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红楼梦》评点论迎春及其“不得其夫”

2021-07-28 04:01何红梅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曲阜273165
名作欣赏 2021年20期

⊙何红梅[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 山东 曲阜 273165]

迎春,浑名“二木头”,贾赦之女,庶出。海棠诗社起,取别号为“菱洲”,“金陵十二钗”之一。始见名于第2回,第3回与探春、惜春一起出场。第5回“子系中山狼”判词和【喜冤家】曲属迎春。第73回“懦小姐不问累金凤”,奶妈私自拿了攒珠累金凤去赌钱,迎春不闻不问,但求息事宁人。绣橘与奶嫂争辩,迎春劝止不住,自看《太上感应篇》。第79回、第80回贾赦做主,把迎春嫁与不晓事的孙绍祖。婚后,迎春饱受孙绍祖虐待。第109回“还孽债迎女返真元”,迎春被孙家作践身亡。三春之中,迎春最苦,“迎春之死也使人恼”。清代《红楼梦》评点关于迎春的论述相对较少,涉及出身、名义、性情、才识、命运等方面,梳理如次。

一、关于出身

清代《红楼梦》评点关于迎春的出身言之甚少,唯姚燮、陈其泰、张新之、王伯沆略有一些评语。

小说中提到迎春出身的地方主要有两处。第一处出自第2回冷子兴的“演说”——

二小姐乃是赦老爷姨娘所出,名迎春。

姚燮批曰:“其生母无姓,不可考。”(第2回侧批)

第二处出自第73回邢夫人的抱怨——

你(迎春)是大老爷跟前的人养的,出身一样,你娘比赵姨娘强十分,你也该比探丫头强才是。

王伯沆认为,迎春之母“姓氏不详”,此处只是痛诋赵氏(第73回批)。张新之则云“此正为迎春出脱”,出脱即开脱。意即迎春“本不属邢,则孽非自作,所以为薄命也”(第73回夹批)。由庶出之身经由“本不属邢”结到薄命之运,确是张新之的附会之法。“邢”指邢夫人,而邢夫人之不成材料皆由自作。评者还发现,周姨娘是何人之妾,书中从未叙明;“迎春之母为何人,亦未叙及”(陈其泰第35回眉批)。第80回迎春自言“从小儿没有娘”,也只是“补叙”了迎春之母“早死”(姚燮第80回眉评)。不过,周姨娘为贾政之妾可探,迎春之母为谁却不能知。那么,迎春到底是谁的女儿呢?

据刘世德的版本探微,现存脂本中有七种不同的说法。关于迎春的父亲有三种不同的说法:一是“贾赦”说——见于甲戌本、舒本、彼本、戚本、蒙本、梦本;二是“贾政”说——见于庚辰本;三是“贾赦生、贾政养”说——见于己卯本、杨本。迎春母亲的身份约有四种不同的说法:一是“前妻”说——出于甲戌本、庚辰本、舒本、蒙本;二是“妻”说——出于彼本;三是“妾”说——出于戚本三种;四是“姨娘”说——出于梦本。由此可知,较之元春、探春和惜春,迎春“复杂”的出身更具版本学意义,其母究为何人倒在其次了。

二、关于名义

清代《红楼梦》评点论及迎春名字取义的也不多,主要是姚燮、张新之、佚名氏、王伯沆等人的些许评语。

佚名氏在《读〈红楼梦〉随笔》中云:“《红楼》妙处,又莫妙乎命名之切。”他书姓名皆随笔杂凑,间有一二有意义者,不是失之浅率,就是不能周详,莫若“《红楼》一姓一名皆具精意”。说到迎春的名字,小说第65回“贾二舍偷娶尤二姨”,兴儿向尤二姐絮叨荣府的奶奶和姑娘们说——

二姑娘的浑名是“二木头”,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

姚燮指出“二木头”确为迎春“的评”(第65回侧批)。木头喻人迟钝,不灵活;迎春“温柔沉默”(第3回),亦即引文后半句所指,或为“‘二木头’之号所由来”(王伯沆第3回批)。那么排除性格因素,迎春为何浑名如是?张新之由卦理推知,迎春在卦为雷天《大壮》,《震》主木而在上,故曰“二木头”。按《易经》之《大壮》是异卦相叠。下卦为乾,上卦为震。震为雷,乾为天。天鸣雷,云雷滚,声势宏大,阳气盛壮,万物生长,刚壮有力,所以称之为“壮”。大而且壮,故名“大壮”。《震》卦代表的静物有鲜花树木,对应的是五行之木。这一推理完全脱离人物本身,偏离文学批评。还是佚名氏的解释较为确当,迎春“如当春花木,迎其气则开,过其时则谢,其性类木,故又谓之木头”(《随笔》)。以花木性理喻评人物形象,确实符合小说塑造人物的艺术方法。另有姚燮,不单喻指迎春的命运,云“花开于春先,春初已落,是为不耐东风”,令人想起陆游《钗头凤》之“东风恶”;还牵涉迎春的丫头,云“木头无声,全凭橘树有刺”(《大某山民总评》),令人想起“口角锋锐不可当”(第73回总评)的绣橘。意域之广,足资借鉴。除了迎春,书中还有“不大说话”的王夫人“和木头似的”(第35回)。迎春向其哭诉“从小儿没有娘,幸而过婶娘这边来过了几年心净日子”(第80回),可是性近致亲?

