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新一届领导班底仍在变动中

赵卫华

2016年7月，时任越南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的张和平（左三）与时任越共中央民运部长张氏梅（左一）、时任总理阮春福（左二）、时任越共中央常务书纪丁世兄（左四）出席越南第14届国会开幕式。

历经年初的越共十三大和开春的越南第14届国会第11次全体会议，越南新一届党政领导班子的主要人事安排终于尘埃落定。随后，党政四大班底开始了深层调整和改组。

国会和政府换血式改组

在本次国会全体会议上，王廷惠和范明政先后当选越南国会主席和政府总理，并随后分别对国会和政府进行了改组。3月31日，继阮氏金银被免去国会主席后，丛氏放等三名副主席也相继被免职，但唯独杜伯圯大将的国会副主席职务被保留下来。无独有偶，4月8日，范明政在当选总理后，免去郑廷勇的副总理职务，任命原总检察长黎明凯和原海防市委书记黎文成为新的副总理，但同时也保留了前政治局委员张和平的常务副总理之职。而且，作为常务副总理，张和平频频出席和主持政府各种活动。这一现象极不寻常，引发了外界的广泛关注和猜测。

赶在新一届国会选举结果揭晓之前改组国会和政府，让即将任期届满的国会选举新的国会主席、国家主席和政府总理，等到新国会产生后再由新的国会选举确认在上一届国会任期末产生的新任国家领导人，是阮富仲第二次连任总书记后设计出的方案，其目的主要在于确保高层通过协商民主产生的“四驾马车”人选能够顺利走完法律程序。但是，在2016年3月那次类似的国会、国家主席和政府改组过程中，没有出现过退出政治局和中央委员会的原政府领导或原国会领导继续在政府和国会留任的现象。

正因如此，外界对杜伯圯继续担任国会副主席、尤其是张和平不再任中央委员和政治局委员却继续担任副总理，产生诸多联想。很多人将其与越党内部的权力竞争联系在一起，视之为越南政局演变发展的风向标，认为此二人的留任是越共内部政治博弈和权力平衡的结果，也是阮富仲在越共十三大换届中占据优势地位后安抚党内其他派系和军方强硬派的表现，它表明阮富仲、范明政和王廷惠等人即使在此次换届中占据了主导地位，也难于一家独大，还必须考虑到党内其他派系和相关失利人员的切身利益。

张和平原为越共第12届政治局委员兼2016～2021届政府常务副总理，原本是2021～2026届政府总理的热门人选，而杜伯圯大将作为2011～2016届政府国防部常务副部长兼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长，按照越军的惯例应该接替时任国防部长冯光青大将，在2016～2021届政府中担任国防部长并当选为政治局委员。然而，此二人均在诡谲的政治发展中失去了原来认为应该拥有的位置。此次换届，按照2016年换届时的操作，两人毫无疑问都应在3月份的高层大换血式的调整中被免职退休。可是却出人意料，张和平已不再是中央委员，却继续担任政府常务副总理;杜伯圯则在阮氏金银主席与丛氏放等三位副主席均被免职的情况下成为惟一留任的副主席，确实不合常规，让人困惑。

维护团结和稳定的特殊安排

综合考虑越共党内的人事安排竞争与十三大前党内在换届问题上的激烈博弈，笔者认为张和平与杜伯圯在政府和国会继续任职，系越南高层出于维护党内团结和政治稳定的需要做出的特殊安排，而且并不意味着他们将在新一届领导层中继续留任。此次高层换届，无论是“四驾马车”还是“四驾马车”+1，很多方面都打破了原有的惯例和默契，从地域层面和党内不同集团层面来讲，出现了权力分配向某一部分人过度倾斜的现象。阮富仲和范明政作为此次换届的获益方，允许张和平和杜伯圯继续在政府和国会担任要职，实际上是对两人以及两人在党内和军内的支持者所做的一种安抚和补偿。这毫无疑问是有利于党内团结和政局稳定的明智之举。

不过，部分观察人士所谓的张和平和杜伯圯已经在新一届政府和国会“留任”的论断显然还为时过早。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这些观察者对越南高层换届过程认知有所误读，另一方面则取决于越南最高层对在换届过程中失利一方的安抚程度。

2021年1月越共十三大召开期间河内街头宣传画。

作为越南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越南最高权力架构是广为人知的“四驾马车”或“四驾马车”+1体制。其最高领导层实际上分为党政两大块，其换届并不是一次性完成的，而是要经历从越共全国代表大会到国会选举完成、再选出新政府的大约持续半年的过程。

