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足球，意大利人的“肉搏战”

本报驻意大利特约记者　黄万晴

如果你觉得应该用绅士、儒雅等来形容意大利男人，那你去佛罗伦萨看一场古典足球赛，绝对颠覆你的看法。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足球赛，而是近乎肉搏战的足球赛。

队员来自各行各业

意大利中部的佛罗伦萨，不仅是托斯卡纳大区的首府，同时也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这里有乌菲兹美术馆，馆内收藏了文艺复兴大师达·芬奇的大量画作，还有学院美术馆里世界闻名的雕塑《大卫》，其完美的比例与精雕细琢的刀工展现出古人的精湛技艺。如此浓厚的文化底蕴，孕育出热爱自由、彬彬有礼的百姓，他们的热情、友好是我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的，直到在一个炽热的午后观看了一场血脉偾张的“足球赛”后，我发现他们也可以狂野、悍勇。

在遥远的16世纪，刚刚推翻了美第奇家族统治的佛罗伦萨人，被查理五世的大军团团围困。为了守护胜利果实，面对着饥寒交迫的妇孺亲人，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们不再沉默，他们嘲讽敌人并展示不屈的意志，在圣十字广场上举行了流传至今的古典足球赛。由于广场位于城市中心且地势较低，驻扎在城外山上的敌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广场上发生的一切，激烈的比赛场面令对手望而生畏。

为了一睹这另类的足球赛，我来到了佛罗伦萨。比赛当天，整个城市万人空巷。我走在石板铺就的巷子里，平时拥挤的街道此时突然变得空旷。而著名的圣十字广场却人声鼎沸，四周搭建的临时看台已经人山人海。传统的旗舞表演在广场中央为比赛暖场，表演者穿着各种款式的中世纪服装，将代表各地区的旗帜抛向天空。

参赛的队伍共有4支，代表佛罗伦萨的4个历史街区，分别身穿红蓝绿白四种颜色的队服，每队各有27人参赛。两两竞技的获胜队在6月24日这一天进行总决赛以角逐出最终胜者，而这一天同时也是当地纪念城市守护神的圣乔瓦尼节。每队队员里有精挑细选的壮硕大汉，同时也有身材矮小但灵活至极的得分手。这些队员们并非专业的运动员，他们之中有面包店的老板，公司中的高管等等，平时都投身于自己的专业领域，工作之余便聚在一起进行短暂的训练。其中一位队员说：“我们都是来自各行各业，工作背景并不重要，所有队员都是出于对比赛的热爱才聚集到一起，这不仅是城市的传统，也是家族的荣耀，我们很多球员的祖辈、父辈，也都参与比赛。”

赛场是一个100米长、50米宽的矩形场地，四周用铁丝网围起来将赛场与观众隔绝开来，赛场内的地面用松软的沙土铺就。长边两侧的铁丝网便是底线，队员们可以运用摔跤、搏击等任何方式将球带到对方底线便得分，比赛目的只有追逐胜利。

追逐荣耀的肉搏战

年轻热血的清一色男性拉拉队员，比赛开始前就三下两下爬上了约5米高的网墙，他们赤膊上身坐满了墙头，大呼口号为本队提气，向对方示威。宣布比赛开始的执行官一吹完哨便急速跑出场外，因为这里的队员马上就会上演全武行，那些壮硕大汉直接挥舞着拳头向对手奔去。肌肉间的碰撞令在场观众热血沸腾，他们抛弃了微笑与优雅，大声叫喊，手舞足蹈地助威。场上的两队队员大部分扭打在一起，灵巧的得分手在场上闪转腾挪找寻机会。每一次的得分都会引发球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只有不断击倒对手得分才能获得球迷们更多的尊重与喜爱。

古典足球赛没有替补队员，每支球队的27名队员都在场上，激烈的比赛经常出现受伤情况，而站在赛场边的医护人员经常需要用担架将伤者抬出场外。我与一位之前从场上抬下来的队员攀谈，他刚刚从昏迷中苏醒，我问他“你会不会记恨将你击昏的对手”，他哈哈大笑着说：“不会，这就是比赛而已，场下我们都是朋友。”

50分钟的比赛很快过去，当结束的哨声响起，前一秒还在场上扭打在一起的队员们从地上爬起来便拥抱在一起，哪怕鼻子被揍出血也是笑着一擦了事，伙伴们勾肩搭背地向场外走去，完全没有了比赛时的暴力场景，唯有晚上痛饮一番才能尽兴。

面对质疑，坚持传统

如此激烈的比赛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举办是否合适？每年都有受伤的情况发生，为什么依旧要举办？带着这些疑问我采访了比赛的组织方，他们说“在最初的比赛中因为赌博等原因曾出现非常严重的受伤情况，但是现在我们也在修改规则，例如禁止用肘击头部等等”。

受疫情的影响，这项延续了几百年的活动去年取消了，据报道，今年的比赛计划推迟到9月，但届时能否举行，取决于许多不确定因素。组织方说，“在1530年，我们面对的是敌人，而如今我们面对的是病毒。这是新的敌人，它令人恐惧，但我们还是想通过这类激烈的比赛重新给人们带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