三、关于性情

清代《红楼梦》评点关于迎春性情的论说比较多见,几乎诸家有批。评者一致认为,迎春乃一懦弱小姐。诸如脂砚斋之“懦弱”(庚辰本第73回双行批),东观主人之“柔弱”(第77回批)、王希廉之“一味懦弱”(第74回总评)、姚燮之“柔软之至”(第73回眉评)、陈其泰之“懦”(第73回总评)、黄小田之“太懦”(第74回总评)、王伯沆之“懦”(第3回批)、张子梁之“软弱”(第61回夹批)等,另有姚燮之“忠厚老实”(第73回眉评),黄小田之“胆小怕事”(第61回夹批)、“一味柔顺”(第120回夹批)等语亦是。迎春的懦弱性情,作者借金凤事“出力洗刷一番”,之前并未写过。因此,第73回“懦小姐不问累金凤”堪为“迎春之正传”(姚燮第73回总评)。

话说邢夫人因迎春乳母获罪,埋怨迎春——

迎春低头弄衣带,半晌答道:“我说他两次,他不听,也叫我无法儿。况且他是妈妈,只有他说我的,没有我说他的。”

评者认为,迎春于此“是老实人攀谈”(姚燮第73回眉评)。作者一擒“懦”字,便已追神摄影,“直画出一个懦弱小姐来”(庚辰本第73回双行批)。绣橘要将金凤一事回与凤姐,“他或着人要,他或省事拿几吊钱来替他赎了”——

迎春忙道:“罢,罢,罢,省事些好。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事?”绣橘道:“姑娘怎这样软弱?都要省起事来,将来连姑娘还骗了去!我竟去的是。”说着便走。迎春便不言语,只好由他。

可知迎春“总是懦语”(庚辰本第73回双行批),绣橘此话未免放肆,“要之正迎春老实所致也”(张子梁第73回夹批)。而迎春老实过头,“宜其受人之欺也”(姚燮第73回眉评)。之前柳家不发鸡蛋,“正见迎春平日为人软弱,并其丫鬟人亦一例视也”(张子梁第61回夹批)。当下乳母偷拿金凤当了银子放头儿,也是试准了迎春的懦弱性格。正因耳软心活,迎春才久为人看轻。绣橘与迎春乳母子媳分辩被气哭时——

司棋听不过,只得勉强过来,帮着绣橘问着那媳妇。迎春劝止不住,自拿了一本《太上感应篇》去看。

姚燮指出,迎春看《感应篇》真是奇文,“活画出一个‘懦’来”。探春欲为之出气,迎春却还要掩饰,“真是扶不起的软货”(第73回眉评)。黄小田感叹“天下真有此等人,其无奈之何”(第73回夹批),张子梁亦谓迎春“性情至此,直教人无可如何”(第73回夹批)。可见迎春之懦弱“半因性成,半为《感应篇》所误”(姚燮第73回眉评),而迎春异日之受婿折磨,于第73回就“已先为描出”(王希廉第73回总评)。想来黛玉初见迎春时,直觉“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3回),亦未及会得一“默”字便是迎春“懦根”(王伯沆第3回批),更不明了“老实”二字会是“迎春一生受亏处”(姚燮第57回眉评)。因此,张子梁强调,本回“极形容迎春之懦”,亦见迎春具如此之心,却终得如彼之报,“虽《感应篇》亦不必泥也”(第73回夹批)。不过,陈其泰另有说法,迎春虽懦,然平素以安静为主,遇事以宽厚为主;又极知大体,不肯发其母之私意,不肯为下人而欺其母,“真是大贤大孝”(第73回总评)。陈评正面立意,可为“一味懦弱”之补充。

四、关于才识

清代《红楼梦》评点关于迎春才识的论析相对少些,否之者曰迎春一味忠厚,“德有余而才不足”(姚燮第73回眉评),一“不能正率下人”,二“不能持家”(王希廉第77回总评);是之者曰符合“中道”(陈其泰第3回总评),“大有境界”(王伯沆第73回批)。前者终由迎春性情所致,易知不赘;后者笼统,有待述之如下。

