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湾区科技创新发展情况比较及其对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启示

2021-07-05 10:59赵俊杰
科技管理研究 2021年10期
关键词:旧金山湾湾区粤港澳

杨 静,赵俊杰

(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北京 100038)

1 研究背景

湾区是指由一个海湾或者相连的若干个海湾、港湾、邻近岛屿共同组成的区域。湾区经济是以海港为依托,以自然地理资源条件为基础而发展形成的一种区域经济形态,具有开放的经济结构、高效的资源配置能力和强大的集聚外溢功能等特点[1]。世界知名湾区经历了港口经济、工业经济和服务经济,现处于创新经济发展阶段。据统计,2019 年湾区占全球经济总量约60%,世界上经济发达程度排名前列的城市大多位于湾区中心,全球大城市位于湾区的占比高达75%[2]。目前,全球经济和科技发展突出的湾区有: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东京湾区和粤港澳大湾区,且因其显著的经济、科技和产业发展水平被合称为世界四大湾区。

创新是一个国家或区域经济成功的驱动力。在湾区的发展历程中,逐渐形成了由研发投入、创新主体、创新政策、产业结构和开放式创新等组成的科技创新体系。通过对四大湾区科技创新体系的对比分析,可以明确各湾区创新能力的优势和不足,有效反映湾区创新体系的运行状况,从而利于决策者及时发现问题,为进一步完善湾区科技创新发展提供参考。

2 四大湾区科技创新发展情况

2.1 研发投入

研发是创新和经济增长的核心驱动力,研发投入是开展科学研究、创新活动的基础,研发投入的多少从根本上决定了湾区创新能力的高低。研发投入主要来源于政府和企业,其中政府投入多用于支持基础科学研究、社会公益性研究以及共性关键技术研究;企业投入则更偏向市场,能够体现出各行业未来的趋势和发展前景。

2.1.1 政府的研发投入

研发投入占地区生产总值(GDP)的比重(即研发投入强度)能够体现国家对科学研究的重视程度,创新型国家的研发投入强度一般在2%以上[3]。根据《中国科技统计年鉴》的有关数据,2006—2018 年中、日、美3 国研发投入强度如图1所示。由图1 可以看出,日本的研发投入强度最高,2014—2017 年投入强度有所下降,但2018 年呈现出回升趋势;美国的研发投入强度一直在2.5%~3.0%之间波动;中国早年间研发投入强度远远低于美、日两国,但整体上呈现逐年上升趋势,在渐渐缩小与其他国家的差距。2006—2018 年间,日本研发投入强度的均值为3.37%,美国为2.73%,中国为1.84%。要建设创新型国家,中国还需进一步加强研发投入。

图1 中日美研发投入强度比较

美国联邦政府非常重视基础和应用类研究,旧金山湾区5 所主要研究型大学约一半以上的研究经费来源于联邦政府;2015 年斯坦福大学由联邦政府资助的研发经费占66.46%,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则高达89%[4]。日本早在1995 年便制定了科学技术创造立国战略,目前日本研发投入呈现“重应用开发、轻基础研究”的特征,根据经合组织(OECD)数据库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Statistics 的数据统计得出,2010—2019 年间对基础研究的投入小于15%,对应用和实验开发研究的投入高于85%。根据《中国科技统计年鉴》2018 数据统计发现,中国在2009—2018 年的政府研发投入资金约占所有研发投入的20%,也侧重应用研究,2014—2018 年间对应用和实验发展的投入约占总研发投入的95%,对基础研究的投入在缓慢增长,2014 年仅占4.71%,2018 年增加到5.54%。

2.1.2 企业的研发投入

企业研发投入能够体现其对科技创新的重视程度。欧盟发布的《2019 年欧盟工业研发投资记分板》考察了2018—2019 年度全球研发投入最多的前2 500 家企业,对上榜的前1 000 家企业进行统计分析,总部在纽约湾区的共30 家,平均研发投入为12.73 亿欧元;总部在旧金山湾区的共104 家,平均研发投入为10.72 亿欧元;总部在东京湾区的共87家,平均研发投入为8.31 亿欧元;总部在粤港澳大湾区的共32 家,平均研发投入为8.47 亿欧元。

