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林
戰争的形态随着技术的发展在不断演进,并在新时代呈现出一系列新型特点,正在颠覆性地改变人们的固有认知。“斩首行动”作为一种特殊的战术行动在大数据、智能化、无人机等技术支撑下也正在以一种崭新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如何重新了解和定义新时代“斩首行动”,对人们重新认识未来战争机理,了解未来战争形态,深研未来作战手段具有重要意义。
2020年1月3日,美国利用无人机携带地狱火飞刀导弹在巴格达对伊朗高级军事领导人苏莱曼尼实施空中突袭,致其死亡。同年11月27日,伊朗核专家法克里扎德在乘车途中,遭遇无人机枪袭击,中弹而亡。两起事件的发生均引起国际社会强烈反响和广泛讨论,而随着无人化武器装备等新型技术手段的广泛使用,新时期新特点的“斩首行动”对人们重新认识未来战争机理,了解未来战争形态,深研未来作战手段均产生深远影响。
“斩首行动”作为一个现代军事术语,最早由英国军事理论家富勒提出。在现代被美军多次运用于战场之上,继而名传天下。事实上,中国古代便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说法,“斩首”理念的形成和实践在冷兵器时代便初现端倪。这其中的“首”并不仅仅局限于孤立的人或物,更多的是指在战争运行中起关键作用的重要节点、特定环节。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成果,“斩首行动”所寻求的,就是最高军事效益比。而随着高新技术手段的不断发展运用,未来的“斩首”行动可能愈加广泛地实施在战场各个角落。
一是侦察手段多样,“看得更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斩首行动”的运用都受技术条件水平的制约而显得鸡肋。其一旦成功可以产生极大的军事效益,但实施的难度也决定了其成功率一直差强人意,更多时候只能成为事后复盘中的“痴心妄想”。事实上,强如美军在其一系列军事行动当中也几乎没有对敌方将领实现“斩首行动”的突出事例,难度其一便体现在侦察情报的精准获取上。新时代随着大数据、区块链、无人机、人工智能等新兴领域的快速发展,情报的侦查更多地倾向于技术领域的信息掌控。利用信息优势实现对方要害节点的精准定位,是未来战争运用“斩首行动”的前提之要。
二是无人武器运用,“打得更远”。无论是对伊朗高级军事领导人的空中突袭,还是对伊朗核专家的突然枪击,我们应当看到无人系列武器的出现已经对传统安全防护领域产生了颠覆性的影响。无人系列武器装备所展现出的迅速反应、超高续航、深层隐蔽、快速收尾等新型特点,极大地拓展了“斩首行动”适配的多种领域。利用雷达、传感器、摄影摄拍等装置再配以人工智能系统的辅助,现代的无人机完全可以达到自动识别、自动打击,无需人工干预,进而极大缩短指挥控制周期,深度优化反应链条,达成对可能战机的精准捕捉。亦或是使用远程操控,隔空实施打击。2020年11月27日,伊朗核科学家法赫里扎德遭暗杀,袭击中,无人机枪被安装在一辆无人汽车上,在卫星遥感指挥下突然开火,负责的警卫形同虚设,还未来得及反应,暗杀便已结束,暗杀车辆在完成任务后亦直接爆炸,没留下半点痕迹。
2020年1月3日,美国利用无人机对伊朗高级军事领导人苏莱曼尼实施空中突袭
三是特种弹药支撑,“灭得彻底”。“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针对不同目标采取不同策略运用不同手段是完成行动任务的必要准备。1991年的海湾战争,美军为了击杀藏身于地下掩体的萨达姆,专门研制了GBU-28炸弹,可以穿透6米厚的钢筋混泥土再行引爆。1月3日使用的地狱火飞刀导弹则将高爆弹头换成一个带有6片折叠刀片的金属核心圆柱,在命中前瞬间弹出,利用动能造成杀伤,而由于不使用炸药,这一武器的杀伤范围极小,可以有效避免大面积误伤。当然,“斩首行动”的目标并不仅仅局限于单独的个人,石墨炸弹可以对电力输配系统产生致命影响,高功微波弹可使对方指挥系统陷入瘫痪,未来的“斩首行动”在更多高新技术的支持下,必将发挥出更加强大的作战效能。
作战目的是筹划作战行动的根本指标,直接决定作战手段的运用。现代战争早已不是单纯的消灭敌人、攻城掠地,而是追求敌人作战意志的瓦解和屈从。从这一角度出发,未来战争的基本着眼点绝不应该放在直接攫取物质利益上,而应围绕迫使敌人屈从政治要求这一目标来筹划决策部署,组织实施协同。为达成这一目的,在构建敌方目标态势上,我们首先应把敌方当成一个整体控制系统来看待,于其整体运行过程中寻敌要害。这种要害部位可能是带有信仰意味的领袖个人,可能是主导决策的指挥首脑机关,亦有可能是保障其运行顺畅的关键部门。继而从各个领域各个方向广泛开展“斩首”打击,创造条件,制造影响,最终迫敌妥协。