小说第22回“制灯谜贾政悲谶语”,迎春和贾环没有猜着元春灯谜,未得元春颁赐之物。贾环觉得没趣,迎春“自以为顽笑小事,并不介意”。脂批迎春乃“大家小姐”(庚辰本双行批)心胸,王伯沆亦认为“自是大家风范”(第22回批)。还有第40回“金鸳鸯三宣牙牌令”——

鸳鸯道:“左边‘四五’成花九。”迎春道:“桃花带雨浓。”众人笑道:“该罚!错了韵,而且又不像。”迎春笑着饮了一口。原是凤姐和鸳鸯都要听刘姥姥的笑话,故意都命说错,都罚了。

姚燮恍然悟得“原来如此,非二姑娘之不通也”(第40回眉评);王伯沆亦云“迎春非真不通也”,为求“文极活泼”(第40回批)而已。

特别是第73回“懦小姐不问累金凤”,据王伯沆分析,迎春宁可没有也不愿生事,并“非一味无用”,而是“亦有所见”;绣橘等三人“较口”,迎春倚在床上看书,若有不闻之状,能达“此境亦不甚容易”;见探春有问,迎春掩饰说“没什么,左不过他们小题大做罢了”,也是“不为无见地”。后有平儿来问,迎春笑道——

问我,我也没什么法子。他们的不是,自作自受,我也不能讨情,我也不去加责就是了。至于私自拿去的东西,送来我收下,不送来我也不要了。太太们要来问,我可以隐瞒遮饰的过去,是他的造化;若瞒不住,我也没法儿,没有个为他们反欺枉太太们的理,少不得直说。你们若说我好性儿,没个决断,有好主意可以八面周全,不叫太太们生气,任凭你们处治,我也不管。

由此可知,迎春“另是一种见识,佛法平等,如是如是”(东观主人第73回批,),若天下尽如迎春之为人,何有冤孽口舌!(姚燮第73回眉评)有云迎春“说得可笑,竟是无可无不可”(张子梁第73回夹批),岂不知迎春“此一则,大有境界”:开口“没法子”,已超;结语“不管”,更超。书中明言迎春好性儿,众人则以为“二木头”。此番“最有容忍”之论,阅者以为如何?(王伯沆第73回批)于此脂砚斋早有一说,迎春“处处藏舌,人谓其怯,吾谓其超”(有正本第73回回末总评)。稍后黛玉问迎春若为男人如何治家时,迎春笑曰“多少男人尚且如此,何况我呢”,确是“心眼皆大,慨乎言之”(王伯沆第73回批)。因此王伯沆认为,三春之意实本三教:探春在治世,“儒之流也”;惜春在出世,“佛之流也”;迎春在忘世,为“道之流也”(第74回批)。

五、关于命运

清代《红楼梦》评点关于迎春的命运多有论述,无一不云迎春薄命,而且认为“诸女之苦,迎春为甚”(东观主人第108回批)。第79回写贾迎春误嫁中山狼孙绍祖,遇人不淑——

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至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因未曾娶妻,贾赦见是世交之侄,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择为东床娇婿。

据评者分析,贾赦老贪心对方家资饶富,便“将一尖嫩兰花(迎春)送到猪圈中去”(姚燮第79回眉评);孙绍祖“甚属不端”,“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第80回);且负恩反噬,指称迎春是为赦老所卖。可叹赦老“不识为兰花,花之不幸也;倘识为兰花,更花之不幸也”(姚燮第79回眉评)。王伯沆认为,孙绍祖所说欠他数千银子屡索不还等语,始终无人分辨此事。以贾赦夫妇贪财之品行观之,定系确实不诬。“母不足责,此父真非人类”(第100回批)。贾家既衰,孙绍祖不许迎春归家,“势利已极”;闻贾政袭了职,又寻而放归,“势利更极”。迎春“有廉耻而无心计”(姚燮第90眉评),对此种种“惟有背地里淌眼泪”,向王夫人哭诉委屈(第80回)。迎春为姊妹中“第一个忠厚老实人,竟受此恶魔恶劫”,真是令人搔首问天!(姚燮第80眉评)不单如此,迎春被作践成疾,夫家却不请大夫医治,东观主人直骂孙绍祖“十恶忘八崽子”(第109回批)。可怜如花似月之迎春,结褵年余,不料被孙家揉搓,以致身亡。又值贾母病笃,众人不便离开,“竟容孙家草草完结”(第109回)。张子梁怅叹“此正迎春之薄命也,悲哉!”(第109回夹批)姚燮亦感“二姑娘何命薄乃尔!”(第109回眉评)

