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业胜 刘宏林
毛泽东的著作《纪念白求恩》,使白求恩的事迹传遍中华大地。白求恩的崇高精神,已超越医务界,鼓舞了众多优秀的中华儿女。本文从几个方面讲述抗战时期白求恩在晋察冀边区的艰苦生活。
拒绝生活津贴
1938年6月17日,白求恩率医疗队历时2个月,到达敌后抗日根据地山西省五台县金岗库晋察冀军区司令部驻地。为了欢迎医疗队,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副官处处长刘显宜等人专门负责接待。一大早,刘显宜就组织部队把所有的大街小巷扫得干干净净,还张贴了许多欢迎标语,整个村庄就像过年一样。当白求恩一行到达后,聂荣臻等军区首长率领军区机关部队在村头迎接,数百名老百姓也兴高采烈地前来欢迎。
白求恩是一个外国人,语言不通,如何交流?生活习惯不同,如何能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中生活下去?怎样才能让他尽快在晋察冀开展医疗工作,并适应这里的生活?这些问题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必须考虑周全。刘显宜专门成立了一个为白求恩服务的生活小组,包括翻译董越千、勤务员何自新、马夫王永贵、炊事员冯志华和负责医疗器械的助理赵冲等人。白求恩在1938年8月21日给加拿大友人的信中写道:“我有一个炊事员,一个勤务员,自己的住宅,一匹日本駿马,一副马鞍。我没有钱,也不需要钱。一切均已供应。”
抗战中的晋察冀边区,生活艰苦,物资匮乏。无论环境多么艰苦,聂荣臻都要想尽一切办法为白求恩提供和创造便利的生活条件。在军区首长的嘱托下,刘显宜总是想方设法照顾好白求恩的生活。这在白求恩的信中可以看到:“他们把我当作国王般的同志,给予各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难以想象的礼遇。”组织上每个月还发给他100元的津贴,当得知这是聂荣臻对他的特殊待遇后,白求恩婉言谢绝了。对此,白求恩还给毛泽东写信,说他不需要钱,请将这笔钱用于前线更需要的地方。组织上便以白求恩的名义,将这笔津贴费作为医治伤员的特别费用。
白求恩是加拿大著名的胸外科医生,原本有着非常优越的生活条件。而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农业国,人均生活水平与西方工业化国家无法相比。再加上日本侵略者多次疯狂的“扫荡”和封锁、残酷的“三光”政策、多次自然灾害,使本就不富裕的晋察冀边区更是一贫如洗,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正如白求恩在信中所描写的“酷暑、严寒、污垢、虱子、单调不习惯的饮食、深山里的徒步行军,既无取暖的炉子,又无床铺和浴室……”可以说,白求恩在晋察冀边区的生活与他在加拿大的生活形成了巨大反差。面对这种反差,白求恩非常明确地表示:“我是来支援中国的民族解放战争的……我要为了穿得好,吃得好,就留在加拿大不来中国了。”在边区,白求恩把自己当成一名普通的八路军战士,住茅屋,点油灯,吃便饭,穿八路军的布衣草鞋,与抗日军民同甘共苦,从不讲究生活享受,更不要求组织特殊照顾。
穿土布军装
在从延安到晋察冀边区的路上,白求恩穿的是自己从国外带来的西服,还有一套黄色的列宁服。到了陕西省神木县贺家川后,八路军总卫生部发给他一套灰色的八路军军装,这是边区用自己生产的布做的。白求恩穿在身上后高兴地说:“我现在也是个八路军的战士了!”白求恩个子高、脚大,部队发的鞋他穿不了,刘显宜就让人给他量了脚的尺寸,专门做了双八路军的布鞋。天热时,白求恩还喜欢穿草鞋。1939年夏,白求恩从冀中回到唐县和家庄军区司令部驻地。一天,聂荣臻发现白求恩的衣服破了,就让刘显宜找直供科的同志给白求恩再做套新军装。当做衣服的师傅去给白求恩量尺寸时,却被他拒绝了。他说,我的衣服够穿了,节省下来给战士们做吧。生活小组的同志经常看到白求恩在油灯下自己补衣服,补好了再穿。冬天,聂荣臻将一套飞行服送给白求恩,再三叮嘱道:“现在天气寒冷,你要多加保重。”这件飞行服,算是白求恩到中国后接受的组织上给他的最贵重的物品了。
1938年11月底,第三五九旅来信要医疗队赶到雁北执行医疗任务,白求恩立即率领医疗队奔赴前线。从驻地到雁北前线有110多里的路程,气温在零下二三十度,呼啸的西北风夹着雪花迎面刮来,人们只能眯着眼艰难前行。凛冽的寒风中呼出的热气很快化为白蒙蒙的水汽,白求恩胡子上的水汽凝成了冰碴,他却回过头来向大家诙谐地说:“瞧,这回我扮演圣诞老人不用化装啦!”引起了一阵欢笑声。
