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索姆河

广角镜头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西线战场是指1914 年战争爆发后，德国入侵比利时与卢森堡后开辟的战区。当时，德军迅速占领了法国大片重工业区，但是很快，战争形势就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双方沿着法国边境自北海至瑞士挖了一连串的堑壕（qiàn háo），实行阵地战，在整个战争期间，整条战线几乎都没有明显的变动。

在1915 年至1917 年期间，双方沿着这条战线发动了一系列大型攻势，利用大规模火炮和步兵进行攻击。然而，在结合堑壕、机枪巢、铁丝网和火炮的防御工事下，双方虽然都损失惨重，进攻却都没有明显的成果。为了打破僵局，双方研发了各种新式武器，比如毒气、飞机、坦克等，但这也仅让战线有了小幅的改变。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德军竟然有和我们一样的计划！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动作竟然比我们还快！”听完电话那头的报告，英军司令海格爵士愤怒地捶着桌子，咆哮着。

几位部下都垂着头， 没人敢接话。海格早就已经跟法军总司令霞飞商定，要在索姆河两岸实施大规模战略进攻，力争打破西线的僵局， 彻底突破德军的防线。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具体的作战计划，以法国三个集团军做主力，英国两个集团军协助作战。

然而， 计划还没正式展开， 就传来了德军大举进攻凡尔登的消息。“现在，凡尔登那边已经伤亡惨重，但德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进攻一天比一天激烈，法军疲于奔命，大批预备军被迫调往凡尔登方向——我们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海格靠在椅背上，眉頭紧皱，头痛欲裂，重重地叹息着。

难道就这样放弃索姆河战役计划吗？就这样放弃一个彻底突破德军防线的大好机会？海格忽然睁开眼睛，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战略地图，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的火花。他用力一捶桌子，大笑起来：“德军必然倾尽兵力进攻凡尔登，以图打破西线的僵局，但我偏偏要让他们分身乏术。我们就从索姆河打出去， 以进攻来牵制德军， 既能减轻凡尔登防线的压力，又能大挫德军锐气，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于是， 海格马上致电法军总司令霞飞，商量修改索姆河战役计划。最终主要突击力量由法军改为英军。计划确定以后，英法联军在德军防御阵地对面秘密地进行了五个多月的战役准备。英法联军将进攻出发阵地修建得异常坚固，并在进攻地带，从后方到前线铺设了铁路，修建了机场， 构筑了堑壕、交通壕、各种仓库，以及躲避炮兵火力的掩蔽部，还挖掘了2000 口小井。在物资准备上， 他们更是集中了开战以来的最大力量：840 余万发炮弹、3500 门火炮、300 多架飞机。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又进行了一系列专门的训练，通过模拟德军防御来演练突袭的方法，采用各种协调作战方式进行逐步攻击、向前推进。在正式进攻前半个月，英法联军一切准备就绪。法军总司令霞飞亲自检查了军队的战前准备，然后信心十足地说：“凭借这样的兵力，我们一定能够一举突破德军的防御阵地，顺利打赢整个战役！”

他抬头望着对面的德军阵地， 目光深邃（suì） 而坚定， 仿佛看到胜利女神正向他招手！

2

事实上，这一切都没有逃出对面阵地德军的监视。德军从望远镜中观察到英法联军的动向以后，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怀着紧张而惊喜的心情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他们因为兴奋而变得如同野兽般凶猛—— 他们对胜利已经胸有成竹！

“英法联军的进攻阵地虽然足够坚固，但跟我军相比，简直判若云泥，而且他们的地形也十分不利。霞飞和海格竟然会把反攻地点选在这里，简直是不知死活！”一个新兵用力擦着怀里的枪，喋喋骂道。

“ 可能他们并不知道，在过去的两年里， 虽然我们没有参加过什么大规模的战斗，但也 没有闲着，我们精心选择地形、精心部署，构筑了一套堪称完美的防御体系！”一个老兵胜券在握般地笑道。

“ 中国有句话叫作‘ 知彼知己， 百战不殆，霞飞和海格虽然一大把年纪，却还没有领悟其中真谛。看来我们需要好好教教他们了！”另一个德军将领忍不住嗤（chī） 笑道。

“没错！从哪里来，就让他们滚回哪里去，屁滚尿流地滚回去！”一个新兵愤愤地骂道。

其他德军士兵听到他的话， 顿时哄堂大笑起来：“不！他们没法滚回去，因为他们会战死在这里，被埋入土中！”

3

1916 年 6 月 24 日清晨， 索姆河两岸如同往日一样宁静，东方的天际，太阳正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灿烂的朝霞染红了天边，也染红了索姆河的水。