其实,迎春薄命如斯,亦有先兆。哈斯宝认为,迎春夫妇不睦“好象算盘”(《新译》第9回批)。“算盘”是指迎春所制灯谜——“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的谜底。佚名氏将贾政“砚台”、元春“爆竹”、迎春“算盘”、探春“风筝”、黛玉“更香”、宝玉“镜子”、宝钗“竹夫人”合论,指出“七个春灯谜都暗合七人身份,寿夭穷通亦见于词表,可与警幻仙姑 《红楼曲》参看”(第22回批)。总之,迎春所嫁非人,备受“侯门艳质同蒲柳”“公府千金似下流”(第5回)的无情之苦,可怜芳魂艳魄,一载而亡。张新之举为“薄命之首”(第109回夹批)。

综上,作为“四春”之一,迎春一向温柔、沉默,不失为善女人;不意所适非人,横受折辱,赍恨而死。清代《红楼梦》评点论之以怜,涉及出身、名义、性情、才识、命运等方面。关于出身,其母或为姨娘,早死,姓氏不详。关于名义,本名迎春,意为“当春花木,迎气而开”,却“不耐东风”;浑名“二木头”,或云“其性类木”,或谓“雷天《大壮》”,后者不足为据。关于性情,“一味懦弱”,亦有贤孝在焉。关于才识,否之者曰“德有余而才不足”,是之者曰符合“中道”,“大有境界”。关于命运,一致认为薄命,嫁夫失所,一载而亡。大致看来,迎春任凭环境支配,绝无反抗能力,或因畏缩怕事,任人欺凌。其实,迎春不妒人之才长,不悔己之智短,完全是一种“懦弱、慵散、懒于计较、无意竞争的‘超然’情态”,却被整个封建宗法制度吞噬了。因此,第109回孙家来人叫迎春回去,迎春还在邢夫人那边哭。王伯沆云“迎姑娘熟读《感应篇》,最有见地,何必如此带水拖泥!”(第109回批)未免失之苛责,即便迎春或有作茧自缚之嫌。有谓“迎春的生活干瘪无味。没有野心没有才华也没有活力,是一个僵而不死的形象”,思之不然。若比宝玉如主司,比十二钗如应试诸生,中试者为妻为妾,不中者另觅良缘。那么,迎春与探春、惜春一样,皆“似回避不能入闱者”。何况此一金钗的悲剧意义,是说“即如迎春之‘侯门艳质’,因其柔顺,便被人狼吞噬,然则普通人家女儿,遇人不淑,其命运可想而知”。若依美人认作迎春“干瘪无味”“僵而不死”,那哪成呢?

① 诸联: 《红楼评梦》,一粟: 《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中华书局1963年版,第119页。

② 《红楼梦》评点,从乾隆十九年(1754)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到完成于1938年的王伯沆评点《红楼梦》,四十多家中可见者有二十多家。本文“清代《红楼梦》评点”是指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脂砚斋、东观主人、王希廉、陈其泰、张子梁、哈斯宝、张新之、黄小田、姚燮、佚名氏、王伯沆等十余家。张子梁《评订红楼梦》,今藏于山东省图书馆。

③ 本文所引《红楼梦》正文皆据冯其庸《八家评批〈红楼梦〉》,文化艺术出版社1991年版。

④ 冯其庸: 《八家评批〈红楼梦〉》,文化艺术出版社1991年版,第48页。(按:王希廉评、张新之评、姚燮评皆据此本,不另注)

⑤ 王伯沆: 《〈红楼梦〉批语汇录》,江苏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799页。

⑥ 刘操南: 《桐花凤阁评〈红楼梦〉》辑录,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34页。

⑦ 刘世德: 《〈红楼梦〉版本探微》,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03—108页。

⑧ 〔清〕佚名氏: 《读〈红楼梦〉随笔》(影印本),巴蜀书社1984年版,第10页。

⑨ 据郑庆山校:《脂本汇校石头记》,作家出版社2003年版。

⑩ 陈庆浩: 《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7年版,第661页。

⑪ 曹立波: 《东观阁本研究》,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版,第344页。

⑫ 李汉秋、陆林: 《黄小田评点〈红楼梦〉》,黄山书社1989 年版,第900页。

⑬ 〔清〕哈斯宝: 《新译〈红楼梦〉回批》,亦邻真译,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5页。

⑭ 邸瑞平: 《红楼撷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80页。

⑮ 〔美〕布莱克曼·珍妮: 《〈红楼梦〉:富贵府中的韵事》,光明日报出版社2001年版,608页。

⑯ 二知道人: 《红楼梦说梦》,一粟: 《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中华书局1963年版,第101页。

⑰ 皮述民: 《李鼎与石头记》,文津出版有限公司2002年版,第13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