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垅
一只猫伸展的哈欠,给这个正午带来了困倦。
窗外修剪果树的人,攀爬的姿势,效仿于墙角漫游的壁虎。
多余的枝条纷纷落下,无声的葬礼,要和花蕾初生的仪式同时举行。
微胖的妇人在浆洗缀有云朵的蓝色桌布。
还有一些不可预知的渴意,像融化的冰块,从杯口慢慢溢出。
窗外,一片叶落。
缓缓地,又一片叶落。
风穿上这样的鞋子,会露出寓言的脚趾。
透过时光的缝隙,课桌上斑驳的印迹依稀可辨,齐刷刷翻开的书本深处:
一个人在挖山,一个人在填海,一个人将锃亮的头,当做传家之宝。
悟出了些什么?
教鞭在輕敲少年走神的脑壳。
秋渐深,多么美。
思想的原野镶着金边——
一马平川。
哦,这是永远的课堂,一剂苦口婆心的良药。
你我久别的童声,端膝而坐其间,再次整齐地朗读一遍:
“愚公移山,感天动地……”
窄巷子适合擦肩,宽巷子适合回望。
一枚糖人身披铠甲,一段挥鞭远征的时光,晶莹剔透。
有古色,也有古香。
青砖黛瓦的店铺前,上演川剧的变脸之人,甩袖回头,是一张窦尔敦盗马的脸,回头甩袖,又是一张霸王别姬的脸。
她看得那么出神、痴迷。
一旁的我,只是想在众多眼花缭乱的脸谱当中,如何把这张粉里透红、妩媚的脸挑选出来。
轻敲木窗的手指是一个字。
清扫门前的石阶是一个字。
打开栅栏的吆喝是一个字。
缓慢行进的牛车也是一个字。
早晨的梳妆去繁从简,从一汪泉水隐现出帐房、炊烟、山冈和草地的影子……
只因无法描述,这逍遥和自在,曾与流水交换了身世,与雨雾互赠了过往。
自草叶滚落的露珠,是昨夜点点未干的字迹。
不会再有别的远方,叫你牵挂。
手边阅读的书籍,在抬头凝望的瞬间,幻化为白纸一叠。
不说卓玛。只说格桑。
只说草原上美丽的女仆。
一天总以三种方式出现:早晨背水的格桑,中午打奶的格桑,夜晚唱歌的格桑。
朝南的木窗,有漆黑的雨水进去,就有绯红的云朵出来。从昨晚开始的疼,还在肩头紧咬住欢喜的蜜和念想的毒。
春天来得总是那么迟,她是那种贞烈的女子,即使在大风中失去额首和腰肢的花瓣,就是没心没肺了,也要牵肠挂肚,也要坚持着四分五裂的爱。
从春天一直垂下的发辫,那可是燃烧过我整个原野的黑麦穗。现在,该给我们来世的孩子,取一个啼哭的名字。
与一朵格桑相恋,足以让世上掩埋的爱情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