2.2 创新主体

创新主体是创新活动的承担者,是具有创新能力,运用创新要素组织、参与和完成创新活动的人才、高校与科研机构、企业等。人才是创新活动的直接实施者,也是湾区创新体系中的最重要战略资源。高校与科研机构是理论创新的开拓者,企业则是将理论转换为技术的推动者。湾区创新主体的数量、质量以及交互作用是影响创新效率的核心因素。

2.2.1 高素质人才

高素质人才在四大湾区发掘创新并将创新成果转化为产品和服务环节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旧金山湾区委员会经济研究所[5]的数据显示,旧金山湾区拥有本科及更高学历的居民占比高达41%,有超过百位的诺贝尔奖和菲尔兹奖得主曾在旧金山湾区求学或工作。纽约湾区本科及以上的劳动力占其全体劳动力的比重为42%[6],聚集了美国10%的博士学位获得者、200 多名美国科学院院士和40万名科学家和工程师[7]。

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科学技术学术政策研究所[8]发布的2019 年科学技术指标,统计得出2016—2018 年,东京湾区的研究生有10 万余人,占日本的42.65%,其中,东京的研究生数最多,总量约为7 万人,占整个东京湾区的65%。根据日本科学技术与政策研究所[9]发布的地域科学技术指标报告,东京湾区的科研人才占日本科研人才总量的47%,其中东京的科研人才最多,为33.9 万人,占日本科研人才总量的37%。

根据粤港澳大湾区各城市年鉴统计,2018 年粤港澳大湾区研发人员有84 万余人,每百万人中的研发人员数约为11 800 人。根据《粤港澳大湾区人才发展报告》,粤港澳大湾区内,从高端人才来看,截至2017 年1 月,有中国两院院士为145 名、外籍院士32 名;从居民受教育程度来看,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仅占其常住人口的17.47%,与其他湾区相比明显偏低[6]。

2.2.2 高校与科研机构

高校和科研机构是湾区创新系统中人才培育和创新产出的基石(见图2)。旧金山湾区是全球高等教育网络的发源地,具有多层级的公立和私立大学,这些大学不仅能够产出技术和专利,同时注重科研与产业结合,将创新技术积极地应用于市场中,如斯坦福大学与周围的社区联系紧密,在学校附近建有斯坦福研究园,有助于将校园开发的技术转向私营企业,使得企业能够更加有效地参与到大学的研究中;此外,旧金山湾区还有5 家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国家实验室在基础和应用研究方面与大学合作,在技术开发和部署方面与企业合作,以便将研发转移到市场上,增强了湾区学术和工业研究实验室的联动和效率。

图2 四大湾区高校科研机构入选有关主要榜单数量对比

纽约湾区的高等教育体系不仅完善,且其拥有多所高质量的世界顶尖大学,如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以及湾区周围的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等知名高校,这些世界顶尖大学共同形成了常青藤盟校集群[10]。纽约湾区及周边也有众多研究机构从事基础研究,推动创新科技发展,如Thomas J.Watson 研究中心、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和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等。

日本共有大学780 所,在东京湾区的高校有225 所,占日本大学总数的29%[11]。日本文部科学省于2014 年推出“超级国际化大学计划”,共有37所大学入选该计划,其中东京湾区就有17 所,占入选总数的46%,包括东京大学和筑波大学等[11]。东京湾区研究机构占日本研究机构总数的40%左右[11],如日本宇宙航空研究开发机构和日本国立材料研究所等。大量优质的大学和研究机构向东京湾区的企业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科技创新人才,同时大学和研究所在东京湾区的密集分布也为产学研结合推动产业发展奠定了基础。

粤港澳大湾区共有高校170 所,其中本科院校77 所、专科院校93 所[12],高等院校主要集中分布在广州、深圳、香港和澳门这4 个城市。2016 年,由中山大学率先倡议并与香港中文大学、澳门大学共同发起粤港澳高校联盟,汇聚了粤港澳三地28 所高等院校,开展科研合作,促进粤港澳大湾区的协同创新。截至2018 年年底,粤港澳大湾区共有43家国家重点实验室,其中广东有26 家,香港有16 家,澳门有1 家[13]。

