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平
在人民解放战争的炮火硝烟中诞生的东北电影制片厂(简称“东影”),是中国共产党最早建立的“第一个具有较完备设备的电影制片基地”,最初名为东北电影公司,1955年改称为长春电影制片厂。在建立之初,它成功开展了“三化立功运动”,实施了“七片生产计划”,不仅迅速发展,开创了人民电影多个“第一”,而且为新中国电影事业的发展积累了丰富经验,提供了宝贵的人力资源,成为名副其实的“新中国电影摇篮”。
东北电影制片厂是在接收号称远东最大“满映”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曾经历复杂激烈的斗争。“满映”全称“株式会社满洲映画协会”,系伪满洲国电影制作、输出输入、配给(发行)、上映的专门统制机构,1937年8月在长春兴建,仿造德国“乌发”(ufa)电影厂模式,拥有6个面积各为600平方米的摄影棚,大小4个录音室,配备当时最先进的机器设备,有“亚洲第一电影制片厂”之称。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满映”因理事长甘粕正彦自杀身亡而处于解体状态。长春地下党组织即派赵东黎、刘健民进入“满映”,发动进步职工开展护厂斗争,成立东北电影技术者联盟、东北电影演员联盟,后合并为东北电影工作者联盟,与“满映”看守理事谈判移交权力,击退国民党特务的破坏活动,并于10月1日宣布成立东北电影公司,选举张辛实为总经理。他们为保护“满映”厂房和机器设备作出了重要贡献。
与此同时,中共中央派出大批干部和军队开赴东北,领导人民消灭日军和伪满残余,建立人民政权。其中就有以延安鲁迅艺术学院成员为主组成的延安干部团第8中队,队长为该院文学系主任舒群,团员中有文学、戏剧、电影、音乐、美术等众多专业人才。该团于当年11月初到达中共中央东北局所在地沈阳。曾有电影工作经历的田方、许珂,提出接收“满映”为建立新中国电影事业做准备的建议,得到东北局批准,并受派前往“满映”了解情况。他们与仍负责“满映”的赵东黎取得联系,在张辛实等人的支持和配合下,向进步职工宣传革命道理,介绍延安和解放区的文艺情况,察看了“满映”的设备器材、建筑物以及仓库等,随后返回汇报。其间,因苏联红军一度准备撤离长春,国民党特务勾结其掌握的警察,将许珂、张辛实等人逮捕,田方立即向中共长春市委汇报,通过苏联红军交涉他们才得以脱险。
与此同时,隶属八路军陕甘宁晋绥五省联防军政治部宣传部的延安电影团,向其领导机关八路军总政治部提出到东北接收“满映”设备、建立电影生产基地的报告,获得批准后被派往东北。钱筱璋作为先遣人员,于1946年2月到达东北局所在地抚顺,同田方、许珂会合。奉派赴苏联学习考察的延安电影团原团长袁牧之,也从苏联回国赶至那里。东北局将他们组织起来,由袁牧之牵头负责,共同着手接管“满映”。4月14日,苏军开始撤离,东北民主联军经过激战解放长春。舒群、袁牧之、田方、许珂、钱筱璋等,持东北民主联军副司令员周保中签署的命令,正式进驻“满映”接管,仍沿用东北电影公司名称,由舒群任总经理,张辛实任副总经理,田方任秘书长,袁牧之为顾问。
1948年4月,张闻天、刘英夫妇同东北电影制片厂文艺工作者合影。左起:张闻天、吴印咸、陈波儿、刘英、袁牧之
国民党为抢占地盘,将大批军队运抵东北准备发动内战。在当时敌强我弱的形势下,根据东北局宣传部指示,为保存电影生产设备和创作力量,东北电影公司向北满根据地迁移,将接收的器材运往安全地带,并動员部分职工和日本技术人员一同前往。在舒群、袁牧之、田方、许珂、钱筱璋等人的精心组织和部队的大力协助下,分3批撤离长春,经艰辛辗转,于6月1日到达曾是东北煤炭产区之一的兴山(今黑龙江省鹤岗市),在一片废墟上,建设厂房和筹备影片生产。不久,在延安已是著名编导的陈波儿和由团长吴印咸带领的延安电影团40余人,长途跋涉来到兴山,增加了新的力量。经东北局批准,在10月1日庆祝东北电影公司成立一周年时,宣布东北电影制片厂成立,由舒群任厂长,张辛实任副厂长,袁牧之任顾问。后来舒群奉调离开,由袁牧之接任厂长,吴印咸、张辛实任副厂长,田方任秘书长,陈波儿任党总支书记兼管艺术工作,钱筱璋负责新闻纪录片工作。