白求恩关心伤病员,当他看见伤病员穿着带有血污的衣服,就把自己的干净衣服送给他们穿。伤病员的被褥被尿液浸湿了,白求恩就拿自己的鸭绒被给他们盖上。只要是伤病员需要,白求恩总是倾尽自己所有帮助他们。
吃农家饭
在饮食方面,白求恩同样也没有特殊要求。他刚到晋察冀时,聂荣臻特意叮嘱刘显宜“每顿饭都让伙房给白求恩同志另外炒菜”,并亲自陪他一同进餐。可吃第二顿饭时,白求恩就不肯去了。他说:“我是来中国抗日的,不是来做客的。”白求恩最爱吃蒸熟或烤熟的土豆。蒸好的土豆一端来,他把皮一剥,有白糖就蘸糖吃,没糖时就蘸盐吃,几口就吃完了。战争年代,根据地的生活特别苦。白求恩从不搞特殊,和战士们吃一样的饭。有时没吃的,他就和大家一起挨饿。白求恩的工作量非常大,他曾在给加拿大友人的信中写道:“我的确很累……我的每一分钟,从早晨5点半到晚上9点,都排满了重要的工作。”因此,炊事员总是想方设法做适合他口味的饭。他们曾做过土面包,就是用玉茭面做成饼,切成片,淋上油在火上烤,烤至焦黄,吃的时候再抹上蜂蜜或白糖。白求恩每次吃得很香,但就是这样的土面包,他吃了几顿后也不让炊事员再做了。他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来中国就是准备吃苦的,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三分区在曲阳的一次战斗中,缴获了好多日军的压缩饼干。饼干的形状像麻将牌,一袋一袋的,送到司令部,刘显宜特意转送给了白求恩。白求恩一做手术经常会误了饭点。遇到这种情况,他就对勤务员小何说“快把‘小日本拿来”,意思就是拿些缴获的日本压缩饼干充饥。1939年4月齐会战斗胜利后,第一二○师缴获了大批日军物资,贺龙用缴获的鱼罐头、牛肉罐头等招待白求恩吃了一顿午饭。此外,还送给他一把军刀和一套服装。
尽管那时晋察冀边区处在敌人的封锁中,但刘显宜仍想办法派人到敌占区去买些奶粉、白糖等食品送给白求恩。白求恩知道后,就要求少给他买东西,特别是不要花钱到敌占区去买。
营养对于伤病员的恢复至关重要,但那个时候后方医院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为伤病员补充营养。为了让重伤员尽快恢复,白求恩不仅拿出自己从国外带来的炼乳和咖啡等,亲自到厨房煮牛奶、烤馒头片给伤员吃,还把自己的血输给了伤员。
睡行军床
在住的方面,白求恩初到军区司令部时,聂荣臻安排他住在离自己卧室最近的一间屋子里。后来白求恩到各处巡诊期间,不管走到哪儿,基本上都是住在老百姓家里,有时还住过老百姓放东西的仓库。他睡不惯土炕,就睡在行军床上。那个时候老百姓家的屋子都不大,一进屋除了炕,空地很小,若是放了床更不方便走路,因此只好把行军床架在炕上靠墙的一侧,他睡在行军床上,勤务员睡在炕的另一侧。
白求恩的行军床是用几根木棍和帆布做成的。睡时先把帆布打开,再用木棍将帆布的两头撑起来。睡醒后将木棍卸下来,与帆布捆起来,便于携带。白求恩去世前,将他的行军床送给了聂荣臻。现在这张行军床收藏于山西武乡县八路军太行纪念馆。
马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白求恩到延安后才学会了骑马。他从延安出发去晋察冀,开始是乘车,但到米脂后就没有公路了,只好换成骑马。到晋察冀后,白求恩看到八路军没有正规的医院,就倡导建设模范医院,但在日军的“扫荡”中,模范医院只存在了十几天就被烧毁了。这样,白求恩就带战地医疗队到各后方医院去巡诊。所谓的后方医院,实际上是把伤病员相对集中在老百姓家里或是破旧的古庙里。而各村相距几里到十几里不等,这样,白求恩就只能骑马到各个村去查看伤病员的情况。那时,马就是白求恩最好的交通工具。
刘显宜看到白求恩骑的白马有些老了,就想着给他换匹年轻健壮的马。当听说二分区在一次与日军作战中缴获了一些马,他便亲自去挑选。刘显宜曾在第一一五师骑兵营战斗过一两年,很熟悉马的习性。他很快把一匹棕红色的马带回司令部,聂荣臻高兴地将这匹大洋马送给了白求恩。白求恩看到马高兴地说:“现在离开马我就不能上前线了,不过我的骑马技术还得要提高,不然我会从马上掉下来的!”他还做了一个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动作,逗得大家笑了起来。白求恩在司令部时,他的马就放在饲养班里,每天近黄昏时,他总要抽一点时间去溜马,在村子周围转转,以便熟悉马的习性。1938年11月下旬,白求恩在第三五九旅后方医院时,一个通信员骑马前来报告说,有位伤员左臂负伤,流血不止,已经昏迷,送到了休养所。而这个休养所离白求恩所在的后方医院有60里路程。听到伤员的病情,白求恩连翻译都没带就跃马而去。到了休养所,他仅用20分钟就做完手术,救活了伤员,然后又骑马赶回了医院。就是这匹马,一直跟随白求恩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培训医生护士