从各湾区高校质量来看,以2021 年QS 世界大学排名前100 名为依据,其中纽约湾区有4 所,旧金山湾区有5 所,东京湾区有2 所,粤港澳大湾区有5 所[14]。根据2020 年自然指数(Nature Index)高校科研机构500 强榜单,统计发现纽约湾区有13家,旧金山湾区有10 家,东京湾区有7 家,粤港澳大湾区有14 家[15]。可以看出,粤港澳大湾区在高校和科研机构方面并不比其他几个湾区差。

2.2.3 企业

四大湾区入选有关主要榜单的企业数量如图3所示。首先,从专利的角度来分析企业的创新能力,依据2018—2019 年“全球百强创新企业与机构”榜单,美国和日本两国企业数量总和在百强中的占比超过了70%,东京湾区上榜的创新企业最多,共有31 家,其中有12 家企业属于硬件和电子行业;旧金山湾区有12 家企业入选,其中11 家属于软件、通信、硬件和电子行业,可见旧金山湾区在信息高科技领域的创新实力;纽约湾区有4 家企业入选,包括3 家硬件和电子企业和1 家制造和医疗企业;粤港澳大湾区仅有2 家企业入选,分别是比亚迪股份有限公司和华为技术有限公司[16]。

图3 四大湾区企业入选有关主要榜单数量对比

营收能力较强的企业会形成积极的正向反馈,企业可以有更多的资金投入研发,进一步增强核心竞争力。《财富世界500 强排行榜》以企业营收为主要依据,筛选出全球收入最多的500 家企业,在2019 年上榜的企业中,位于纽约湾区的有19 家企业,平均营收为622.90 亿美元;旧金山湾区有10 家,平均营收为974.98 亿美元;东京湾区共有39 家,平均营收为643.37 亿美元;粤港澳大湾区共有20 家企业上榜,平均营收为598.59 亿美元[17]。可以看出,虽然旧金山湾区上榜的企业最少,但其平均营收是四大湾区中最高的;与其他湾区相比,粤港澳大湾区上榜的企业数量较多,但企业营收能力较弱,有待提升。

2.3 创新政策

合理的创新政策能够为湾区企业的创新创业活动营造开放包容的环境,以及为湾区引入源源不断的创新人才、技术和资金,为湾区创新发展提供持续的动力。政府通过制定税收减免、科技成果转化、人才引进和区域协同发展等鼓励和促进创新创业的政策,推动湾区的创新发展,解决湾区内创新资源分布不均衡、合作机制不完善和人才流失等问题。

2.3.1 财税支持政策

为鼓励企业的创新创业活动,各湾区通过制定各种类型的税收优惠和政府补贴政策刺激当地企业开展研发活动、吸引高端人才、增加就业岗位。美国联邦政府通过《经济复兴税收法案》、研究与实验税收抵免(research and experiment tax credit)制度等政策鼓励创新创业活动,例如企业创造新的就业机会、从事研发活动等均可减税。加利福尼亚州于1987 年建立了研发税收计划,允许企业在州内从事研究活动时减少纳税义务,可享受高达24%的税收抵免[18]。旧金山湾区还为科技创新企业及相关从业人员提供额外税收优惠政策,吸引高技术企业和人才。纽约湾区通过房租减免、能源补贴、税收减免等方式鼓励创业,缓解初创企业的生存压力,并对新兴科技企业实施减税措施,企业每年可获得30万美元的税收抵免[19]。