之所以说现在判断张和平和杜伯圯能否留在新一屆政府和国会还为时尚早，是因为尽管“四驾马车”已经定型，其中王廷惠和范明政已当选国会主席和政府总理，但从法理层面而言，当前两人领导下的国会和政府依然还是第14届国会及其政府，两人分别履新后虽然国会和政府领导层发生了巨大的人事变化，原国会主席和除杜伯圯外的其他副主席悉数卸任，政府方面的人事调整也达到一半以上，但无论人事变动幅度多大，这都只能算是第14届国会和2016～2021届政府的人事改组，尚不是新一届国会和政府的开始。

依据越南宪法和国家选举法的规定，由阮氏金银和王庭惠前后担任主席的第14届国会，由阮春福和范明政先后担任总理的政府，以及由陈大光（已故）、阮富仲和阮春福先后担任的国家主席职务，需要等到2021年6月越南第15届国会选举产生后才能到期。届时，由第15届国会代表选出的国会主席和各位副主席、总理和各位副总理，以及国家主席和副主席，才是新一届的国家领导人，在此之前，除了越共总书记和书记处常务书记等党的领导层可以称为党的新一届领导人，国会、政府和国家主席三块涉及国家层面的领导人依旧是2016～2021届的延续。

班底调整仍在进行中

张和平和杜伯圯之所以没有被免职，只是因为其任期尚未届满，这个理由当然解释得过去。但是，同样是任期尚未届满，为什么阮氏金银和三名国会副主席、郑廷勇副总理的职务都已通过法定的手续被免职，而唯独留下张和平和杜伯圯这两名没有进入政治局和中央委员会的人继续任职呢？显而易见，这种状况有阮富仲和越南高层安抚张和平、杜伯圯及其背后支持者情绪的考量因素在内。但是，这种安抚能达到何种程度，需要到6月份第15届国会选举结束、新一届领导换届完毕后才能看得出来。在越南新一届国会选举产生和新政府组成后，张杜两人的职务会有两种可能的结果：

第一种可能是在14届国会结束后两人以任期届满的方式自然退休。第二种可能是以非政治局委员和非中央委员的身份继续任职，但张和平是否继续担任常务副总理将有待观察。

从十三大围绕政治局委员产生过程的错综复杂情况来看，如果是第一种结果，则单纯是阮富仲对其他派系和军方强硬派势力的一种姿态性安抚，届时越南官方可以顺理成章地将二人的任职延续到今年国会选举结束的现象解释为履行尚未结束的任期。

但如果是第二种结果，则表明阮富仲等在十三大占据优势的一方为了获得党内和军方部分力量的支持不得不在部分人事安排上做出实质性的让步和妥协，而张和平和杜伯圯不仅是来自南方的重要代表性人物，同时还分别有着很深的安全部门和防务部门的背景。在张和平和杜伯圯不再继续进入政治局情况下，继续以非政治局委员和中央委员的身份担任副总理和国会副主席，既可以维持高层的稳定和团结，也有利于维持各派在高层权力结构中的某种平衡。

按照越南政府组成的惯例，政府总理和常务副总理一般均是政治局委员，有时甚至还有其他两名左右的副总理也是政治局委员，而常务副总理一般均是由懂经济、或以管理国内社会经济发展事务见长且有政治局委员身份的副总理担任。

然而，范明政改组政府后，至少到目前为止，政府中只有范明政和范平明是政治局委员。从目前的状况看，在新国会产生后，如果没有一名懂经济的政治局委员出任副总理的话，那么范平明作为政府中除范明政之外惟一的政治局委员，应该出任常务副总理。

范平明出身于外交系统，历任驻外大使、外交部长和主管外交工作的副總理。但越南政府在进入革新开放新时期后尚没有主管外交的副总理出任常务副总理或第一副总理的先例。越共十三大选出的超过一半的政治局委员出身于意识形态和安全系统，表明越南本届领导层最重要的关注点不是外交问题。如此一来，在第15届国会产生后，如果越南政府没有一位熟悉经济事务的政治局委员出任常务副总理的话，届时无论是张和平继续留任甚至继续担任常务副总理，抑或是范平明出任常务副总理，都将是越南高层权力分配和政治发展过程中前所未有的新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