯燥的冬天抹了一笔艳丽。向远处张望,还能看见几户人家黄晕的灯光。
狗大多也醒来了,在街道上走来走去,可把我吓得不轻——我怕狗。这时,我会停下来,把抓住外婆的衣角,看着她满是皱纹的侧脸,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外婆!这里有狗!我怕!”这时,外婆会低下头来用她粗糙的手摸摸我的头说:“别怕。外婆在这呢。”接着,就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把狗赶走。
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集市。其实,所谓的集市也就是老乡摆的摊子罢了。虽说是摊子,可是你要啥都有。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玩具,都能在这里见到。
我看见各种好玩的好吃的,就会拖着外婆到各个摊位上去,东瞧瞧,西看看。看到一些新奇玩意儿,还会兴奋地大叫,跟外婆说:“外婆!你看!这个好可爱啊!”“外婆!我想尝一下这个可以吗?”“外婆……”而外婆只是笑呵呵地听着我在这哇哇大叫,我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想要什么就给我买什么。
让那时还没有任何花钱的概念的我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走之前,买几块发糕,几个包子,还有几瓶豆浆,提在手里,全都是热乎乎的。热气包裹在手上,暖暖的。
我会边走边吃着发糕,然后跟外婆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只是我单方面的倾诉罢了。那时我好像有几大箩筐要跟外婆说的话一样,含糊不清地说着自己的理想,自己的爱好和自己半年以来做过的趣事儿……
如今,再次回到老家,她已经衰老了许多,我也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要跟外婆说些什么了。见面时只能看着对方笑,笑中包含着我们的千言万语。
她对我的爱依然,可我对她的爱已经变了点味道。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含蓄,变得不知该如何表达。
回广州时,看着她眸子里浓浓的不舍,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看着她渐红的眼眶而愣在原地。
这就是短短三年以来的改变。
我和时间的距离有多远?我也说不准。也许近也许远。或许……只在一个习惯,一个动作,一个呼吸间。
我终于明白,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淡化一切。它就像一把利刃,可以在无形之中拉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同时,它也可以像一根绳子一般,将人与人的心连在一起。
唯一不变的是,我们永远追不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