精确狙击利器——地狱火导弹
一是对人员进行心理压制。正如《孙子·谋攻篇》所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心理的博弈在军事领域的运用自古有之,并在信息化深入发展的今天,起着愈发重要的作用。伊拉克战争中,美军通过一系列“斩首行动”辅以信息欺诈,借助现代媒介成功煽动伊军大批高官反叛,为迅速取得战争胜利打下基础。相较于其他军事行动而言,“斩首行动”看似规模不大,用兵精小,但一旦成功,将对敌方人员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制。通过对敌凝聚核心的定点清除,可以有效震慑敌军士气,瓦解敌军抵抗意志。
二是对体系进行节点破击。未来战争中的联合作战是各军兵种在统一的指挥下共同实施的作战,它将分散于不同作戰空间的各个作战力量,以信息技术为纽带融合成为一个更加高效的作战体系,从而实现作战能量的精准释放,产生巨大的作战效益。然而越是精密的力量构建,越需注重其内部的传导脉络,未来战争是体系与体系之间的碰撞,利用“斩首行动”对其薄弱环节进行精准打击,极有可能导致其整体功能的全面紊乱,甚至由点及面,产生“多米诺骨牌式”崩塌效应。
伊拉克战争中,美军通过一系列“斩首行动”辅以信息欺诈,瓦解了对方意志
对无人机的精准控制是实施“斩首行动”的重要技术保障
三是对多个领域牵制干扰。传统“斩首行动”的运用更多在于对敌进行军事打击,但随着新时代战争形态的发展变化,战争的最终目的、作用机理早已随之产生变化,现代战争更趋向于国家之间综合国力的全面对抗,“斩首行动”的运用途径也不应仅仅局限于军事范畴,而应在更广阔空间展现作为。1982年,马岛战争中,阿根廷从法国订购的飞鱼导弹大显神威,一举建功,成功击沉英军谢菲尔德号导弹驱逐舰。然而英国通过政治施压,迫使法国未能交付后续导弹,使阿根廷失去了对英军特混舰队威胁能力,最终战败。未来战争涉及领域愈发广阔,“斩首行动”以非军事手段实施,只要运用得当,同样能在军事领域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直接左右最终战局。
“斩首行动”并非适用于所有情况,也并非每一次行动都能带来良好的结果。在实施时机的把握、实施条件的准备、实施过程的控制、实施结果的处理等各个方面均受各种要素制约,如果把握不好不仅不利于行动目的的达成,甚至有可能得到相反结果。
一是得道多助,师出有名。美军在年初针对伊朗高官苏莱曼尼的行动虽然大获成功,但就其行动产生的影响来看,并未能给美国带来任何实质性利益,相反,这次行动由于其特殊性质而饱受质疑,甚至直接影响美国的国际形象,可谓是得不偿失。在非战争条件下,一方有没有权利对一个主权国家的政府高官实施打击,一时之间成了国际上极具争议的话题。美国作为惟一的超级大国,拥有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军事力量,却依然在阿富汗、越南、朝鲜相继失利便说明了这个道理。“斩首行动”的实施受其技术水平限制,更多时候会为强国所用,但如果不能做到师出有名,即使拥有再强大的武器也难免败亡一途。
二是合理合法,引导舆论。“斩首行动”本身所具有的杀伤效果极其有限,但其一旦与舆论战手段配合使用,往往可以产生极大的军事效益。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中,美军便以“外科手术”式的精确打击掀开序幕。针对于伊拉克主要领导人的“斩首行动”一经展开,美军便向伊拉克实施了高强度的电子干扰,通过控制电台、电视台等主要媒体发声渠道,向伊拉克军民大肆散播诸如“萨达姆已在空袭中阵亡”“科伊边境有数千人投降”等虚假信息,一方面敲山震虎,加强对伊军方及民众的威慑效应;一方面多措并举,瓦解伊军民抵抗意志,促使伊领导层内部分化。伊拉克战争能够在短短30多天内便宣告结束,与“斩首行动”配合广泛开展的舆论战、心理战功不可没。
三是精准控制,避免误伤。战争作为一种政治目的的延续,具有巨大的破坏性、毁灭性。但战争并不意味着敌对双方可以“肆无忌惮”“不择手段”。“斩首行动”作为制胜利器,已经成为现代战争中一种不可或缺的重要手段,其在使用过程中应继续提高精准控制能力,在完成任务过程中严格限定杀伤目标和范围,尽最大可能避免误伤,这对于己方占据道义大势、取得国际社会支持、削减当地民众敌视都有重要意义。
摘编自光明军事微信公众号
责任编辑:陈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