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鼎记

2021-07-16 00:20邓筠
广西文学 2021年6期

周末翻墙上的挂历,发现日子真经不起翻看。辛丑年的春分又过了,春天的下半场开始冲刺,人家已经千里莺啼绿映红,我的一亩三分地还在灰蒙蒙的沉眠中。

海明威小说里有个在非洲狩猎受伤导致右腿生疽的作家,躺在野外的帆布床上与女人拌嘴,自嘲,料定自己“也许你永远不能把这些东西写出来,这就是你为什么一再延宕,迟迟没有动笔的缘故”。

至于我,起码还没有坏到生疽的时刻。

月亮出来了。半个白月亮,带着几分绒黄,嵌在黝黑的天子岭山脊上。我心里一颤。那微凉的光,一下子渗进窗子里。

手机探出铁窗棂,在格子外摄取月色。天幕深蓝,这个春日里难得一见的上弦月近似于椭圆,为周边的云镶上光彩。明月在拉近焦距的手机镜头里虚晃起来,时而模糊变大,时而明晰缩小,少时仰头寻辨的桂树和嫦娥,还有李杜的月、苏子的月,都在跃动的清白光影里恍恍惚惚。

擦黑不久的夜,月下小镇已剥离喧闹,凉风过耳,街巷沉寂,万物仿佛要入定。手机里山高月小的画面,定格了时间。夜在这里凝固。两室一厅的居所大而空,外面的蛙声还没开叫,手机调了静音丢在一边,只有手边斟茶和啜饮的细碎声。窗外的玉兔,感觉不到它的游走,却离山越来越远。记忆中看见另一枚月,映照到心上。

经湘桂线过桂北,天空若晴好通透,往西北方眺望,在越城岭山脉中段,最高远的阵列之上,有一处凸起的奇峰,划出半边弧线,立在天边。人说像倒置的一口鼎锅,故名宝鼎,旧称覆釜山。我以为它更近似于一枚半潜在山巅的月,或是一面古鉴,金石草木为身,风霜雨雪为衣,反射着肉眼察觉不出的光。

一条知名山脉总有一座天人赋予了神性与灵性的山。《礼记·祭法》云:“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以上要素,宝鼎备具。一千二百多年前的李唐时期,开创“楚南第一刹”湘山寺的全真法师,预见会昌法难,作偈语劝散众徒,独自选择宝鼎隐居十余年,留下几处庵堂和诸多传奇,宝鼎成为楚南桂北的佛教名山。明中叶才子顾璘谪守全州,率众登临宝鼎祈雨,留下“白云洞天”的摩崖石刻。宝鼎周边有七十二峰拱揖,集徒步难度和四时风物之大成,石板古道,林荫小径,灌木土路,似是而非的迷途,手脚并用的“狗爬石”,神行合一的“定心桥”,且险且远,且苦且乐,一路上林泉怪石,奇花野果,幽壑云海,三级飞瀑,两重天门,移步换景,尽在其中。从天湖附近的真宝顶到五湖之上的宝鼎,百里山脊曲回,驴友们称之为“两顶穿越”,为华南版的殿堂级鳌太线。这条线的拓荒者,最值得追溯的是户外达人徐霞客。山道边的古木青藤,一定记得他孤独而洒脱的步伐,以及更多飘散在风中的逸闻掌故。

但不知宝鼎是否记得,二十一年前的秋天,也曾爬上来一个两手空空的单瘦少年?