日本政府以过去3 年研发投入费用的平均增长水平为依据,对企业税额进行6%~14%的减免,中小企业税额的减免范围为12%~17%[20];除通过减税鼓励创新活动外,还通过增加公共和私营部门的研发投入鼓励科学研究。日本推出的“研发投资扩展计划”,旨在将企业或私营部门的研发投入引导到预期效果良好的领域,或有助于提高财政支出效率的领域。政府对开展高科技创新、高附加值生产的中小企业提供研发费用补助,补助额度为企业研发投入的50%[20]。此外,东京市、神奈川县和千叶县的千叶市、成田市等区域内从事指定业务且满足特定条件的企业,则有资格获得20%的应纳税所得额减免;如果企业从指定地区购置设备仪器,可抵免15%的税收,购置建筑物可抵免8%的税收[21]。

在加大企业创新普惠性支持方面,广东省2019年发布的《关于进一步促进科技创新的若干政策措施》提出,在执行国家研发费用税前加计扣除75%的基础上,鼓励有条件的地级以上市对有资格的科技型中小企业,增按25%研发费用税前加计扣除标准给予奖补;调整优化企业研发财政补助政策,持续激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并适当向粤东西北地区企业倾斜。同年,广东省还发布了《关于我省实施小微企业普惠性税收减免政策的通知》鼓励创业,为在初创期和发展期的企业减轻负担。香港将研发活动产生的费用分为甲、乙两类,其中符合要求的甲类研发费用可以享受100%扣除,符合要求的乙类研发费用中,200 万港元以内可获300%加计扣除,超出200 万港元部分可享受200%的加计扣除[22]。除以上各自的措施外,2019 年签订的《内地和香港特别行政区关于对所得避免双重征税和防止偷漏税的安排》第五议定书,为香港和内地到另一方工作的合资格教师和科研人员提供税务宽免,消除因税务而造成人才交流的障碍,促进两地人才培训、交流和合作。

2.3.2 人才引进政策

以创新为重点的区域须对人才流入、流出持开放态度。受过高等教育的移民对经济的价值是巨大的,特别是在技术领域。从移民比例来看,纽约湾区的比例为3.5%,旧金山湾区为5.87%,东京湾区为2.61%,粤港澳大湾区为1.85%[23],侧面反映出旧金山湾区对外籍人才更具吸引力。高端人才是湾区的核心资产,其流入和流出均会影响湾区人才库的多样性和深度。湾区吸引人才的因素除区位、市场环境外,人才引进政策也发挥着重要作用。

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每年吸引大量受过高等教育、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才。作为美国两个主要都市圈,纽约湾区和旧金山湾区吸引着许多海外的优秀学生和科学家,主要因为这两个区域的大学和研究机构的质量、创业文化环境和信息公开度等。美国高科技人才引进政策依据申请人的自身条件和背景不同,分为5 个优先级类别,每个优先级下按照人才类别分为不同子项,优先级与政府处理该类移民申请的速度相关[24]。

日本学术振兴会的“特殊研究员”项目,为优秀年轻的研究人员提供从事研究的机会,不仅能培训和确保具有创新精神的研究人员从事科研工作,还可以将具有研发能力的留学生留在日本;而“外国人特别研究员”项目旨在吸引外籍优秀的博士生、科技创新人才,为其提供生活费用和研究资金,鼓励研究人才开展创新性的基础研究。

粤港澳大湾区针对在湾区内工作的境外高端人才和紧缺人才,于2019 年发布粤港澳大湾区个人所得税的优惠政策,使符合条件的境外人才的个人所得税税率最高可从45%降至15%[25],对大湾区广聚英才具有积极的引导作用。为引入外籍高端人才,广东省《关于进一步促进科技创新的若干政策措施》先行先试技术移民制度,缩短外籍人才申请永久居留的审批期限;香港也推出科技人才入境计划及科技专才培育计划,香港研究资助局推出“杰出学者计划”,在引入、培训及留住人才方面三管齐下,壮大本地人才库。

