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随平
夜幕下的西单广场
在西单广场,在地铁出入站口C1与C2之间,我是一截香烟,头顶的霓虹亮着,是点燃的烟蒂。
我努力举起右手,以区别拥挤的人流,我把自己举成一个标志,一种信物
——我在等待一个人。
等待租房的中介,等待他用手中锈迹斑斑的钥匙,为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开启一扇门。
在陌生的城市驾车
突然间,我有了足够的勇气: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驾车前行。
车水马龙。
挂挡。加油。左拐。右转。离合。刹车。时快时慢,快时有城市的节奏,慢时有乡村的风味。
不紧不慢,是我从前的毛病。
是毛病,就必须改掉,尤其是在去往市中心医院的途中——
我怕我身体中的暗疾,在明灭霓虹的照耀下,突兀地醒过来。
暗疾醒來,还怎么把持生命的方向盘?
窗外的电锯声
在我的窗外,隔着一座废旧的苹果园,是一家木器厂。
锯木,是木器厂长年累月的呐喊。
黑夜,灯光照亮锯片,锯片咬啮着木头,木头从身体中扬出刨花,像散碎的文字,飞溅在棚屋的草稿纸上。
——我住进木器厂对面的小屋,这是第11个年头。
就在昨晚,我在阳台上抽烟,点亮窗外的星辰,抽着烟丝,吐着孤寂。
“嘎嘣!”
电锯戛然而止,抡起的木头,顺势落在锯木人的头顶。
电锯声落下。
一颗星星,刨花一般擦过棚屋顶,斜斜地落下。
这个春天,我还敢不敢开启内心文字的开关,写下木器厂沉寂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