在小学校坪里仰望过,在办公兼宿舍的窗前思忖过,在厨房灶火前听后勤师傅谈起过,他懵懵懂懂爬上来,已是晌午,秋阳正好,白云庵前人头攒动,这是每年三大佛教日(农历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中最适宜登顶朝圣的时节。庵堂门外的山泉水清凉甘洌,临时搭起的厨灶上焖出来的大锅饭和木耳、豆腐干合炒的斋午膳香喷喷。两天后,他将满二十岁,而他到宝鼎山下的村小工作已两个月了。那时连电话座机也只在村里的代销店才有,每天一趟班车早出晚归,没紧要事,他一个月出山一次。业余有书,有笛箫,有收录机(他买了一堆民乐、西洋古典乐和少量歌曲磁带)。学习写作,写山里的光景,写在银杏树飘黄的园子里种青菜,排葱蒜,挑农家肥浇园,写完了,用方格纸工工整整把千余字短文誊好:《泥巴上的脚印》,周末出山投寄。投谁?在邮局报刊柜上找到《散文月刊》,买下一期,把编辑部的地址、邮编抄到信封上。两个月后收到回信,一页信笺上草写着寥寥两行字,大意是拟采用。这封薄信顿时有了分量。拿到样刊,他至今记得那个封面,洒满金色阳光的湖面,一艘小船正摇橹而歌。这像是瑞兆。村小山坡下两里外就有个常年绿水盈盈的大水库,进出山村要经过水库边上弯弯的土路,是否预示着一叶轻舟载他驶向金色未来?而他在宝鼎山下教了三个学期的书,调往山外,兜兜转转到机关部门,公文材料越搞越多,私人写作越来越少。

最近十来年,只要时间和天气允许,他几乎每年去爬一回宝鼎。一次次背上装备,在丛林旷野,云天之巅,挣脱尘事羁绊,放逐本真。目光所及的草木奇石,野芳山果,飞瀑落霞,云海星空,夜来的迷雾,拍打在帐篷上的雨,牛和小兽们活动留下的干粪便气味,都让他欢喜。某年国庆长假,他随驴友们自虐式重装穿越两顶,三天三夜。途中营地的篝火野餐,无与伦比。酒醒后出帐小解,他见一轮圆月,明亮在天。这么皎洁柔美的月亮,只在深山中才有。月光给山谷罩上云纱,朦胧,静谧,如同创世纪;草叶间的露珠跳到鞋面和裤脚边上,能感到凉意沁透肌肤;没有风,旁边的小竹林里泉声细细,作为轻巧的背景乐,更添了皓月冷千山的梦外幽境。朗月、清露、黛山,与空气中饱和的负氧离子带来的惬意,一直在他心底占据重要一隅。

每年立夏后,宝鼎上的杜鹃花正式盛开。自仲春起,从海拔几百米至一千多两千米的山间,杜鹃次第开放,寶鼎属于最后一批。山顶的杜鹃主要是两种:大红的叫山茶花,粉红或月白的叫高山杜鹃。山茶花植株不大,低低矮矮,然而你去捏一下那些褐色小枝干,枝枝坚硬如铁,那是多年的风霜雨雪和烈日浇筑的精魂,才能在这极顶上与荒草顽石共存。岩石中一枝嫣红兀立,黑瘦细茎上托着整个冬春的山色,昭示力与美的生存智慧。高山杜鹃长得霸气些,多在斜坡边,几株紧紧靠拢成一片,共同抵抗罡风劲吹。年年待到最后绽放的宝鼎杜鹃,把春的妍丽献给了夏,相伴白云野僧,淡忘四时。

当初走出宝鼎,社会远景似乎正向他招手。然而在历经人事浮沉后,在庸常与慵懒、艳羡又厌腻的路上挣扎后,那些想象中的繁华,以及繁华后面的纷扰,终不是他所喜。一回回转身,在宝鼎之巅闲坐,跟一朵花一朵云对视,跟自己的内心对话。全真法师当年在此打坐,渡劫,修成“无量寿佛”,即便于今这山山水水,也够人参悟。

他也曾后悔,在宝鼎下小四合院式的学校待的时间太短了。大柴火煮的饭菜,早晚鸣唱的鸟雀,雨后缠绕山腰的流云,他总惦记着。在山里,他还有过一份爱,虽然没结果。后来他们在网上聊天,谈到过去,他问她是否收到他的信,她说没有。他才明白,她寄给他的,不是回信。他太傻,竟没看出是她来信打探他的意思。那封他没读懂的信,他一激动把它点了,连同他纠错的希望一齐烧掉。两人在灯下漫谈到凌晨却没肢体接触过的开端,成了最后的追忆。自此两个各别东西的人,在手机和QQ未普及的年月里失联了,再见已各自成家。在某个户外之夜,他写下几段分行文字:

那个早晨,你说

越城岭上的天

有一种特别圣洁的蓝

我告诉风

你就是天边那朵清爽的云

那个黄昏,你说

山下那条沿溪行的路很美

我倏地惶恐

忘了牵住你指向远方的手

多年后

我步履到山崖,伫立成

一棵孤独的树

是的,他难以释怀。“多少次,支起褪色的帐篷/躺下,细数/心上走失的羔羊……”帐外的山风从峡谷刮上来,带着湿雾,笼盖四野,打湿了他的回忆。

“孤独一点,在你缺少一切的时节,你就会发现,原来还有个你自己。”他拿沈从文先生的句子宽慰自己。湘西行伍出身的北漂少年,用天才和“耐烦”打开一片天,成就一个传奇。仰望夜空,这传奇已化作遥遥汉河的一颗星。

沈先生在西南联大时写下《烛虚》《绿魇》等“独语体”文章,现在手机上搜来重读,别有一番心绪。

我需要一点欲念,因为欲念若与社会限制发生冲突,将使我因此而痛苦。我需要一点狂妄,因为若扩大它的作用,即可使我从这个现实光景中感到孤单。不拘痛苦或孤单,都可将我重新带近这个乱糟糟的人间,让固执的爱与热烈的恨,抽象或具体的交替来折磨我这颗心,于是我会从这个绿色次第与变化中,发现象征生命所表现的种种意志。——(《绿魇》选段)

他无非是万千人中一个不甘随俗的俗人。工作上人家认为他文人气重,爱较真,爱动气,永远习惯不了那些虚文累牍;文艺圈朋友又笑称他是“庙堂的家伙”。真的两头不是人。他自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宝鼎的东面,远眺为弦月,近瞻似弥勒,一派伟观雅望;西面则如孩子的脸,向着南侧的哪吒山浅笑。宝鼎西边山区,历史上长期作为全州的分州,名西延,是苗瑶山民的栖居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有简单的快乐。全真法师隐居宝鼎时,留下两处有意思的庵堂,一个叫苦炼庵,一个叫快乐庵,一东一西,一苦一乐,状人间悲欢,合天地阴阳,法师有意为之焉?徐霞客借宿过快乐庵,而今庵已不存,连遗址方位亦几成疑窦,独留苦炼庵在东面山间。如此,两庵的际遇恰好揭示了苦乐的时间属性。

太白重游秋浦作歌十七首,子美客居夔州作秋兴八首,东坡泛舟赤壁写出前后赤壁赋,山川明月照见高士才人的宠辱得失,为他们的诗酒文章洒上温润的光芒,映照千年。宝鼎的亚光,一定映照过柳宗元、黃庭坚、汤显祖等流徙岭南的迁客离人,为他们孤行湘源的晚舟愤慨又壮行。