就在东影公司暂时撤离“满映”之际,著名电影演员、地下党员金山,利用与国民党接收东北日伪文化遗产特派员潘公弼的亲属关系,偕同中共党员张瑞芳,受周恩来单线委派,于1946年5月从重庆抵达长春,代表国民党中央宣传部接收了“满映”的厂房和东影搬迁遗留设备,并于同年7月7日成立了长春电影制片厂(简称“长制”)。金山以厂长身份利用各种关系筹措资金,依靠原在“满映”工作的进步人士,拍摄了宣传抗日的故事片《松花江上》《小白龙》《哈尔滨之夜》。东北解放战争开始前,金山根据周恩来指示,组织“长制”人员分批向北平撤退。1948年10月19日,长春解放,东影派人接收了“长制”。暂迁兴山的东影于次年迁回,终于完结先后3批不同渠道来者均为共产党所派的曲折接收历程,实现了“三条水流入一条河”。
东影成为新中国最大的电影生产基地,是在兴山期间迈开关键步伐的。迁至兴山之际,虽然从“满映”运来大批的电影设备和器材,但距一个正规的电影制片厂还相差很远。当时是将一所日本小学改建为洗印、录音、剪接等技术车间,一座没有完工的电影院改建为摄影棚,一处原来日本驻军的马棚改建为办公室和职工宿舍,条件极为简陋和艰苦。不仅生产能力远未配套,而且因处于战争环境,胶片、药品、灯泡、零件等生产耗材的补充无法保证。同时,在队伍组成与管理方面也存在突出问题。起初全厂278名员工中,除了22人是来自解放区的干部和创作人员,其余均属原“满映”,包括81名日籍职员。尽管他们中大部分人满怀热情,为搬迁和建厂作出过贡献,成为东影新的中坚力量,但仍有一些人在旧有的电影企业中散漫惯了,组织纪律性比较差,政治觉悟也很低,缺少克服困难的认识及经验,吵架、酗酒、骂娘的现象时有发生。
针对这些实际情况,东影领导在边建厂边生产的过程中,不仅注重经济、技术和物质等基础建设,而且致力于各部门管理、创作和技术人员素质的提高。特别是袁牧之接任厂长后,凭借长期的电影从业经验,借鉴苏联建设社会主义电影的有益做法,更加积极主动地从更好服务于党的革命宣传工作任务出发,向更高标准的电影生产基地目标迈进。
1948年6月,中共中央宣传部向全党重新印发列宁《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的第二章前言,目的是推动全党思想认识上的转变,迎接即将到来的解放全中国、建设新中国的新的历史任务。为了响应号召,袁牧之领导东影开展了“三化立功运动”。“三化”即正规化、科学化、统一化,旨在在党的统一领导下,建立新型的电影企业科学管理制度及其生产关系。正如袁牧之所指出的,东影在过去两年里,“最初的搬家安家获得了生产工具,两年来从工作中培养获得了初步的人力,但这只是生产力的一面,而生产的另一方面,新的生产关系的建立则作为目前阶段的课题”。
为了实现“三化”目标,东影采取了切实有效的步骤。首先,在全厂进行争取个人立功动员,号召党员带头订立个人立功计划,由此调动群众积极性,奠定开展“三化立功运动”的基础。随后,进入“三化”具体实施阶段,做法是广泛发动群众,探讨合理的分工协作及工作方法,明确各部门的工作职责和具体任务,订立成文的规章制度。然后,在“三化”精神下,各部门订立保证生产公约,包括艺术片的编剧与导演、新闻片的编辑与摄影、作曲与乐队等。公约的作用在于代替旧社会的合同,作为新的生产关系的制约。同时,为切实保证生产,全厂机构、人员作必要的调整,努力使机构配置和干部管理更適合正规化、科学化的需要,增设了艺术处、资材科等,以加强生产和经济管理。
