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律的诗

2021-07-11 11:10陈律
西湖 2021年5期
关键词:暴风雪彼岸宁静

陈律

宁静

寒夜绽放,似甜美葬礼。

自然死了,人活了下来,

新法则已诞生。

细雨中,无名的你不知与谁搏斗着,

感到这远不止是苦果,

却是你唯一能得的宁静。

胜利

从青年起,他一直追求胜利,

想作为一个诗人,奥古斯都那样举起手。

此时,天快亮了,

一直坐着的他站起来,走到窗前,

又一次,想要奥古斯都那样举起手,

却感到身体在老去。

窗外的雾涌进来,

轻轻说:“永远,我们追随你。”

背影

“没人和我在一起。”

命运让我明白。

如此,我应该独处,

(十四年来,我就是这么过的。)

慢慢,有了一个观测金字塔的背影。

夏夜明亮的星空

夏夜明亮的星空,我认识您。

年轻时,我是飞向您的天鹅,

如今,愿是在您怀中睡去的火山。

餐厅

喧闹餐厅里,你看见一张相片,

是一处流放地的暴风雪。

不由想起一位朋友,

想起他朴素、绝望的语言。

觉得美就是这么诞生的,

呼应着你急切的需要。

是对残存的你的审判和宽怀,

令你在这太晚来到的末日耿耿于怀。

新道路

新道路不再是时间。

那无人之人——

暴风雪夜,

视觉是飞船正离去。

形象不存在了!

音乐也是!

这才是抒情!

当暴风雪夜确是空白,又结束空白!

极其明晰。

焦虑

愈来愈迅疾的反应,

语言却仍是语言。

“噢,为何无限不会出现在一首短诗,

黎明太陡峭?”

那已磨灭,惟无名者目睹的美,

年轻时,自尊心极强者寻觅的星星之火,

并非经验。

是谁难以平静,更困难?

应该赞美多年后终于再执着——

还乡者愈益冷寂又炙热的水晶。

生命

应该,我已結束,

一首坏诗般结束。

五十岁了,

被大地折磨,

被我。

告诫

年轻的同行,

请别让我怀疑你们对美和真的热爱。

如果你们从未读过卡图卢斯第六十三首作品,

我原谅你们。

如果你们读过却一无所感,

或表现出那些长者同样的沉默,

那么,你我绝非同类。

出埃及

那么,我完成了吗?

不,我还没触到拱顶,

还有一只高举的手臂,

和它高举的火炬的距离。

因此,航船呵,

请让承载你的波涛更汹涌,

让我生命的基础,

来到命运所有不确定的中心。

作为一个质朴的诗人,

我不相信它是悲剧。

它不是还乡,而是出埃及。

那星空深处的中国,

才是我的祖国。

可能

在这个人已完全遗忘,完全适应了暗夜,

似又赢得地上的自由,

似又有了各种可能性的时代,

在这个聪明人遍布的时代,

你读到的诗多是鬼魂傲慢的自语。

惟有不为他们所知的更暗黑的你,

从一个恐龙般过时的形而上学者,

盲眼地来到更早也更专制的神学,

觉得写一首原始的,战胜自己,

战胜以往全部文学史的诗是可能的。

就在刚才,我梦见学习了全部文明,

来到大海游泳,

像一只年轻、欢乐的海龟背着星空,

从此岸前往彼岸,从彼岸来到此岸……

力量

在。除了在,此地没别的。

偶尔,一只海鸥来到这里,

无畏地盘旋。呼出的气流,

与扇动的气流一点点创造。

创造什么?除了爱的一切,

除了爱的生与死。多年后,

它磨灭的尸骨会更深回来,

赞叹自己年轻时候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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