他在乡镇县市各处磕磕绊绊这些年,若放到宝鼎那硕大无朋的花岗岩肚子容纳的流光里,不过是不足挂齿的一刹。而这一刹,少年已早生华发,蜕化成眼下这个中年的我。

庚子年春,新冠疫情把人缚成困兽。植树节上天子岭,发现一片野樱花,夹杂在幽涧深谷的原始次生林里,给久在樊篱中的我一份惊喜。踞樱花谷高处,可以举目远眺宝鼎,西北天际线上,遥遥如一枚铜钱大小。六年前的甲午正月,我和朋友在宝鼎下的山里拍雪景,偶遇两棵红梅,满树花朵让冰包裹着,数枝低垂,数枝横斜,白里透红,红里吐蕊,一样美得不像是现实。山若有神,大概彼时显灵了。奇遇雪梅,我写了几首古风,其一是“桓伊三弄丝竹韵,和靖半生疏影情。欲寄早春意何处?隔山戆子谢石霖”。山的那边,为清代翰林学士、御史谢济世出生地,自号梅庄,字石霖,一生四次被诬陷、三次坐牢、两次丢官、一次陪斩、一次充军,而不改刚硬拙直的性格,堪称传奇。谢公有名文《戆子记》,“梅庄主人在翰林,佣仆三,一黠,一朴,一戆。”此三者,实是心性中真与伪、善与恶、魔与道,凡人皆有。文中举其平生实证而后云:“吾向以为黠者有用,朴者可用也。乃今而知黠者有用而不可用,而戆者可用也。朴者可用而实无用,而戆者有用也。”古曲《梅花三弄》,竹笛用泛音吹奏主题句,高远飘逸。铮铮如谢公者,应深知雪中寒梅的旨趣。

秋冬时,母亲生日。平时多是她一人在家,客厅空空荡荡。空荡的,还有母亲,最近掉了一颗门牙,漏风了,在我身边说话时,一丝气流拂来。我心里一惊,母亲七十了,怎么这么快?到楼顶上,母亲侍弄的盆栽花草和围砖垒土的一角菜地,各有生气。月季照例常开着粉色花,三角梅玫红的花也还在,一株不起眼的野菊顶着明黄小花,精神得很。听母亲说,庚子年的老鼠在楼上闹得特别凶,把小菜糟蹋了好几回。一棵高高的鸡冠花在地边,除了稀疏几片叶子,从上到下红彤彤一片,茎头那朵扇形的花大过手掌了,这是母亲前些年种过的鸡冠花飞落的种子(以前秋燥一来,我就流鼻血,鸡冠花配肉蒸了吃,可以防治)自生自长出来的。有个近两尺高的白瓷花盆,让茉莉发达的根蔸撑开很大,它的开裂,肇始于女儿两岁多时的“铁头功”,我抱女儿上楼来玩,放她下地时动作快了点,她没站稳,一个趔趄,身体小跑似的径直往前冲去,额头正磕在花盆边上。女儿竟受得起,不哭不闹,我摸摸她额头,好像没什么大碍;再看瓷盆边上,有了几条发丝样的裂纹。女儿现在外面读书,暑假回来,我们站在楼顶上谈起这个,她哈哈大笑。我说你还欠奶奶一个花盆呢。暑假里起伏那几天,我带她去宝鼎山下,在峡谷的溪水里嬉戏,摸鹅卵石,她说水好清好凉,那一面深潭翡翠绿,她是第一次亲眼所见,感叹说好想把翡翠带出去啊。

午后的楼顶,秋阳过隙,有花香的味道,思念的味道。活动一下身体,肩关节咕咕作响,后背酸胀,仿佛被捆绑,僵硬感明显。转动脖子远看,瞧见钵盂山上的红塔,决意去那边走走。下楼,找辆共享单车,骑出东门桥,再穿过一小段城乡接合部的杂乱,然后锁车,走上雷公岭。到山顶,腰背上汗津津,气也喘得粗,许久不出来爬山的缘故。山顶风力不小,四下里茅草抽出的细长茎上顶着的穗花起伏摇摆,嫩的红,老的黄,在夕阳斜照里摇晃着各自的光泽。孩子似的爬上山顶坪地中央的那个大石头造型的基座,俯瞰全城,三江汇流,群山历历。手搭凉棚,侧逆着光向万乡河方向望去,湘山与柴头岭形成一个粗瓷大碗式的峡口,在碗口上面,眯起眼寻越城岭主脉,只有一抹痕线。之前在这里清楚可见宝鼎的侧颜,现在多晴了几日,云气浊重,看不见了。