在“三化立功运动”的促进和鼓舞下,东影各部门都积极行动起来。在“三化运动的一把钥匙就是制度”的思想指导下,各项工作制度、条例、公约得以制定,全厂的各项工作纳入正轨。
“三化立功运动”的开展,使全厂从领导到普通职工,人人都有明确的工作职责。袁牧之还把拍摄《马路天使》时有过的卡片制度,运用到东影的影片生产管理上。这种“卡片制”具有很强的计划性,一个镜头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详细说明,如需要什么场面、道具等,各个环节按照卡片上的要求执行,不仅加强了各部门的协调和配合,而且提高了工作进度和效率。
“三化立功运动”有始有终、赏罚分明。在各部门的评选基础上,东影于1949年2月21日召开了全厂“1948年度庆功总结大会”,除了表彰在战地拍摄中英勇牺牲的烈士,为王静安、杨荫萱各追记一大功,为张绍柯追记二小功,还为其他53人记了功,按功劳大小予以不同奖励。同时对5人作出处罚,分别记了大小过。时任副厂长的吴印咸在总结讲话中发出了“开展立功运动,人人争做模范”的号召,指出“过去是为自己打算,现在是为人民服务,是代表大多数同志的思想认识的,这就是这次立功运动中,思想认识上的一个成绩”。
新闻纪录片《民主东北》海报
随着“三化立功运动”的深入开展,在形成制度保障和公约促进的情况下,东影开始有能力走向“有计划生产”。袁牧之适时提出了“七片生产计划”,即进行七个片种的生产,包括新闻纪录片、故事片、美术片(动画片和木偶片)、科教片、翻版片(译制片),以及新闻照片和幻灯片。最后两种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片种,实系电影的副产品,却是为配合解放战争宣传工作所迫切需要的。限于当时的制作力量、胶片供给和放映条件,前后方均要求东影制作提供大量幻灯片以及新闻图片,发至部队团级及地方相关单位,以供进行群众性宣传展览使用,因而列入了生产范围。
“七片生产计划”的实施,使东影的创作和生产取得了良好开端,在全厂各部门的积极合作和努力拓展下,呈现出多片种齐头并进、硕果迭出的可喜局面,创造了人民电影史上的多个“第一”:
第一部多集新闻纪录片《民主东北》。东影成立后即根据中共中央东北局宣传部指示,为及时反映和紧密配合东北解放战争,把拍摄新闻纪录片作为重点,专门成立摄影队,奔赴东北解放军的前线和后方进行拍摄,袁牧之在陈波儿的协助下统筹指导,钱筱璋、许珂担任总编辑。至1949年7月,先后出动32支摄影队,拍摄30多万米素材,总冠为《民主东北》,先后剪编成17辑,计106本、23687米,真实而完整地记录了人民解放军由退守进而反攻,直至解放全东北的英勇斗争历程。其中,有摄影师们冒着生命危险,在枪林弹雨中深入前沿阵地,抢拍的修筑工事、激烈巷战、踏雪进攻、歼灭守敌、活捉敌酋等众多重要的战斗场面;有充分而广泛地展现农村土地改革和群众加紧生产、努力支前的感人情景,以及东北解放区农村、工厂、矿山、学校的崭新面貌。影片受到了东北部队广大指战员和人民群众的广泛好评,许多军民在银幕上看到自己的形象时,都惊喜得跳了起来。该片在全国各个解放区相继放映,鼓舞了当地军民,增强了夺取全国胜利的信心。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人观看后,一致称赞影片拍得很好。其中第一、二辑曾制成国际版,发行港澳地区和国外,并参加了布拉格国际青年联欢节,荣获1950年第五届捷克斯洛伐克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纪录片荣誉奖。