2.3.3 协同发展政策

创新要素和资源的流动和协同,对湾区的科技创新、创新环境和创新绩效都有重要的影响。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和东京湾区通过非政府、半官方和政府的协调治理机构,实现湾区内自然资源、创新资源利用率最大化,促进各城市竞争与协作的平衡发展。纽约湾区的区域规划协会(Regional Plan Association)对纽约大都市圈提出了《纽约及其周边的区域规划》《危机下的区域发展》《共同区域建设》等四次规划方案,很多策略都得到了实施或作为规划依据。旧金山湾区委员会(Bay Area Council)倡导和推动建立了多家半官方性质的地方政府协调机构,如旧金山湾区政府协会和湾区可持续发展联盟等,旨在解决湾区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协调发展、交通和生态环境等问题。日本通过发布区域规划政策,建立政府协调机构,将东京湾区发展成为港城协调的世界级大湾区,从1950 年到现今,先后制定实施《首都圈整备法》《东京湾港湾计划的基本构思》和《创造未来——东京都长期愿景》等多部法案政策,有效防范了港口间的恶性竞争,形成湾区内分工明确、协同发展的产业布局体系;在协同创新方面,政府发布的《第五期科学技术基本计划》鼓励大学分享研究成果,允许其成立企业、接受私人投资,促进大学与企业的合作;东京湾区政府协调机构为首都圈整备委员会和都市圈整备局,主要负责实施湾区建设,编制发展规划,协调各部门关系。

与其他3 个湾区相比,粤港澳大湾区的区位特殊性阻碍了创新要素的自由流动,为促进粤港澳大湾区内资源流动、协同发展,广东省建立了科研资金跨境使用机制,对符合条件的科研经费通过国库集中支付的方式予以拨付,助力港澳科技发展融入国家创新体系。为实现大湾区金融市场互联互通,广东省推动地方政府债券发行管理创新,整合资源,充分发挥港澳金融优势,2018—2019 年先后发行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生态环保、科创平台建设等5 类专项债842.8 亿元[25]。

2.4 产业结构

湾区的产业受到经济、政策、环境、机遇等多重因素影响,经过长时间演变,发展成为现今各具特色的产业结构和布局,其产业结构能够反映湾区经济所处的阶段以及湾区的支柱型产业。根据美国经济分析局(U.S.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提供的资料统计得出,2018 年纽约湾区各行业产值占比如图4所示[26],其中支柱产业为第三产业,金融保险、房地产和租赁行业与专业和商业服务、信息产业三者总占比为55.09%,贡献了纽约湾区一半以上生产总值;第二产业建筑业和制造业占比仅为5.44%;第一产业则可忽略不计。纽约湾区不仅重视金融业的发展,同时也注重科技、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从产业发展路径上看,纽约湾区利用拓展外向型经济的策略使商贸、金融行业在区域内聚集,建立了一批重要的基础设施、经济开放空间、经济发展项目,最终发展成为全球经济领导者[27]。

图4 2018 年纽约湾区各行业产值占比

旧金山湾区拥有多元化的服务经济,主要包括金融服务业、高科技产业和旅游业等。2018 年旧金山湾区各行业产值占比如图5 所示[28],可以看出支柱产业也为第三产业,专业和商业服务业、金融保险和房地产、租赁业以及信息产业的产值占比位居前三,三者总占比为56.26%,其中专业和商业服务业对行业的专业性要求高且产值高,体现出旧金山湾区具备大量的知识型人才和专业型企业;第二产业建筑业、制造业和矿石、天然气开采占比为15.02%,其中制造业为11.49%,可见旧金山湾区的制造业较为发达。同时,旧金山湾区在通信、计算机网络和软件等高新技术方面具有的较高的营收能力。

图5 2018 年旧金山湾区各行业产值占比

东京都是日本的政治、经济、文化、金融中心,主要以批发零售业、房地产业、科学和技术服务、信息通信业为主。根据日本内阁府经济社会综合研究所[29],提供的数据,2016 年东京湾区各行业产值占比如图6 所示,其中第一产业占比为0.53%,第二产业占比为25.23%,主要产业第三产业占比为74.24%。东京湾区产值最多是制造业,产值占比高达17.26%,制造业的突出主要得益于汽车、造船、机械等发达的制造企业;产值位于制造业之后的行业为批发零售业、房地产业、专业与商业服务和信息通信业等第三产业。从各行业产值占比情况来看,东京湾区的金融保险行业相对其他行业贡献的产值较少,但房地产行业的产值较高,占比为12.88%。