一只鸟儿轻巧迅疾地掠过河面， 越过索姆河，朝对面的德军阵地飞去。站岗的德军士兵眯着眼睛望着这只鸟儿倏忽一下闪过，又朝远处飞去，紧张而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就在这时，雷鸣般的炮声忽然响起， 打断了站岗士兵的思绪，也打破了清晨

的宁静——英法联军隐蔽的炮兵群对德军阵地展开炮击了！

震耳欲聋的炮声此起彼伏， 德军阵地顿时化作了一片火海，掩体和障碍物不时被炸飞到天空。而在空中，英法联军的校射飞机不停盘旋，给地面炮兵指示目标， 战斗侦察机则不时俯冲而过， 扔下炸弹或者对地面一阵扫射。

德军早已做好了应急准备， 一听到炮声， 火速钻入了深深的地下工事里， 耐心地等待着炮击结束。地面上炮弹倾泻而下，地下工事里却异常安全，只有侦察兵在利用潜望镜观察着英法联军的动向。

“在这样猛烈的炮击下，没有人能够幸免。即便没有被密如雨织的炮弹炸死， 也会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震死！”英军司令海格从望远镜里看着对面早已空无一人的德军阵地，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冷笑，“躲在堑壕里吗？那就把堑壕当作坟墓吧！ 继续炮击， 把化学炮弹也用上！我要把那些只会躲在堑壕里的德国人彻底毁灭掉！”一周过去了，整整一周的炮击，德军阵地上的炮弹碎片多如繁星， 掩护用的铁丝网被炸得四分五裂，大部分掩体都已荡然无存。

堑壕和第一阵地的交通壕也被夷为平地，许多炮兵连失去了战斗力。

7 月 1 日清晨， 炮击终于停止了，大地一片死寂。

然而， 双方都知道， 这是“ 暴风雨”到来前的平静，真正的生死相搏即将开始。迎着清晨的阳光，只听一声哨响，对赢得胜利充满信心的英军纷纷爬出堑壕，开始迅速地向德军阵地前进。与此同时，已发现英法联军动向的德军纷纷钻出地下工事，将沉重的机枪搬上阵地，迅速挖好掩体，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英法联军进攻的方向，居高临下地准备射击。

英军士兵装备沉重，行进缓慢，面对德军一齐开火的重机枪，如同待宰的羔羊。德军子弹交织成网，如同一把锋利的大镰刀，顷刻间，英军就像被割断的麦子一样成片倒下！

在这一天的进攻中，阵亡、受伤、被俘或失踪的英军士兵多达六万人！

4

法军第六集团军进攻的方向是德军防御比较薄弱的地段。在法军异常猛烈的炮火攻击下，德军伤亡惨重。虽然德军很快就重新集合力量进行反击，但在法军压倒性的强大火力面前，负责防御的德军第十七集团军全面溃败。

德军统帅部担心第十七集团军会全军覆没，所以马上调遣第二集团军的预备队接替防御，命令第十七集团军撤回第三阵地进行休整。

然而， 第十七集团军撤得非常匆忙， 预备队根本来不及迅速占领全部防御陣地， 于是导致大量阵地无人防御。这就给了法军可乘之机，法军迅速占领了无人防御的巴尔勒，并打算继续向索姆河前进，趁机扩大战果。

“不！我们不能继续前进了！”法军第六集团军司令法约尔固执地摇摇头，“根据北方集团军司令福煦将军的‘ 逐步行动 理论，要夺取新阵地，必须先巩固已经占领的阵地，然后才能继续攻击！”

法约尔的部下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简直不敢相信， 有人劝道：“ 理论是死的，人是活的！有必要为了这一僵硬的教条，而放弃千载难逢的战机吗？将军， 请您重新考虑一下吧！”

“命令准备出击的部队撤回阵地，重新进行准备！”法约尔抬起头，瞪着眼睛命令他的部下，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腰间的手枪，准备一有人反对就直接一枪崩了他。

在法约尔的强硬命令下，法军全部撤回。而等他们准备就绪将重新发动进攻时，德军已经投入了新的军队，法军的进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抵抗，死伤惨重，预定的计划也理所当然地落空了。

5

战争很快就陷入了胶着状态。虽然英法联军冒死冲锋，但在德军的勇猛抵抗下，进展十分缓慢。

更严重的是，英法两军在战斗指挥上极不协调，双方的作战方针南辕北辙。

海格要求法军全力配合英军，尽快在主要突击方向上取得纵深突破，但法军指挥官仍然我行我素，根本不理睬海格的要求，导致德军防线迟迟难以突破。

“这样下去，我们最初的计划就完全失败了！”海格怒气冲冲地瞪着法约尔等法国将领，“是谁的错？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我们都占有优势，可是已经半个月 了，我们不但没有取得胜利，甚至连进展都微乎其微！ 你们能够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法约尔同样怒气冲冲地瞪着海格， 但在海格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很快就落败了，他一口喝干了酒杯里的葡萄酒， 说：“ 想必你已经有对策了吧？