白求恩性格直率,刚到边区时,看到边区医疗条件、医疗资源和医疗水平都很差,而伤病员却那么多,他非常着急,免不了经常发火。
对于边区的医疗条件,白求恩在给约翰·巴恩韦尔的信中写道:“所谓的医院,仅仅是偏僻农村里的平房,用黄泥和石头盖成,处于高达一万英尺的荒山深谷中。”而伤员又是在怎样的环境中养伤呢,他在给加拿大友人的信中有着详细的记录:“这里有175个伤员,散住各户。他们躺在硬邦邦的砖炕上,下铺少量干草,令人不忍目睹。一部分人没有被单,没有一个人有毯子。他们全身长满虱子。穿在身上的仅有的一套军服,也因9个月来的战斗生活而尘满垢积,肮脏不堪。他们的绷带几经洗濯,早已变成烂布条了。3名伤员什么衣服也没有,其中1人因冻伤坏疽,失去双脚,他们蜷缩在单层的被单下……他们的伙食仅为小米粥。所有伤员均贫血和营养不良。多数人因败血症和饥饿,生命垂危,肺结核患者亦多。”就连做手术也是“在一个肮脏的小庙里,身后一尊20英尺高的、脸部毫无表情的佛像凝视着我”。
边区极缺上过正规医学院的医生和经过正规训练的护士,白求恩在给马海德的信中写道:“全区1300万人口中,我是唯一合格的医生”“医院里经常有2500名伤员,去年(1938年)作战1000余次,而只有5名中国医科大学毕业的医生、50名没有受过训练的‘医生和1个外国人承担了全部工作”。
开始时,白求恩只要看到有人没按规范操作就发火,有时甚至动手打掉手术时别人递错的器械。逐渐地,他不这样做了,而是非常耐心地给他们讲应该怎样做。因为他看到这些医生是那么刻苦努力,甘愿受委屈也要跟着他学习,他深受感动。他这样写道,我“常被他们的无能、无知、无序、无心搞得非常恼火,但是他们的朴实、好学和纯真的同志情谊和无私精神,常常使我的怒火最终消于无形”。逐渐地,他更多地发现了这些医务人员的长处。因此,他决定在短时间内,“力图把农家子弟和青年工人培训为医生”“从这批人中,我必须用半年时间培训出护士,用一年时间培训出医生”。于是,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于救治伤病员和培训医务人员。早饭后就开始做手术,下午去查看伤员,指导换药及护理等,晚上研究第二天的工作,再给医生或护士上课。他从早到晚手不停、脚不停、嘴不停,把病房、手术室、寝室都当成教室,随时随地教大家。白求恩还在信中写道:
“我的确很累,但我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高兴了。我很愉快,因为我做的是我想做的事。”
白求恩来到边区后,全心全意为伤病员治疗的崇高精神时时感动着边区的军民,而边区军民表现出来的英勇顽强、不怕牺牲、抗战到底的决心和吃苦耐劳、乐观向上的精神也无时无刻不在感动着白求恩。白求恩曾说:“在这里我找到了最富于人性的同志们。他们遭遇过残酷,可是懂得什么是仁慈;他们尝受过苦痛,可是知道怎么笑;他们受过无穷的苦难,可是依旧保持着他们的耐性、乐观精神和静谧的智慧。我已经爱上他们了;我知道他们也爱我”“他们是高尚的人,一定能挺过来的”“为他们服务,确实是一种幸福。在我为他们换了药之后,他们总是弯腰深深地鞠一个躬。那个男孩的父亲甚至跪在地上叩头表示对我的感谢”。在一份给加美援华医疗队的月度报告中,白求恩发自内心地写道:“我从所有同志那里得到无数的帮助和照顾,我必须向他们致以诚挚的谢意。上自聶将军下到最年轻的勤务兵,所有人的体贴和合作已达到极致,我不可能受到比这更好的待遇了。” 他真正感受到了中国人民的纯真和友爱,以及对他的信任、尊敬和爱戴。
聂荣臻是这样评说白求恩的:“他所以成为一个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绝不是偶然的。他是一个医学科学家,不仅用科学态度行医治学,并且通过自己的社会实践,去解剖社会,追求科学真理。正因为这样,当他找到革命道路以后,就成为一个百折不挠的忠诚的革命战士。”
为纪念白求恩,毛泽东在1939年12月21日专门写了悼念文章《纪念白求恩》。文中写道:“从前线回来的人说到白求恩,没有一个不佩服,没有一个不为他的精神所感动。晋察冀边区的军民,凡亲身受过白求恩医生的治疗和亲眼看过白求恩医生的工作的,无不为之感动。”毛泽东对白求恩精神给予了高度评价:“白求恩同志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表现在他对工作的极端的负责任,对同志对人民的极端的热忱。”并号召全党学习白求恩“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争取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责编 申世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