收回目光,俯看湘江曲流,九十度的江湾弓背,原来是绿树村落,现在改造成沿江公园,塑了许多本邑和外籍至此做官或留下履迹诗文的古代名人石像。其中唯一一位席坐执管的,是画僧石涛。这位晚明靖江王府的后人,幼年遭缯缴之祸,落魄王孙遁身全州湘山寺,朱门佛门瞬息嬗变。隐居经年,古寺外杀声愈浓,少小沙弥也不安于黄卷青灯,于是一叶扁舟顺湘江而去,做了行脚僧,搜尽奇峰寄丹青。石涛有家国之怨,但没八大山人那般沉重,机会来了也接銮驾,上京都,结交权贵,入世随俗,可皇家终究只是把他当作一介画僧,未赠分毫印绶。得与不得,一声太息,化作笔墨下的恣肆汪洋。自称苦瓜和尚、大涤子,石涛半生的纠结,好在用笔墨艺术荡涤开去。我为石涛的生平写过两句:“朱颜何须梦里恨,纸上河山亦乾坤。”而我,做了天子岭下的“迁客”近两度春秋,才走出自己的阴影。所谓渡人难,渡己更难。《世说新语》里有句话: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去宝鼎峡谷玩水那次回来,我臆想在山中造一座竹楼,在溪涧边再弄个小小的吊脚亭,业余时好安放这长期伏案僵硬了的身体,同时也可以呼朋引伴,来此雅集。我把这想法跟一位老家在宝鼎山下的朋友讲了,他说支持。想象一下,竹楼、星空、山茶,就怦然心动。

王维退隐终南山,复置业蓝田辋川,“晚年长斋,不衣文彩……辋水周于舍下,别涨竹洲花坞,与道友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啸咏终日。”摩诘居士见识过盛唐,做過高官,也遭遇了安史之乱,诗、书、画、乐无一不精,吾曹州吏自然难望其项背。若是日后在山中置措一处竹楼,反求诸己,独善其身,像宝鼎上迟开的杜鹃,便是美事了。

一位网名叫“全州盘”的老兄,爬宝鼎比我更勤,与驴友们登临回来就有一篇图文并茂的长篇大作发在贴吧上——绝非客套,盘兄拍宝鼎的花海云海的图片尤其美——山行途中的巨细悉数被他用镜头和文字记录下来,常有意外惊喜。他写道:“宝鼎之旅,是每位朝圣者的苦旅,于一般不是驴友的游客而言,拜访宝鼎岭是一次精神力量超越身体极限的考验,走到后半程时几乎都是精神力量的支撑了,不少人回来后腿脚酸痛,几乎无法下楼,一些人更是留下老伤,再也无法上宝鼎……几天了,心依然在宝鼎的云端上,没有回来,任何图片与语言原来是那么苍白,根本无法表达身临其中的震撼,我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去多少次,走着走着就老了,头发也快没了,不知还能有多少次登顶重逢的机会,不知还能有多少次领略无人能懂的登顶快乐,有多少次无能为力的不舍。”这是实情。当然,也煽情:“我也曾无数次地想象,在时光的尽头,会有什么。是一段段被藏在心底的甜蜜?是一次次刻骨铭心的经历?还是因为还年轻,所以所有的悲伤和快乐都显得那么深刻,轻轻一碰就惊天动地?”盘兄的图文在轻快俏皮外,时有一层“物哀”之美。登临者在云上石上呼啸生风,在白云寺高大古墙后面的草坪里煮酒当歌,也在醉梦里黯然神伤。

又想起海明威,他在小说里说,乞力马扎罗的雪峰上有一具风干冰冻的花豹。没人知道,花豹为什么跑到上面去。

这个牛年的春在年前就立了,估计宝鼎上的杜鹃比往年开得早一点。朋友在微信里提醒我,记得坚持有氧运动哦,现在就要为爬宝鼎做准备了。我的视线从电脑屏幕深处移开,望向窗外。

【邓筠,本名邓跃华,80后,广西全州县人。在《散文》《广西文学》《南方文学》《厦门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现为广西作家协会会员,桂林文学院签约作家。】

责任编辑   韦 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