不要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地说吧！”他终于决定妥协了。

“我们改变战术！”海格的鹰眼里透出狐狸般狡黠的光芒，“如今德军已经放松了在凡尔登的进攻，所以我们这边没必要紧紧相逼，就跟德军耗下去！以连续不断的小规模进攻来削弱德军的力量，等到九月，德军疲惫不堪、力量大大减弱时，再发动大规模进攻。我相信，到时候，我们的进攻就会奏效了！”于是，一场增加兵力、兵器的特殊竞赛代替了大规模的战役进攻。双方都投入了大量兵力、物力，但结果除了战役规模日益扩大、伤亡更加惨重，胜利的曙光并没有降临到任何一方。消耗战术一直持续到9 月，英法联军开始向德军展开新一轮的猛烈攻击， 火炮、战斗机一齐出动，不断对德军阵地狂轰滥炸，战斗异常激烈。德军阵地上，堑壕线和铁丝网全部被摧毁， 地面满目疮痍。英法联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痛代价，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渐渐地深入了德军防御阵地，有的地段甚至接近了德军第三阵地。

就在这关键时刻，天公不作美，一连多日下起了暴雨，地面泥泞不堪，使得重炮无法前移，再加上大雾弥漫，炮兵根本没法获得空军的校射帮助，英军的进攻遭遇了严重的阻碍。

海格站在雨中， 望着暴雨如注的天空， 思忖 （cǔn） 着新的作战方案。忽然，他的脑海里灵光一闪，计上心来，他决定把英军的新武器拿出来试验试验。

6

9 月 15 日清晨， 索姆河畔大雾笼罩， 硝烟弥漫， 德军士兵正安静地躲在堑壕里，等待英法联军新一轮 的进攻。猛烈的炮火攻击过后，德军迅速爬出堑壕， 将各种机枪搬上阵地，准备迎击英法联军的步兵先锋。

“那是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德军士兵惊讶地叫起来。其他德军士兵纷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十几个运动着的“黑点”。他们惊讶不已，那绝对不是英法联军的散兵线。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黑点”渐渐近了，德军士

兵依稀听到一种奇怪的轰鸣声，其间夹杂着钢铁的撞击声。

“黑点”更近了，德军士兵终于看清了，那是十几个黑色的“钢铁怪物”，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它们不断地轰鸣着前进，大地都在它们脚下不断颤抖起来。

德军惊呆了，慌乱中，他们只能操起手中的枪， 猛烈扫射，但诡异的是，往日威力巨大的机枪子弹在 碰到这些“钢铁怪物”后，不是被弹回来，就是从它 们身上纷纷滑落，然后“钢铁怪物”仍然轰隆隆怒吼 着向前开进，压倒铁丝网，越过堑壕，碾碎工事，在 泥泞的弹坑间如履平地。

与此同时，“钢铁怪物”用机枪和火炮对着德军阵地猛烈轰击，德军毫无招架之力，被打得尸横遍野， 狼狈不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怪物，德军士兵的抵抗 意志瞬间崩溃了，他们纷纷扔下枪支，四散奔逃。

他们不知道这种“钢铁怪物”就是海格的新式武器，也就是后来雄踞战场的“陆战之王”——坦克！

但是，由于此时坦克的机械性能不佳， 它们在前进的路上不断出现故障——在调 遣的49 辆坦克中，只有18 辆冲击到了德军

前沿阵地，一天下来，又有 10 辆损坏。虽然坦克给英军壮大了声势，但是对整个进攻的正面帮助却十分有限。

德军统帅部迅速总结了对坦克作战的经验，命令前线部队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坦克。所以，当英法联军再次发动新的进攻时，德军士兵不但不再恐惧坦克，而且开始利用机枪、小口径炮、手榴弹等武器向英军的坦克展开了进攻，并迅速击毁了数辆坦克。

激战进行了整整一个月。英法联军虽然纵深推进了 8 千米，却仍然没能突破德军的防御。相反， 德军的兵力不断增加，

防御体系越来越强，让英法联军损失巨大， 几乎毫无战果。 到了 11 月， 大雨滂沱

（pāng tuó），战地一片沼泽，战斗几乎到了无法进行的地步，双方物资也已近枯竭， 无以为继。

海格站在大雨中，望着雨帘、雾气笼罩的索姆河两岸，目光所及之处，生灵涂炭，惨不忍睹，死亡的沉重气息近在咫尺。他重重叹了口气，知道这场战役再继续下去，仍旧难分难解，只会徒增伤亡。许久， 他沉重地轉身，重重叹息着：“结束的时候到了……”

英法两国的作战计划宣告失败，德国的损失也非常惨重。在索姆河战役中，只有初试锋芒的坦克如铁流奔腾，从此蓬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