第一部木偶片《皇帝梦》。这是东影进行片种多样化的首次尝试,由陈波儿根据华君武的一幅讽刺美帝国主义操纵傀儡蒋介石的漫画改编、导演的,于1947年11月完成。影片继承和发扬了解放区宣传鼓动艺术的优良传统,与当时的政治斗争紧密结合,运用木偶形象结合京剧的表演方式,揭露蒋介石与美帝国主义勾结,签订卖国的“中美商约”,以换取飞机、坦克等“援助”发动内战,推行反共独裁,妄图实现“做皇帝的美梦”,终因倒行逆施而濒于垮台。其主题鲜明、构思巧妙、幽默有趣,不仅极具强烈讽刺意味,而且富于民族艺术特点,有颇强的艺术感染力。尤其以提线木偶的形式拍摄影片,在我国电影史上尚属首次,具有开创意义。
故事片《留下他打老蒋吧》海报
第一部动画片《瓮中捉鳖》。木偶片《皇帝梦》试制成功,极大地增强了东影美术片创作的信心。1948年12月,东影又摄制完成了动画片《瓮中捉鳖》。该片由朱丹编剧,日本动画专家方明(持永只仁)导演。影片描写蒋介石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发动内战,但在解放军强大威力打击下,遭到惨败走投无路,只好畏缩在碉堡里,像瓮中老鳖那样束手就擒。剧情幽默夸张,想象丰富,动画设计新颖,绘制细腻,有很强的动作性,并配以节奏明快的音乐,达到相当艺术水平。该片放映时甚受欢迎。看到解放军活捉蒋介石勒长脖子,观众笑得前仰后合,掌声不息。
第一部科教片《预防鼠疫》。日本军国主义为准备实施细菌战,曾在东北秘密试验细菌,致使某些地区鼠疫灾害盛行,并向非疫区蔓延,严重威胁人民的生命安全。为了尽快消灭鼠疫灾害,东影于1948年夏摄制完成了第一部科教片《预防鼠疫》,由袁乃晨编导,马守清摄影。影片运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揭示鼠疫的危害,介绍了当时条件下几种简便易行的预防办法,如煮沸消毒、药物清毒、火烧灭蚤等,对扑灭鼠疫起了重要指导作用,同时开创了科教电影在我国拍摄制作的历史。
第一部短故事片《留下他打老蒋吧》。该片作為东影进行故事片创作的初次尝试,制作于1948年2月。全片38分钟,编导林其(伊琳),摄影马涛。故事取材于当时的一则同名新闻报道,描写刚入伍的小战士(马德明饰)不慎擦枪走火,打死了老农民(陈强饰)的小儿子。为了严肃革命纪律,部队决定枪毙这个小战士给老乡的儿子偿命。在当众宣布这一决定时,老农民跑上台来,要求营长(袁乃晨饰)“不要处死小鬼,留下他打老蒋吧”,感动全场群众一致呼吁。部队经过研究改变了决定,后来这个小战士在战斗中立了功。影片生动地表现了人民军队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揭示了人民军队战无不胜的原因。该片在拍摄条件有限和经验缺乏的情况下,仍难得地进行艺术探索,不仅镜头语言运用到位,画面剪辑较为流畅,还穿插了一些难度较大的运动镜头和叠画等摄影特技,为东影的故事片创作积累了宝贵经验。
第一部翻版片(译制片)《普通一兵》。当时国产影片很少,市场上放映的大多是苏联原版片,由于语言隔阂影响理解。为满足解放区人民群众观看苏联电影的需求,使观众看得懂,东影在缺乏经验和专业人员的条件下,开始尝试译制片生产。在苏联影片输出公司的支持下,采取汉语对白的方式,将《阿列克山德尔·马特洛索夫》译制为《普通一兵》。该影片表现的是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红军战士马特洛索夫为了保证战斗胜利,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敌人从碉堡里射出的子弹,最后壮烈牺牲的故事。导演袁乃晨,翻译孟广钧。他们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从剧本翻译到人物口型、感情、语气、声音特性,以及影片整体音响效果、画面气氛等,反复摸索与磨合,尽可能达到与原版片一致。影片于1949年5月完成译制,上映后很受欢迎,我国银幕由此多了译制片这一新的片种。