图6 2016 年东京湾区各行业产值占比

根据广东省统计局、香港统计处、澳门统计暨普查局的年鉴,对相关数据统计后得出,2018 年粤港澳大湾区各行业产值占比如图7 所示,其中工业(包括制造业、高新技术产业和电力燃气等)位于各行业产值的首位,占比高达29.56%。根据广东统计信息网[30],粤港澳大湾区工业的行业结构中,制造业占主体地位,主要集中在珠三角地区,2018年珠三角的制造业占工业增加值的比重为92.7%。粤港澳大湾区的批发及零售业、金融保险业、房地产行业为第三产业中产值占比最高的3 个行业,总占比为31.43%。与其他湾区相比,粤港澳大湾区的博彩及博彩中介业产值占比为1.11%,主要来源于澳门的博彩行业,2018 年澳门博彩及博彩中介业产值占澳门总产值的28.85%。

图7 2018 年粤港澳大湾区各行业产值占比

2.5 开放式创新

湾区开放式创新主要体现在湾区对外开放合作和湾区内部企业开放式创新。湾区企业开放式创新是指,企业利用外部和内部有价值的知识和技术资源,将这部分资源融入到企业商业化的过程中,或是将资源输入到外部,由其他机构完成商业化。开放式创新改变了企业闭门造车的局面,不仅可以避免企业研发投入资源的浪费,减少不必要的风险,同时高校、科研机构等也能提升科技成果转化率,提高湾区的创新绩效。

2.5.1 对外开放合作

由于旧金山湾区开放包容的环境,一些国家积极地在旧金山湾区建立分公司或研究中心。日本与旧金山湾区的合作有着悠久的历史,日本大型企业通过与旧金山湾区初创企业、研究机构和大学进行合作的方式来利用硅谷创新系统,例如,在2014年,日本领先建筑设备公司小松与旧金山湾区的Skycatch 无人机公司合作生成建筑工地的三维地图;雅马哈汽车与斯坦福国际研究院合作创建可以自主控制的人形机器人驾驶摩托车“MOTOBOT”。此外,一些日本知名企业通过在旧金山湾区设立分公司的方式,在战略上与硅谷企业建立联系,展开技术研发。据日本对外贸易组织统计,在南加州的日本企业从1992 年的377 家逐年上升,2018 年多达913 家,其中44.5%位于旧金山湾区的圣塔克拉拉县[31]。为吸引外国企业和聚集企业总部及其研发中心到东京湾区,日本政府于2011 年指定东京中部的6 个地区作为国际竞争力综合特区,该计划吸引至少400 家外国企业,包括信息技术(IT)、医疗、化学、精密仪器、航空和金融等行业,为首次将业务开展到国际竞争力综合特区的外国企业给予税收优惠以及行政和财务支持的政策,包括对仪器设备采购、房地产购置税、城市规划税等进行不同程度的税收抵免;此外,还设立了“一站式”的外语咨询台,以使外国企业能够在该特区内顺利开展业务[32]。

为加大对外开放,形成创新合作优势,粤港澳大湾区内有3 个自贸片区,分别是广州南沙自贸区、深圳蛇口自贸区、珠海横琴自贸区。为了进一步扩大开放,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自由贸易试验区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缩小了限制范围,提升了自贸区的开放度。广东自贸试验区挂牌5 年来,粤港澳大湾区3 个自贸区累计实际利用外资255.6 亿美元,77 家世界500 强企业在区内设立388 家企业,吸引145 家企业总部[33]。

2.5.2 内部开放式创新

美国高校的大学技术许可办公室(Office of Technology Licensing,OTL)在开放式创新中发挥着关键作用。OTL 的运作模式如图8 所示,首先院校科研人员将研发成果提交给OTL,然后由OTL 通过调研评估是否申请发明专利,如成功申请专利后,OTL与能够将专利商业化的企业签订专利许可协议,最后OTL 收取与分配专利许可收入。这种模式既能提高科技成果商业化的速度和比例,为研发人员带来收益,同时也能为企业创收。除OTL 外,纽约湾区高水平科研机构、高校与企业的密集分布也为其开放式创新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如纽约湾区康奈尔科技园和城市科学与进步中心的建设,使学术界与产业界的互动与合作更为紧密。