“三化立功运动”的开展与“七片生产计划”的实施,不仅有助于东影形成新的电影创作和管理体制,从而在战争环境下快速起步,而且对于即将到来的新中国电影事业的建设和发展,都具有引导意义和示范作用。正如袁牧之就如何发展新中国成立后的电影事业,于1948年12月28日递交中央的报告中所称,东影的这些做法是“制片厂之初步雏形,这对于分殖新厂有所帮助,不必再另起炉灶从新摸索”。
实际上,新中国成立前夕相继建成的北平、上海两大国营电影制片厂,以及后来向中南、西北、西南拓展故事片生产基地,兴建珠江、西安、峨眉等厂,无不遵循正规化、科学化、统一化的路线,因其体现了国营电影生产管理的实际及本质特征。
“七片生产计划”中作为常态的艺术片、新闻纪录片、科学教育片、美术片、翻译片,则奠定了新中国电影的制片格局和片种范式,以后的事业建设和生产运行皆以此为本。东影的“七片生产”以艺术片为重点,以后所建的综合电影制片厂均以故事片为主。东影起家的新闻纪录片,先随新闻摄影队调入新建的北影而移交,后又作为骨干力量成立专门的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科教片衍生出上海、北京、农业三个科学教育制片厂。美术片从东影南迁上海,先为上海电影制片厂的一个部分,后成立专业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样式除原有的木偶、动画外,还增添了剪纸、折纸、水墨动画等。翻译片除长影继续进行译制,上影紧随而上,后扩展设立上海电影译制片厂专事制作。
东影在探索建立新型管理体制的同时,对电影艺术规律很是重视。陈波儿在新中国成立之初曾写下《故事片从无到有的编导工作》,总结推广东影艺术片的创作经验。首先是确定“写工农兵”和“写给工农民看”方针,在写工农兵中又把重点放在写兵上。同时要求影片创作要努力建立新的风格,反对脱离内容的技巧卖弄,提倡朴素,提倡从纪录片的基础上发展故事片创作。针对东影成立初期创作人才和经验短缺的事实,采取从小型影片做起,在创作中锻炼干部,熟悉制作过程,摸索电影表现技巧。这些举措对于在特定形势下,建立新的故事片创作范式,培养和提高创作队伍,以适应革命宣传任务的需要,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东影故事片的创作和生产,就是这样卓有成效展开的,并取得了丰硕成果。1949年全国生产的10部国产故事影片,除4部来自私营公司外,其余6部《桥》《回到自己队伍来》《白衣战士》《光芒万丈》《中华女儿》《无形的战线》,皆系东影出品,显示了作为“国家电影”的绝对主力作用。这些影片的主创人员,既有来自解放区的,包括先后从原延安电影团、西北电影工学队、东北文工一团等调入的艺术干部,也有原“满映”的中、日专业艺术和技术人员,还有东影自行创办的前后4期干部训练班中的佼佼者。正是“三化立功运动”“七片生产计划”的锻炼和培养,使他们成为各类专业骨干,挑起东影乃至新中国电影事业建设的重担。
随着东北全境解放和全国解放战争进入最后阶段,东影于1949年4月由兴山迁回长春,在继续进行创作生产的同时,遵照中央指示,投入新中国电影事业的创建。厂长袁牧之奉调前往北平,筹建全国性电影领导机构,成为中央电影管理局首任局长,担负领导全国电影工作的重任。田方、钟敬之等先后分别被派往北平、南京、上海,接收国民党电影机构,建立北平、上海电影制片厂。钱筱璋等摄影、剪辑、录音、音乐等专业方面的骨干,受命调往北平、上海支援新厂建设。全国发行放映管理及电影工业建设等队伍,也都是从东影抽调力量组建。据统计,当年东影调出285人,占当时全厂干部总数的40%。东影不仅是新中国最早的电影创作生产基地,而且是新中国电影事业的人才资源基地,可谓名副其实的“新中国电影摇篮”。