图8 美国大学技术许可办公室运作模式

旧金山湾区的大学与工商界已形成了完善的研究合作网络关系,这种网络关系积极推进湾区科技成果转化和技术商业化,大学、实验室与企业合作,风险投资机构、孵化器和加速器等组织机构在外围进一步促进、加深双方合作关系。旧金山湾区的创新中心系统(System of Innovation Hubs,iHUbs)能够利用资源来连接、维系特定研究集群的伙伴关系,是其开放式创新的催化剂,旨在整合和利用湾区的知识、技术和资金资源,包括科创园区、技术孵化器、大学、联邦实验室、商业组织、风险投资公司和劳动力等。旧金山湾区有5 个iHubs,每个iHubs 侧重于不同科技领域,为企业提供孵化空间、管理援助以及财务和技术支持等。

为推动开放式创新,日本形成了一种政府主导型的“产学官”合作模式,产业界、学界与政府职能部门以资助、委托和共同研究等方式突破传统分工合作模式,促进科学研究成果迅速实现技术转移。日本的技术许可组织(Technology Licensing Organization,TLO)是链接政府、高校和企业等诸多机构的桥梁,与美国大学的OTL 类似,TLO 的主要职能贯穿从科研评估、资金筹集、专利申请、孵化、成果反馈的整个过程。2017 年,日本政府提出一种新的创新发展模式——互联工业,以推动信息透过各领域之间以及领域内部壁垒,实现自由分享与利用。

为鼓励粤港澳大湾区高校、科研机构与企业合作,共同促进粤港澳大湾区创新发展,广东省《关于进一步促进科技创新的若干政策措施》中强调,高校独资设立的资产管理公司,可将高校委托或划拨的科技成果自主作价投资,对科研人员实施股权激励;同时,高校、科研机构开展技术开发、技术服务等活动取得的收入,可留归自主使用,且对高校、科研机构与企业签订的技术合同,按照交易额给予一定比例的奖补。除政策激励外,广东省还通过建设珠三角国家科技成果转移转化示范区、设立广东省先进技术转化应用联盟、组织岭南科学论坛和双周创新论坛等方式促进学术界、产业界和企业界的深入交流[34],加强粤港澳大湾区学术界和企业界的科技创新合作,提升成果转移转化效率。

3 结论与对策建议

3.1 结论

通过总结归纳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东京湾区和粤港澳大湾区在研发投入、创新主体、创新政策、产业结构和开放式创新等科技创新发展现状,并运用定性和定量的方法进行对比分析后发现,粤港澳大湾区具有科研机构和企业等创新主体数量上的优势,同时其财税支持力度较大、对外开放度高,但是存在企业研发投入水平偏低、高素质人才欠缺、创新主体之间的合作存在阻碍、人才培育和引进力度较为薄弱、内部协同创新机制不完善等问题。

3.2 促进粤港澳大湾区创新发展的对策建议

基于上述对比分析研究结论,从研发投入、协同创新和人才培育等方面,对促进粤港澳大湾区未来的科技创新发展给出以下建议:

(1)提高科技创新发展支持力度。根据《粤港澳大湾区金融发展报告(2018)》,纽约湾区研发经费支出占GDP 比重为3.1%,旧金山湾区为6.1%,东京湾区为3.7%,粤港澳大湾区仅为2.7%[35],因此,粤港澳大湾区应提高研发经费投入,构建高效完善的财政支持体系,加大对科研项目的支持力度。应明确相关规定,对科技创新型企业给予科研经费补助,减免有研发活动企业的税收,鼓励企业增加研发投入强度;应调整科研资助的结构,建立以人为本的科研资助体系,避免“重物轻人”的投资,尊重科技创新和人才的客观发展规律。此外,不仅要注重实验室建设、科研设备采购,同时也要注重对科研人才的投入,为一些能够产出创新性成果的高层次科研工作者提供持续且足够的资金展开自主性、原创性基础研究,探索未知领域。

(2)注重城市间的创新协同发展。借鉴其他3个湾区在发展中逐渐形成的非政府、半官方和政府机构之间的协同发展机制,对粤港澳大湾区产业规划、环境保护、交通运输等方面展开协同治理;发挥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领导小组的制度优势,统筹协调粤港澳大湾区各城市发展,释放跨域治理政府机构的治理效能;保证粤港澳合作促进会、粤港澳大湾区经济文化促进会等半官方和非政府组织及协会的独立性,为粤港澳三地经济、社会、文化的协同发展提供科学建议。此外,打破粤港澳大湾区行政区域间的各种限制和壁垒,形成创新协同机制,各区域在发展中求同存异,促进区域更有效率地合作和更高质量地协同发展,协调功能和产业分工,通过建设城际铁路、创新合作平台等方式缩短物理距离,让创新要素能够在核心和边缘城市间自由流动。

(3)促进各创新主体间的合作。湾区创新体系内高校、科研机构和企业的交流合作能够“碰撞”出创新火花,完善粤港澳大湾区内大学技术许可办公室的技术转化落地机制,将高校实验室中的科研成果通过有资质的企业完成商业化、产业化,提高科研成果转化率和企业经济效益,为新一轮的知识、技术创新奠定基础。同时鼓励珠三角地区与港澳地区的高校、科研机构设立联合实验室、技术创新联盟等,利用双方优质资源共同开展创新活动,实现合作共赢;支持粤港澳企业联合新建和升级产业合作区,缩小创新主体在地理上的距离,便于企业间开展相互协作和资源整合,以合作区为载体推进高端技术发展。此外,通过定期举办学术会议和行业交流会,增加粤港澳大湾区内风险投资专家、企业家、大学和科研机构之间的交流频率和深度,从而减轻创新主体间的合作成本。

(4)营造创新创业氛围。旧金山湾区高校鼓励和支持学生开展创业活动,发展形成了良好的创业氛围,旧金山湾区内众多知名企业均是由高校毕业生创建的,如谷歌、惠普、雅虎和Netflix 等,带动了旧金山湾区的科技和经济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应从政策支撑、激励机制、创新创业园区和环境等方面着力,鼓励有想法和能力的学生、各行业优秀人才在粤港澳大湾区进行创新创业。首先,在创业园区中引入专业技术服务机构,为初创企业在全生命周期内各发展阶段提供财税、法律、知识产权、管理咨询和市场推广等创业辅导服务,降低其创业风险,增加创业者信心,提高创业成功率;其次,政府提供资金支持,同时降低初创企业申请银行创业贷款的门槛,引导风险投资、天使基金和私有资本等资助初创企业产品研发和产业化阶段,此外通过减免房租、企业税收等优惠政策鼓励创业活动;最后,借鉴旧金山湾区的高校聚集群做法,鼓励高校和科研院所的研究团队开展创业活动,提高科研成果转化率。

(5)培养和引进高素质人才。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和东京湾区均聚集了数量众多的顶尖高校,为当地发展培育出大量的人才,满足了湾区发展的人才需求。与这三大湾区相比,粤港澳大湾区存在知名高校资源较为薄弱、人口受教育程度低等问题。粤港澳大湾区应注重学校素质教育,提升人口的受教育水平;同时针对自身智能制造、互联网等优势产业,重视和扩大对优势产业领域的人才培育,以满足产业不断发展带来的人才需求。除培育人才外,粤港澳大湾区还应在人才引进方面发力,针对粤港澳大湾区的产业规划和布局,有针对性地引进相关领域紧缺的海内外人才,并通过制定相关政策,解决高端人才在粤港澳大湾区的科研经费等问题,给予相关的荣誉称号,提高其医疗、住房、子女教育等方面的福利待遇,增加其在粤港澳大湾区生活的便利度。此外,可以将粤港澳大湾区作为国内移民政策改革试点区域,以集聚海内外优秀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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